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仰光(3)

伴随着兩聲槍響, 駱斯衍反應迅速,往左猛打方向盤,轎跑橫亘在路的中間, 右邊的車窗被打爛, 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尖銳聲頓然響徹天際,幾輛車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大燈照耀着轎跑,黑暗被割裂在空中。

駱斯衍下車來, 子彈上膛,借着車做遮擋物,對面的人也全部下車,個個拿槍朝駱斯衍這邊亂打, 槍聲跟密密麻麻的雨點一樣,駱斯衍靠着車,擡手開了一槍, 沖過來的一名黑衣人胸前便多出個血洞。

他把耳機戴上, 打開,語氣頗輕快:“只開一槍你也好意思,聽不見這漫山遍野的槍聲啊, 我耳朵都快聾了。”

“你好意思躲在車背後我就好意思。”沈澤說。

駱斯衍哼笑了聲:“我這不是出不去嗎?快點, 這車該被打報廢了, 修不好怎麽辦。”

話音剛落, 他的手往左右兩邊飛快掃了一下,三個人倒地。

耳機裏沈澤還在開玩笑:“以身相許, 你不就想着這一天麽?”

“瞎扯,”駱斯衍笑着,“照舊,我打右邊,你們打左邊,注意點兒別誤傷我啊,隊長的臉不能打。”

“得令,兄弟們,槍子兒全往隊長身上打,給他整個馬蜂窩出來。”沈澤說。

“是!”耳機裏一片詳和的聲音。

“操,”駱斯衍樂了,開始數數,“三,二,一,出擊!”

圍堵的車輛後邊倏地竄出來兩支特警小分隊,後背遭襲,一半的黑衣人連忙轉身掩護,駱斯衍應聲快速閃到右邊車尾,彈夾裏的子彈打完,他又立即換上。

兩人邊開槍邊聊。

“我們發現有車輛接近就跟了過來,小虎已經帶了一隊人去圍許麟。”

“山頂呢?”

“朗月也已經派人去掩護他們撤離,聽見槍聲估計都被吓得不輕。”

話罷,左邊的人恰好解決完,右邊的也只剩兩個,沈澤蹲下身,問駱斯衍,“比一比看誰手速快。”

沒聽駱斯衍回答,那兩個人就中槍了。

“控制!”駱斯衍笑了笑。

剛站起來,駱斯衍身軀忽地一晃,不知從哪兒飛出來的一顆子彈穿進左肩,內裏雪白的襯衫立馬被鮮血染紅,隊員們連忙拉起警戒,沈澤飛快越過兩輛車跑來扶住他。

“衛生員!止血,快!”

一隊員趕緊跑過來給駱斯衍處理傷口,就在這時,耳機裏傳來朗月的聲音:“駱隊不好了!我的人剛去到山頂,許麟就已經提前派人把非爾給帶走了。”

“上車,”駱斯衍把外套拉上,已然顧不得傷口還在流血,“把那混蛋孫子的方位發給我!”

——

“方小姐,你陰我是吧?”

車裏,許麟用槍抵着方非爾的太陽穴,眼神狠厲,他撕開方非爾嘴上的膠帶,“帶了一幫警察過來,哦不,看現在的情況,隔壁市的也來了吧,為了抓我,你跟你那幫朋友可真是良苦用心,但是你以為僅憑那幫草包就能抓得到我?太天真了。”

走的是隐蔽颠簸的山路,方非爾望着車前,盡量保持鎮靜:“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許麟輕輕撫過她的側臉,笑起來:“境外,說實話,我現在還挺喜歡你的,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我也不能辜負了你的美意,等到了境外,就沒人會搶走你了。”

“你出不去的,”方非爾冷嗤一聲,“你會連俱樂部的地界範圍都出不去。”

“怎麽,到現在還想着你那個特警男朋友會來救你啊,我估計他腦門上已經有個洞了。”

“有你大爺!”方非爾罵道。

許麟輕笑,突然靠近掐住方非爾的脖子,把她的臉扳過來面對自己,“你說的沒錯,在地上我确實走不掉,但是我有直升機啊,誰能攔得住我呢,哈哈哈,等我把你玩膩了,就把你賣到窯子裏去,像你這樣的貨色一定有很多人喜歡。”

方非爾冷冷地瞪着許麟,“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爸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看我敢不敢。”

許麟嘲弄地笑了兩聲,低頭湊下來就要去親方非爾的脖子,方非爾慌忙往後挪,一腳用力把許麟踢離她:“滾開!”

許麟一時氣極,拿槍的那只手重重地砸向方非爾的額頭,血便流了下來,但方非爾哼都沒哼一聲。

“還挺硬氣,你身後的亮光是什麽?給我拿出來!”

許麟粗暴的從她手上奪來手機,看了眼,“呵,通風報信是吧,還接了。”

“爾爾?”那邊傳來駱斯衍的聲音。

方非爾有些驚喜地彎了彎嘴角,但她忍住沒發出任何聲音。

許麟對着話筒,慢悠悠地說:“駱大隊長,你是不是十分迫切的想救人啊。”

“你別動她。”駱斯衍沉聲說着。

許麟笑,“巧了,已經動了,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連屍體都找不到。”

說完,許麟打開車窗,把手機丢了出去,随後他催促開車的人,“再快點!”

這邊,駱斯衍和沈澤已經跟朗月他們彙合,根據直升機搜尋人員的報告,許麟的車正往高爾夫球場的方向去,現在所有的警力全部靠向高爾夫球場迅速集結。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路掩護許麟上直升機的保镖只剩下不到七個人,警笛聲在空曠的球場上流動着,紅藍爆閃燈照亮了大半邊漆黑的天,警方直升機盤旋在空中,特警将停駐的直升機圍了個水洩不通。

面前是密集的警察,許麟見逃不掉了,反手就勒住方非爾的脖子,槍口抵住她的腦袋,人質在手,這些所謂的警察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朗月帶着談判組過來,組長拿着喇叭對許麟說:“我們知道你想出境,只要你放了人質,我們就放你走,你永遠不得踏入你腳下的這片土地!”

“你們都沒資格跟我說話,”許麟叫嚣着,“叫駱斯衍出來!他不是想救他的女人嗎?讓他自己來救,否則我就拉着他女人陪葬!”

“你別沖動!有話好好商量,”談判組長說,“你的條件我們都會答應,只要你放了人質,我們保證讓你安全出境!”

“你給老子閉嘴!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斃了她!”

許麟用力勒緊方非爾,方非爾呼吸困難地掰着他的手臂,臉色很不好,見駱斯衍終于現身,他便朝駱斯衍吼:“駱斯衍!我知道你以前是特種兵,槍法好,但是要救你女人就自己繳械過來,別跟我耍花樣,否則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女人,看到底是你槍法準還是我的子彈快!”

方非爾望着駱斯衍,眼睛裏沒啥情緒,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跟三年前在墨菲特被挾持的時候一模一樣。

“好。”

駱斯衍答應,緩緩蹲下,把手裏的槍放在草地上,跟耳機裏的沈澤說了句“你是我見過最好的戰略狙擊手”後,他把耳機摘掉站起來,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許麟走過去。

“對不起,我來晚了,還好嗎?”駱斯衍一邊走一邊看着方非爾額頭上的血跡問。

方非爾點了下頭。

“別害怕,我會救你,”駱斯衍說,“來之前給你的東西還在麽?”

方非爾點頭。

“少他媽廢話!快點過來!不然我斃了她!”許麟用力抵了抵方非爾的額角。

“什麽也別想,閉上眼睛。”

駱斯衍說着,心裏在計算跟許麟的距離,從而猜測出沈澤會在他走到什麽位置開槍和他能成功救出方非爾的時機,他不會分神去擔心沈澤會不會打偏,也不會顧慮周圍的保镖沒被幹掉,戰鬥的時候,要充分信任你的兄弟。

方非爾聽他的話閉眼,距離越發接近,只有不到兩米,駱斯衍邁出最後一步之時,眼神立即轉向許麟,與此同時許麟拿槍對準他,但還沒來得及扣扳機,就被沈澤一槍爆頭。

駱斯衍伸手快速将方非爾拉了過來,抽出她藏在衣服裏的槍,把她按進胸口裏,不讓她看見接下來的一幕。

只是三秒,朝他開槍的幾名保镖紛紛胸口中彈倒地,視線盲區裏的也都被沈澤幹掉。

結束了,周遭的一切瞬間變得安靜了許多。

聞到駱斯衍衣服上濃烈的血腥味,方非爾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腦袋頓時天旋地轉,她揚手拍了駱斯衍胸膛一記,四肢發軟地推開駱斯衍:“離我遠點兒,我暈血。”

駱斯衍笑了聲,也不管了,又攬她入懷中,在她頭發上吻了一下,貼着她的耳朵說:“小丫頭片子,是誰之前老想抱我來着?嗯?”

其實駱斯衍的狀況也不是太好,肩上的傷只在車裏草草止了血,本來血的流淌速度減緩了點,剛才又整了個大動作,這下就止不住了,最後,一個因為失血過多,一個因為暈血,雙雙倒在了松軟的草地上。

****

方非爾在病房裏的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宋藍和周奇兩個坐在床的左右兩邊,兩兩相看無語凝噎,倆人的眼睛紅得就跟大哭了一場似的。

“駱斯衍呢?”方非爾問他倆。

宋藍揉了揉紅彤彤的眼睛,“方非姐,你是問那個跟你一起送進來的特警隊長嗎?他剛從手術室裏出來,還沒醒,就在隔壁。”

方非爾起身要下床,突覺左邊額頭一陣痛感,腦子翻騰,她輕輕碰了下,貼着紗布,周奇趕忙扶她:“你要去哪兒?醫生說你暈血有些嚴重,身體還沒恢複不能到處亂跑。”

“哪有這麽嬌氣,”方非爾推開周奇徑自下床,“你倆就呆在這裏,別跟着我。”

隔壁病房裏只有位護士正在給駱斯衍換點滴,方非爾推門進去,駱斯衍在床上躺着,臉色有些蒼白。

“他沒事吧?”方非爾有點忐忑地詢問道。

“肩膀裏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沒什麽大礙,就是失血過多,得過段時間才會醒。”護士說。

方非爾便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護士換好點滴後就出去了,方非爾握住駱斯衍的手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從駱斯衍開車跑出她的視野之外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就懸着,想過很多種情況,現在終于能安穩了些。

也不知道在病房裏待了多久,點滴快沒了,駱斯衍還沒醒,方非爾按了呼叫器叫護士來,她出來透會兒氣。

頭垂着,也沒看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便傳進她耳朵裏:“誰惹我的寶貝女兒不高興了?”

方非爾渾身一震,連忙擡頭:“老爸!”

西裝革履,身軀凜凜,身後還跟着四個高大威猛的手下,就是她隔了幾個月未見無論出現在什麽地方都威風八面的老爸方赜,一個成功的企業家。

“剛醒就到別人病房裏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混小子居然能讓我的寶貝女兒身體還沒好就跑來探望。”

方赜說,欲上前,方非爾連忙攔住:“你怎麽知道這是別人的病房,你在我醒之前就過來了?”

“我要是再不過來,都不知道我寶貝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已經被那小子迷得連命都不要了,”方赜有些嚴肅地看着方非爾,“先回你的病房休息,我待會兒再去找你,周奇宋藍,還不過來帶爾丫頭回去?”

在隔壁房間冒個頭出來看的倆人趕緊小跑過來,彎腰打招呼:“董事長好!”

“老爸!”方非爾擡眼看着方赜,有些着急了。

方赜側頭:“你們兩個也跟着送小姐回病房。”

“是。”

兩名手下站了出來,面無表情且氣場很強,宋藍頓然震驚,抖着躲到周奇身後,周奇也不免咽了咽口水,倆人也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董事長不到三次,每次都能給他倆帶來新感受,一造次就會像輕而易舉碾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的那種。

“方非姐,你,你聽董事長的話,就跟我們回去吧。”宋藍小聲央求道。

方非爾怏怏的看了看老爸,轉身随宋藍周奇回隔壁病房,那倆手下就守在門口。

方赜和另外一個比他年輕點的男人走了進去,看到病床上的駱斯衍,方赜一時驚異:“駱家那小子?”

“董事長,還需要去調查這位先生嗎?”男人詢問道,他是方赜身邊的助理,姓趙。

“不必了,查不到。”方赜說。

“那小姐那邊怎麽辦?”男人問。

“沒事,這小子沒什麽大問題,就他爹居心不良,”方赜說,“找兒媳婦兒還找到我頭上來了,有點不要臉。”

沒過幾分鐘,方赜就回來了,讓周奇和宋藍出去,病房裏只剩下父女兩人。

方非爾趕緊過去把老爸扶到床邊坐下,好好地在老爸面前站着,敬了個勉強合格的軍禮,報告說:“他叫駱斯衍,現在是特警支隊的隊長,軍人家庭出身,軍校畢業,以前是個特種兵,品性各方面都很好,我在跟他談戀愛,這次的事是我自己要幫他的,不關他的事,老爸,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你就別查未來女婿了好不好?也別為難他。”

“跟他斷了。”方赜淡淡一說。

方非爾瞳中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詫異:“為什麽啊?”

“因為他叫駱斯衍,”方赜沉了沉聲,“趙叔已經去給你辦出院,你有個戲要在法國拍對吧,我正好要去那邊待一段時間,明早你就跟我上法國去,拍完這部也別接了,和我回美國把你沒完成的學業整完,然後留下來跟老爸一起打理公司。”

“不要,”方非爾噘起嘴,眉蹙着,“你在外面喝酒随便答應別人結親的時候都沒有管過我的感受,憑什麽你一回來就這樣。”

方赜咳了聲:“那事兒是個意外。”

“意外個屁!”方非爾一時沒忍住。

“哎你這丫頭欠管教了是不是?”方赜站起來,方非爾連忙後退兩步抿抿嘴沒說話,方赜也沒舍得訓,畢竟就這麽一閨女,“人景言自己來找我說了,希望我把結親這事兒給取消掉,他父親也答應了,兩家人就當酒後玩笑,你以為我真那麽草率要把你嫁出去?”

“那,那你幹嘛不準我談戀愛?”方非爾問。

“沒說不讓你談,”方赜撐住她的肩膀,“丫頭,只要是除了他,老爸的未來女婿是誰都可以。”

方非爾帶着哭腔心急道:“怎麽就是他不行啊!”

“就是不行!”方赜說,“丫頭你聽話,跟老爸回去準沒錯,外邊比他好的一抓一大把,回頭老爸親自給你挑,我的寶貝丫頭這麽好,哪愁找不到優秀的男朋友。”

是時,趙叔在外面敲門進來,“董事長,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現在要回家嗎?”

“回,讓阿姨多做點爾丫頭喜歡吃的菜,明早的飛機提前訂一個小時的。”方赜吩咐道。

“好的。”

被老爸強制性帶回家的時候,方非爾在醫院門口遇到剛從警局那邊趕過來的沈澤和小虎,沈澤跟她打招呼:“要走了啊,不等斯衍醒過來?”

老爸忽然清了清嗓子,攬住方非爾的肩,方非爾看着沈澤欲言又止,咬咬牙就說:“不等了,替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就這樣吧,走了沈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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