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英格蘭(1)
兩人看了眼工牌。
“旁邊那輛跑得快一點,李景言,車鑰匙,”方非爾伸手,偏頭低聲對李景言說,“回頭賠你一輛,你哥這輛不能動,也跑得慢,我還想回家睡會兒呢。”
李景言便把車鑰匙遞出來,男人接過:“謝了小兄弟。”
可是走過去看見旁邊那輛車之時,男人犯了難,“朗姐,這車……”
他想說這車也太貴重了,開着去追嫌犯,要是破一點,修理費可是他幾年的工資。
“都快上車吧,我來開,其他的另外說。”方非爾直接從男人手裏拿走車鑰匙,四扇車門緩緩上升大開。
“非爾!”李景言連忙拉住方非爾,“危險啊,別去。”
“沒事,有警察呢,車先借我用會兒,回頭還你。”方非爾說,坐進駕駛座。
李景言攔不住又不想自己走,他就鑽上後座,“我也要去!”
朗月眼下也沒什麽辦法了,就叫男人上車,她坐副駕駛指路,男人和李景言坐在後排,都系好安全帶後,方非爾一踩油門,車就迅猛地開出了地下停車場,跟着朗月手機裏傳過來路線,一路飙着過去。
車裏,朗月一直忙着跟各部門通氣兒,嫌疑犯的車輛終于在往城西的大道上成功追逐到,不過此時大道上的車輛有些多,從各個方向追來的警車也一一到達,卡在一排排私家車輛之間,警燈都沒用,根本讓不了路,而嫌疑犯的車輛不要命地亂開,離他們越來越遠,都有好幾輛私家車撞在了一起。
“朗姐,駱隊那邊已經把接頭的龍虎給抓了,現在就剩這錢偉,駱隊已經帶着人坐直升機趕過來協助。”後座的男人說。
“駱隊?是不是駱斯衍?”方非爾邊開車邊問道。
“是,你認識我們駱隊?”男人問。
李景言緊緊抓住頭頂一側的把手,“他是我哥,非爾你開慢點兒!小心撞上啊!”
“征用車還遇上駱隊親戚了,”男人笑了笑,眼睛盯着前方的擋風玻璃,神色倏地緊張起來,“朗姐你快看!錢偉轉了方向,去城郊了!”
“一定是已經得知龍虎被抓,他想逃命,身上背了七八條人命還想跑!”朗月按了下耳朵裏的耳機,“繼續追蹤錢偉的車,不能讓他再逃了!”
聽及此,方非爾心裏微乎可微地一震,握方向盤的手有一瞬間忽然喪失了所有的知覺,差點沒把車開上護欄,吓得另外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随後她動動手指握緊方向盤,淡定且穩地邊開車邊問朗月:“別緊張,我之前在美國讀書那會兒是業餘飙車手,警察姐姐,我現在超速行駛不會被扣分的吧?”
“不會,我給你打包票。”朗月說。
“那你們坐好。”
方非爾方向盤一打,油門踩緊,車子“嗷”地一嗓子竄了出去,連續超了七八輛車,方向盤往右打開,朝錢偉的方向追去,私家車都被方非爾這超車的氣勢吓得全部擠到左邊,一下子所有的車輛都堵在前邊不走了,警車趁讓出的路也迅速追了上來。
錢偉走的這條路要比大道窄很多,并排就容得下兩部車,彎道還多,又是夜間,幾次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杆子,在千鈞一發之際,方非爾踩住剎車,方向盤打開,以一個漂亮的漂移躲開了電線杆,然後繼續乘勝追擊。
這時的上空,直升機裏,駱斯衍看着下方追逐的兩輛車,又聽小虎說開車的是位姑娘,有個男的說駱斯衍是他哥,駱斯衍就有些懷疑兩人是方非爾和李景言了,但方非爾走之前開的是他的車,不可能會是這輛已經被路邊伸出來的植物刮得渾身是傷的轎跑,不管是不是,他讓下面開車的隊員緊緊跟着,一定要保護車內的人的安全,必要時采取非常手段解決麻煩。
而按理說像這樣的頂級轎跑不應該連輛國産都追不上,可現實是被那輛國産甩了近兩百米的距離,路況複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後座的李小公子已經臉色蒼白,死死抓着把手,“非爾,你開慢點兒,我暈車,要吐了。”
旁邊男人也抓着把手:“你別吐啊,我也有點受不住了,以前做夢都想坐這麽好的車,現在我後悔了。”
連一向見多了局裏面為追犯人狂飙車的同事的朗月,也差點沒穩住砰砰跳的心髒。
話剛說完,一個彎道漂過,眼前是暢通無阻的大長直,後邊的警車也追了上來,方非爾猛地加了油門,方向盤握緊,跑車跟一架火箭似的就沖了出去,輕而易舉就追上了車尾。
國産往右阻攔,方非爾往左打方向,這種時候只能沖到面前去強制停車,可國産左右換着擋路,方非爾沒辦法繞過去,否則就會撞上馬路牙子,而通過這條大長直,前邊就是三岔路口,繼續追下去車輛一多,又是晚上,會更加難以追捕。
“李景言,你這五百萬的車禁不禁撞?”方非爾問李景言。
“五百萬!”後座的男人抽着嗓子震驚。
李景言側着身,說話有氣無力,“小鋼炮加固定制款,你說禁不禁撞。”
方非爾得了信息,此時已經沖進了三岔路口,路面寬了,沒有車輛,方非爾加大油門,管他媽的紅燈綠燈,嗖地一下沖到了國産旁邊,國産把油門踩死也跑不過這頂級跑車,只能別它,兩輛車身碰撞摩擦,國産的車前蓋都被撞開了。
突然,車窗上“咣”地一聲響,車窗便裂開了,男人趕緊壓着李小公子的頭往下躲,“他媽的,居然用槍!”
“姑娘小心!”
前車窗也中了一彈,朗月連忙伸手護住方非爾的腦袋壓下來,幸好車窗夠堅固,對面的子彈很明顯是慌裏慌張射出來的,車裏無人受傷。
“隊長!對面用槍了!”小虎在耳機裏說。
“立馬讓狙擊手上車頂,把車輪給我打爆,必要時擊斃罪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跑車裏的人身安全!”
兩廂追逐了會兒,最後方非爾猛踩油門,車頭往前,她看好角度,方向盤往左迅速一打,就把國産給撞了過去,國産車頭擠向混凝土護牆,車頭冒煙,擋風玻璃碎成片,再也發動不起來,跑車車燈壞了,車前蓋被撞得有點畸形。
後邊兒的警車也趕了過來,把國産為了個水洩不通,紅藍閃燈照亮了大半邊天,所有警察立馬下車,第一時間拉了警戒線,方非爾按開車門,朗月急忙跑下去:“他們手裏有槍,小心點!”
方非爾也解開安全帶有點艱難的扶着車門走下來,看見國産車裏有血,她連忙別過臉去,走到跑車後頭去站着,平複一下心情,腿似乎有些軟。
直升飛機已停在這片地域的上空,駱斯衍帶着人滑繩落地,站成一排往這邊走來,方非爾逆着風望過去,頭發被吹散。
駱斯衍就走在中間,是最高的那個,隐沒在夜色裏的身形随着他前進的腳步一點一點有了顏色,黑色頭盔和作戰制服,胸前抱着一把步槍,面容豐神剛毅,步伐穩重堅定,像從天而降的蓋世英雄。
無論是三年前還是此刻,他都是如此的具有魅力,他心中有熱血有信仰,守衛一方國土,時刻準備着降落在每一個地方,方非爾覺得自己似乎更喜歡他了。
特警隊員們迅速控制現場,配合警方将幾名嫌疑犯扣上手铐抓走,朗月正和其他人交代事宜。
李景言被男人從車裏扶着出來,到路邊去吐了一通,方非爾笑着跑過去跟駱斯衍打招呼,可駱斯衍連個像樣點的眼神都沒給她,直接就越過她去找朗月。
方非爾被潑冷水,轉身盯着駱斯衍的背影琢磨了會兒,索性就回車裏拿了包和一瓶水出來,去看看李景言好點沒。
“要不送你上救護車吧,車就在後頭。”男人說。
李景言幾乎把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又幹嘔了兩下,方非爾把水遞給他,“漱漱口。”
漱好口腔,李小公子終于恢複過來,直接抱住方非爾就說:“非爾,我不去醫院,我想回家,咱們走吧,槍好可怕,你下次別飙車了,除了飙車,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去。”
這時候駱斯衍的視線正好掃過來。
方非爾有些無奈,錘了兩下李景言的後背,“誰讓你跟來的,放開我,別吐我身上,吐了我跟你急信不信?”
“我以為你把人送到地兒就行,哪知道你就跟人飙起車來了。”李景言此時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景言,放開她。”駱斯衍走過來,用一種意味難明的目光盯着倆人。
擁抱的兩人都一同轉頭,方非爾雙手用力推開李景言,到一邊站着,看見駱斯衍還是剛才那副清清冷冷的表情,她的嘴角輕輕一翹,頗有些漫不經心。
這時朗月過來,“沒事吧小姑娘,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方非爾搖了下頭,眼神始終在駱斯衍臉上。
駱斯衍不與她的視線相碰撞,轉身招來兩位隊員,指指李景言,“你們兩個把他架上救護車,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看有什麽問題沒,有就立馬報告。”
“是!隊長!”
“哥,我不要去醫院,哎,你快讓他們放開我,非爾……”
李景言叫喚着,想掙紮但無奈吐得太厲害,四肢乏力,倆隊員輕巧地就把他提上了救護車。
駱斯衍看看臉上正擺着有點找抽的笑容的方非爾,說:“你跟我去警局。”
“好的,隊長!”方非爾咧嘴一笑,點了下頭。
好你個二狗羅圈屁大爺!
飙車飙上瘾連命都不要了是吧!
駱斯衍又冷冷盯了方非爾一眼,随後轉身去找沈澤。
“坐我的車吧,小何你來開車。”朗月對站在方非爾旁邊的男人說。
于是乎,等朗月把事情交代清楚,該清理現場的部門留下來,剩下的都回警局進行新一輪的審訊,回去的時候朗月坐副駕駛座,後排就是駱斯衍和方非爾,朗月跟駱斯衍聊了幾句關于此次案件的情況,車廂裏就方非爾一個人安靜地窩在角落看窗外。
來到警局,方非爾被安排在招待室裏先坐着,有人端來茶水那些,然後就沒有人再進來過。
方非爾坐膩了就在招待室裏走來走去,等了大半天都不見駱斯衍,她又忍耐住性子等了半個小時,便出去想找人問她是不是可以走了,夜間待在警局委實不是什麽好事情。
出門走幾步就正好碰見路過的小何,方非爾便問:“駱斯衍他人呢?”
小何說:“駱隊回支隊裏了,說是大晚上的帶個小姑娘去一堆男人的地方不太方便,讓你在這裏等他,應該快回來了。”
果然,小何走後沒多久,駱斯衍就過來了,換回了便服,但臉色還是有些沉,不帶半點兒笑意。
方非爾也就忍着不調戲他,看他想怎麽樣。
駱斯衍看着她,正要把門關上率先想開口,小何又在此時跑過來推門,嘿嘿地笑:“不好意思駱隊,打擾一下。”
“什麽事?”駱斯衍問小何。
小何把駱斯衍拉到門口站着,壓低聲音說:“駱隊,我們的人說那個嫂子的車損壞得有點厲害,我們辦案的經費加上重案組全體員工一年的工資都不夠修一個車燈,能不能跟嫂子商量商量,修理費少點,局裏再送她一面錦旗如何?”
駱斯衍看向坐着發呆的方非爾,被她的眼神瞧得渾身有些不自在,就沉了沉聲問她:“車的那個修理費你估計需要多少?”
她發愣沒理,駱斯衍張張口想喊她,卻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喊她什麽。
小丫頭?
可人家的穿着打扮和身材都不像毛沒長齊的小丫頭啊。
非爾?
那是李景言那小子喊的,他跟着喊算怎麽回事。
方非爾?
在墨菲特那會兒都沒這樣叫過她,都是喂,哎,臭丫頭你給我過來,現在喊全名老感覺別扭。
在腦子裏飛快地想了想,駱斯衍盡量很自在地喊了聲:“爾爾。”
“爾爾?”又喊了聲。
“啊?”方非爾連忙站起來,光顧着盯眼前這個帥氣的男人瞧了,一時間被駱斯衍喊得有點懵。
駱斯衍提醒她:“那個……車的修理費。”
方非爾半天才反應過來,“修理費啊,估計,估計全部修好得一百來萬吧。”
小何差點站不穩,向駱斯衍投去求助的目光,不過駱斯衍仍舊是一副要求你求那個飙車的關我屁事的表情。
方非爾笑笑又說:“我也不知道具體得多少,那輛車修好了李景言也不會要了,車是我開的,事也是我要管,到時候我賠他一部好點的車就成,你們不用出錢。”
小何感動激漓地抱拳,“嫂子!我代表全體重案組人員向你表示最誠摯的感謝!回頭我把錦旗給駱隊,讓他送去給你。”
“可以。”
這一口一個嫂子的,聽得方非爾心裏很是舒坦,駱斯衍也懶得糾正,她更加舒坦了,修理費什麽的根本不是問題。
從警局裏出來,方非爾沒帽子沒口罩,駱斯衍便把手裏的外套扣在她頭上,她不解:“這是幹什麽?”
“給你擋臉,”駱斯衍說,“被人拍到從警局出來不太好。”
方非爾把外套拉上來一點遮住額頭,不緊不慢地說:“駱斯衍,原來你還是挺關心我的。”
駱斯衍側眼,目光與她輕輕一撞,突然生硬地誇她一句:“飙車技術不錯,要不你來開車?”
方非爾饒是一笑,“你都沒和我試過怎麽知道我飙車技術不錯的呀?”
駱斯衍:“……”
哎這丫頭片子!怎麽什麽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
最後還是駱斯衍坐進駕駛座,回家路上,他一心開車,方非爾饒有興致地找他繼續讨論車技,“隊長,你是不是之前跟人試過在車裏呀?”
“我看你那車的空間挺大的,好會玩哦隊長。”
他不搭理,方非爾再調戲他,他還是一臉漠然。
“這是別人的車吧,要不咱們到後座去,看看是你的車空間大還是這個的。”
“再張嘴,把你丢下車信不信?”
駱斯衍終于說道,方非爾連忙收住嘴,得逞的笑了起來:“駱隊長,你認真了哦。”
認真你二舅大爺!
到住的小區後,兩人坐電梯上樓,走到各自家門口,方非爾把外套遞還給駱斯衍,駱斯衍突然來一句:“景言沒什麽事已經回家了。”
“哦。”方非爾随便應一聲,明顯對李景言怎麽樣沒啥興趣,仍是笑着問他,“明天你該有空了吧,晚上我過去接你一起吃飯?”
駱斯衍一只手插在褲兜裏摸着打火機,心裏忽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就問方非爾:“你真的對景言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方非爾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眉毛輕挑,“你先說你是作為李景言的堂哥來問我這個問題,還是作為一個男人,我就告訴你答案。”
“這兩者都是我,有區別麽?”駱斯衍說。
“區別在于你如果是作為堂哥,那你就別管,”方非爾說,“若你是作為一個男人,那我告訴你,我不喜歡李景言,我只喜歡你。”
駱斯衍神色怔松,聲音裏依然沒啥感情起伏,“你在外邊玩什麽我管不着,但以後想玩飙車什麽的別帶上景言,景言是家裏的獨苗,那大公司都指望他繼承。”
突然被這麽一說,方非爾愣了愣就嘟嚷着,“我沒想玩呀,是李景言他自己非要上車的,本來想着把那兩個警察送過去,弘揚一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還能見見你,誰知道會發生那麽多,難道你一直以為我做什麽事情都是貪玩?”
“對,三年前就是這麽以為。”說罷,駱斯衍推開門便進屋了。
留方非爾一人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