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合一) (1)
當跟在手牽手走在前面的兩個年幼的孩子後面, 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森鷗外還是感到有些不真切。
居然這麽輕易地就把一個組織的超強戰力給拐到手了,這不能不叫生性多疑的港口mafia的首領感到由衷地不真實, 他沒法不懷疑這其中有什麽陰謀。
但是眼下看來, 這個名叫米切爾·恩德的孩子, 果然就像是傳說中所說的那樣,如此随心所欲,喜怒無常,讓人難以預料他下一步将會幹出些什麽事情來。
不知道為什麽, 森鷗外能感覺到米切爾·恩德對于愛麗絲的态度要比對于他好得多。
也許是因為相似的發色和瞳色,也許是因為身高, 森鷗外想起男孩因為比愛麗絲高出的那幾公分而露出的滿意神情,十分地孩子氣。
不過森鷗外敢肯定, 小國王絕對看出了愛麗絲非人的身份, 甚至有極大的可能性已經猜到了愛麗絲和他的聯系。
但是不知為何,男孩卻似乎樂在其中, 玩着把人形異能力和他分開來看待的游戲, 毫不掩飾他對于愛麗絲這樣一個小“臣子”的喜愛。
看起來趣味對于這位“王”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我們一起去吃中華街的甜品店怎麽樣?”金發的女孩子興致勃勃地給王安利自己喜歡的甜品, 為接下來的形成出謀劃策。
雖然不情不願地在自己的主人的指示下做了這個看起來比她外表的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國王的臣子,但是并沒有真的被當成臣子奴役的愛麗絲還是蠻有興致和這種少有的“同齡人”交流的。
“既然是臣子小姐的請求,那麽, 王準許了。”
戴着裝飾繁複的寶石冠冕的國王矜持地點了點頭,雖然很隐蔽, 但是森鷗外還是發覺了男孩話語中隐藏的期待。
看來自己給異能力體設定的關于甜食的愛好也是一個加分項, 森鷗外在後頭暗中觀察, 把這個記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不過人的運氣大概是守恒的, 上天可沒有一直眷顧着森鷗外。
由于沒有預約,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愛麗絲想要去的那家甜品店早就座無虛席,森鷗外只得頂着愛麗絲不贊同的目光帶着小國王進了隔壁的店。
同樣是做大福的店鋪,這家店就要冷清些,生意看起來十分蕭條,讓人有些憂心他們的業務水平。
Advertisement
“啧,裏面的奶油口感好差勁,港口mafia果然離破産不遠了吧。”
只是咬了一口粉粉嫩嫩的櫻花大福,小國王就嫌棄地皺起了眉毛。
彈幕看起來也十分贊成他的話。
[确實诶,那個奶油的樣子看起來都有點油水分離的感覺了]
[不僅僅是不新鮮吧,還打發太久了]
[所以說,港口mafia果然是要破産了嗎?]
[話說中原中也日常拆遷,赤字也是很正常的吧(手動狗頭)]
[還有黑蜥蜴的那幫人和檸檬炸彈狂魔,哈哈哈哈哈,難得地心疼起了森先生]
把中原中也這個名字和其他的一些關于港口mafia的情報記下來,米切爾·恩德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甜點上,這大概是最讓他大失所望的東西了。
坐在旁邊試圖把叉子插進凍得梆硬的慕斯蛋糕的金發少女聞言就像是找到了組織,立刻義憤填膺地控訴起男人。
“林太郎早就該聽我的不要來這家店了嘛,上次也是這樣子,林太郎居然還不長記性,這次來簡直更過分了。”
金屬叉子在女孩子洩憤般的動作下,在與蛋糕撞擊的瞬間就被彎折,這塊慕斯蛋糕可以說是肉眼可見的堅硬。
“最讨厭林太郎了!不要和林太郎講話了1”名叫愛麗絲的女孩子大聲地說道,比起訓斥更像是一種撒嬌。
“不要啊,愛麗絲。”見金發的女孩當真擺出一副不願意理睬他的樣子,男人立刻用一種與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癡漢方式撲上去苦苦糾纏,讓人大感驚奇。
這大概是這位港口mafia的首領叫別人放松警惕的一種方式,同時也讓坐在兩人對面的男孩面無表情地挑起了眉。
[小國王:來人,這裏有變态。]
[出現了,森先生的癡漢行為]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手動狗頭)]
[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了愛麗絲就是森鷗外自己控制的,看到這個莫名搞笑]
“真是的,早就說不要來這家店了嘛,你看國王先生也覺得不好吃吧,林太郎偏不信,果然是林太郎偷偷買小符紙把港口mafia的經費都花完了吧。”
愛麗絲不滿地抱怨着,不過金發的小國王看起來卻對于女孩子口中的“符紙”很感興趣。
“你說的符紙是什麽東西?”
這本應該是對于女孩子的提問,但是米切爾·恩德的眼神卻看向了森鷗外的方向。
“您對于這個感興趣嗎?”
森鷗外沒有像愛麗絲那樣稱呼米切爾·恩德為國王,不過看起來對面的男孩對于稱為的問題似乎并不是特別的在意,其中大概也有自己并非小國王的臣子的緣故。
“算是吧,”金發的男孩單手撐住下巴,摸棱兩可地說着,看起來就像是臨時起意,随口一問。
他藍色的眸子裏盛滿的情緒和愛麗絲的純真嬌蠻不同,滿是趣味和欲望的味道。
“感覺會是相當有趣的東西。”名叫米切爾·恩德的男孩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露出了一個有些殘忍的笑容。
不過這就笑容不過轉瞬間便消失了,快得就仿佛浮光掠影。
男孩又恢複了那種興致缺缺的樣子,懶洋洋地對着森鷗外吩咐道:“說說看吧,作為消遣應該還算是不錯。”
這間并不算寬敞的隔間裏忽然安靜下來,只有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鋒。
女孩子聒噪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名叫愛麗絲的人形異能力體罕見地變得文靜起來。
森鷗外勾起嘴角,似乎是要彎出一個友好的弧度,但這樣的弧度又因為他本身氣勢的轉變而變得鋒銳起來,在米切爾·恩德的面前,男人第一次展現了屬于港口mafia的boss的氣度。
“mafia可不是會做白活的家夥,”森鷗外慢悠悠地吐出這句話,一邊還不忘小心地觀察對面的男孩,嘴角的笑容就像是從來未曾落下過,虛僞得就像是隐隐約約透出草色的融化新雪,別有圖謀的野心幾乎昭然若揭。
“叮——”
男人伸出手,屬于女孩子的芝士小蛋糕被輕輕推開,叉子和餐盤碰撞,發出輕微的響動。
名叫愛麗絲的人形異能力體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鼓起了腮幫子,卻難得地沒有立即發作。
森鷗外挪開了一個自己需要的空位,微微把身體向着男孩的方向前傾,用一種仿佛在友好地商榷什麽平常的話題,比如晚間的用餐地點之類的輕松問題的語氣說道:
“您打算用什麽方式來交換呢?”
男人的聲音中甚至還帶着些不可察覺的愉悅與狡黠,就仿佛是一只不懷好意的狐貍。
[森屑不愧是森屑啊]
[啧啧啧,前一秒和對人家畢恭畢敬、和顏悅色,下一秒就開始翻臉談條件,不愧是你啊森鷗外]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成年人是屑啊]
[準備哄騙小孩子的成年人是屑中屑啊!]
[千萬不要被森屑騙了啊,國王陛下!(痛心疾首)]
[沒人猜猜森屑的條件是什麽嗎?]
[穿小洋裙!(bushi)]
海音寺溯游:……
他本來還想通過小國王的視角從彈幕這裏獲得什麽,不過現在還是得靠自己的演技。
名叫森鷗外的男人依舊笑盈盈地等待着來自男孩的回複,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似乎對接下來的事情走向越發地勝券在握。
但是,事情不總是按照這位港口mafia的首領的構想發展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國王忽然捂着臉低低地笑了起來,打破了這片刻的無聲境地。
他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麽機器可笑的東西,笑聲也變得越發放肆和大聲。
就宛如正在肆無忌憚地譏諷着什麽,就連周圍人有些異樣的眼神,小國王都絲毫不曾在意,只是恣意地嘲笑着。
“你在和國王大人說些什麽啊,渣滓。”
那雙冰藍色的眸子離不再是懶洋洋的神色,而被一種更加深沉的譏诮和狠厲所取代。
森鷗外幾乎感覺自己要被那樣的目光給灼燒,直面王的怒火的感覺是如此地讓人不适。
若不是他也身居高位已久,他甚至無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夠從這樣的氣勢壓迫中自如地掙脫出來。
這種氣魄,幾乎很難想象是從這樣以為年幼的孩子身上發散出來的,這個孩子是天生的王。
“不過是一些小小的請求罷了。”森鷗外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用語的轉變卻十分迅速。
“我想,閣下既然已經是我們的盟友了,如此這般,大概更加得需要明算賬了才對。”
“呵。”
回應他的只是來自小國王冷冷的哼笑。
金發的王用力攥住了森鷗外的衣領,迫使男人低下頭,這本來應該是可以避過的力道,但森鷗外還是選擇了停留在原地,躲避也是一種示弱,某種自信支持着他,讓他認定米切爾·恩德不會在這時候有什麽大動作。
男人表現出的虛僞順從讓王淺薄地勾起嘴角,但這并不是滿意,只能叫做勉強順眼而已。
男孩屈尊降貴一般地直視着男人的眼睛,臉上是混合着愠怒和殘忍的笑容,就好像森鷗外的所作所為一旦不符合暴君的心意,男人就會被他下令讓自己的子民将其撕裂。
“我以為,你既然知道盟友這個詞語,就應該還算是個有點智慧的家夥。”男孩的嘴角似乎有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但是他們都明白這并不是代表歡愉。
森鷗外的衣領終于被從男孩的手中解脫出來。
“好吧,我親愛的國王陛下。”
男人無奈地笑了笑,就好像是一個對于熊孩子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大人,倒顯得是小國王在無理取鬧了。
[不對啊,森鷗外會這麽好心?]
[就是說啊,國王陛下不會被他騙了吧]
小國王:還真沒有,他只是敲打了一下貪得無厭的狐貍罷了。
[等等,大家沒發現小國王一直在強調盟友嗎?]
看來還是有聰明人在的,金發的男孩掃過彈幕,心中有些滿意。
[好像是啊]
[有沒有看過政府那邊和港口mafia的直播,我記得都提到過小國王快讓橫濱的mafia混戰了吧]
[确實,等等,我明白了!]
[前面的,你明白什麽了?]
[你想啊,小國王今天和森鷗外一起去了甜品店,這不就是昭告天下,他要站在港口mafia這邊了嗎?]
[确實,人畢竟不是財産,而且以港口mafia的實力,就算是铤而走險也要先掂量掂量]
[還真是,這樣子的話,橫濱就亂不起來了吧,至少目前看來,港口mafia贏麻了啊]
[真不愧是森鷗外啊,得了便宜還賣乖]
事實也确實和彈幕猜測得差不多。
森鷗外當然感受到了小國王的怒火,雙方的試探環節理應當就到此為止。
接下來便是輪到港口mafia展示誠意的時刻,也是這場合作能否在繼續下去的重要前提。
“關于符紙,也許您聽說過總持寺這個地方?”森鷗外沉思片刻,說道。
理論上來說,要介紹符紙,就必須先提到森鷗外在總持寺采購的理由。
港口mafia從事的課不是什麽清清白白的工作,手染鮮血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而一些幹部或者中高層,更大多是些殺人如麻的家夥。
而在衆多都市傳說之中,在普世意義上稱得上是作惡多端的mafia往往很容易招惹上這些東西。
為了避免手下,尤其是那些擁有靈視這樣珍貴才能的手下遭受不必要的折損,從寺廟購買用于辟邪的符咒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港口mafia財大氣粗,橫濱最有名氣的三大靈能力組織自然是他們的首選。
但筱原八幡神社素來于政府合作,自然不可能答應mafia的請求,率先就被排除在外。
而位于中華街的關帝廟一派以像非常神秘,也不可能和mafia合作。
如此看來總持寺就成為了港口mafia的首選,并且這樣的合作從老首領時期便開始了,即使後來森鷗外稱為了首領,也一直持續着。
但是似乎随着時間的流逝,總持寺那個見錢眼開的負責人的胃口似乎也越來越大了,讓森鷗外不得不對重新開始考慮新的道路,港口mafia可能不能再如此依賴總持寺了。
而眼前的男孩就是他新計劃中的一環,或者說是最優的備選項之一。
“總持寺,嗯,我知道。”
年幼的王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但還是好好地回答了問題。
不知為何,森鷗外能夠感覺到這個叫米切爾·恩德的孩子,當提到總持寺的時候,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那就好辦得多了,”能夠省去無聊的贅述當然是好事,森鷗外繼續說道,“由于職業的問題,我們很容易得到鬼神的關注,因此我之前不久向總持寺購買了一批驅魔用的符咒。”
“只不過由于一些原因,符咒的價格上升了許多,因此我覺得,這樣并不是長久之計,也許換一個合作者會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決定。”
森鷗外嘴角雅琪笑意,看起來十分和善,但他眼中燃燒的野望是無法逃脫本身即為願望聚合體的小國王的眼睛的。
金發的王不屑地笑了,冰藍色的眼睛中是冷漠的審視,還有一些得意與倨傲。
“還算是有眼光的家夥。”
男孩半眯起眼睛,像只正在惬意休息的幼獅,狀似滿意地說道。
“既然如此,嘛,要是接下來讓我滿意的話,我大概可以慷慨地告訴你一個消息,”小國王慢條斯理地說着,冰藍色的眼鏡半眯着,其中似乎有藏得很好的墨色,“或者說一個願望。”
森鷗外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就仿佛他對于這句話很滿意似的,但說出的話語卻與表情表達的完全不同。
“一個消息?這恐怕無法彰顯您的慷慨。”
“呵。”
男孩短促地笑了一聲,森鷗外感覺他好像正在看着自己,好又像把目光掠過自己的肩頭,注視着虛空中的什麽。
這讓森鷗外不由自主地戒備起來,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
“啪嗒。”
男孩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森鷗外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但是在這猝不及防的動作下,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片刻的驚愕。
而這片刻的表情變化似乎取悅了王,年幼的王者在他面前俏皮地揮了揮手,轉而便托住下巴,興致勃勃地繼續欣賞着他的表情。
“果然還是這樣比較順眼……”
男孩的嘴唇開合着,森鷗外卻并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了。
他的目光完全被男孩衣袖上的花紋吸引。
在之前一直沒有發覺,直到現在他才被那些仿佛又一種奇妙魔力的花紋深深勾引,不過說是現在也不盡然,從說出總持寺這個詞語之後,他的一些感官似乎在以一種他無法發覺的速度進行這一些微妙的改變。
那些圖案是什麽?
那些顏色是什麽?
什麽是形狀?
“啪嗒。”
男孩剛剛打完響指的指尖就在男人的面前。
而在森鷗外無法看見的地方,男人肩頭的似有似無的灰色氣息像是被什麽東西壓制了,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氣中,或者說是被男人本身所吸納。
[震驚,大家看見了嗎?]
[看見了,看見了,剛剛森鷗外肩膀上的是什麽東西?]
[看起來真的超級不妙啊]
[是小國王的後手嗎?剛剛小國王的手法像是催眠一樣]
[不是吧,感覺剛才小國王是在壓制那個東西]
[這麽一說确實,這個不會是那個老頭說的“祂”吧]
[???什麽老頭?是我看漏了什麽嗎?]
[之前森鷗外和那個總持寺老和尚不是有個秘密交談嗎?]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嘶,雞皮疙瘩起來了]
“你們的交易時間是在什麽時候,帶王去。”
男孩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
********
海音寺溯游把自己埋進被褥裏,現在的直播正聚焦在米切爾·恩德那個馬甲那裏,他得以擁有片刻的安寧。
這麽一想,人果然是一種矛盾的生物。
從前在沒有遇見系統和彈幕的時候,他對于孤獨恐懼而厭惡,但真的被彈幕環繞,他卻又有些可笑地開始希望自己一個人呆着了.
不過這大概也有這所屬于靈視能力者的醫院也使用了和異能力特務課地下基地相似的材料,這裏就連鬼神都少見的緣故,海音寺溯游居然久違地有些茫然。
醫院的床頭櫃上空蕩蕩的,他不由地有些挂念家裏的金魚。
雖然一般來說金魚挨餓上幾天似乎并不會有太大的事情,但是這條金魚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活了很久了。
明明只是海音寺溯游第一次被父母帶去煙火大會,從祭典上随手撈到的小家夥,卻奇跡般地活到了現在。
這條被母親開玩笑一般地命名為太陽公主的金魚,大概是目前僅存的,陪伴他最久的生命。
他忽然很想回家,即使家裏有那些東西,但是繼續呆在醫院的感覺很不好。
從昨天開始,他手背上的針頭就被護士小姐取走了,據說是醫生認為他已經沒有大礙,只不過需要留院觀察幾天罷了。
小心地活動了一下手臂,海音寺溯游感覺自己之前因為審訊而有些酸痛的肢體已經完全恢複了原樣。
出院的手續坂口安吾先前已經和他交代過了,由于上學和工作的原因,夏目貴志和夏目漱石都已經回去了。
現在自覺恢複得差不多了,一個人呆在冷冷清清的病房也有點孤獨,海音寺溯游還是決定提早一些出院。
出院的手續辦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快,雖然護士對于他的出院似乎不太贊同,但還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簽了字。
走出醫院的時候,異能力特務課的證件他最終還是帶上了。
推開家門,還好家裏并沒有堆積多少灰塵,海音寺溯游的心中輕松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人居住,之前被八尺夫人吓走的浴室鬼魂居然沒有再回來,也算是好事一樁。
打開床頭櫃,紅色的金魚依舊呆呆地在缺了一個口子的玻璃魚缸中吐着泡泡。
雖然魚缸裏的水面下降了一些,但是多少還足夠金魚生活,浴缸中的藻類也在安全的範圍以內,讓海音寺溯游松了一口氣。
書包倒是好好,他在醒過來之後不久,坂口安吾就把他的随身物品一并帶來了,那本紅色的筆記本也安然無恙地躺在裏面。
翻開筆記本,那些嶄新的紙頁上漸漸地顯露出來他的個人面板。
【姓名:海音寺溯游】
【種族:人類】
【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願)】
【道具:邪神養成手紮·紅(使用中)】
【剩餘抽獎次數:0】
【信仰值:2798】
信仰值的增長相對于之前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即使去掉催眠森鷗外所用掉的那些,依舊剩下不少。
小國王的能力需要等價代換,在沒有人許願的情況下,海音寺溯游想要使用米切爾·恩德的馬甲做某些事情就需要用自己的信仰值違交換。
但是這樣的數目還是讓海音寺溯游感到有些不滿意,依照彈幕的密度,眼下的信仰值獲得的效率無疑是有些低下的。
不過現在暫時可以把這些放之腦後,稍作休息,放空思維。
八尺夫人的問題解決了,也算是成功地獲得了異能力特務課的庇護,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到一陣輕松。
還是熟悉的床鋪讓人感覺最好,躺倒床上,他開始仔細地複盤。
總持寺有問題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不論是他父親的死,還是八尺夫人的産生,似乎都和這座久負盛名的寺廟密切相關。
等等,好像還少了什麽?海音寺溯游的思緒忽然停頓了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丢失的記憶猛然這麽一回憶實在是無法被喚醒,海音寺溯游只得把這些暫時放在一邊。
但只是稍微一放松,困意立刻向他襲來,他今天剛剛取消了學校的請假,明天就是需要上學的日子,需要早睡。
而除此之外,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足夠這個剛剛升上高中不久的孩子感到疲憊不堪了。
**********
紅光。
無孔不入的紅光。
仿佛變成了一塊滿是破洞的海綿,即使拼命地封堵漏洞也無法阻止紅光的入侵。
要怎麽辦……
忽然……好絕望……
好像快要漏出來了,但是,即将滿溢的又是什麽東西……
祂不知道。
因為,他就快醒了。
昨晚由于過分疲勞,海音寺溯游一不小心就在床上和衣而睡,自然忘記了拉上窗簾。
久違的自然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讓少年從睡夢中醒來,這是很難得的感受。
畢竟自從被八尺夫人纏上之後,他就有好一段時間不曾拉開窗簾了。
起床後他先喂了金魚,看到金魚把肚子吃得鼓脹,他忽然感到一陣反胃,幹嘔了兩下,卻并沒有任何東西吐得出來。
他想要起身,卻忽然感到眼睛前所未有的酸脹,有什麽冰冷粘膩的東西緩緩地順着他的面頰滑落。
當看到魚缸中蕩漾開的紅色時,他才遲鈍地發覺,黑紅色的血液正從他的臉上緩緩下滑,從下巴落入魚缸。
沖進衛生間,海音寺溯游才發現他自己此時的臉色蒼白得發青,也難怪之前護士不贊成他出院,他現在的臉色簡直就像是大病過一場,又像是連續熬夜了一個月。
之前的血液似乎是從眼下流出來的,此時此刻,那些血淚的流淌已經結束了,只留下兩道黑紅色的印記,讓臉色蒼白地站在鏡子前的海音寺溯游看起來倒像是只合格的鬼神。
而反胃的感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要不是臉上留下的印記,他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回房間拿了筆記本,海音寺溯游的神情有些陰晴不定,翻開本子,果然在翻到下一頁的時候看見了自己的狀态欄。
【觸發事件:總持寺之謎(215:23:44)】
看到這個,海音寺溯游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這下他不去總持寺也不行了。
好在小國王和森鷗外的接洽還算是順利,大概明天就能夠前往總持寺調查,否則要是拖得太久,海音寺溯游恐怕就不得不铤而走險,臨時改變計劃了。
他重新洗了一把臉,确定臉上的血痕完全消失了,才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在他拿起外套的瞬間,似乎有一張輕薄的紙片從衣袋裏掉了出來。
那是一張名片。
海音寺溯游記起這是那個叫太宰治的武裝偵探社成員交給自己的,是在教學樓的走廊裏。
但是他為什麽會認識太宰治呢?海音寺溯游仔細地尋找着自己的記憶,只能想起來太宰治和谷崎潤一郎來找他是為了總持寺的事情。
握着名片,一種奇妙的情感,或者說是安心的感覺,忽然襲擊了海音寺溯游。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發現有人能夠看到他眼中的世界,也是第一次發覺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恐懼。
他有一種預感,那個青年所面對的是比他更宏偉的恐懼,同時,海音寺溯游也隐隐約約地感覺到,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像是太宰治那樣,他恐懼而憧憬着那樣的日子。
但到那個時候,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哪怕太宰先生也許并不需要,但作為海音寺溯游這個個體,他無法想象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看見的世界。
不再多想這些,海音寺溯游最後檢查了一下東西,向着學校出發。
他前面的位置依舊是空的,那個位置似乎從開學以來就是空着的,沒有人對此提出什麽疑問。
但是海音寺溯游總是覺得,這裏曾經有過一個在說起某個話題就十分聒噪的人。
他不是沒有試過在不經意間,借着補上之前落下的課程去老師辦公室的機會,旁敲側擊地詢問,但是似乎就連老師也不記得他前面坐過人。
“海音寺君之前生了那樣的病,一定很辛苦吧,如果身體還是不舒服的話,千萬不要勉強。”
年輕的女教師有些擔憂地對着眼前看起來病怏怏的少年說道。
她的這位學生似乎生了一場大病,即使痊愈來學校,臉上也毫無血色,看起來也瘦削許多,她着實有些擔心。
自己受到不知名事件影響而缺乏生氣的外表和關于前方座位的一些聽起來莫名其妙的疑問,似乎讓老師産生了一些誤解。
海音寺溯游見狀也不再說些什麽,輕聲解釋着自己的臉色,總算是将過于熱心的老師糊弄了過去,但是他心中的疑問卻一點兒也沒有減少。
這樣的疑惑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放學的時候。
作為金魚觀察部的部長,海音寺溯游總是最後一個離開活動室,這一次也不例外。
當他走到外頭的時候,卻忽然被一個淺色頭發的青年叫住。
“海音寺同學!”
是谷崎潤一郎,海音寺溯游還記得他,他的聲音聽起來焦急又恐慌。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青年會忽然找上門來,但海音寺溯游還是禮貌地停住了腳步。
“有什麽事情嗎?谷崎先生。”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海音寺溯游不動聲色地朝後靠了靠。
谷崎潤一郎的狀态很不對勁,極其不對勁。
青年眼睛裏的血絲肉眼可見得要比海音寺溯游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多得多,人也越發憔悴,下巴上全是深深淺淺的胡茬,看起來又好久天不曾打理了。
當谷崎潤一郎朝這邊走來的時候,海音寺溯游能夠感覺到周圍的人在竊竊私語,似乎由于谷崎潤一郎看起來有些堪憂的精神狀态而對于青年有些避之不及。
一見到海音寺溯游停了下來,谷崎潤一郎就猛地上前一步,抓緊了海音寺溯游的手臂,就像是生怕他會逃跑一樣。
“嘶,請輕一點,谷崎先生。”
海音寺溯游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谷崎潤一郎抓住他的力氣着實有些大了。
“對,對不起。”
青年趕忙松開手,磕磕絆絆地道着歉,不過看到他這樣子,海音寺溯游卻不好再苛責什麽了。
“請問,谷崎先生有什麽事情找我嗎?”
海音寺溯游放緩了聲音,希望能夠讓谷崎潤一郎冷靜一點,這種方式似乎奏效了。
淺色頭發的青年跟着黑發的高中生走進了名叫漩渦的咖啡廳,這個時間的咖啡廳裏人并不多,他們兩人找了個卡座坐下,倒也不太顯眼。
而當他們走進咖啡廳的時候,彈幕似乎又重新出現了,海音寺溯游暗暗地記下了這一點,他忽然發覺,在某些地方,或者在和某些人接觸的時候,觸發這些彈幕的幾率似乎更高一些。
[哇,又是海音寺老婆!好久不見了!]
[谷崎的妹妹還沒找到嗎?看谷崎潤一郎這個樣子,已經頹廢了好多天了]
[是啊,奇了怪了,武裝偵探社居然也就只有谷崎一個人在找失蹤案嗎?我記得之前明明還又全社出動的意思呢?]
在兩杯加了奶的熱紅茶下肚之後,谷崎潤一郎看起來終于冷靜了許多,眉宇間也放松了一點。
“海音寺同學。”
谷崎潤一郎叫着他的名字,語氣中包含着一種海音寺溯游此前都沒有聽到過的孤注一擲。
坐在他對面的錢的色頭發青年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想要從此讀出他的記憶,又仿佛是在反複确認他現在的狀态是不是在說謊。
“海音寺同學還記得谷崎直美嗎?”
“谷崎,直美?”海音寺溯游慢慢地念着這個名字,一種熟悉感湧上心頭。
明明應該沒有聽過的才對,至少在他的記憶裏從未出現過這個名字,但是他卻發覺自己很熟悉這個名字的發音。
那些音節就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從他口中吐露,就仿佛是每天都能見面,并說上兩句話的熟人。
“谷崎,唔,這個姓氏,是谷崎先生的親戚嗎?”
“是的,谷崎直美,我的妹妹,他是你的同學,她前不久失蹤了,你還記得嗎?”
青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但是依舊隐藏着一些希冀的色彩,但是海音寺溯游依舊能夠看出那雙淺色的眼睛裏隐藏着的是近乎絕望的色彩。
不過這樣似乎也不難理解,畢竟像谷崎潤一郎這樣的妹控,妹妹失蹤了着急成這個樣子也是很正常的,若是谷崎潤一郎失蹤了,他的妹妹大概也——
!!!!!
海音寺溯游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狠狠地挨上了一拳。
谷崎潤一郎的妹妹?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