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是日本政府內部高層人員才能夠使用的網絡, 而此時此刻的這次會議幾乎沒有一名預定中的會議成員缺席,甚至還多了些臨時靠金錢開路加進名單的。
但是在已經到了會議的時間的時候,切入頻道的成員們卻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或者說,這并不是沉默, 而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一切的安靜都在孕育着名為欲望的怪物。
這是一次保密級別極高的會議, 按理來說這樣嚴密的保護措施也許并不适合用在這樣的事情上,但是也許對于某些人來說, 他們的臉面和隐私需要一切為之讓行。
如果這是一場非匿名的正常會議, 其中大概會有不少讓人熟悉的面孔。
這樣令人不安又亢奮不已的沉默持續的許久,才終于被一個有些急躁的聲音給打破。
使用變聲器似乎是參與會議的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識,發言人的語氣因為電子産品的影響而有些失真,無法分辨出來性別。
“時間到了。”
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就瞬間點燃了這場會議的氛圍。
在這個絕對隐蔽的匿名會議中,沒有首腦更沒有規則,沒有人清楚發言人的身份,家世乃至一切。
這是場人人為己的原始博弈。
長生不老, 僅僅是聽到這個此都足以讓他們抛去溫文爾雅的文明外衣, 變成只遵循叢林法則的殘忍肉食者們, 相互撕咬, 了無溫情。
絕大多數的參會者從一開始就沒有發言的權力, 聆聽肉食者的規則便是他們此行的使命,但是僅此而已就足夠讓人瘋狂。
長生不老,品嘗了權力的滋味之後, 有多少人願意因為歲月了流逝而失去手中的東西呢?
夏目漱石坐在書桌前, 神情晦暗, 無需思索就能這場會議的參與者都是些什麽人,以他的身份,并不需要過目這樣的會議,但是他還是抱着一種無法明說的心态打開了電腦,不動聲色地參與其中。
這樣的場景似乎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是即使是夏目漱石,也有些驚訝于這樣的瘋狂。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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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力特務課的報告單上,關于新增的污染者的增加數字是如此觸目驚心,那些驟增的被鬼神影響的特工數量似乎在無形中暗示着什麽。
“沒有太多時間了……”夏目漱石喃喃自語,一種幾乎不會在這位老人的臉上出現的憂慮隐晦地占據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他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溫情的光,似乎在牽挂着什麽,但是這一丁點的溫度很快就被理性所取代了。
掙紮的神色在他眼中閃過,就仿佛他此時此刻正在進行着什麽艱難的抉擇。
半晌,老人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那種仿佛無法被擊倒的淡定從容再次出現在他的身上,就好像從未消失過一樣。
“犧牲是必要的。”
他突兀地說了這麽一句,就好像是在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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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他的計劃真的起了效果,又或是東京的那些“相關人士”多少懂得披上一層文明的外衣,海音寺溯游的生活居然恢複了正常。
即使看見的鬼神更多了,但是相比比較而言,海音寺溯游反而更願意忍受一些早就習慣的恐懼感,不管怎麽說都總比看見那些穿着西裝的人要好得多。
海音寺溯游本來是想要平平無奇地度過自己的學習生活的,控制馬甲讓他生活的其他部分已經足夠豐富多彩了,他并不想要在這種地方節外生枝。
但是麻煩似乎總是找着他過來,雖然盡量不和那個險些一照面就把他的意識拖進危險地方去的工藤新一交流,但是那個名偵探似乎就因此對于他極其地感興趣,總是陰魂不散地
試圖探究着什麽。
更麻煩的是,工藤新一甚至還很不可思議地試圖和他成為朋友,這着實讓人困擾了,海音寺溯游沒有交朋友的想法,就算是谷崎直美,也不過和他是點頭之交的同學罷了。
交朋友這種事對于秘密太多的他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負擔,而若是真的有誰成為了他的朋友,大概也會因為長期距離鬼神之類的東西太近,而産生什麽糟糕的後果。
不過好在這種求知欲過分旺盛的高中生總歸是比成年人要心思純淨,也好應付得多,偵探目前旁敲側擊的行為還在他的忍耐範圍以內。
但是在工藤新一不知道為什麽了解到他們的家居然順路之後,他就遇到了新的麻煩和糾纏的套路。
[居然和死神順路啊,海哥慘]
[如果還住在工藤新一家附近,那就不是慘了,那是要日常祈禱家裏不要出現死人了(bushi)]
[話說把靈感視角拉到最大真的好好玩]
[哇塞,不會很害怕嗎?我一直不敢開到最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快開到最大,看海哥後面的電線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新一身邊的黑氣太有存在感了]
[工藤新一(NO)黑色花椰菜(YES)]
[黑色花椰菜是什麽比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啊,真的很像啊]
在看到彈幕第三次說到工藤新一在他身後的時候,海音寺溯游終于忍無可忍地停下了腳步,喊了聲偵探的名字。
也許在普通人眼中工藤新一的藏匿身法可以算得上是優秀,但是對于海音寺溯游和把靈感視角拉到最大的直播間觀衆來說,全身蓋着黑霧的工藤新一在細細的電線杆子後頭就像是一顆向着四面八方伸展的黑色花椰菜一樣明顯。
“工藤同學,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啊,這個啊,我正好也回家嘛,真是不錯的緣分啊,我們居然住得這麽近。”
年輕有為的名偵探的跟蹤被當事人發現了也毫不心虛,摸着後腦勺神色自然地說着,如果不是海音寺溯游已經對于工藤新一的脾性有所了解,恐怕還真的會相信他的說辭。
“工藤同學,雖然我們的家也許确實順路,但是你跟得實在是有些緊了,而且,你怎麽知道我們家住得很近呢?”
海音寺溯游注視着黑霧之中,試圖從那一絲跟蹤被戳穿的羞愧中找到真實的原因。
“當然是因為昨天出門的時候看見了海音寺同學啊,不過海音寺同學走得真快,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就一溜煙地騎着自行車走掉了呢。”
“這樣啊。”海音寺溯游并不是特別在意工藤新一的回答,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聲,氣氛如他所需要的那樣陷入了僵局。
工藤新一久違地感到了窘迫這種情緒,海音寺溯游油鹽不進的樣子是他不太擅長的類型,但是偵探卻不會就此放棄。
他從海音寺溯游轉學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少年,一開始是好奇新同學為什麽這麽讨厭自己,後來則是因為海音寺溯游身上的秘密。
高中生偵探不得不承認海音寺溯游的演技很好,其他的同學也許看不出來,但是他能感覺到海音寺溯游在一些細微處的不自然。
這個看似普通的同學在他眼中一下子成為了一個有趣的謎題,讓追尋着真相的偵探當作時一個新的挑戰自顧自地樂在其中,就連此時海音寺溯游和他說話卻違背常理地盯着他的下巴看也讓他充滿了探究的欲望。
“那個……”
工藤新一還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卻發覺自己的同學似乎在發呆,但是從海音寺溯游緊緊地抓着一本紅色封面的書的手指的力道中,
卻可以看出少年并非出于發呆這種放松的狀态中。
思維似乎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從身側傳來的“黑色花椰菜”的聲音像是卡頓的音頻一般,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完整地傳達到海音寺溯游的耳中。
那是什麽?海音寺溯游找不到答案,看不見的冰冷的東西纏繞了他的四肢,讓他只能站立在原地,像是被剝了皮的羔羊一樣被審視着,但是他卻冷靜得可怕,就好像此前無數次面對過這樣的情形。
從容而冰冷地站立在那裏,就像是一座塔。
戴着紅色眼鏡的瘦削少年宛如是對着虛空失了神,完全無視了身旁同學的話語,卻又像是從剛才起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蒼白到可怕的地步,抓着紅色筆記本的手指甚至都出現了泛白的壓痕。
海音寺溯游用遲緩的思維想清楚了自己此時應該回答些什麽讓起疑的工藤新一打消顧慮,但是他卻無暇開口。
紅色的筆記本中,代表着系統話語的紅褐色字體像是瘋了一般地湧出。
在手掌和筆記本接觸的地方,傳來了刻骨銘心的灼燒感,但是海音寺溯游卻感到這樣的痛苦就像是一記注入體內的興奮劑,嘴角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向兩邊提起。
在紅皮書幾乎和眼前的存在接觸的霎那,有誰搭上了他的肩膀,是那個叫工藤新一的男生。
下一秒,一種只有海音寺溯游和直播間的觀衆才能感受到了來自未知的瘋狂的振動強橫地掠過了空氣的傳遞,介入了每個人靈肉的縫隙,就像是一場沒有歸途、沒有征兆的死亡冒險。
沒有形體的扭曲之物,在黑暗的螺旋漩渦中劇烈地變形着,像是遇到了足以摧毀存在、動搖根源的沖擊。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一條中空的吸管狀觸手勉強地從中分裂出來,向着海音寺溯游和工藤新一的方向緩緩地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