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15
就在嚴杉停車下窗的那瞬間,雨突然大了起來,嚴岚想要把傘收起來還給林珍珍,看到這雨勢卻又覺得若是只有自己上車,就這樣對好心借他傘的林珍珍說道別,似乎太過意不去。
「一起載她回家好不好?她家就在這附近。」嚴岚對著車子裏頭的嚴杉問道。
嚴杉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我們先送你回家?」嚴岚對林珍珍說道。
「謝謝。」林珍珍笑著點點頭,倒是很大方地接受了。
嚴岚撐著傘讓林珍珍坐到後座,自己進了副駕駛座的位置,才把傘還給林珍珍。「謝謝你的傘。」
「別客氣,嚴岚,這位是?」林珍珍問道。
「我哥,嚴杉,哥,這是林珍珍,我以前同學現在班上的同學。」嚴岚很簡單的幫兩人做介紹。「你跟我哥說一下你家怎麽走好嗎?」微微轉頭回去看著後座的林珍珍。
「啊。剛剛那個彎沒有轉到,要多繞一圈耶,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有注意。」林珍珍抱歉地說道。
多繞一圈也只有一小段路,送走了林珍珍,一直沒說話的嚴杉開口問嚴岚的第一句話是:「她是誰?」
嚴岚一時有些莫名其妙。「我剛剛不是跟你介紹過了嗎?她是林珍珍,是我以前同學……說了名字你不曉得記不記得,就是田宛真現在的同學。」
「你說過了。」嚴杉淡淡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嚴岚完全不懂對方的問題。
「你們什麽關系?」嚴杉問道。
嚴岚疑惑地望著嚴杉,感覺得出來嚴杉整個人情緒不怎麽好,但為什麽?他不明白。
於是他沒有回答嚴杉的問題,反而回問嚴杉:「你從來沒有對我的朋友有過興趣,怎麽了?」
嚴杉抿著嘴,一字不吭,将車子停好。
嚴岚沒得到嚴杉的回話,內心隐隐彷徨不安起來。嚴杉對林珍珍有興趣嗎?不想要朝這個方向猜測,他坐在副駕駛座,難得的沒有下車,執著地想要聽到答案。「所以?」開口問著嚴杉。
「下車,去洗個澡,把你的身體都給弄乾。」這是嚴杉的回答。
沒有答案,只有命令句,好像無言的默認一樣,一把無名火往嚴岚內心燒,他反而笑了,一如以往,他身陷對嚴杉的愛戀得不到回應,又無法抒發的時刻。
「放心。」嚴岚緩緩地撥弄著自己的書包,顯得不急不徐,輕揚的唇角宛若訴說著某種程度的挑釁。「要真感冒了,絕對不會怪到你頭上,這身濕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打開車門,嚴岚終於下了車,不忘轉頭對著也下車的嚴杉說道:「謝謝你載我們一程,對了,你怎麽沒問我,林珍珍是不是滿十六歲了?」
嚴杉沒回答半個字。
事實上嚴岚也沒有要聽嚴杉的答案,背著書包他就往家門的方向走,就算跟嚴杉前後進了電梯,他也沒再跟嚴杉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嚴杉都不想看,像是只要多看嚴杉一眼,他難以理解的眼淚就會掉下來。
終於進了家門,他跟管家阿姨打過招呼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很快剝光自己,站在熱騰騰的水柱底下沖個夠。
只是外表而已。嚴岚這麽說服自己。嚴杉可能就是對林珍珍那種甜美微笑型的女孩子有興趣吧。但是也只是一面之緣,不會再有更多了。
他對自己說了非常多次,直到自己幾乎要相信這是真的。是的,幾乎。他還是太害怕,太害怕嚴杉喜歡的原來是更年輕的女孩子,而不是之前嚴杉帶回家的那些。
他想著一路回來跟嚴杉的對話,試圖說服自己,自己真的只是反應過度,是太喜歡嚴杉了,所以什麽都往最差的狀況想去,他明明也知道嚴杉很少回答他的問題。
可是……嚴杉确實沒有對他任何同學感興趣過,他跟嚴杉同校三年,嚴杉從來也沒有主動問過他哪個同學的情形,這又要他怎麽想?
他以為自己的心緒已經夠平穩,卻沒想到原來只要這樣的一件事,就足夠讓他的內心坍方,如亂石般散落堆疊。
那天晚餐和之後的時間,嚴杉都沒再問,他也沒有再提,沉默籠罩在他們之間,嚴岚能夠感覺這件事影響了他們,但他想,過幾天應該就會好了。等林珍珍這個名字完全消失在他們的生活圈裏,就沒事了。
他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也還好,睡了一覺起來之後,嚴杉也像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嚴岚輕松了許多,接下來那幾天又能安心地做他原來想做的事。
直到他接到田宛真的電話。
「嚴岚,你是做了什麽事,林珍珍怎麽好像煞到你了?」這是田宛真的問題。「突然跟我好得很,我不是指本來不好,但是好得有點太過份了……搞半天原來是要跟我問你有的沒有的事,不只你住哪裏,連你祖宗八代都一起問了。」
「你有回她嗎?」嚴岚問道。
「她又沒有拿錢來跟我買情報,我幹嘛回她?」田宛真開玩笑地回道。「沒啦,我還知道要挺誰好不好,要回她也要你對她有意思,我才會回,所以你對她有意思嗎?」
我一點都不想再聽見她的名字。這句話被嚴岚忍在咽喉,沒有說出口。「你送我錢我也不會對她有意思。她到底怎麽問你,你又怎麽回答她的?」
「她就問得很不經意啊,例如問一下你爸媽是在做什麽的,你哥哥到底多大之類的,反正就是随口提起的那種感覺,至於我怎麽回喔?我就跟她說嚴岚那家夥保密得要死,我不曉得啦。」
還好你不是沒神經的笨蛋……嚴岚心裏正這麽想著,突然想到自己身邊就有一個很沒神經的人,林珍珍要是朝那個人下手,恐怕他的個資全都傳出去了。
那天晚上嚴岚打電話沒找到古長鏡,隔天嚴岚一去學校就急著找古長鏡問清楚。
「嚴岚,怎麽那麽巧,我也要找你耶。」古長鏡笑咪咪地看著嚴岚。「我之前就在想你這個人,就算是聯誼突然感冒,也應該要有人喜歡你啊,怎麽可能都沒有妹喜歡你,結果……」愈笑愈神秘。
慘了。嚴岚內心大叫不妙。「你不要告訴我昨天晚上你被林珍珍約出去了,她跟你問了很多我的事情。」
古長鏡張大眼睛。「嚴岚,你神機妙算耶!我就是要說這個。」
嚴岚忍住揍人的沖動。「你該不會要跟我說,她問了什麽,你就老老實實的什麽全答了。」
「當然要答啊,嚴岚我們是什麽關系?!有條件那麽好的女生想要倒追你,我當然要給她一點資訊。」古長鏡得意的說道。
冷靜。嚴岚你要冷靜。「……問題是你沒有先問我,我對她有沒有意思啊。」
「你對異性比較害羞內斂,就算是喜歡也不會告訴我的啦。兄弟做什麽用的?就是要罩對方啊!」古長鏡完全還沒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罩個屁!修養很好的嚴岚險些要飙髒話了。「古長鏡……」這樣随便就被賣掉,他臉全黑了。「你以後天天都得幫我翻牆去買乾面了你。」
「啊?」
「不,這樣還不夠。」嚴岚繼續說道:「你以後別想要落跑了,我會每天想辦法把你架給顧翔,要顧翔修理你修理個夠。」
「啊?!」
「這樣也還不夠。」嚴岚眯起眼睛。「我會直接把你常出沒的電玩店、撞球場的資料全都給顧翔一份。」
即使是這樣,古長鏡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是讓嚴岚更氣的原因。
「怎麽會有這種物種。」嚴岚非常稀少的,完全失去形象的在顧翔面前抱怨古長鏡奉送他個資出去還引以為豪的事件。「你堂妹的表弟真的可以進博物館了。」
「是表妹的堂弟。」顧翔笑著糾正。「好啦,顧翔哥哥可憐你。」拍了拍嚴岚的肩膀。「阿鏡就要好好的整一整啊,把他交給我吧。」
說到底,嚴岚也沒真的對古長鏡怎麽樣,畢竟古長鏡就是傻到被利用了也不曉得,但心地真的是好的。
但林珍珍開始在他身邊出沒,卻讓他非常困擾。
尤其當他發現林珍珍繞著他的企圖,根本不是他的時候。他的神經實在沒辦法像古長鏡那麽粗,絕對讀得出林珍珍真正有興趣的人是誰。
林珍珍要是有興趣的人是他,他直接拒絕也就算了。問題就是林珍珍有興趣的人是嚴杉,他要是明著拒絕或是表現得太明顯,很可能被猜出些什麽,而他不想要自己內心的情意就這樣被別人窺探得一清二楚,尤其對方很有可能成為他的情敵。
林珍珍真的住得離他太近了。當一個人刻意要跟他親近的時候,要制造巧遇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嚴岚也不可能總是以有事情推托掉林珍珍的邀約,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明。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林珍珍往住家附近的圖書館帶,因為到了圖書館,他什麽話都不需要再說,不必再去想到底要跟林珍珍說他們兄弟都很自主,不幹涉對方的隐私,所以不知道嚴杉有沒有女朋友,還是該說嚴杉太多人追了,你可能要先降低自己的期望值,以免到時候失望。
他隐忍得很厲害,并且完全不想讓嚴杉有機會看到林珍珍。但是世界就是那麽小,他好幾次跟林珍珍走在一起,都不巧被嚴杉撞見,有幾回是嚴杉開著車送她回家後,才跟他一起回家,兩個人默默無語。
甚至還有一次,林珍珍提議要去咖啡館,嚴岚正想拒絕,嚴杉竟然說好。三個人去了咖啡館。嚴杉本來就話少,但那次已經明顯地比其他時候有說有笑──嚴岚幾乎只有在看到嚴杉敷衍大人或社交的場合才會看到那樣的嚴杉。
那次,嚴杉回家之後立刻變了臉,要嚴岚節制一點。
「節制?」嚴岚不知道到底不節制的人是誰。到底是林珍珍,還是嚴杉?總而言之,這個指控怎麽樣都不應該到他頭上來。
他望著嚴杉,揚起唇角,內心卻滿是怒火。「哥,我已經夠節制了。」
我沒有對著林珍珍喊說不要為了接近我哥而試圖接近我,你給我滾遠一點,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我沒有對她喊出這樣的話語,已經是花了我畢生最大的修養去節制。
如果我還有修養這種東西的話。
「是嗎。」嚴杉淡淡的反問。
「不是嗎?」嚴岚回敬。「我倒覺得,該節制的,是你不是我,哥。」
嚴杉冷冷地瞪視著嚴岚。
嚴岚不客氣地望回去,氣勢全然不遜於嚴杉,他看見嚴杉微張開口,像是想說些什麽,但又閉起唇。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想笑,他總是這樣,面對嚴杉的時候,愈難過就會愈想笑。
但嚴杉的唇瓣壓了下來,阻止了他的笑意,嚴杉用唇蹂躝著他的,狂暴而憤怒,那是種發洩。
嚴岚要自己不能軟化,卻太思念這樣的時刻,就算是假的都讓他惦念, 一開始還想要掙紮的他最終在嚴岚的吻裏癱軟,像是條被網起的魚一樣,掙紮只是徒勞,最末仍然順服在網內。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到嚴杉的手來到他的胯下。不能硬,他憑著所剩無幾的理智這麽告訴自己,可是嚴杉的手隔著冬天的長褲撫了幾下,他的性器官立刻難耐地有了反應。
他不想承認他有多麽思念這些。也不想承認嚴杉的撫摸遠比他自己想著嚴杉時對自己動手還要來得有效許多。
但他身體的反應卻是如此明顯而強烈,嚴杉終於離開了他的唇,他要自己不能叫,卻壓抑不住地呻吟出聲,那時嚴杉騰出一只手解他的褲頭。
他以為會有更多。可是嚴杉卻又将他的褲頭理好,推開他,臉上的表情他看不懂,只能說是陰暗到了極點。
此時的他們兩個,正在樓上的走廊上。
「嚴岚,你還不滿十六歲,回房間!」嚴杉對嚴岚低聲嚷道。
「做這種事,跟年齡有關嗎?」嚴岚微笑,不想管他們到底身在何處,也不想管樓下是不是有大人在,開始一顆一顆地解著自己的扣子。「我們不是早就做過了嗎?」
嚴杉連看都不看他,迳自離開回到了房間。
一直站在走廊上的嚴岚,在嚴杉關上房門,并且鎖上房門發出聲響之後,終於露出怔忡而悲傷的表情,看著嚴杉的房門,想把衣服扣子扣上,眼淚卻一滴滴地滑落,手抖到扣子總是對不上扣洞。
最後嚴岚終於放棄,回到自己房間,反手關上門并鎖上,整個人滑坐在門扉邊,再也無法往前一步。
他對我沒有興趣。我再怎麽樣都是一個男人。就算他吻我的時候可以那樣熾烈,手摸到我的性器時,就突然清醒,再也沒有辦法下去了。
就算我在他的面前解開扣子,他都可以看也不看我一眼。
當他有一個那樣柔美的可愛的對象的時候……我果然是多的。
捂住唇,他終於放任自己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