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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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窩在寬大的沙發裏,兩腿間夾着被子,懷裏抱着枕頭,阮祎聽了半宿雨聲,思緒紛亂,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翌日醒來就被賀品安送回了學校。

這還是他第一次坐賀品安的車,越野車又寬敞又拉風,可他根本沒顧上細看。他還記着昨晚發生的一切呢,覺得好沒臉,怕睜着眼尴尬,幹脆一歪腦袋,靠在副駕上裝睡。

故意把頭偏向賀品安,阮祎偶爾偷看他一眼,也希望他在遇上紅燈的時候能看看自己美麗的睡顏。說不定他會就此迷上自己呢?電視裏都這麽演。

幼兒園的時候排話劇,阮祎個子小小的,被派去當小紅花,上了臺還得走位。現實裏哪有花兒會長腳自己跑的呀,真夠離譜的!那時他最羨慕睡美人,只需要躺平就能有那麽多戲份,大家都看着她,就這樣最後還能等來王子的拯救。怎麽能不羨慕啊?羨慕死了。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賀品安的腦子裏在想什麽。

宿舍裏,阮祎躺在床上做臀橋。不是他愛運動,他就是閑得慌。

正思考呢,餘光瞟到一枚暗器朝自己飛來,阮祎趕忙躲開,一頭撞牆。

“啊!”心裏想的是我靠,不過這種髒話他很少罵出口。

疼得不行,阮祎眼淚汪汪地往身邊一看,一根棒棒糖。

床下,二哥邱越鴻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你練啥功呢?”

阮祎心煩意亂地踹了一腳被子,想到自己當下的處境,沒好氣道:“葵花寶典!”

話音剛落,整個寝室都笑瘋了。

沒人能懂他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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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越鴻離得近,分明看到阮祎那張臭臉,懵逼地眨眨眼:“這就生氣啦?別生氣啊。”

阮祎一翻身,摸着梯子,從上鋪爬下來,還是一副恹恹的樣子。他對二哥擺擺手,說:“沒有,沒生你氣。”

“又被你姐罵了?”大哥接茬兒。

全寝都知道他有個老媽子似的表姐。

才不是呢。阮祎摸了摸被撞到的額頭,想起他姐,覺得他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阮祎搖搖頭,不吭聲。

見他不想說,其他人也沒有再問,邱越鴻樂呵呵地過來摟他的肩膀:“小小年紀,有什麽可發愁的?該吃吃,該喝喝,有事兒別往心裏擱!”

阮祎想,好嘛,不往心裏擱,說出來吓死你。

為了不刺激寶貝舍友們的心髒,也為了給自己騰出一點私人空間,阮祎蹬上鞋,跟邱越鴻擺擺手:“我覺得你說得很對,邱哥。”他一邊點頭,一邊拎起琴盒,“我化悲憤為動力去了。”

看他這架勢,邱越鴻有些遲疑道:“練琴啊?”

“嗯嗯!”

“你啊?”

“嗯嗯!”

“等會兒得出門看看呀,天上是不是正下鋼镚兒呢。”

阮祎正憋悶着,不經逗,被這話氣得龇牙咧嘴,踹了二哥一腳後,火速逃離現場。

昨晚剛下過雨,洗過一遍,草木神清氣爽。

秋天的空氣特別好聞,沁人心脾。

樹和花之間是一個個小涼亭,有的變成了貓窩,有的被當做寫生對象。

阮祎占了一個亭,在裏面拉小提琴。

自天氣轉涼後,他們學院常有人這麽幹,人多時還能湊個小樂隊出來。

拉之前沒想太多,即興拉了幾首曲子,卻是一首比一首悲戚凄涼,給人一種吃了這頓愁下頓的感覺,別提多難過了。

拉到動情處,自己都覺得自己是苦情劇男主。

倒黴小孩兒。他暗罵道。

心思一亂,拉出來的音符也哩哩啦啦的。

不知道賀品安會不會發現自己在他的浴室裏撸了一發,應該不會吧?他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了。他昨晚太瘋了——都是被賀品安逼瘋的。

我願意做你的叔叔。

想到這一句,臉上還是會燒得慌。

賀品安好笨啊!他不知道“叔叔”是比“上床”更要命的詞兒嗎?

被這句話騙到了,竟然真的答應了他,“到此為止”。

用這種讓步換來了男人的聯系方式,又因為臉皮太薄,到現在都沒和人說上一句話。

越想越憋屈,拉弓卻拉得越來越順,樂聲如飛鳥盤旋,找尋出口。

賀品安好笨——

如果他們就此開始,又怎麽可能到此為止?

心竅通了,萬物都生動起來。漸漸投入狀态,腦內迸發出許多奇思妙想,阮祎行雲流水地為這場即興演奏收了尾。

再睜眼時,吓得不敢動。

一夥人圍着他錄像不說,琴盒裏還躺着好幾個鋼镚兒!

丢人丢大發了。

阮祎想死的心都有了,邱越鴻那厮還站在人群後啪啪鼓掌。

阮祎紅着臉,急匆匆地低頭收琴。

圍觀的人見他不好意思,識趣地紛紛散去。邱越鴻一個箭步上前,摸走了阮祎剛“賺得”的鋼镚兒,全揣自己兜裏了。

“謝謝阮老板請我喝奶茶。”他笑得賤兮兮的,阮祎想扁他,“我沒說錯吧?天上果然會下鋼镚兒。”

“你怎麽這麽讨厭啊?”阮祎噘噘嘴,想把錢拿回來,轉念又想起上次接濟他吃披薩的人裏也有邱越鴻,伸出去的手默默縮了回來。

做人嘛,要知恩圖報。

不過他最近是真窮,都賴賀品安跟杜君棠追究那雙皮鞋,坑了他哥的錢,他良心不安,攢了好久的小金庫這回都上交給他哥了。

這麽一想,最近好像就沒發生什麽好事兒哇。

愛情使人不幸!

阮祎氣鼓鼓的樣子可好玩了。

邱越鴻揉了一把阮祎的肩膀,大概察覺到阮祎的情緒改善不少,語調也跟着輕松起來:“還罵我,我好心過來叫你吃飯呢。三食堂的麻辣燙,去不?老薛他們都占好座了。”

聽到這個就笑開了,阮祎期待地搓搓手,興奮道:“去呀去呀!”

心情好了胃口也好,阮祎埋頭苦吃,根本顧不上參與哥哥們的讨論。

他們聊完游戲就聊隔壁院的漂亮姑娘,阮祎聽了一耳朵,覺得這些都沒有他愛揍人的叔叔有意思。

想到賀品安,終于能平靜一些,他心癢癢的,幹脆摸出手機,打開微信。

賀品安的頭像是白底上面幾點墨。

什麽東西,看不懂。

阮祎拿紙擦了一下嘴巴,戳進與賀品安的聊天窗口。

阮祎:【叔叔~吃飯了沒有~】

本來以為賀品安會晾着自己,沒想到對話框上方很快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

阮祎緊張得不行,張了張嘴,好半天沒合上。

賀品安:【還沒有,剛開完會。】

賀品安:【你呢?】

人家才說了兩句什麽呀,他的心就開始咚咚咚地狂跳。

想把臉埋碗裏。

阮祎看了一眼手邊的大碗,碗裏被他吃得只剩湯了,他咬着內唇,忍住飽嗝,準備撒謊。

阮祎:【嗚嗚嗚】

賀品安:【幹嘛。】

阮祎:【沒錢吃飯嗚嗚】

阮祎:【你把我哥坑了,最後上供的還是我QAQ】

按下發送,心裏想的是讓賀叔叔內疚一下,如果內疚之後能對他多點憐愛就更好啦!

等了一會兒。

賀品安:【誰讓你亂咬人。】

賀品安:【餓着吧,長長記性。】

氣得阮祎撂手機,撂到桌上,本就裂開的屏幕上又飛下幾粒渣渣。阮祎見狀,立時心疼地把手機捧起來,給它呼呼。

坐他對面的老大薛淮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擠兌他:“小笨蛋又犯神經。”

連向來溫柔的老大都這麽說他,委屈得山崩地裂了都!

“這世上還有沒有人疼我了!”阮祎握起拳頭,鼓着嘴生悶氣。

破手機忽然“噔噔”兩聲。

阮祎氣哄哄地點開一看。

是賀品安。

賀品安給他發來一個紅包: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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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點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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