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溪州并不算太遠,追風和鬼手兩人日夜兼程,也不過花了一天時間便到了。

鬼手難得出府一趟,一路上叽叽喳喳新奇的不得了:“追風你快看,這是什麽!”

“哇,這位老伯伯會用糖果捏人呢!”

“溪州好大,好熱鬧,這麽多人!”

“快看,這個應該很好吃,我從沒在嚴府吃過!”

十分鐘之內,鬼手已經在十幾家店鋪裏轉過。

追風無奈的給了他一個眼色,示意他小聲些,鬼手便乖巧的降下分貝。可是不一會又大呼小叫起來:“剛才那家當鋪是魏府的啊。”

“那個魏府好像還挺有名的嘛!”

“那他若給餘侍郎送去二十萬兩銀子的賀禮,也不是不可能啊,主子為什麽不信呢。”

追風已經率先堵住了鬼手的手,最後這一句是鬼手嘟嘟囔囔完成的。

看到鬼手終于安靜些,追風才放下手,很挫敗的對他說:“你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調查餘侍郎的案子的麽,這麽大聲!”

鬼手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不甘的撅撅嘴:“好吧,我聽你的就是了。”

兩人經過魏府門前,追風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徑直朝前走去。鬼手站門口怔了怔,又随後快步跟上,不解的問:“我們已經到啦,你怎麽還走啊?”

追風邊走邊道:“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不要回頭。”

離魏府很遠後,追風方才解釋道:“魏府是個大戶人家,大白天大門緊閉,你說是不是不太正常?”

鬼手眨巴着眼睛回道:“是不太正常啊......可是那我們不是更要進去問問一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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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風繼續耐心的對小迷糊解釋道:“如果這魏老爺有心躲着別人,那我們進去也是白進,探不出什麽消息的。”

“那怎麽辦?”鬼手立刻犯了難。

“跟我來。”追風神秘的對鬼手招招手,兩人随即走進魏府名下的一個當鋪。

因為丞相囑咐原因,兩人衣着都比較樸素。進入當鋪後,門口打着算盤的老板模樣的人看了眼二人,眼神一閃而過輕蔑,又低下頭繼續打着算盤。

兩人吃了癟,鬼手第一個忍不住:“我說老板,你沒看見有客人啊。”

那人這才不慌不忙開口,卻也不擡頭:“兩位是當貨啊,還是贖貨?”

鬼手看他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正要上去準備評理,追風先一步擋住他,道:“我們當貨。”說罷将一塊佛玉拿到那人眼前。

那人不屑的瞥了眼玉,卻再也沒挪動雙眼,拿過追風手裏的佛玉,鑒賞半天,兩眼發光,十分欣喜。

鬼手心想算你識貨,那是主子之前賞給追風和他一人一塊的,價值連城呢。

那人欣賞夠了,才擡起頭,這次眼神裏有了敬意:“出價多少?”

追風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兩?好,成......”

“不”追風搖頭:“五萬兩。”

“五萬兩?!”那人驚訝的重複,仿佛是要他命一樣。

“對,五萬兩,一分不少。”追風重複的更加堅定:“我看您也是識貨的人,您該知道我這塊玉絕不僅僅值這個價。”

那人猶豫許久,看得出對佛玉愛不釋手,又擡頭商量着:“小兄弟,五萬兩對我來說實在有些困難,這玉也确是上等品,不如這樣,你看我店中哪些東西能入的上你的眼,你便拿去,算我一些心意,如何?”

追風掃了眼店中物品,輕笑道:“沒一個值錢的。”

那人急了:“哎,你別不識好歹啊。”

“不識好歹的是你吧,這點家産也膽敢給餘尚書送去二十萬賀禮!”

那人神色慌張,又随即很快恢複正常:“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二位要是不願意當,我也不勉強,正好在下有事,本店要閉門謝客了。”

追風這才亮出丞相令牌,笑道:“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魏老爺!”

此話一出,鬼手和那人都愣住了。

魏老爺讪笑道:“大人認得我?”

“不認識,是你告訴我的。沒有哪個店裏的夥計敢随意拿店裏的物品作抵押,哪怕不怎麽值錢。”追風說着随意的敲敲店裏的瓶瓶罐罐。

“只是魏家現如今垂死掙紮,魏老爺連個夥計也請不起,要親自操勞了嗎,還在故意在這裏,專程躲着什麽人?”

“......”

“魏老爺該知道我們是為何而來吧?”追風說着湊到他跟前。

魏老爺眼神便立刻躲閃起來:“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追風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來告訴你。魏府最大的錢莊去年虧損,損失慘重,魏老爺不得已,只能四處舉債,以期渡過難關。而這個時候有個人來找你,請你控告當朝刑部餘尚書收受賄賂,承諾給你不錯的報酬,并且你不必擔任何幹系。你不願讓百年家業毀在自己手上,于是你心動了。對嗎?”

魏老爺垂着頭,雙肩因為過于緊張而顫抖。

追風若有所思的說:“讓我想想,誣告當朝一品大員,牢獄之災不可免,若是與朝堂其他人聯手,恐怕就能告你個結黨營私,欺君罔上之罪,這可是個株連九族的大罪啊。不僅您的這些家業要一并歸于朝廷,魏老爺這身家性命也難保喽。”

魏老爺驚吓中擡頭,眼中流露懇求。

“當然了,若是魏老爺願意随我們走一趟,說清事實,不僅性命無礙,說不定還會因為指認小人有功,免去牢獄之災,如何?”

到現在,鬼手已經開始對追風頂禮膜拜了,之前叽叽喳喳的各類廢話也統一換成了各種敬仰:“我實在太佩服你了追風!”

“你怎麽知道魏府虧損的?”

“你怎麽想出這麽好的主意的?”

追風繼續無奈的回他:“若像你一樣莽撞,恐怕咱倆都得被主子罰閉門思過了。”

看鬼手不服氣的吐舌頭,追風笑道:“你現在肯把眼睛從二少爺那裏挪一點到我身上,自然也能發現我的好處。”

鬼手這才覺得,好像自己真的是......忽視這位身邊人,很久很久了。

兩人就這麽一路說笑着回去,将結果告訴了嚴正卿。嚴正卿嗤笑:“果然大将軍膽子不小啊,明目張膽誣賴我的人。”

“主子要不要對他下手?”

嚴正卿想了想,反過頭來問侯傲:“二少爺以為呢?”

侯傲眨眨眼,聲音有些讨好:“丞相大人大量,不會與我哥哥計較吧?”

“我若再這麽大量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多少冤假錯案呢,說不定最後倒黴的就是我喽。”

“丞相指點江山運籌帷幄,我哥哥哪裏是您的對手呢。”侯傲又開始拍馬屁。

“可是你哥哥好像不這麽想啊。”嚴正卿換了個姿勢躺着,又問道:“侯傲,有個事情我百思不解,你難道不恨你哥哥嗎?”

侯傲想了想,道:“恨。”

這個回答本是意料之中,但看二少爺回答的如此平靜,嚴正卿倒奇了:“那你為什麽還替他求情?”

侯傲又躊躇許久,才回道:“畢竟血濃于水,他對我,還是有兄弟之情的。”

“有個......”嚴正卿差點把那個“屁”字脫口,看看二少爺臉上隐約難過,終究還是忍住了。

侯傲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還要給侯府留下血脈。”

這句話丞相倒是有體會:“也對,後嗣的事指望不上你,你還得伺候我呢。”

侯傲狠狠點頭同意,順帶表示自己的無比忠心。

嚴正卿捏起侯傲下巴,半開玩笑道:“侯傲,我發現我最近有些舍不得打你了。”

“的确,最近鞭子光顧我很少了。”

嚴正卿又繼續說:“今天晚上,我好像對你又多了心疼。”

“丞相若是疼壞身體,拿十個侯傲也不夠換啊。”

嚴正卿沒有理會他,又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以後不要總惹我生氣,否則下次就不知道讓你昏迷幾天了。”

侯傲看他,乖巧的點頭道:“好。”

幾人回到嚴府,才發現餘侍郎已經等候多時。

确切的說,應該是連續多天等候多時。

嚴正卿等人一下轎,餘侍郎便湊過來,可看到丞相身後的侯傲,卻又欲言又止。

嚴正卿回頭看看侯傲,對餘侍郎笑笑,示意他不用介意。

餘侍郎這才急急開口:“丞相這些時日不上朝,大将軍那邊把柄抓得緊呢。”

“他怎麽說的?”嚴正卿饒有趣味的問。

“說是丞相居功自傲,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裏,把朝堂當自己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嚴正卿不回話,繼續點頭微笑的聽着。

“還說丞相早就圖謀不軌,蓄意謀反......”

嚴正卿及時打住,贊賞道:“不錯,有點眼力價。”又問道:“皇上那邊怎麽樣?”

“皇上還是老樣子,天天跟那個暗香一起,大将軍這些話叫嚣幾天了,皇上也沒什麽反應。不過這樣下去,免不了流言紛擾,終究對丞相聲譽不利。”

嚴正卿沒有理他,反回頭對侯傲笑笑:“本不想直接與他針鋒相對的,可你哥哥的耐心也實在太少了些,這麽快就把矛頭對準我了。”

餘侍郎又忙問道:“丞相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個理由,把他除了?”

嚴正卿依舊沒有回他,反過來認真的看侯傲。

侯傲也認真的看他。

嚴正卿沖侯傲笑笑,才回頭對餘侍郎道:“不用,他還罪不至死。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先下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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