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上好奇的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嚴正卿被侯傲一句話逼的啞口無言，私下不禁唏噓不已。
暗香也沒料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眼見主子節節敗退，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手之力，甚至連想都沒想着去反擊，着急的拉拉嚴正卿衣服道：“主子！”
嚴正卿眼皮都沒擡。
暗香又轉頭看向侯傲，懇求道：“二少爺？”
侯傲看着嚴正卿，也沒有回話。
皇上眼神示意暗香不動，自己正襟危坐，聲音裏透露出天子龍威：“嚴正卿，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沒有。”
“那麽你草菅人命，目無王法，結黨營私，謀逆犯上，你可都認罪？”
“認。”
“好。”皇上點點頭，嘴角微微上翹：“暗香，你去拿筆墨，這樣白紙黑字，日後我們的丞相也不會抵賴啊。”
暗香猶豫着，皇上又催促了兩遍才慢吞吞拿來。
嚴正卿草草掃了一眼那狀紙，不大的紙上寫的滿滿的密密麻麻的字，不知道皇上趁此機會給他安了幾條罪狀。
嚴正卿笑笑，也不再細看，拿手利索的按了手印。
再擡頭的時候，嚴正卿眼裏已經多了份釋然：“皇上現在可以放人了吧？”
“別急。朕還有一事請丞相幫忙。”
嚴正卿十分不悅的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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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着解釋：“你雖然認罪了，但是手裏的兵權不交給我，朕怎麽敢放心呢。總不能将你關押大牢，外頭卻日日有人想着救你出去給你報仇，朕這日子，過的也不安生啊。”
“兵權......”
“你不用急着給朕。”皇上打斷，樣子很是神秘莫測：“朕還記得丞相一直對外聲稱手下不過千餘将士，若你現在把這區區千餘将士交給朕，也沒什麽意思。”
皇上又頓了頓，看嚴正卿沒什麽反應，才接着說：“契丹軍，不知丞相以前可曾與之交手？”
嚴正卿依然不說話。
“丞相既然如此看重二少爺，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賭注就是他——”皇上指指身旁的侯傲，又轉頭看向嚴正卿，眼裏的玩味很明顯：“丞相就拿你手下的‘千餘将士’去迎戰，當然了，若是能短期內招到更多的士兵那就更好了——正好讓朕開開眼，丞相手下的那些人，到底怎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怎麽樣？”
“我不賭。”嚴正卿回答的幹脆利落，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是不屑還是憤怒：“皇上想讓我做什麽，就請直說吧，我照辦就是了。”
“哈哈。”皇上聞言，笑的有些瘋狂：“怎麽，不敢？怕輸了他？沒想到堂堂的幕後皇帝，如今連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
嚴正卿也不理他，面無表情的等着他笑。
皇上笑夠了，才不慌不忙說道：“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你能成功擊退契丹，并且老老實實将兵權交還朕，朕就考慮放了他。至于這一個月嘛——”皇上故意賣個彎子，才說道：“丞相若是表現好，朕自然是好吃好喝待他，若是敢玩什麽花樣，朕依然好吃好喝待他，不過——是在床上。”
嚴正卿聽到這裏，臉色霎時臭的很，正要說什麽，無意看到皇上身邊的侯傲仍然安安靜靜，仿佛沒聽見一樣。嚴正卿勉強扯個笑臉：“侯傲，沒聽見皇上說的什麽？”
“聽見了。”侯傲的語氣波瀾不驚：“那又怎樣呢，你和皇上對我來說，本來就沒什麽不同。”
皇上聞言笑得猖狂：“丞相聽見了吧，你不必一直看不起我，在你心上人心裏，我們可都是一樣的。”
金銮殿裏一片笑聲，陽光射進來，金燦燦，包裹住這笑聲，詭異的和諧。
可是嚴正卿臉色的笑卻慢慢僵在了臉上：“侯傲，你說什麽？”
侯傲看也不看他，淡淡的回道：“祝丞相早日凱旋，我興許就沒有機會找其他男人。”
嚴正卿一腳踏去侯傲身邊，抓住他的衣領，眼神犀利的像要活生生吞了他：“二少爺說什麽！”
侯傲微笑，閉眼，語氣十分平靜：“丞相想撒氣，請随意。”
嚴正卿重重擡手，撈起一殿風朝侯傲臉上打去。
可是這一巴掌，最後......沒有了最後。
狠狠放下手，嚴正卿殺氣騰騰回頭對皇上說道：“一月時間，擊退契丹，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但是，我憑什麽相信皇上在這一個月內不會對侯傲動手呢？”
皇上沒料到他現在如此被動的境地還敢提條件，下意識問道：“......那你想怎樣？”
“皇上也該給我一個人，這樣我也好放心給皇上賣命。”
皇上冷笑兩聲，拿下巴指指暗香：“那不是我的‘心上人’，你盡管拿去吧。”
嚴正卿本意的确是想拿暗香要挾皇上的，但是沒想到......皇上答應的如此痛快，痛快到讓他感覺，皇上其實并不在意暗香。
暗香聽了皇上的回話也愣住了，喃喃道：“皇上......”
“暗香就交給你了，一個月內我若對侯傲怎樣，暗香便随你處置。丞相可以放心了吧？”皇上對暗香投來的目光充眼不聞。
這......這種情況，不像是嚴正卿一直了解的情況啊。
印象裏，皇上該是舍不得随随便便交出暗香才對啊。
嚴正卿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作答，暗香又開口了：“皇上就這樣把我交給我家主子？”
“暗香。”皇上的語氣不僅沒有自責和對不起，反而隐隐像是責怪他不懂事：“為了我的江山大業，你犧牲一個月也沒什麽嘛。”
“......可是皇上以前說過，你一刻都不想與我分開。”
“啊，那個......是啊，我是不想跟你分開，但這不是有事嘛，你也看到的啊......”
皇上回答的很是敷衍，甚至連善意的僞裝都沒有了，暗香就是想裝傻都不行。
耳邊回繞着之前首領說過的話“你家皇帝心裏有多少地方是給你的，美人心裏也有數”，還有哥哥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哪裏做錯了，狗皇帝憑什麽這麽對你”，暗香心裏一種不好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盡管他一直以來都不願承認，但是皇上今日的行為已經将他最後一點殘存的信念都消磨殆盡了。
暗香深吸一口氣，拼命想要平靜心緒，但再出口時聲音仍舊顫抖的不成樣子：“皇上是不是，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
皇上聽了這話，心裏已是十分的不耐煩，加上現在主動權緊握，更是明目張膽的嚣張起來：“好吧，既然你問起來了，那今日朕就跟你說清楚——朕從來沒有，一點點的喜歡過你！”
皇上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聲聲敲打着暗香的鼓膜。
盡管心裏已有預感，但是聽到皇上親口說出，暗香仍是毫無防備的瞬間感受到絕望。
絕望到已經不知道怎樣是傷心，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他心愛的，付出全部所珍惜的，曾經也給過他無數美好的男人。
就好像他自己被皇上肆意踩在腳底踐踏，他反抗不了也想不到要去反抗。
“看朕幹什麽？暗香，你也是個男人，整天把情啊愛啊的挂在嘴邊，不覺得惡心嗎？”
“還有，要說以前嘛，和你一起也是有好處的，畢竟你的身體用起來還不錯，不過，那次契丹首領叫你過去——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幹了什麽。要說你這身子也夠髒的了，朕後來還肯上你你也該感恩戴德了，別到現在還不知足，一副被朕辜負了的樣子！”
“......可是皇上說過，你願為我付出一切......”
“是啊，那話是朕說的，也是為了騙騙你，哄你開心罷了。你是嚴府來的，你以為朕不知道你一直給嚴正卿效力嗎？！實話告訴你，從你入宮的第一天起，朕就從未對你說過一句真心話！”
“那皇上為我慶生......”
“慶生？”皇上仿佛早忘記這回事，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哦——你不會至今還以為，那真的只是為了給你慶生吧？哈哈，你也不想想，那戲朕才和你看了多久？不過是打着為你慶生的旗子接近侯傲，想拿他手裏的東西而已。”
......
暗香已經愕然，不知該說什麽。
半晌，暗香反應過來，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我入宮的這麽長時間，皇上果真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過我嗎？兩年的耳鬓厮磨，皇上就沒有一次是真心的嗎？”
皇上看他仍是不死心，幹脆直接挑明：“暗香，看在你對朕一片真心的份上，朕就跟你說清楚了，也好讓你輸的明明白白。朕一直以來都是在利用你。嚴正卿想借你打探宮裏情況，朕便如他所願，‘愛你’愛到死去活來，讓他以為朕只是個貪圖享樂的人，徹底放下心。順便也從你身上打探些嚴府的動向。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暗香忽然間，有一瞬的眩暈。
皇上的話一遍遍在金銮殿響起，一波接着一波，無窮無盡的回音讓暗香終于如皇上所願，徹底死心了。
千防萬防，防不住枕邊人的算計。
暗香這才絕望的肯定，過去的一切都是一場戲，一場爾虞我詐的騙局！
只不過在這戲中，皇上分的清楚，戲裏戲外穿梭自如。只有他自己，将自己演成了個小醜。
可笑的是，這個小醜還将這戲深藏在腦海，準備時不時拿出來溫習一遍。
世上最可悲的，不是這段記憶你忘不掉，而是這記憶早已在你腦海中生根發芽，并且常常會跳出來嘲笑一下，證明你傻子一樣的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