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搓衣板

大概是因為太震驚了, 簡辭端着碗的手停在半空許久,直到那一勺粥涼透了,他都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此刻祁修景臉色虛弱蒼白, 無法對焦的無神雙眼仿佛有茫然無措的錯覺。

他微紅的眸中滿含霧蒙蒙的水光, 周身淩厲氣場收斂起不少, 只剩薄涼易碎。

上次看祁修景哭已經是死後飄在空中的事了,那時候祁修景醉着, 又黑燈瞎火看不清, 這次卻是結結實實把簡辭看愣了。

放在平時,可能他順嘴就要罵他狗男人了, 但美人落淚的震撼場面實在是太讓人不知所措, 而且也實在是太……太性感了。

“祁修景?”他終于回神,把碗放在旁邊,“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傷口疼了?”

祁修景沒說話, 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但卻十分安靜。

許久後, 他終于嗓音低啞叫了一句“簡辭”。

簡辭于是應了一聲, 以為他要說話,但他又不吭聲了。

片刻後, 祁修景又道:“簡辭?”

簡辭不明所以, 又回應了一聲。

連續這樣叫了四五次、回應了四五次, 簡辭暴怒, 狠狠把一勺粥塞進他嘴裏:

“狗男人, 到底要幹什麽啊,你叫魂呢?!”

“叫魂”兩個字一出, 祁修景不說話了, 臉色又白了幾分。

然後簡辭眼睜睜看着他竟然又開始掉眼淚了。

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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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喂了一勺粥, 這是燙哭了還是怎麽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麽惡霸,一句話就能弄哭病弱美人。

老天爺,這是打開方式錯誤了麽,怎麽好好的大狼狗變成哭包了?

整整兩輩子十年時間,我居然不知道這座冰山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你、你別哭,”簡辭只好道,“祁修景,你到底怎麽了?”

剛一問完,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自問自答:“天啊,該不會是腦子撞壞了吧?小朋友,你跟哥哥說說,你現在幾歲呀?”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撞着腦袋了,說不準是心智撞回了幾年前,但七年前的祁修景可也不是這樣的,這起碼要倒回他五歲的時候。

沒想到祁修景忽然問:“我今年多大?”

簡辭:“!!!”

我靠我靠,我就随口一問,難道一語成谶,真的傻了?

簡辭試探性摸了摸祁修景的額頭,已經過了術後高燒最兇險的那兩天了,也沒燒傻。

簡辭艱難試探:“你……你覺得自己多大?”

祁修景沒說話,蹙眉認真思考着這個問題。

這可怕的沉默讓簡辭徹底抓狂:

“祁修景!你今年二十五!你該不會真的被撞回小時候了吧,媽的狗男人你別吓我啊?不行,我得叫醫生來看看——”

祁修景疲憊地緩緩閉上眼睛:“不用,我知道了。”

他只是想确定自己到底是死時的二十八歲,還是三年前的二十五歲而已。

衆人都知道祁先生冷血薄情的名聲,他的表現在簡辭死後也毫無變化,依舊與平常一樣。

但其實自欺欺人的成效十分顯著,就在他缺席葬禮的當天,他真的看到了“簡辭”——永遠失去的人又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

此後每天簡辭都會出現在他身邊:

他在書房辦公時,“簡辭”會探頭探腦伸頭進來,眨着眼睛不說話,只笑吟吟看着他,當他視線掃過來時又關上門飛快逃走。

他躺在床上時,聽到“簡辭”半真半假小聲撒謊問:“景哥,我怕黑,你陪我睡呗?”

這次他沒有面無表情讓簡辭回去,然後錯誤把這句小謊言當真、牢牢記在心裏,從此讓人點亮所有廊燈。

這次他溫和道:“過來,我陪你。”

他吃飯時,“簡辭”會坐在一旁張望霍叔還做了什麽好吃的,然後眼巴巴道:“景哥,我想吃蛋糕。”

對着面前空空蕩蕩的餐椅,祁修景忽然露出久違笑意。

簡辭以前總是偷偷買來吃,大概是怕自己被嫌幼稚,今天總算是轉了性子主動和他說話了。

直到祁修景開口道:“好,我讓霍叔給你烤,是要吃巧克力的麽——”

話沒說完,霍叔從廚房拿着孤零零的一套碗筷出來,聽到這句話,大概是瓷碗太滑,竟直接摔在地上。

但霍叔卻沒看碗,而是目瞪口呆看着祁修景。

祁修景眉間微蹙,沉聲吩咐時與往常并無兩樣:“讓傭人收拾幹淨。簡辭總光着腳亂跑,別紮到他。”

想了想,又垂眸看了一眼桌下,然後對空氣道:“又沒穿鞋?你坐着別動。”

說着,他起身去門口把簡辭的拖鞋拿了過來,然後放在了空無一人的餐椅下。

霍叔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震悚:“先、先生……您……怎麽了?”

祁修景眸中露出些許不解,似乎不理解靠譜穩重的廚師為何會又是冒冒失失地打碎碗盤,又是露出這樣豐富的表情。

但在他低頭放下拖鞋的瞬間,整個人都頓住了。

“簡辭”的腳上穿着一雙簇新而神氣張揚的運動鞋。

祁修景緩緩起身,忽然發現簡辭身上穿的是校服。

“景哥,你看我新鞋好看嗎?”簡辭雙手撐着腮幫子興奮問,“其實我給你也買了哦,覺不覺得和咱校服顏色特別搭?和我一起穿嘛。”

祁修景沒說話。

旁人可能覺得這場面很驚悚,但他卻并不覺得害怕,只覺得心頭的血肉仿佛被生生撕下來似的,只剩下一個猙獰的窟窿,空空蕩蕩。

“簡辭”見沒人理他,随即沮喪起來,又歪頭自言自語安慰自己:“好吧。你肯定只是不喜歡這個風格,不是不喜歡我,對吧。”

祁修景的嘴唇動了動,他明明已經知道這是幻覺了,卻還是迫切開口:“對,我喜歡阿辭……”

——不,沒用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在霍叔驚詫的目光中,祁修景最終面無表情站起身,淡然道:“收了吧,今天不吃了。”

上樓梯時,他沒有轉頭去看他的小狐貍跟沒跟上,因為“簡辭”一直跟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了。

醫生告訴他那些都是幻覺,他現在應該好好服藥。

“祁先生,我知道愛人的去世讓您很愧疚,但您不應該把一切過錯歸咎于自己。”

“如果我早點找到他……”

“您盡力了,”醫生如實道,“簡公子離開後您已經調動了所有資源、自己也是不眠不休的尋找。整整找了一個月,您該休息了。”

祁修景疲憊捏了捏眉心,不,我有罪。

如果我沒被突如其來的吻打亂表白的陣腳、察覺到那天他情緒的不同,也許就能阻止他的離開。

如果我能更努力地克服障礙、将情感說出口,也許他就不會懷着失望與恨意孤零零了結自己的生命。

祁修景喃喃自語:“是我害死了他……對不起……”

對不起……

“祁先生,這個結果我們都不願意看到,但您不應該把一切錯誤歸咎在您自己身上,當時簡家的狀況、網上的輿論才是真正誘因。”

“您知道人死不能複生的道理,也清楚那些都是幻覺,別再繼續回應了,這樣不利于病情的恢複,只會越陷越深。”

祁修景不置可否。

他依舊時常會對着空氣說話,甚至笑容比以前還多了一點。

沒人知道祁修景究竟能不能分清虛幻與真實。

如果他分不清,還以為簡辭活着,那為什麽除了拼命工作,剩下的時間全都要守着簡辭冰冷的墓碑?

但如果分得清,明知道是假的,難道祁先生這樣冷血而極度理性的人也會可笑的欺騙自己麽?

精神藥物的劑量在不斷增加,但幻覺依舊在,起效的似乎只有失眠與昏睡交替、嘔吐厭食的副作用。

沒人比他在行動上更配合治療,但也沒人比他在心理上更不配合,他像是故意要将自己溺死在這明知是死的泥潭裏。

直到他再次昏倒、再次因為胃出血住院,醫生不得不建議他做MECT治療。

效果的确很顯著,反複多次電休克之後,他再也看不到幻覺了。

然後,在簡辭生日當天,祁修景把自己剩下的十幾瓶藥全都吃了。

更顯著的效果是,醫生說MECT可能影響記憶、造成暫時失憶,沒想到當時沒影響,重生後倒是反而失憶了這麽久。

……

簡辭伸出手指戳了戳祁修景,把他眼角的淚水擦幹淨。

但緊接着又有新的眼淚湧出,祁修景始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手攥着簡辭的手腕不肯松。

或許是經歷了太久太多難以分辨真假的幻覺,祁修景根本無法确信此刻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又一場虛無缥缈的美夢。

難怪失憶時總本能似的一刻不停地盯着簡辭、潛意識不斷催促他睡覺都非要死皮賴臉睡在簡辭旁邊。

被幻象折磨太久,猝不及防的幸福如鏡中花水中月,潛意識不斷告訴他眼前的一切轉眼就會消逝不見,最終空留他自己在原地。

祁修景又叫道:“簡辭?”

簡辭已經要被他叫得抓狂了,天知道他的複讀機功能不小心打開之後,關閉按鈕在哪裏。

又擔心再像剛剛那樣大罵他的話,會把這個一米九的大寶寶再罵哭,好不容易不哭了,簡辭磨磨牙,隔空無差別讨厭所有愛哭的熊孩子。

“喝粥!”簡辭惡狠狠把勺子塞進祁修景嘴裏,“你再瘦可就不好看了,小祁子,色衰則愛弛,你小心變醜之後被貶入冷宮!”

瘦是真的瘦,醜倒是真沒醜。

別人在病中大多是憔悴而面黃肌瘦,但祁修景病恹恹的樣子卻更俊美的驚豔,宛如價值連城又脆弱易碎的藝術品。

以至于小顏控都不忍心多罵他,還趁着他看不見,光明正大多角度色眯眯盯着他欣賞。

祁修景被迫喝了幾口白粥,咽得愈發艱難。

放在平常他早就不肯再喝了,但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喂他他就繼續喝,就好像這是什麽靈丹妙藥似的,剛醒來時那種緊繃不安都消散很多。

簡辭放下碗,怕把他喂吐了,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哎,你知不知道只有很小的小狗才不知道饑飽、給多少吃多少?”

祁修景不吭聲,雖然的确已經吃得難受了,但幻象是不會喂他粥的,這種踏實的滋味讓他不介意忍一忍。

簡辭放下碗,擡手用紙巾把祁修景臉上的淚痕擦幹淨,小嘴叭叭道:

“你腦子真沒磕壞?狗男人!好端端的吓我一跳,做噩夢了還是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別逞強,你讓我看看傷口裂了沒。”

這幾天祁修景一直昏迷着,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家夥在身邊,否則總覺得空落落的,話都沒人可說。

祁修景聽到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就像什麽小動物爬上床來回拱似的,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簡辭光明正大把病號服上的扣子一個個解開,擡頭見祁修景臉上帶着淡淡笑意,一副“乖巧狗勾、随意擺弄”的樣子。

“傻子,剛剛還哭,現在又笑了?”簡辭戳了戳他,“我看你就是磕壞腦子了!”

說罷,見某人難得不那麽氣場懾人,反而很好親的樣子,于是随口親了一下祁修景的額頭,然後繼續檢查他的傷口。

祁修景卻忽然僵住了。

他臉上的笑意還沒完全褪去,心頭卻倏忽又閃過慘烈車禍現場難舍難分地碎肉屍塊、腦漿內髒以及滿地鮮血。

簡辭意識到他忽然渾身緊繃的動作,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祁修景已然起身,艱難俯身扶着床沿探出身去嘔吐起來。

方才剛喝下去的白粥悉數吐出,祁修景卻仍舊不住幹嘔,以至于渾身都微微顫抖。

眼看着他腹部的繃帶滲出鮮血,簡辭随即心頭一跳,連忙去拍着他的背順氣,見他終于不那麽難受了,端杯子讓他漱口的同時按鈴叫了醫生。

祁修景凝血功能差,傷口崩開後又要重新做止血,先前因為這特殊體質差點沒救得回來,簡辭現在一看他流血就緊張。

衛生有護工打掃,醫生則忙着給他止血。簡辭只好坐在沙發上免得添亂,卻忽然覺得這感覺有點熟悉。

——怎麽回事,突然就是像上輩子那樣,因為我親了他一下麽?

剛剛就覺得他非常不對勁,這狗男人被撞了一下腦袋,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一些很不好的微妙感覺像是将簡辭的心拎了起來,上不去也下不來的卡住,感覺非常糟。

雖然從第一天強占着祁修景白月光身份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一切只是暫時的、他總有想起來的一天。

可是一想到上輩子他厭惡的眼神,對比這段時間以來百依百順的愛意,簡辭自問沒勇氣再遭受一遍冷漠。

智者不入愛河,大傻逼才會重蹈覆轍。

醫生和護工都各自忙活完,離開了房間,祁修景忽然又開始叫魂似的道:“簡辭?”

依舊還是叫得全名。

簡辭坐在沙發上看着他,這次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理他——

突然覺得現在正是跑路的最好機會。

沒清醒的祁修景看他跑了,會掘地三尺尋找自己的“白月光”,徹底恢複記憶之後的祁修景看他跑了,被戲耍到惱羞成怒後必然會滿天下追殺他。

不如趁現在溜走,反正某人現在瞎了,什麽都看不到。

雖說不告而別、把病恹恹又看不見的病人直接扔下不太好,但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般殘忍,畢竟某人上輩子可比這殘忍多了。

一方面是報複,一方面簡辭承認自己怯懦了,沒有勇氣再去面對冷冰冰的背影了,只想趕緊落荒而逃。

正想走,卻見祁修景竟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連續被下了幾次病危通知、差點死在搶救室的人,這才剛醒,明明虛弱的坐都坐不住,居然就踉踉跄跄扶着床要下床亂走,神色中滿是驚慌失措。

連手上的吊針都不顧了,吊瓶架被他拽的一搖晃,然後随着他腿軟摔在地上的動作、徑直往他身上砸去。

簡辭見狀,沒法再裝不在了,只好快步上前扶住吊瓶架。

正想大罵摔在地上、掙紮了幾次都沒站得起來的某人亂走什麽,轉頭一看,祁修景的眼眶又紅了。

但這次不是要哭。

祁修景向來情緒淡漠萬事不放在欣賞,簡辭從沒見過他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整個人就像陷入什麽瘋狂似的,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和世界同歸于盡。

簡辭看得一愣。

緊接着,聽到腳步聲的祁修景猛然轉頭,也不知如何迸發出這樣的力氣,猛然起身、一把将簡辭按在床上!然後牢牢束縛住!

簡辭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野獸被餓狼撲倒了似的,随即驚呼:“我靠!松手!你幹什麽啊?!”

“你剛剛要去哪?”祁修景陰沉問,“你是不是要走?”

簡辭沒想到他這麽敏銳,頓時有點心虛。

好歹是生死與共過,祁修景又拿命護着他過,現在人家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眼睛又看不到……向來正義感十足的簡小少爺受到了良心譴責。

“沒,誰說我要走的?”簡辭不承認。

祁修景垂眸,伸手仔細摸了摸簡辭的臉,來來回回像護食的大狗似的确認了好幾遍,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萬幸,萬幸不是幻覺。

其實方才他最害怕的并不是簡辭離開,而是簡辭從未存在過。

害怕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病房裏自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簡辭無奈:“我不走,你松開我行不行?”

祁修景不動,方才這點動作已經透支了他所有體力,此刻一陣陣暈眩,再使不出一點力氣。

簡辭也知道自己輕易就能掙脫開病中虛弱的某人,但他到底沒忍心一根根掰他手指頭,只是罵道:

“狗男人!咱倆是圓規嗎?你是圓心我是半徑,你的狗爪子這樣拽着我,我只能繞着這點地方轉!”

祁修景抿唇。其實這時候最好的主意就是半真半假地用苦肉計,簡辭心軟,看他不舒服就不會再反複想掙脫他。

但恢複記憶後反倒不如先前放得開了,他張張嘴,心理鬥争許久後才低聲道:“阿辭,我……我剛剛只是恰好不太舒服,不是因為你……”

簡辭一手被拽着,幹脆躺平擺爛,随手拍了個照片準備發微博給粉絲看。

聞言先是瞬間放心,然後忽然覺得不對,警惕狐疑道:“嗯?你怎麽知道以前我碰不得你?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祁修景一僵,面上卻很平靜,強行補充道:“……不是因為你喂粥喂太多。”

簡辭:???

媽的,你真是小狗崽崽嗎?難道不是你自己不知饑飽嗎?

為了不讓狗男人再發瘋,簡辭暫且坐在床上擠着他,低頭繼續編輯微博。

畢竟這次事情動靜實在太大了,到現在警方還在偵破和通緝過程中,現在全網都知道這人為的惡意車禍了。

當年祁修景舊傷複發坐着輪椅,就謠傳他站不起來了,現在出個車禍,就傳言他已經死了。

這麽多年,某些吃瓜群衆一點長進也沒有。

他生死未蔔時簡辭最不愛看的就是這種晦氣話。怒火中燒中腦子一亂,都忘了切小號就把這群人怼了個遍。

不僅是無關痛癢的輿論,祁氏集團站得太高了,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被人惦記。

祁修景尚未蘇醒絕對算得上大事,一旦處理不好,半個商界都得抖一抖,其中被群狼環伺的祁氏集團絕對最首當其沖。

為了穩定住狀況,祁修景醒來之前簡辭就不得不謊稱他已經沒事了。

本想給他的手拍一張照片,證明人還活着、真的沒火化。

但祁修景昏迷不醒,手根本使不上勁,被人知道他尚未蘇醒的話,搞不好又會傳出他成了植物人之類的離譜傳言。

思來想去,手滑用錯號怼人的事也成了實錘戀情的證據之一,眼看着“景辭cp”的大旗越舉越高,簡辭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把本想扔了的自己那枚婚戒找出來戴上,然後與祁修景十指相扣,借力營造出他已經醒了的假象,拍了一張疑似官宣的照片。

既能假裝他是醒着的,又順便用官宣的事沖散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

果然,照片一出就直接像炸|彈扔進魚塘似的沸騰了,炸起巨大水花。

【哦哦哦天啊!有生之年系列!我終于看到婚戒的另一半了!簡小辭果然是有戒指的人!】

【但這是祁修景的賬號發的啊,能确定另一只手是簡辭的嗎?萬一是別人呢?】

【鐵杆粉,憑手就能認出我家阿辭,這絕對是他的手】

【所以祁總根本沒事對吧,媽的!哪個傻逼造謠說他沒了,想吓死我是嗎?我這幾天天天刷消息!】

【啊這,萬一這幅圖是庫存呢?肯定沒了,事故現場的照片沒看見麽,滿地的血,上次在真人秀裏就看出他凝血障礙了,傷的這麽重肯定】

【造謠滾粗!你就見不得人家好!】

【怎麽就造謠了?你們不覺得這照片裏只有簡辭的手在用力嗎?祁修景的手根本就一點沒使勁,他是不是沒醒啊?這都第五天了,昏迷五天,啧,該不會植物人了吧?】

【滾吧!樓上你等着打臉吧!】

……

網友還在激烈論戰,讨論那張照片裏看祁修景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手是不是被簡辭架起來擺拍粉飾太平的。

就見新的照片又出現了,這次是用的簡辭的賬號了。

【@簡辭:大家別擔心,活蹦亂跳又黏人[圖片.jpg]】

圖片中是一只無名指戴着婚戒的手,正像是鐵鉗似的牢牢禁锢着另一人的手腕。

祁修景的手非常有辨識度,就像他的臉在人群中萬分顯眼一樣。

這種明顯比一般人修長很多、比例優美的恰到好處的手型本來就很難找,再加上冷白的皮膚隐約能露出青筋,完美結合了矜貴與力量感,基本上是冒充不來的。

其實現在直播才最能堵住衆人的嘴,但祁修景眼睛暫時看不到,在這群福爾摩斯面前必然會露餡,“瞎了”的傳言絕對比昏迷不醒還殺傷力可怕。

【哦哦哦!拽着老婆不松手的黏人祁總哈哈哈哈哈!】

【我已經能腦補出他惹阿辭生氣之後,強硬又可憐巴巴攥着阿辭的手腕不然他走的畫面了】

【祁總你輕點,阿辭細皮嫩肉都被你給捏紅了!】

【那些說他沒醒的人來打臉!這難道是夢游嗎?真是不盼着人家小兩口好!】

【對啊!被那群造謠的人吓得要死,還各種分析,分析你大爺哦!現在徹底放心了,以後保證不信謠】

……

簡辭一邊滿意刷着評論區,一邊随手給祁修景揉着胃。

某人手涼的和冰似的,自己動手容易越按越疼,而且不知輕重又瞎的要命,容易碰到傷口。

——但這些都只是部分原因,真正原因是,簡辭想試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想起來了。

來回摸索了他一陣,摸着摸着就逐漸畫風走向暧昧了,簡辭瞪大眼睛,仔細觀察祁修景有沒有什麽表情變化,有沒有再惡心想吐。

但似乎并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剛剛好像真的只是因為他胃不舒服才吐了的。

簡辭于是哼了一聲,只能姑且認為他還沒想去來。

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保镖道:“簡少爺,先生醒了嗎?別墅那邊送來一個他的包裹。”

簡辭歪頭疑惑問:“你有什麽快遞麽?”

實在難以想象祁修景網購的接地氣樣子,再說什麽快遞這麽慢,他都昏迷六天了,這至少得一周之前買的吧?

祁修景遲疑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但最終還是道:“沒有。”

簡辭于是從床上蹦下來,開門去看快遞箱:“上面寫什麽物品了嗎?”

是一個挺大的紙箱,看起來不太重,保镖遞給簡辭的瞬間卻沉到差點閃着他的腰,重量相當不正常。

不僅沒寫裏面是什麽,甚至連個署名和單子都沒有,整個快遞神神秘秘,好像不太像普通網購。

簡辭頓時起了疑心。

畢竟警方還沒找到那輛黑色SUV的犯罪嫌疑人,明顯人躲在背後要為非作歹,這節骨眼上,什麽都得注意。

訓練有素的保镖主動道:“先生,簡少爺,讓我們先檢查一下它有沒有問題吧。”

給雇主拆包裹确實也是培訓項目之一,專業人士必然比簡辭專業的多。

這醫院的VIP病房像是個總統套房,客廳很大,簡辭站在房間門口,探頭探腦好奇看着在客廳拆包裹的保镖們。

他們的手法的确非常專業,先聽了聽裏面會不會是定時炸|彈之類的物品,然後謹慎把它放在地上,拿出壁紙刀劃開一個很小的口。

緊接着,居然連手套和防爆盾都用上了,大概是防備有來路不明的藥粉撲出來。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簡辭努力伸頭,試圖從五個身強體壯的彪形大漢的團團圍堵之中試圖看清裏面的東西。

紙箱劃開,又是一層包裝,于是衆人再次以相同手法打開這結結實實的包裹。

簡辭的心也是懸着的,躲在門框後,生怕裏面是什麽防不勝防的可怕物件——

包裹徹底拆開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近乎要閃瞎在場所有人眼睛的……黃金搓衣板。

五個保镖:“……”

完了,不小心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會不會被老板滅口解雇?

簡辭:“…………”

媽的別看我!這真不是我買來的,我可沒讓你們老板跪搓衣板,這都是他聽信了無良網友的讒言,自己下單買的!

不巧,祁修景坐起來,轉頭“看”向簡辭問:“阿辭,什麽東西?”

場面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全副武裝、小心翼翼。最終拆開個搓衣板後,吃瓜群衆的表情(OoO)

簡小辭:?

祁總:渾然不知.jpg

存稿箱的時間設置錯了,我以為它發出去了QAQ

抱歉寶貝們久等了,今天也評論區自罰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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