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心悅他
“陛下醒了嗎?”
“還沒呢。”
“大家都等着呢,曹公公,您要不要進去通傳一下?這都午時了,冬獵還要不要繼續了?”
“陸大人,不怪咱家不幫您,今兒個,奴才可是不敢進去,昨夜皇後娘娘受了驚,宿在了王帳裏,陛下照顧了一夜,好不容易給哄睡着了,咱家進去驚擾了娘娘,有幾個腦袋夠陛下砍的?”
“這……可是……”
“您也別可是了,旁的,咱家能幫忙肯定幫,這事兒沒得商量。您還是趕緊離開吧,省得聲音太大,擾了主子們的清淨。”
曹善來将人趕走了,這才松了口氣。
這些人真是沒眼色,陛下的終身大事,都在這兒叽叽歪歪做什麽。
曹善來略顯欣慰地撫了撫淩亂的衣袖,昨夜帳內傳來的動靜,讓他一個內侍聽得都面紅心跳。
他小小年紀就被淨身入宮,在宮裏待過的人,什麽場面沒見過。
昨夜……哎喲,沒想到陛下,那溫聲柔語起來,竟那樣撩人。
這不比在皇宮,薄薄的一層帳篷,根本抵不住太多東西,好在也沒有人敢跑來王帳聽牆角,曹善來昨夜也将伺候的人都給遣散了,動靜除了他們幾個貼身伺候的人,其他人也不清楚。
……
趙歸雁只覺渾身酸痛,整個人像是被馬車碾過般,哪哪兒都不舒服。
她下意識捂着額頭,低聲“唔”了一聲,卻不料,發現自己的手腕有一些淤青,像是昨夜被人緊緊用力攥過一樣。
她……她昨天做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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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歸雁努力回想,震驚地發現,自己昨夜的記憶,香豔又旖旎,混亂不堪。
她睜大了眼,臉漲的通紅,自己……自己怎麽做了這樣羞恥的夢?
她舉着小手,以手掩面,試圖壓下臉上的熱意,可忽覺不對勁,緩緩放下手,略顯僵硬地往床的另一側看去。
這一眼,讓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程景頤閉着眼,呼吸清淺,他睡姿極佳,便是夢中也極為克己複禮,規規矩矩。
她對于床榻邊睡了程景頤并不驚訝,比竟在鳳儀宮裏已經習慣了。
驚訝的是,他的衣襟微微敞開,胸膛上,脖子上,有大片大片紅色的抓痕與咬痕。
趙歸雁心髒劇烈跳動,腦海中不期然浮現一些壓抑的低喘聲,以及她情到濃時,無意識地咬了人?
不是夢?!
趙歸雁捂住唇,眼睫撲閃,一時之間慌了神。
她……她和陛下圓房了?
這個念頭一起,昨夜那些記憶便争先恐後地湧了上來,她咬唇,竟然是自己主動的?自己什麽時候,這麽……這麽熱情奔放了?
趙歸雁偷偷地往被子裏縮了縮,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自罵道,趙歸雁,你姑娘家的矜持呢?
趙歸雁躲在被子裏,空氣憋悶得不行,可她卻沒有一點想要出去的念頭。
她如今沒臉見人了,這樣悶死了也好!
趙歸雁胡思亂想起來,她如今還能想起來昨夜與她她印象中的洞房不同,根本沒她想像的那樣痛,除了剛開始不舒服,後來……也還好啦……
她癟了癟嘴,恨不得哭出來,怎麽自己還有心思想這些?
程景頤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手邊的被子悉悉索索,小姑娘藏在被子裏,小動作不斷。
他眼底劃過一抹笑,他早就醒了,想過她會害怕,會生氣,會哭鬧,但沒想過,她還會這樣乖地躺在他身旁。
程景頤彎了彎唇,這才是他獨一無二的趙歸雁啊。
他撐着頭,支起身來,輕輕地戳了一下被子,就見剛剛還悉悉索索的小鼓包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程景頤無聲笑了笑。
壓着聲音,道:“雁雁,出來吧。”
趙歸雁皺了皺小臉,不情不願地拉下被子。
趙歸雁偷偷看了一眼程景頤,見他姿态閑适,并沒有不悅,稍稍有了幾分勇氣,道:“陛下。”
程景頤挑了下眉,“你喊我什麽?”
趙歸雁緊緊抿着唇,這次理智回歸,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口了。
程景頤略顯失望,昨夜的小姑娘如一團火般,灼熱明亮,這才一夜,他就有些懷念了。
趙歸雁見他略有些走神,似在懷念什麽,她眼睫顫了顫,伸出玉足踢了踢他,嬌聲抱怨道:“陛下,您在想什麽!”
程景頤道:“我在想昨夜,朕的皇後,真是讓朕筋疲力盡呀,折騰了一宿……”
趙歸雁目瞪口呆,他,他說什麽呢?也太露骨了吧?
趙歸雁想也不想,撲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氣鼓鼓地說道:“陛下,您怎麽胡說八道呀?明明是您一直拖着我,不讓我睡覺,到底是誰折騰誰呀?”
程景頤順勢摟住她的腰,以防她跌落床榻,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看來皇後還記得昨夜的事吶。”
他頓了頓,又道:“是朕說錯了,雁雁中了藥,身不由己,本就難受了那麽久,朕沒能早點發覺,替你解藥,的确枉為人夫。後來,我又的确不懂節制,讓雁雁受累了。”
趙歸雁見他這樣說,一下子又覺得不好意思了。
本來就是自己昨夜中了藥,主動糾纏他的,程景頤好心替她解除夜合歡,她還這樣不知好歹,錯怪于他。
趙歸雁心裏瞬間湧上無限的歉意,她松開手,蔫巴巴地耷拉下腦袋,輕聲道:“陛下,對不起,您救了我,我還倒打一耙,我真是個壞姑娘。”
雖然她昨夜被夜合歡支配了理智,但迷迷糊糊間也聽到了江姚的話,夜合歡解不開,她的身體便會變得越來越差。
是程景頤救了她。
她真是太壞了……
程景頤見小姑娘一下子就蔫了,心裏酸軟一片,怎麽會有這樣善良的姑娘?
若是旁的姑娘,被人下了藥,與人發生了關系,不該哭哭啼啼,咒罵怨恨嗎?怎麽到了趙歸雁這裏,怎麽還善解人意地替人開脫,将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程景頤心中湧上無限愛憐,他一把将趙歸雁抱在懷裏,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青絲,她的青絲如一匹上好的緞子,又黑又亮,觸手細膩生溫,讓他愛不釋手。
“傻姑娘,這樣好的你,你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明珠,怎麽會是壞姑娘呢?”
程景頤喟嘆了一聲,語氣鄭重,與她講道理:“你是被人傷害的人,你沒有任何錯,永遠都沒有錯。錯的是情不自禁,趁人之危的我,是處心積慮想要傷害你的人。”
趙歸雁心頭仿佛劃過一絲暖流,又有些迷茫。
她一直都是被貶低欺辱的人,以往她在國公府裏,很多次犯錯的不是她,可往往到最後,錯的也是她。她永遠被放棄,永遠被辜負。
即便這一次,她其實也是下意識覺得,她有錯,她逼迫了程景頤,污了他一世英名,更甚,她還在他幫助她之後,倒打一耙。
可程景頤這樣認真地告訴她,錯不在她,她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明珠。
程景頤就見小姑娘明亮澄澈的眼底緩緩漫上淚意,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砸下來。
那樣輕的眼淚,卻那樣重,那樣滾燙,壓得他整顆心喘不過氣來,灼得他心頭發疼。
程景頤沒見過這樣的哭法,無聲無息,淚珠沾濕了臉龐,揪得人心疼。
程景頤慌了神,一向波瀾不驚的他,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慌亂無措,他指腹輕輕擦拭着她的臉頰,口中也柔聲輕哄:“別哭了……你這樣哭得我心疼……”
趙歸雁淚眼朦胧,眼淚落得更兇了。
第一次,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她,捧着她的臉,仿佛什麽易碎的稀世名瓷。
程景頤當真是沒了法子,他心頭發急,整顆心揪在一起,趙歸雁從來沒哭過,她一向是明豔的,像個小太陽一般,溫暖他,照亮他,無憂無慮。
可這樣委屈的小姑娘,仿佛第一次被人這樣珍重,讓他更是心疼。
趙青鸾臨死前将她托付給他,他就猜出來,趙歸雁怕在府中并不受寵。
可也未曾料到,她活得這樣艱難。
就連哭,也都不敢發出聲音……
程景頤嘆了口氣,輕輕吻在她眼睑上,溫存地,安撫地,一遍一遍,描摹着她的眼。
趙歸雁止住了淚,腦子裏有些暈乎乎。
“不哭了?”程景頤低低問道。
趙歸雁恍惚地望着他,淚眼朦胧,他的眼眸幽深,還是那樣深不可測,可他褪去了冷厲,目光包容地望着她。
他剛剛是在安慰她?……還是吻她?
“陛下?”趙歸雁喃喃喊道。
程景頤嗓音裏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你生氣了?”
他只是想止住她的淚,那吻也沒有任何绮念,但他還是害怕,這樣莽撞,吓到了她。
趙歸雁下意識搖了搖頭,“我沒生氣。”
她彎了彎眼,清滟的小臉上綻出笑,仿佛雨後初晴,幹淨得不可思議,一瞬間都讓風月為之失色。
“我很高興。”
“昨夜,此刻,所幸是您。”
趙歸雁一字一句,笑道。
趙歸雁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今日她得知自己被人下藥,春風一度後,卻并未生氣,只有害羞,她就該清楚自己的心意。
如果昨夜不是程景頤,她還會這樣平靜嗎?
剛剛程景頤吻了她,她心裏只有依賴和欣喜,卻并無不悅,也不覺得這樣的舉措冒犯了她。
程景頤在她心底,不一樣的。
她心悅程景頤。
程景頤微微失神,旋即眼底漫上無限喜意,他想克制一些,可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趙歸雁幹淨地眼底明亮也帶着笑,與他相視而笑。
帳內一片溫馨。
……
另一個帳中,卻不如程景頤這邊溫暖,反倒氣氛有些凝滞。
“得手了?”
宋太後臉色不太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是一夜未眠。
嬷嬷低聲道:“昨夜陛下與皇後娘娘圓房了,如今兩人還未起呢,想來是成了。”
宋太後揉了揉太陽穴,只覺難受,她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她在宮裏有許多眼線,又怎會不知,程景頤和趙歸雁根本沒圓房,她剛開始一點也不急,是因為她不喜趙歸雁。
可昨日,宋明翰病情加重,命不久矣,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趙歸雁盡快懷孕,讓皇室擁有一個擁有程景頤血脈的皇子,那她也就安心了。
宋太後眼底劃過一抹陰鸷,也別怪她不擇手段。
若不是先帝,她與夫君必定琴瑟和鳴,幸福美滿,是先帝害了她,她才會變得這樣惡毒。
她虧欠了宋明翰太多,唯有這一次,能夠好好補償他了。
父債子償,也當是程景頤替先帝贖清罪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