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寧鳴而生

“好的,你打動我了。”陸遠淚水撲朔而下,卻凄涼一笑,眼裏有溫柔的光:“我愛你,可你卻是個混蛋……”

他泣不成聲,卻不知為何原因。

為什麽患病,痛苦,掙紮的人,必須是你?

“不要哭……”幹燥溫暖的手抹去他的眼淚,陸遠擡頭,發覺穆法硰一手捂住右眼,臉上表情有些痛苦,一邊道:“不要哭。”

陸遠緊緊依偎着他的手:“好的,我不哭。”

“……不要哭。”穆法硰眼神迷離,慌亂的去伸手摸陸遠的臉,他吶吶道:“我不想讓你難過,不喜歡……看你哭。”

“好,我不哭。”陸遠蹭着他的手回答。

這一晚上,穆法硰昏厥了過去,輸液打點滴,好控制穩定他的情緒。

陸遠守在他床邊,看着他的臉,吻上他的眉心,鼻尖,嘴唇,然後看着他一整晚。

晚上的病房,沒有開燈,月光籠罩進來,照亮了他愛人的側臉,寧靜而美麗,穆法硰的嘴唇很漂亮,陸遠心想。

“我愛你。”陸遠輕輕說:“所以睡吧,我會一直等你醒來,我的小王子。”

穆法硰醒來的時候,剛剛天亮,他腦袋裏一片混亂,他看東西有些不能聚焦,一切變得朦胧起來。

他坐直,知道自己又犯了病,昨天……和陸遠在車上,之後呢?

他無法記起來,自然沒辦法得知。

“醒啦?”陸遠走進來,神情溫柔,伸手撫摸他,穆法硰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不由讓他皺眉。

“你抽了多少?”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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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笑着,挑眉:“一根而已,寶貝。”

穆法硰蹙眉,顯然不信,只是扭頭看向窗外。

“好吧,我說了謊。”陸遠笑着坐到他身邊,只是吻吻他的臉頰:“你餓了嗎?”

“我想出去。”穆法硰沒有看他,只是道:“你要去求佛?”

“只是請一尊佛像。”陸遠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

穆法硰像只貓一樣,用那雙美麗的瞳孔凝望着外邊的世界。

他被關得太久了,既有利爪也有獠牙,可是那利爪變得只能撕碎自己,那獠牙也只能啃噬自己,他躊躇不止,卻不明白自己在猶豫什麽。

“去吧。”穆法硰面無表情,同時扯掉手上的針。

陸遠驚訝,同時又擔心,不由語氣惱怒:“你!”

穆法硰把吊瓶和針一起扔出去,砸碎了玻璃,吓得樓下的人發出尖叫,碎玻璃割傷了他的手指,他卻毫不在乎,只是眼裏發出欣喜的光:

“我不需要這些!!我不需要!!!”

陸遠此刻,只想抽根煙,他無意識的摩挲着手指,嘴唇有點癢。

“好吧,他回答,我們出院,我帶你吃點東西。”

醫生找陸遠談過,當然是穆法硰的私人醫生,不要約束他,他自己束縛自己已經夠了,他的抑郁症太嚴重了,無論是誰,只要是關心穆法硰的人,都怕他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于是陸遠帶着穆法硰去吃了素齋,身後跟着虎子和泠青。

陸遠看着穆法硰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粥,于是笑着哄他:“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呀?寶寶?”

穆法硰沒有看他,只是盯着白粥,沉默得仿佛已經死去,但他擡頭,雙眸無情,一點情緒的波瀾都看不到。

這是穆家的當家人,不是穆法硰,不是幼年的seaghfa。

“我要走了。”穆法硰淡淡道:“公司有事。”

陸遠依然笑着看他,只是嘆氣:“你希望我跟你回去嗎?說實話好嗎?寶寶。”

穆法硰看他,卻又不像在看他,只是回答:“請完佛,回來。”

說完站起身,就出門走了。

虎子跟着穆法硰走了,泠青留下來陪他,似乎是穆法硰早就囑咐過的了。

初秋,外面的風卻凍得陸遠手腳冰涼,落葉一片一片打着旋落下來,被路人無情踐踏踩過去。

他們步行上了大悲寺,兩岸的格桑花開得正好,陸遠微停下來,駐足看了一會,問泠青:“你知道格桑花嗎?”

泠青看着周邊大片的粉紅色花田,不禁疑惑:“這不是菊花嗎?”

惹得陸遠發笑,卻搖搖頭:“這是格桑花,很美吧?”

冷清略帶遲疑的點點頭,似乎是不明白陸遠為什麽說這個。

“格桑啊……”陸遠感嘆一句,就又往上走。

格桑花的花語是幸福,只可惜除了陸遠好像沒有人想到這個。

陸遠在心裏笑笑,想起了穆法硰,他會知道格桑花嗎?

他一邊想着,一邊撫摸起兜裏已經做成書簽的紙巾,加了一層塑料膜,這樣就不擔心會壞掉了。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陸遠想起穆法硰昨天所寫的詩中的其中一句,忽然感到稍許說不明的悲哀。

陸遠很順利的請到一尊觀音像,以玉石雕刻而成,雙目半阖,慈悲為懷。

下去的時候,見到一個小和尚正在掃落葉,他穿着一身灰藍色僧服,落葉掉到他腳邊,他卻擡頭向樹上看去。

他可能瞧見了陸遠在看他,于是就看像了陸遠。

陸遠只用一瞬就知道了他是誰。

小和尚生了一副好樣貌,說是唇紅齒白不為過,卻偏偏更有種潇灑少年郎的翩翩氣度。

他看陸遠,對陸遠報以微笑,随後就低頭掃起落葉。

這個和尚,就是原著裏女主的親哥哥,寧知白。

因迂腐封建,五歲的年紀就被人削了發,送到了寺裏做和尚。

最後又被寧家叫回去,成了女主寧卿卿的犧牲品,到最後被男主戰衾大卸八塊,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寧知白此人心性十分傲氣,最是看不上男主偏執小人的樣子,從不肯與他們同流合污。

他死後,寧家老太爺對着一池子蓮花嘆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啊……”說罷撒落了一碗的魚食,引得魚兒跳躍水中,紛紛搶食。

可現在在陸遠面前的這個小和尚,只不過是穿着個單薄僧服,凍紅了鼻尖,笑容腼腆的少年人罷了。

“夫人?”泠青喚他。

陸遠轉頭,往下走去:

“走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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