第40章 陛下,我們圓房吧

沐浴之後,趙歸雁穿了一身雪白的寝衣,剛要走出淨房,忽又腳步一頓。

采月也跟着頓住腳步,疑惑問道:“娘娘?”

趙歸雁小聲道:“你去外面瞧瞧,陛下睡了嗎?”

她故意拖着時辰,浴池中的水都快要涼了,才結束沐浴,就是想着避一避程景頤。

采月訝然,但還是點了點頭,剛要出去,淨房的門被人敲了兩下。

“出來吧,朕還醒着。”

趙歸雁抿了抿唇,恨不能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拖着步子走出去,就看到程景頤背靠在門口,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那眼神裏滿滿寫着“朕瞧你還能躲兒哪去”的意味。

趙歸雁臉蛋又有些發燙,窘迫不已。有時候她就覺得,程景頤太過聰明,很容易就能洞察人心,自己在他面前仿若透明的一般。

她試圖解釋,可一對上他黑峻峻的眼眸,就解釋不下去。

程景頤站直了身體,上前握住她的手,感受了一下,略帶些責備:“這樣久水都涼了,你身子本就弱,小心感染風寒。”

說着,雙手合十,将她的柔荑攏在掌心,溫暖地包裹着她的手。

他氣血旺盛,掌心如火爐般,很快便将她的手捂熱,那溫度順着指尖,一點點蔓延至全身。

趙歸雁心尖顫了顫。

第一次有人這樣珍之重之地對待她,讓她無端覺得眷戀這一刻的溫暖。

程景頤見她眼神觸動,心下有些自得,不過是一些小舉動,竟讓她這樣感觸,他日後待她好,一日比一日好,終有一日,她的心門會向他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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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頤拉着她去了內室,輕輕摁着她的肩頭,将人安置在梳妝臺前,又攔住了想要上前來替她擦拭濕發的何媽媽,“朕來便好。”

何媽媽遲疑了一下,将幹淨的帕子遞給程景頤。

程景頤接過帕子,攬着趙歸雁帶着水汽的青絲,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來。

他站在趙歸雁身後,垂着眼,動作有些笨拙,可力道卻是極輕,沒有讓趙歸雁感覺到一絲不适。

趙歸雁緩慢地眨了下眼,看着鏡子裏印出來的人影。

昏黃的燭光下,那人穿着與她一樣的雪白寝衣,向來淩厲的五官也柔和了許多,眼神十分專注,仿佛眼前的不是頭發,而是一道折子,一件國家大事。

屋內燒了地龍,頭發很快便幹了,程景頤見她一頭青絲又柔順了下來,心下滿意。

“好了,安置吧。”

趙歸雁回神,看着眼前的手,她扣了扣衣角上的牡丹花紋,緊張地放在他掌心。

程景頤順勢握住,領着她繞過屏風。

趙歸雁心下惴惴,上次新婚夜,她撒嬌賣癡才躲過了圓房,這次不會躲不過去了吧?

說不定疼一疼就過去了?

這個念頭一起,趙歸雁皺了皺眉。真是奇怪,她平生最怕疼了,可如今一想到若是與她圓房的人是程景頤,也不是不能忍,甚至……甚至還生出微妙的心安。

趙歸雁有一瞬間茫然。

她早年在榮國公府過得不如意時,也怨恨過趙清鴻,若不是他三妻四妾,在外面拈花惹草,又在招惹了她的生母讓她懷孕後不能負起責任,害得她罔顧了性命,又害得她十幾年在後院飽受冷落和磋磨。

從那時起,她便覺得,若她要嫁,便要嫁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人,若無法如願,那她便寧願一生不嫁,不如買個鋪子,賺些錢,逍遙自在地活着。

最後事與願違,她不得已入了宮,嫁給了她曾經最厭惡的男子。

帝王三宮六院,妃嫔衆多,永遠不可能只屬于她一人,實在不是良配。

可如今,她倒想着,若是他,是程景頤,也無不可。

趙歸雁鼓足了勇氣,回握住程景頤的手。

程景頤感覺到了,心情頓時變得不錯了許多,他揮手屏退了侍從,掀開被子一角,将趙歸雁安置在了錦被裏,自己這才順勢躺在她身側。

程景頤沒有其他動作,見趙歸雁乖巧地躺在被子裏,黑白分明的眼睛随着他不停地轉動,心下覺得她可愛的緊,他忍不住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語氣含笑:“閉眼睡覺了。”

趙歸雁下意識閉上眼。

程景頤見她安分了,這才閉上眼。

半晌之後,趙歸雁被子下的手沁出幾分汗意,她抖着唇,借着帳外隐約的燭光,摸向一旁的身軀。

程景頤猛地睜開眼。

“……雁雁?”

他偏過頭,就看到小姑娘一雙眼眸在昏暗中像是明珠般流光溢彩,含着幾分水汽,頗有些我見猶憐的感覺。

趙歸雁嗓子發幹,她已經碰到了程景頤的衣帶,只要稍稍用力。

趙歸雁告訴自己,這沒什麽的,只要嫁了人,就一定要這一步,疼一疼,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她的手指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她害怕……

佳人在側,程景頤本就睡不着覺,也只是閉着眼假寐,手指一碰到他,他便察覺到了。

程景頤甚至察覺到了趙歸雁的不安與緊張,他還以為她忽然哪裏不舒服了,心下着急,剛要起身去點燈,懷裏就鑽進來一道溫軟馨香的身子。

她緊緊攬着他的腰,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

兩人緊緊貼着,比任何一刻都要契合,仿若天生的一對。

程景頤一瞬間僵在了原地。

趙歸雁抖着嗓子,低低道:“陛下,我們圓房吧。”

程景頤被她語出驚人吓得沒有反應,趙歸雁還以為他默認了,強忍着女兒家的矜持和羞恥,指尖繞上程景頤的衣帶。

程景頤被扯開了衣帶,衣襟微微敞開,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涼意才反應過來,瞬間握住趙歸雁的手,啞聲道:“雁雁,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趙歸雁咬唇,點了點頭。

“圓房。”

程景頤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遲早要被她折磨瘋了。

程景頤盡量穩着氣息,耐心問道:“你為何想要圓房?”

趙歸雁道:“您留宿鳳儀宮,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程景頤沒想到趙歸雁竟然想了這麽多,閉了閉眼,壓下胸膛裏洶湧的情感,開口還是帶了一點暗啞:“誰告訴你朕留下是為了圓房?”

就算是,那也不是在今日。

趙歸雁被攔住了動作,勇氣一瀉千裏,再也沒有方才的勇猛,她讪讪道:“禮儀嬷嬷說的……”

原是入宮前,那幾位嬷嬷們告訴她的。

這禮儀嬷嬷不僅教授禮節儀度,還會教導閨中事務。

不過趙歸雁情況特殊,禮儀嬷嬷也沒有教的很全面。

當初程景頤派她們去,便只吩咐了,大婚不出岔子即可,剩下來的,趙歸雁去了宮裏自會有人繼續教導。

嬷嬷們也着重将精力放在了她的大婚禮儀上了,但又覺得她好歹是程景頤親自冊封的皇後,說不定在程景頤心中有一定的地位,便多少教了一些房中之術給她。

不過皮毛,趙歸雁也僅是似懂非懂,囫囵聽了一耳朵。

如今想來,怕是趙歸雁理解錯了嬷嬷們的意思。

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怪嬷嬷們,女子出嫁前,一般由家中長輩,如母親之類的女眷教導出嫁女子一些夫妻之事,可楊氏不待見趙歸雁,自然也沒有想到去給趙歸雁教這些東西。

嬷嬷們以為趙歸雁會,講的東西隐晦又深奧,最後入了趙歸雁的耳朵,意思就完全被曲解了。

這才做出如今舉動。

程景頤蹙了下眉,覺得那幾個奴才真是辦事不力,自作聰明。

他都只讓他們教一些婚俗禮儀即可,沒讓他們随随便便教些不好的東西。

不過眼下還是先解決危機再說,他道:“朕只是想同你睡在一起,但并沒有圓房的意思。”

他握着趙歸雁的手,語氣帶上了幾分鄭重:“時機未到,朕不會碰你。”

趙歸雁不解,時機?什麽時機?

程景頤柔聲說:“朕等你哪一天心甘情願地願意與朕圓房。”旋即換上一種肆意的語調:“若有那一天,你便是不願意,朕也要圓房。”

骨子裏的邪肆與霸道彰顯無疑。

趙歸雁卻不覺得反感,反倒心裏生出無限的慶幸與安心。

君子坦蕩,程景頤這樣說,那便一定會信守承諾,她也不願意每天挂着笑,膽顫心驚地活着。

只要她不點頭,只要她不被迷惑了心智,程景頤便不會強迫她。

程景頤将錦被扯過來,将她裹得嚴嚴實實,他握着小姑娘的手,溫柔地安撫她,“睡吧,別想太多了,安心睡吧。”

趙歸雁沒想到自己主動的一天居然被拒絕了,高興之餘又有幾分失落。

怕是程景頤實在是不喜自己吧……

她眼皮便開始一搭沒一搭的,困意來襲,她想撐着精神,可實在是太困了,又許是程景頤的懷抱太讓人安心了,很快便呼吸平穩,沉沉睡去。

程景頤看着,覺得自己放過她總要讨些報酬,沉默了半晌,低頭,吻落在眉間。

“你個小丫頭,險些将朕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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