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犧牲一個,成全另個
按照沈華卿的吩咐,宋思君拿着他的介紹信去了刑部。
一番流程下來,宋思君幾乎是什麽都沒做,就被錄取了。
感嘆一番關系戶就是方便後,宋思君便算是在刑部任職了。
在慶國,仵作雖然不是官員,但是在刑部地位極高,不論是尚書還是侍郎,都要對仵作禮你三分。
在差役的帶領下,拿了通行證之後,宋思君便算是正式入職了刑部。
有了仵作的身份後,宋思君便去大牢找死刑犯試藥。
刑部大牢的環境陰冷潮濕,如今又是冬季,進去後便讓宋思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牢房裏關押着形形色色的人,都是蓬頭垢面的蜷縮在牆角。
見狀,宋思君問帶他進來獄卒,“他們這樣能熬過這個冬天嗎?”
那獄卒聽了,笑着搖頭,“誰知道呢?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一些,若是凍死了,其實也是好事,起碼能留一條全屍。”死不掉,來年秋天也是也屍首分離。
宋思君聽了,微微皺眉。
見狀,那獄卒又說:“對于這些人,大人莫要心善,他們可都是窮兇極惡的人,手上少說也是有兩三條人命的。如今受苦,也是天道輪回。”
聞言,宋思君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惡人确實不值得憐憫。”
随後宋思君找了幾個正在咳嗽的犯人,讓獄卒給他們吃下了自己制作的咳嗽藥。
叮囑獄卒關注幾人的情況,又塞了些碎銀給對方,這才從牢房離開。
他心裏挂念這沈映寒和沈思思,處理了刑部這邊的事情後,便直接回到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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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小跑的回到齊芳院,看見小茗已經回來,便上前問道:“侯爺呢?”
小茗行禮回答:“在屋內休息。”
聽到這個,宋思君松了口氣,随後又問,“今早相爺帶侯爺去做什麽了?”
小茗搖頭,說道:“相爺帶着侯爺去了他的院子,随後便關了門,讓我在外面守着,不準人打擾。一個時辰後,便讓我們把侯爺帶了回來。”
這事估計要親自去問沈華卿才能知道了。
宋思君點頭,示意小茗退下,随後進屋,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映寒,走過去為對方把脈,脈象虛弱。
他又俯身趴在對方胸口,去聽沈映寒的心跳聲。
對方的心髒還在跳動,只是不如常人的健康,仿佛一個八十歲的老人。
多年的藥物侵蝕,早已讓沈映寒的心肝脾肺不堪重負。
宋思君為沈映寒壓好被角之後,叮囑小茗小心照顧着,便去找沈華陽,想要看看沈思思的情況。
宋思君剛走出院子,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看見沈念念追在他身後,伺候她的丫鬟也小跑着跟着。
“小爹爹!”念念喊道。
宋思君笑着伸手将她扶住,問道:“怎麽了?”
“你是要去找姐姐嗎?”
宋思君點頭。
“我能和小爹爹一起嗎?”沈念念看着他懇求道。
宋思君想着帶上沈念念也沒什麽,于是點頭答應,然後便伸手拉着沈念念,和她一同往長公主和大将軍的住處走去。
到了臨香園,有掃雪的仆人看見宋思君後,便主動上前行禮,少夫人。”
宋思君說道:“我來找大小姐,說是被将軍帶過來了。”
仆人點頭,随後便帶領宋思君他們去了臨香園的後院。
臨香園的後院是一塊用來練武的空地。
連續幾日的大雪,此時地上全是過膝的積雪,白茫茫一片中,沈思思卻一人在圍着練武場奔跑。
她不知跑了多久,整個人都已精疲力盡,而一旁的沈華陽還在呵斥着,讓她跑快一點。
宋思君走過去,攔住閉着眼咬牙拼命奔跑的沈思思。
沈思思撞到宋思君懷裏,睜開眼看見他後,張嘴想要說話,可是還未出聲,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是明顯的運動過度。
宋思君對身後的仆人說道:“快去端碗糖水過來。”
沈華陽也走到兩人面前,宋思君和他對視一眼後,見他不阻攔,便抱起沈思思進屋,将孩子放在軟塌上躺平,又揭開對方部分衣扣,保證對方唿吸順暢。
喂沈思思喝下糖水之後,宋思君在确認對方沒有猝死的危險後,也松了口氣,轉過身,才發現念念一直站在她身後,稚嫩的臉上全是緊張。
“念念?”
念念擡頭看他,“小爹爹,姐姐怎麽了?”她說着便突然哭了起來,“姐姐是不是也要死了?”
自邵氏去世之後,念念便害怕姐姐也會離開她。
看着念念哭泣,宋思君便一陣心疼,急忙将她抱起,哄道:“沒事的,姐姐很好,姐姐只是太累了……”
“不許哭!”沈華陽走了進來,冷着臉呵斥道,“沈家的孩子,不能哭哭啼啼的。”
沈念念被吓得愣在那,也不敢出聲,睜大眼睛看着沈華陽。
沈華陽看了她一眼後,對宋思君說道:“沈家的子孫,無論男女哥兒,可不能嬌滴滴的。”
宋思君聽了,有些不悅,“她還是個小孩子,将軍又何必這樣嚴詞厲色呢。”
沈華陽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念念,“她怎麽樣?”
“休息一會就行。”
聞言,沈華陽說道:“才跑幾圈就不行了,這樣要如何繼承沈家的。”
宋思君一驚,看向沈華陽。
沈華陽見狀,便直接說道:“映寒的身子不行,沈家的家業只能他們來繼承。”
“不知将軍所說的家業是哪一方面?”若是繼承産業,完全沒必要特地去鍛煉身體。
沈華陽看向宋思君,“沈家是馬背上打下的家業,沈家人的價值便是上戰場,你說,沈家的家業是什麽?”
“将軍想要思思上戰場?”
“你是想說她是個女娃娃,不能打仗嗎?”
宋思君搖頭,“天生萬物,衆生平等,我自然懂得巾帼不讓須眉。只是,将軍可問過思思的意願。”
“她是沈家的孩子,戰死沙場就是她的宿命。”沈華陽眼神深邃,“我百年之後,總要有個沈家人,能接過沈家軍的大旗。”
他心中所想,自然希望這個人能是沈映寒。
可是他們也都明白,沈映寒做不到,他甚至活不到那個時候。
宋思君那些尊重孩子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無奈的。
宋思君低頭,“将軍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思思,“這孩子命苦,才過了幾天好日子,能否過完年,再教她習武?”
沈華陽搖頭,“你現在心疼她練武辛苦,以後上了戰場,你的寵愛都會變成她擋不住的刀子。”
這個道理,宋思君也明白,可是看着那麽小的孩子受苦,他有些不忍心,更何況,對方還喊他一聲爹爹。
宋思君又說:“訓練的進度可否循序漸進,讓她逐漸适應?”
“這種事情,不需要你教。”
此時沈思思醒了過來,在看見沈華陽的瞬間,便緊張起來。
沈華陽冷着臉,對沈念念說道:“醒來了就起來繼續訓練。還有十圈沒有跑。”
沈念念看向一旁的宋思君。
宋思君說道:“你如果不想跑,我帶你回去。”
一旁的沈華陽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沈思思見狀,立刻對宋思君搖頭,然後手忙腳亂的下床找鞋。
看她這慌亂的樣子,沈華陽又呵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沈思思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沈華陽看向宋思君,“你也該教教她禮儀,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這也太矛盾了吧,讓她當巾帼英雄,還讓她舉止文雅。
沈華陽說完了,便轉身離開,沈思思穿了鞋之後,也急忙跟着他出去。
宋思君看着沈思思的背影,猶豫片刻,還是上前拉住沈思思,說道:“你不願意,便随我回去。”
沈思思看着宋思君,最後目光落在了他身後的沈念念身上,她搖頭,對宋思君說道:“我知道爹爹心疼我,可是爺爺說了,沈家必須有個人站起來,為其他人抗下一切。如果這個人不是我,就是妹妹。”
沈思思掰開宋思君的手,那樣毅然決然的跟在沈華陽身後。
如果只能有一個人去上大學,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為什麽一定要二選一?
為什麽一定要有人去犧牲?
十八歲那一年,他無法改變姐姐的命運,眼睜睜的看着對方為了他放棄大學。
如今,他又要眼睜睜的看着沈思思別無選擇嗎?
都他媽的什麽狗屁!
宋思君已經怯懦過一次,這一次他不想。
宋思君再次上前,一把拽住沈思思,對她說道:“沈思思,你聽着,我不允許你犧牲自己,保護沈念念。”
沈思思看着他。
宋思君繼續說道:“讓兩個孩子二選一,犧牲一個,成全另一個,那是做父母的無能。”他俯身抱着沈念念,“你是個好孩子。”
沈思思的嘴唇張開,卻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只是在這一瞬間,似乎找到了歸宿。
随後,宋思君站起身,将沈思思護在自己的身後,說道:“将軍說,沈家必須有人來扛起沈家的大旗,那我來。”
沈華陽皺眉,顯然不贊同。
“思思也好,念念也罷,他們都是過繼的,她們可以,那我作為沈映寒的郎君,又有何不可?”
論親疏,其實他們都一樣。
沈華陽道:“你這時候練武,已經來不及了。”
“怎麽就不行,勤能補拙。我出生不好,我能吃苦。讓我來,放過兩個孩子。”
沈華陽看着宋思君,若有所思。
宋思君脫了身上暖和壓風的披風,擡手将頭發全部挽起,“說吧,跑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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