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出言試探
“大姐姐這是聽到了風聲,所以急急忙忙過來了?”
周暄愣了愣,從此人說話的音色,她能判斷出這個是雙胞胎裏的妹妹周一柱。她輕聲道:“我不知道妹妹說什麽風聲,是祖父命人傳話,叫我過來的。”
周一柱露出個奇怪的笑容,她扯了扯嘴角,聲音也飄飄忽忽的:“原來是祖父叫你過來的,你果然是祖父捧在心尖兒上的親孫女。有什麽好的都記着你。”
周一弦拉了拉妹妹,以周暄可聽見的聲音說道:“小聲些,教人聽見了笑話。”
周暄并不知曉祖父喚她前來的用意,難道真如周一柱所說,是祖父偏疼她,又留了好東西給她?直覺告訴她并非如此,可是周一柱的表情又不像是毫無緣由。
從小到大,這雙胞胎姐妹只要一見到她,就針對她,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為覺得祖父祖母過于偏疼她。
那長随忽然插口道:“二姑娘,三姑娘,侯爺還在等着大姑娘呢,兩位姑娘能不能先讓一讓?”
雙胞胎姐妹雖不滿周暄受寵,卻不敢無視祖父的命令,兩人避開。
周一柱哼了一聲,硬邦邦地道:“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真當能神不知鬼不覺呢。”
周暄莫名其妙,與兩姐妹擦肩而過,向祖父的書房走去。
祖父的書房她來過好幾次,這是第二次在祖父的書房外遇見宋愈。他迎面走來,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周暄眼皮突突直跳,只作不曾看見,低着頭繞過他,一路疾行。她很奇怪,怎麽屢屢見到此人?而且,他和祖父很熟麽?怎麽又一次從祖父的書房出來?
忠勇侯揚聲喚她,周暄略一遲疑,凝了凝神,這才走了進去。
周暄施了一禮,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等祖父示下。
忠勇侯原本急着見她,此刻她出現在面前,他反倒沒那麽焦急了。他端詳着書桌上的那幅畫,瞧了好一會兒,才喚周暄上前:“你來看看這幅畫。”
周暄尋思着莫不是祖父得了名家真品,要她開開眼?她依言上前,接過畫,仔細瞧去。然而紙張簇新,畫并未裱起,而且隐約還能嗅到墨味,是新畫而非舊作。這畫的是一枝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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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孫女盯着畫出神,忠勇侯暗暗點了點頭,撚須問道:“你瞧着如何?”
周暄笑了笑,祖父似乎愛極了桃花。她雖不知緣由,卻不願擾了他的興致,只說:“挺好的。”
忠勇侯點頭,繼續問道:“那你覺得這畫的主人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周暄有點發懵,“畫的主人是誰?”
忠勇侯呵呵一笑:“畫的主人你方才不是見過了嗎?新科探花,寫的一手好文章,又畫得了好畫,是個風流才子……”
周暄聽着不對,打斷了祖父的話,說道:“他是不是風流才子,跟我又有什麽關系?我與他不熟,也無從評價。”
忠勇侯道笑得甚是慈愛,他還沖孫女眨了眨眼:“小姑娘臉皮薄,我知道。當着祖父的面,不必遮遮掩掩,直接說就是了。”
周暄有些急了,覺得祖父這話似乎想将她和宋愈扯上關系。她不大明白為什麽會這樣,想了一想,故意說道:“此人眼神古怪,似是心術不正。祖父還是少與他來往的好。”
說完将畫放回桌案,低眉垂目,不再說話。她心想着,這話一出口,祖父定然會生氣。
忠勇侯果然變了臉色。他雙手負後,在書房原地走來走去。他步子邁得大,呼吸也粗重。
他年紀漸長,早年的許多老友如今多半已不在人世。兒孫或不在身邊,或忙于他事,也不大在他身前侍奉。他內心常常感到孤獨,認識宋愈并與其來往不過是這半年的事情。他雖然不大懂這年輕人的文章,卻很喜歡對方畫的花,而宋愈又對他早年經歷好奇崇拜。
一來二去,兩人竟成了忘年交。
今日宋愈感慨,說自己祖父早逝,無緣得見,幸而忠勇侯如長輩一般照拂關懷雲雲。忠勇侯心裏一動,琢磨着或許可以親上加親。
在他看來,宋愈出身不錯,又是新科探花,容貌好,性情好,這樣的兒郎,與他的孫女倒也相配。
他有三個孫女,論長幼,論親疏,周暄都是首選。他自忖比周恕夫婦更希望周暄幸福。
他問了宋愈的意思,宋愈雖未言明,但當時的神情透露出來的答案一目了然。宋愈沉默了一下,又說起他父親泾陽侯曾代他向周家求親被拒一事,這孩子很單純地說:“周大人說周姑娘年紀還小,想過兩年再議親。”
忠勇侯嘆了口氣,他早早地就提醒過兩個兒子,女兒的親事關系重大,不可胡來。怎麽周恕還這樣魯莽?周恕可曾真正替女兒的終身考慮過?
他叫人喚周暄過來,一則是為了讓她與宋愈見上一面,二則是想問問她自己的意思。不過,他想此事定然能成。
隔着窗子,忠勇侯看到了孫女與宋愈相逢時孫女的害羞,小女兒的無措煞是可愛。他盯着桌案上的桃花圖瞧了好久,直到眼睛酸澀,才從回憶中抽身出來。
忠勇侯雙手負後,在書房中踱步許久,才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周暄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說了什麽,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是。他的眼神很古怪。”
當時隔着窗子,忠勇侯沒看清宋愈的眼神,琢磨着無非是驚豔癡慕。暄兒生得好看,男人愛容顏,宋愈多半是喜歡的。興許是暄兒年紀小,看不懂他眼中的情意,才會覺得眼神古怪心術不正。待她再大些,估計就明白了。
想到這裏,忠勇侯心氣兒順了很多,他重新坐下來,溫聲說道:“傻姑娘,你不懂。”
如果一個男人的眼裏心裏都是你,他肯定會好好待你,一生不負。這樣的人,不能錯過。
周暄扁了扁嘴:“祖父今日喚我來,就為了這件事嗎?”
“當然……”忠勇侯頓了一頓,續道,“當然不是。”他拿起茶盞,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舅公近日來都做些什麽?”
舅公進京,卻不願知會祖父,周暄雖不知道其中緣由,卻也隐隐猜到兩人不大和睦。她想了一想,答道:“也沒做什麽,有時出去轉轉,有時就在家裏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