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37
一整晚,阮祎都沒睡好覺,他屁股疼,疼得躺不下,只得側着睡或是趴着睡。同時他發現賀品安睡得極淺,有時自己一個翻身,就會把人搞醒,因此他也不敢亂動。
這樣睡睡醒醒,迷迷糊糊撐到天亮,阮祎便蹑手蹑腳地起床,拎着衣服褲子,到客廳裏換好,自個兒下樓打車去學校上課了。走之前,他還給賀品安寫了小紙條,怕叔叔誤以為他是被吓跑的。
在外面瘋了一宿,上早八時反而是第一個進教室的。擱宿舍群裏報過平安,在倒數第三排給哥幾個占好位置,阮祎直接趴桌上昏厥了,一覺醒來第一堂課都結束了。邱越鴻說老師壓根沒簽到,給阮祎氣的,可憐他17歲帶病上課,早知道回宿舍睡去了!
用袖子蹭了蹭嘴角的口水,阮祎緩了緩神,才驚覺屁股疼麻了。
周圍同學都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邱兒!別動,別走別走,扶我!”他哀嚎了一聲,拽住邱越鴻。
邱越鴻被他吓一跳,一邊朝他伸手,一邊問:“我靠,你什麽情況?昨晚幹嘛去了?”
阮祎心虛,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他照着邱越鴻的胳膊來了一拳:“沒情況!我就來的路上摔了一屁股墩!想什麽呢你?”
薛淮是最會打圓場的,他看出阮祎有些不自在,趕忙轉移話題:“中午吃點啥?三食堂新出了烤魚,要不要試試?”
邱越鴻果真被帶跑偏了,連連點頭:“可以可以。”
就這麽又熬了兩個小時,阮祎一雙眼簡直快失去光彩,他悲哀地想,給人做狗可真是個體力活。這會兒他睡不着了,屁股疼起來,只得時不時原地紮個馬步,惹得薛淮實在憋不住了,問他用不用去醫務室看看。他說,不用了,不疼了,他就是想鍛煉鍛煉身體。邱越鴻旋即罵他:傻帽!他真是委屈死了,他有苦說不出!
去三食堂的路上,隔壁系的同學找上阮祎,說自己也在做自媒體,數據挺不錯的,他們可以聯系幾個院裏的新生,一起搞個合奏短視頻。阮祎覺得這是個好事兒,正要應承,眼一錯的工夫,看見公告欄旁的花壇邊上,舒曉來回踱步,在跟人講電話,看到她有個擡手蹭臉的動作,分明是哭了。
“好呀哥,我這邊沒問題的。咱們之後可以具體聊聊。”阮祎禮貌地回應了,與人匆匆作別,轉頭跟哥哥們說,“你們先去吃,我這兒處理點事兒啊。”
看着阮祎一瘸一拐往前小跑的背影,邱越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喊了一嗓子:“那還等你不?”
Advertisement
“不用——你們吃——”阮祎也喊回去。
薛淮往阮祎跑去的方向看,也認出了舒曉。不過他沒多話,拽着邱越鴻就往三食堂去了。
阮祎到跟前時,舒曉正好把電話挂了,往花壇邊一蹲,花花草草一擋,阮祎差點沒瞅見。
她蹲在那兒,用手背蹭完左臉,蹭右臉,一次次地深呼吸,卻沒有一點哭聲。
阮祎怯怯地走過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摸了摸舒曉的發頂。
舒曉卻下意識躲開了,好像害怕什麽似的,這一躲讓阮祎愣住。等到舒曉回頭看他時,那雙總是笑盈盈的眼睛卻滿是傷感與警惕,阮祎心底泛起一陣不可遏制的酸楚,他趕忙也蹲下來,平視着舒曉,一下下輕拍着她的肩膀,笨拙地安慰她。
仿佛是從看到他,認出他開始,舒曉才找回聲音,找到支點,她嬌嬌地把嘴角撇下去,抽了抽鼻子,不再強加忍耐,放任自己哭了出來。
下午還有一節視唱練耳,阮祎不敢怠慢,乖乖上完課,聽到下課鈴響,他才焦急地開始收拾東西。
薛淮看他那副慌忙的樣子,有點奇怪:“你要去琴房?”
“沒,”阮祎搖搖頭,看一眼薛淮,糾結了下才說,“我找舒曉去。”
“舒曉怎麽了?”自覺問得有些多了,薛淮解釋說,“辯協今晚有個招新宣講,我們倆原本約好一起去的,她中午突然跟我道歉,說去不了了。”
——我和溫昱掰了。
想起舒曉坐在長椅上同他說的那句話,阮祎心中還有些說不出的憋悶。他不能跟大哥說,他不能跟任何人說。這是他們的秘密。
“舒曉她……心情不太好,我、我去陪她說說話。”
“好,那你好好安慰一下她。你着急走吧?東西給我,我幫你帶回去。”
“好嘞!謝謝哥!”
大學城附近有不少酒吧,駐唱樂隊基本都是他們學院的學生。
阮祎不太出來玩,他去過最“成人”的地方就是那家BDSM會所。有此經歷,他再看到什麽夜場都覺得小兒科。
舒曉想喝酒,阮祎爽快答應,走到門口才開始害怕被查身份證。要真給他查出來,多丢人啊。好在最近剛剛開學,新客不斷,生意火爆,阮祎混跡其中,也不算特別顯眼,并沒有被人拉住盤問。
吧臺還有位置。舒曉帶着阮祎坐過去,輕車熟路地點酒,問阮祎喝什麽,阮祎答檸檬水。
沒等舒曉笑話他,他先一步說:“我喝過的,我能喝!只是這回就咱倆出來,你又長得這麽漂亮,我可不能醉啊,我得看着點你。”
“阮寶,你真好。”舒曉被他逗笑了,她長得乖巧,一副鄰家妹妹的模樣,彎起眼睛時,使人心生愉悅。
“我不好。我脾氣特別大。”阮祎客觀地剖析自我,他同舒曉說,“我很自私的。因為你對我好,我才對你好。”
“胡說,你這才不是自私。”舒曉抿了一口酒,怔怔地望向那酒杯,半晌才接着道,“……謝謝你願意陪我。”
阮祎不習慣這話裏的生疏,他用肩膀撞了下舒曉的肩膀,故作老成道:“不就甩個男人嗎,看你那熊樣。”
舒曉被他這番話唬得一愣,忽地笑了:“怎麽?幾天不見,我們小屁孩都知道怎麽拿捏男人了?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先表起态來了。”
“我本來就不太喜歡他,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的壞話我能寫上五千字不帶重樣的。我高中同學都說,我有個日本名,姓小心,名眼子。以後圈裏別讓我看見他,我看見他,我就背後吐他唾沫星子,我紮他小人,我詛咒他一輩子不舉不育!”
阮祎頂着一張娃娃臉,壞話說了一連串,一口氣也沒喘,直把舒曉看呆了。她樂不可支地摸了一下阮祎的頭,說:“寶兒,咱們是不是有點太狠了啊?”
阮祎氣哼哼地,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他真情實感道:“誰讓他惹你哭。他欺負你,他就是壞!人有人法,狗有狗規。人欺負狗,狗還不伺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