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決定不做咒術師後,鹿野變得很開心，有點像被工作壓榨後解放的社畜。
但她很清楚，她心情輕松下來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不用面對咒靈了,更多的是理清死亡日期後徹底卸下擔子的輕松,不用再去想亂七八糟的攻略和好感,只剩下了好好度過這一個月的目标。
自從主角光環消失後，鹿野每日睡眠基本上都是在“夢魇”和“淺眠”中,她這次終于睡了一個正常的好覺,那總是被雜亂夢境和思緒充斥的腦袋得到了放空的機會，讓她得以喘息。
這個覺不分黑夜白晝地持續了兩天,在第二天落日的時候她竟然還沒醒來。
夏油傑在使用咒靈敲了幾次門沒有得到回應後，忍不住進去檢查了一下她的呼吸。
鹿野睡着的模樣很乖巧，基本上不會變換姿勢,身體會很沒有安全感地蜷縮成一個半弧形，有點像嬰兒在母親子宮裏的姿勢。
湊近了可以聽見她極為平緩的呼吸聲,是進入深度睡眠後近乎輕微到要消失的呼吸聲。
——感覺下一秒就死去也很正常。
夏油傑不自覺這麽想到,這個想法出來後,心髒連帶着指尖一同顫了一下，他蜷了下手指，不禁俯下身在她額上留了個觸碰不到的吻。
做完這些後夏油傑撐着額有些失笑,像個笨蛋一樣,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關于這一段小彩蛋鹿野自是不知道的,兩天的充足睡眠讓她醒來後頭回覺得這麽神清氣爽。
手機開機後全是輔助監督的未接來電,竟然還一條五條悟的，鹿野皺了皺眉,輔助監督還好說,五條悟那家夥怎麽會給她打電話。
算了,管他呢！
她把手機一丢，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金發，笑眯眯地從房間內探出腦袋和客廳裏的夏油傑打招呼。
“早！傑君！”
夏油傑本來在操縱着咒靈幫她準備早餐，鹿野一探頭他立刻把咒靈收了回去，轉身微笑着朝她打招呼：“早。”
Advertisement
在道完早安後，鹿野快速地洗漱完吃了早飯。
接下來她花了一個小時化妝和挑選衣服，久違地戴了漂亮的耳環和項鏈，這些在戰鬥當中有些礙人的美麗廢物重新回歸到了她身上。
這幾個月沒有修剪的金發長長了不少，她稍微卷了個小小的弧度。
做完這些後她湊到夏油傑的面前，轉了個圈，碧色的眼眸亮閃閃的看着他：“好看嗎！”
鹿野當然是漂亮的，就算她穿着最簡單的衣服站在那裏都能吸引多數人的目光，更不用提精心裝扮過了。
少年微微愣了一下，看着她微笑道：“很漂亮，今天是有什麽行程嗎。”
鹿野背上小挎包：“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傑君不用跟着我。”
“……你要一個人出門嗎？”夏油傑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頓了頓，“我和你一起去吧，萬一遇到咒靈怎麽辦。”
“咒靈沒有泛濫到這種程度吧。”鹿野想了想說道。
“唔，傑君要實在擔心的話，放幾只咒靈悄悄跟着我吧——但是不要讓我看到它們哦。”
鹿野提出的這個方案讓夏油傑無法再勸說下去，他盯着鹿野沉默了一下，看她已經穿好鞋準備出門了，只好無奈妥協：“……那好吧，路上小心。”
“謝謝啦，傑君。”
鹿野元氣滿滿地朝他揮了揮手。
這還是這段時間裏夏油傑第一次見鹿野這種狀态——有點像十幾歲時候的她。
……
……
不讓夏油傑跟上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鹿野只是單純地想一個人待着，不管是做什麽也好，她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坐在窗邊發了一會呆。
這幾個月除了攻略就是祓除咒靈，這會不用再出任務了，更不用去想怎麽搞那幾個男人，她一時半會竟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好。
這之前她每天都是在做什麽的來着？過習慣了這種沒有安寧的日子，一旦閑下來鹿野反而有些不自在。
她想了半天，或許她應該列一個遺願清單？
有了這個想法後，鹿野摸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寫下第一條。
[1.和朋友們好好道別。]
自從主角光環消失後，除了漩渦中的這三個男人，她的朋友們也沒再聯系過她了，而她也秉承着不去影響他們，也沒有主動聯系過。
聊天框還停留在上一次十束多多良給她發送的消息上。
可以确定的一點就是主角光環肯定是對他們也有所影響的，但是不至于像中原中也和五條悟那麽深。
再是第二條，還沒等她有什麽其他的想法，腦子裏不自覺地竄出一個小人揮舞着旗幟大喊“報複五條悟”！
夏油傑那邊不說了，他的好感已經到了很高的程度了，鹿野又一直有意無意地給他灌輸“傑君的存在是為了保護我”這種想法，且不提他恢複記憶後會是怎樣的，但在此之前他一定會被鹿野的死所折磨。
——他總要為曾經傷害她付出一點代價吧。
至于報複五條悟。
……這個稍微有點難度吧。
想到他先前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所做的那些事，鹿野心裏還是覺得不爽的，他那六十點的好感度，等她離開了估計轉頭就忘掉她了。
一有這個想法鹿野便覺得更不快了。
不過她也察覺到會覺得不快還是因為她依舊有些在意五條悟。适當地調整了一下心情，鹿野心想，那個混蛋随便他怎樣啦，這種時候還要為他分神也太浪費人生的一分鐘了。
她剛想到這裏，手機鈴聲便響起了，她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來電正好是她腦海裏的主人公。
鹿野頓了頓接起電話：“五條先生，有什麽事。”
五條悟的聲音輕飄飄的：“鹿野，你不在家嗎？我們聊一聊吧。”
看樣子他剛剛是去找過她了，鹿野想不明白五條悟找她有什麽好聊的，多半是和她不做咒術師有關系。
他那邊應該也不急着和她談，如果着急的話以五條悟的性格在當初她發送了那條消息後就會一言不合地到她家裏捉人了。
“可以哦。”
鹿野把現在所在的地址告訴了他。
沒過一會，她就感覺到夏油傑派來跟着她的那兩只咒靈的氣息消失了。
果然是某人已經到了。
五條悟拉開她對面的椅子，跨着長腿坐下。
鹿野今天本來就夠引人矚目了，對面又坐下一個蒙着眼罩高到過分的奇怪男子，這會裏面有一半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過了一會才收回去。
鹿野直切主題：“你要和我聊什麽。”
五條悟剛到就已經發現鹿野今天有點不一樣了，他們分手後她的轉變還蠻大的，這會的她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副模樣，從上到下精致到頭發絲兒。
他起了壞心，微微前傾，擡起手把鹿野精心打理的頭發揉得一團亂，然後勾着唇慢悠悠地說道：“你今天很漂亮哦，鹿野。”
鹿野：“…………………………………………”
起殺心了。
鹿野用手扒拉了一下頭發，然後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包轉身就走。
不出預料的反應，五條悟邁着長腿亦步亦趨地跟着她身後出了咖啡廳。
“為什麽突然不做咒術師了？”他散漫地問道。
“不想做了，看到咒靈我會害怕。”
鹿野一邊往前走一邊面無表情地回道，他們這會走到了商業街中心的天橋邊，來往人群比平時要多上一些。
“唔，突然？”
五條悟話沒有說全，鹿野卻知道他是指“為什麽突然又害怕了”。
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碧色的眼眸仿佛有火在燃燒：“我一直都害怕，你不是很清楚嗎？”
五條悟确實是知道的，一開始甚至還為鹿野竟然願意做咒術師而驚訝過，不過這麽久了：“我以為你已經克服了。”
“從沒有過。”
鹿野對于五條悟一直有一個想不明白的疑問。
他看上去很了解她，但似乎又一點都不了解她。
在思考了這個問題後，鹿野知道，五條悟對她的了解只停留在他自己的層面上，除此之外他也不願意再去往裏了解她了。
真是随性自大到讓人覺得有些傷心。
同時她也很好奇，除卻主角光環這一因素，五條悟當初在和她交往的時候真的就沒有喜歡過她嗎？
算了，這種時候想這些也只是浪費她的精力。
她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過了兩秒後明顯要平靜很多。
這個亦步亦趨跟着她的白發男人也随着她停下了腳步，隔着眼罩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能明顯感受出她短短幾秒內似乎完全不一樣的心态。
“說實話，悟，我真的真的很讨厭你，難搞自大不顧及別人的感受，說我性格糟糕你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白發男人挑了挑眉，對此他倒是沒什麽可反駁的，無所謂的攤手，拉着音調的聲音有種懸浮着的輕浮感：“是是，我的大小姐——”
和鹿野不同，五條悟不會為這種話生氣，因為被人讨厭對于他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情，而他對自己性格糟糕這一點有足夠的認知。
五條悟以為鹿野這次又是要說一些控訴他的話，頓時覺得有些無趣，他側過臉，用手撐在天橋的欄杆上托着微鼓的臉頰，另一只手不耐煩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點着欄杆，看上去有些像被迫抓住聽主人絮叨的大貓咪。
可他沒想到鹿野接下來說的話與他想象的截然相反。
“——但想想當時跟你牽手的心情，還是喜歡多一點點吧。”
五條悟少有地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