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搬進鳳儀宮

程景頤夜宿鳳儀宮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後宮。

宋太後剛由嬷嬷伺候着梳洗完,就聽到貼身嬷嬷小步走進來,臉上欲言又止。

宋太後對着銅鏡抹了一下鬓間的發絲,悠悠道:“有什麽話便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嬷嬷神色一緊,恭恭敬敬地俯身在宋太後耳邊低語了幾句。

宋太後聽完,訝然地擡了下眉,道:“皇帝又宿在了鳳儀宮?”

她旋即又問道:“夜間可喚了水?”

嬷嬷搖了搖頭,“未曾,寝殿裏安安靜靜的,一覺睡到天明,也沒聽到鳳儀宮裏叫水。”

這夜裏沒叫水,顯然就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了。

宋太後慢慢地放下手,嘆了一口氣,說道:“哀家就知道皇帝不過是在哀家面前做戲罷了。他幾時肯聽哀家一回?”

宋太後想到昨日被程景頤拂了面子,更是郁氣濃重。不過想到程景頤也不待見那個趙歸雁,心裏才稍稍好受些。

她與程景頤近年來越發不和,程景頤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小時候大病了一場,便說什麽也不喜歡女子近身了。

視女子如洪水猛獸。

宋太後大怒,将伺候的宮人都打了一頓,才得知程景頤偷偷跑出去玩迷了路,再回來時渾身濕漉漉的,接着就大病了一場,醒來後就染了這個毛病。

宋太後當時心中惴惴,以為程景頤撞破了自己私會的畫面,可她多番試探,卻見程景頤面無異色,且他那時尚年幼,也不像現在這般喜怒不形于色,有那樣深的城府,加之先皇待她也一如既往地寵愛,她這才放下心來。

可他為一國之君,登基多年,膝下沒有子嗣,早就惹得群臣不滿,議論紛紛了,若不是程景頤手段果決,有治國之才,震懾住這幫大臣,恐怕朝中早就要鬧着陛下過繼宗室子弟為太子了。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等程景頤年歲越發年長,皇嗣還沒有着落,大臣們怕是死谏也會逼着程景頤過繼了,那樣下去,定會惹得朝中上下人心崩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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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後無法忍受,她遠離最重要的人,已痛失所愛,她決不能忍受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後尊榮讓與他人。她籌劃了多年,讓她的兒子當上了皇帝,定然不願意再将皇位讓給其他人。

更何況,她需要一位皇嗣,一個擁有程景頤血脈的孩子。

宋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幽暗,她美豔的容顏映照在銅鏡裏,扭曲了面龐的鏡面上顯得有些猙獰。

一側忽然走進來一個穿着碧衣的小太監走進來,對着宋太後請了安,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封雪白的信。

那信封上未署名,只有一株玉色的蘭花,很是雅致。

宋太後一見着這封信,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嘴角綻出溫柔的笑意,一掃方才陰郁的臉色。

她親自起身将信接了過去,匆匆展開,仔細看完了信,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起來。

一旁的嬷嬷見狀,屏退了侍從,彎腰将宋太後扶起來。

她是宋太後的心腹,知曉許多事情,自然也是知道這封信來自何人。

嬷嬷見宋太後難得露了笑,溫聲道:“可是小公爺送來的信?”

宋太後點了點頭,道:“是他。他特意來信讓哀家過些日子一同去參加冬獵呢,這孩子,自己身子骨不好,倒總是喜歡這些刺激的事情,每年冬獵總是少不了他。”

宋太後語氣裏雖是責備,但臉上卻挂着寵溺的笑,顯然也不是真的埋怨。

嬷嬷知道宋太後的心思,笑了笑,道:“小公爺自小體弱,被老公爺拘在府裏,只有這種場合才能被應允出來走一走,可不是積極得很嗎?”

她們口中談論的便是宋太後的侄子,宋太後兄長敬國公的嫡長子,敬國公世子宋明瀚。

宋太後點了點頭,一臉贊同:“也是,兄長總是拘着他,不讓他随便出門,這一年裏除了這種日子,哀家也難得見他幾面……”

說着,宋太後臉上浮現起傷感。

宋明瀚不足月便出生了,身子骨一直孱弱得很,早年間大病小病不斷,是個泡在藥罐子裏的病兒,不是長命之相,好在家族顯赫,好湯好藥得養着,才驚險地活了二十八年。那些在常人身上的小病在他這裏,卻是很容易奪他性命的催命符,于是家裏人便格外緊張些。

這宋明翰生母在生他時難産而亡,早早失恃,敬國公愛重亡妻,也擔心娶了妻子,妻子會苛待長子,多年來未曾續娶。

宋太後腳步一頓,鄭重道:“你待會兒将哀家前些日子得的那株百年紫芝送去給瀚兒,給他補補身子。”

嬷嬷恭聲應是。

宋太後又道:“皇後剛嫁過來,不知道瀚兒的喜好和忌諱,不行,你派人去将皇後給哀家請過來。這冬獵至關重要,萬不能出了岔子。”

嬷嬷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

說完,她先是将宋太後安置在椅子上,這才慢慢退了出去。

……

趙歸雁用完早膳,就聽到宮人的禀告聲:“皇後娘娘,壽安宮來人,說是請您去一趟壽安宮,太後娘娘有要事相商。”

趙歸雁放下香茗,擡了下眉,很詫異:“太後娘娘的人?”

宮女點頭。

趙歸雁颔首,道:“讓她進來吧。”

宮女領着人進來,她認出來是宋太後身邊的人,趙歸雁見過她好幾次,宋太後與她寸步不離,想來是心腹。

沒想到竟然親自做這種跑腿的活兒。

趙歸雁斂神,綻出一抹落落大方的笑:“辛苦嬷嬷走一趟了,本宮自會前往。”

嬷嬷見趙歸雁越發沉穩端莊,心下詫異,這不過幾日功夫,這小皇後竟成長得這樣快。

她可是見過未入宮之前的趙歸雁,那時候還帶着點謹小慎微和天真無邪。

如今一看,倒是塊璞玉,在宮裏雕琢了幾日,便露出石頭下的絕世珍寶來。

難怪程景頤會相中她做皇後,雖年幼,資質極佳,若有心栽培,定是另一副形容。

嬷嬷心下有些驚異,暗自警惕起來,這樣聰慧的人,若是不能為太後娘娘所用,未來必然會成為太後娘娘的一塊絆腳石。

不過臉上嬷嬷不露分毫,甚是恭敬地行了個禮,“多謝皇後娘娘。”

趙歸雁又道:“容本宮再與宮人們多說幾句,嬷嬷見諒,陛下上朝前囑咐本宮午膳時讓廚房多做幾道他愛吃的菜,他下了朝要與本宮一同用膳。本宮還沒來得及叮囑,怕等會兒宮人們不知道,沒做陛下愛吃的菜讓陛下用膳用的不痛快了。”

嬷嬷心下一凜,這趙歸雁看似随口幾句話,可話裏話外都說明了程景頤對她的重視。

程景頤要與她一同用膳,宋太後便不能将她禁在壽安宮,否則程景頤怕是要去壽安宮鬧了。這是在提醒她,她去可以,但還是盡快将她放了。

嬷嬷笑了下:“這是自然,太後娘娘只是與皇後娘娘說幾句話,耽誤不了多少功夫,您放心,不會讓陛下着急的。”

趙歸雁含笑點頭:“那便多謝太後娘娘體恤了。”

趙歸雁與宮人說了幾句話,便跟着嬷嬷去了壽安宮。

因着嬷嬷帶路,趙歸雁暢通無阻地去了內殿。

趙歸雁見宋太後正坐在上首,神色安然,顯然心情不錯。

趙歸雁松了口氣,看來今日她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了。

“參見太後娘娘,太後萬安。”趙歸雁屈了屈膝,道。

宋太後點了點頭,指了指她右下首的位置,語氣溫和:“來了,你坐吧。”

趙歸雁被她這樣“溫柔”的語氣吓了一跳,她見了好幾次宋太後,無一不是橫眉冷對,陰陽怪氣。這樣和她說話,她竟然生出幾分不敢置信,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歸雁暗自提起了心,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能擠出笑來。至少面上看着很和諧。

“皇後,哀家找你來,是想與你商議一下冬獵的準備。”太後道。

趙歸雁有些不解,冬獵準備?依照舊例即可啊,還要什麽準備?

宋太後見她一臉迷茫,咬了下牙,果然,自己有先見之明,若不是找她來一趟,屆時這冬獵一點都不貼心,說不定準備不足,讓宋明翰生了病。

“皇後,這冬獵至關重要,那樣冷的天,需要多備一些炭,和一些衣物。防水防蟲的東西也要備着,藥物多備點……”

趙歸雁出了壽安宮,才發現今日宋太後的确只是找她談事情。

她回頭看了一眼壽安宮的方向,有些摸不着頭腦。

一場冬獵而已,這樣事無巨細?

趙歸雁滿頭霧水的回了宮,發現鳳儀宮內的人來來往往,全是她不認識的生面孔。

何媽媽正站在殿內,見了她,笑着迎上來,“娘娘回來了?”

趙歸雁看着殿內的宮人,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何媽媽道:“這是陛下吩咐人送來的,都是他平常用的東西。”

她頓了頓,道:“陛下說以後他便住在鳳儀宮了,這些東西都是從兩儀殿裏搬過來的。”

趙歸雁驚詫地瞪大了眼,“這不是昨夜陛下的玩笑話嗎?”

程景頤竟然真的要搬來鳳儀宮長住?!

何媽媽也很詫異:“陛下一向威嚴端方,從不愛開玩笑的,更何況一言九鼎,萬不會胡亂說話的。”

趙歸雁緩慢地眨了下眼,不得不接受這件事。

鳳儀宮本全是女子物件,溫婉怡人,處處透着雅致,如今男子的東西添置進來,卻并不顯突兀,反倒格外和諧,有種家的未到。

趙歸雁心下微動,不覺露出幾分笑意。

“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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