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孟先生還挺封建迷信的啊
林和臻一邊将法尺在手指間轉來轉去,一邊踱步走到了空無一人的泳池邊上,顧客們留下的淩亂還沒來得及清理,可想而知這個清場通知來得有多麽匆忙,連工作人員都一并離開了,只剩下了被放掉了水的三個泳池。
看來孟惟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林和臻對此并不覺得意外,剛才若不是自己恰好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頭,怕今天就不是簡單的賺點小錢了。
林和臻走到出事的泳池邊,踩着樓梯走了下去,泳池底部還有些積水,林和臻索性脫掉了腳上的涼鞋,光着腳走進泳池中心,右手拿着法尺轉來轉去,左手撚指細算,一邊算一邊走,用腳在泳池裏塌出了一個凡人看不見的九宮八卦陣。
其實改陣對林和臻并沒有他跟孟惟說的那麽難,林和臻之所以對孟惟有所保留,是因為他踏進這裏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股靈力,非人力可為。
巨門陣固然是招財法陣的不二選擇,但同時也是一個絕佳的風水寶地,這也是為什麽海豚游泳館生意興隆的原因之一。
林和臻打開手表,靠着七十二龍分金盤選定了位置,用法尺輕輕點了一下,霎時間四道金光順着法尺傾瀉而下,化作七十二條金線游走于九宮八卦陣上,織成道道交錯的網,在林和臻的腳下熠熠生輝。
廉貞上爻,變為貪狼。
剛才林和臻并沒有對孟惟說出全部實情,其他都是真的,除了這個作惡的水煞。
不是普通的水煞,而是反弓水煞。
顧名思義,就是道路或者河流轉道的地方呈弓形,且處于凸面方位,就是反弓水煞。
這是所有陽宅風水之中最不受歡迎的地形,久居就會多災多難家宅不寧。
在海豚游泳館修建起來的時候,周邊的環境還不是反弓煞,不然孟惟當初請來的大師也不會在這裏布置巨門陣,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外面的道路和舊屋因為拆遷而改變了些許,對方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當初才會想要收購游泳館,如果成功了自然會大賺一筆,失敗了就出了損招。
剛才林和臻出去轉了一圈,發現那棟基佬大廈占地面積很大,比旁邊幾棟樓的位置都突出一些,外側的道路也在這裏拐了個彎,隐隐形成了反弓煞。
真是煞費苦心。
林和臻從兜裏拿出來一塊小石頭,這是他剛才出去的時候從基佬大廈前面的花壇裏拿來的,孟惟雖然有所隐瞞,但有一點跟林和臻是一樣的,那就是有仇報仇。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想要與對方的陣法相對抗,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力打力,土生金,金生水,将對方的運勢借過來,才能讓五行有秩序相生。
再來就是已經初具效果的反弓水煞,如果不是王鈞及時跑來找自己,再過幾天那個煞就會吃人了。
也該是孟惟命不該絕了,所以說肯做慈善的有錢人,福澤都比別人深厚一點,若非孟惟自己積了福,這裏一出事,他這個幕後老板肯定會被輿論拖出來好好譴責一番,幸而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切都還有辦法補救。
之所以林和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孟惟,是因為孟惟也沒有對自己也有所隐瞞,大家互相隐瞞一件事,很公平的交易。
所以,除了解決反弓水煞的問題之外,林和臻也想弄清楚,這下面究竟還埋着什麽東西。
平地起風,無形中翻騰而起的漩渦将林和臻包裹在風暴中心,衣袂翻飛也沒讓他移動半步。
“還挺兇。”
林和臻笑了笑,右手将法尺随意轉了兩轉,甚至抽空看了一眼風暴邊緣那些被吹得晃動不止的遮陽傘,若不是底座結實,怕是早就被這狂風吹得拔地而起了。
那是什麽?
是……那只貓?
林和臻的目光鎖定在蹲在牆頭上的生物,反弓水煞正在反抗,雖然勢力不大,但已經波及到了游泳館的邊緣,就算是個普通人也不會頂風而行,勢必會找地方躲避,更何況是貓這種敏感又多疑的生物,不可能會有穩坐釣魚臺的穩重氣度。
除非,它不是一只普通的貓。
不過此時林和臻也顧不得上去抓住它質問一番,亥時已到,屬于夜晚的時間已經開啓,在這個凡人生氣逐漸減弱的時候,夜晚行動的魑魅魍魉都蠢蠢欲動。
法尺在林和臻的手中轉了一圈,再被握住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支筆,林和臻右手握筆在空中畫着符箓,左手将那枚石頭抛擲空中。
七十二道金光瞬間倒流,在陣心拔地而起,将石頭托在半空之中順時針旋轉,像是要将石頭拖拽到地下一樣,縱然狂風肆虐,卻仍然沒有改變它的軌跡。
最後一筆停在陣心,林和臻反手一轉,手中的筆又變成了一只三清鈴,上段的山形劍金光流轉,被林和臻握在手中輕輕搖動,叮鈴叮鈴的清脆鈴聲在黑夜中破空而出,像是穿透了狂風,将所有喧嚣歸置與平靜。
“擲火萬裏,流鈴八沖,轟雷霹靂,收攝邪蹤。”○注
林和臻的聲音比平時低了許多,語氣平穩,手上搖鈴的節奏也不急不躁,每次搖動,鈴聲就會從鐘底化作一個八卦圖鋪呈開來,與林和臻畫在地上的九宮八卦陣重合,鈴聲一層層加注法力,讓狂亂肆虐的風漸漸收減聲勢,只集中在了九宮八卦陣之中。
還沒等林和臻歇一口氣,忽然從地底竄起一股青綠色的水霧,雖然被七十二道金光網住不能突圍,掙紮得近乎猙獰,将林和臻置于陣中的石頭給頂了起來。
“啧。”林和臻微微皺眉,“還真是難纏。”
雖然這麽說着,但林和臻的表情卻并沒有多為難,手上的三清鈴鈴聲未停,道道金光層層壓制,那團青綠水霧沖破不出,卻也不甘心就此放棄,在網下來回掙紮,試圖尋找突圍的機會。
林和臻的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反弓水煞雖然危害不小,但也不是那種立竿見影的奪人性命的邪煞,以自己的本事來說,算不上棘手,然而三清鈴已經響了三十六聲,沒理由壓不住它。
除非……這東西根本不是水煞!
林和臻想起了孟惟的秘密,猜想應該就是那個東西在作怪,此番水煞之禍,或許就跟這個東西脫不了關系。
想到這裏,林和臻将三清鈴變作法尺,壓在陣上,從兜裏拿出手機,撥通了王鈞的電話。
“喂,哪位?”
“把電話拿給孟惟。”
“……林和臻?你怎麽會有我的電話?你……”
“別廢話,拿給他。”
“……”
“喂,我是孟惟。”
林和臻看了一眼在網下不停翻騰的青綠水霧,冷着聲音道:“孟先生,我本來無意追問到底,但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就想不到辦法,這下面究竟藏着什麽東西?”
“……”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久得快磨盡了林和臻的耐性:“如果您不想說,也行,那我就只能讓這東西跟您這陣一起灰飛煙滅吧!”
“別傷害它!”
林和臻一挑眉,果然沒有這麽簡單。
“它?”林和臻抓住了這個字眼,說明這下面藏着的不是一個死物而是一個活物,或者說,曾經是個活物,還是一個孟惟十分在乎的“活物”。
“我不确定是不是它……”孟惟的聲音有些猶豫,“這陣下面埋着的是我小時候養過的一只鹦鹉,我叫它小綠。”
“鹦鹉?”
林和臻愣了一下,鹦鹉屬于飛禽,壓在喜來水的巨門陣下是何意圖?
“小綠是自己飛來我家的,很通人性,不用拴在籠子裏也不會飛走,我很喜歡它,每日都要陪它玩很久,後來有一天,我爺爺突然嚴厲斥責我,說我整天貪圖玩樂,沒有一個孟家人的上進心,就……當着我的面摔死了它……”
“……”林和臻很無語,鹦鹉做錯了什麽?
“我那時候太小,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偷偷把小綠埋在了老宅的花園裏,但一個月後,我爺爺生了重病,藥石無醫,只能回家休養。爺爺有位多年摯友登門探望,說這病是怨靈作惡,想來想去只能想到被爺爺摔死的小綠,他們在花園裏找到了小綠的屍體,将它帶走了……我躲在大人們身後偷偷看見了,小綠的模樣,跟我埋下去時別無二致。我……”
“你就認定它是妖邪了。”
“那不然呢?”孟惟反問道,“什麽東西能在死後被埋進土裏兩個月還跟不腐不壞?”
林和臻沒有跟他解釋,這個世界上不止有邪祟,還有奇珍異獸。
“我長大後輾轉打聽,知道他們将小綠埋在了這附近,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我只好将這裏買了下來,請人在這裏布了一個陣,除了明面上的招財之外,也是想要化解它的怨氣,希望它能早日轉世為人,投個好胎……”
“孟先生還挺封建迷信的啊。”
林和臻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挂着冷笑,殺了人家再自我安慰的做點補償,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接受啊!
從目前這近乎狂躁的狀态來看,只怕是怨氣更甚從前,原諒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出自《道法會元卷之二百一十五》
寅風還得有段時間才能變成人形呢,不過我抱枕第一次在小表哥面前變人的時候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