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交心
雲傾是因為饑餓才醒來的。微微動了一下頭,看見了一根細長細長的輸液管。她沒有再擡頭往上看了。
“醒了?餓不餓?”
關切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平日裏讓她溫暖的聲音此刻只會讓她害怕,讓她想要逃避。
微微偏過了頭,不去看那個聲音來源的臉。就算餓,那麽就餓死吧,也不要帶着污點活在他的眼光下。心忽然又疼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滾下。朦胧中感覺到了一只手将頭發撥到耳後,但是太累了,沒有力氣睜開眼睛。莫亦年就看着剛剛醒來,一句話也不願意說的雲傾,大顆大顆的淚無聲落下又睡着了。
疲憊中她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是那個白衣白發的小女孩。光着腳丫在一條暗長的巷子裏走。不知道哭泣,身邊沒有一個人。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但是心中是害怕的。
看着這個小小的孩兒,雲傾知道那是自己。因為再沒有誰有這樣特殊的頭發了。小時候不知道這個顏色會特殊,只知道和大家不同。媽媽說因為人是不同的所以頭發不同,爸爸說這是天使的顏色。離開媽媽後爸爸似乎更加疼愛她。只是十年前,爸爸已經走了,現在又在哪裏呢?
想要去抱抱那個孤單行走的女孩,但是怎麽都靠不近,仿佛自己是空氣。
她不知道怎麽會做這樣一個夢,是因為想爸爸了?因為她記得,小時候從沒有過一個人……
睜開眼,滿室的金黃。這種顏色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小時候跟媽媽在樹林裏倒是見過幾次。要不是再見到,甚至都記不起來了。
“必須讓她吃點東西,這樣靠營養液不是辦法,日後突然吃飯會引起胃不适……”
“好。”
房門沒有關,傳來了柔柔的聲音。另一個,是她每天都會聽到的。忽然眼淚又落了下來。
亦年,我這個樣子……還能再愛你嗎?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不想面對你……
你的疼愛,只會提醒我,我是一個不幹淨的人。
輕輕拉了被角,讓自己蜷縮在一片黑暗中,也是小小的一片溫暖。這是一個人……唯一自我溫暖的方法。
“傾兒,起來吃一點。”
輕輕的腳步聲到了床邊就停了下來。莫亦年知道她醒了,今天不管怎麽樣,都要讓她吃飯。
伸手去揭被子,雲傾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反應。揭開被子,莫亦年呆了。滿臉的淚水,和他從未看過的憂傷。心又揪疼了,重重的疼。加上一股對旁人的憤怒。
伸出手去擦幹她的淚水。他的公主,哭泣會讓他心疼。
“不要碰我。”
一字一頓咬出,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又是一子一句咬出,帶着決絕。莫亦年的心忽然像一把尖刀插在上面,生疼,但是看不見血流。
“你是在怪我?”
忍者心痛,莫亦年重重回她。他的心亦是痛到極致。雲傾努力閉了眼,讓剩下的淚水咽回肚裏。
“是,我是在怪你。我不想見到你。”
又是一字一句。說着違心的話,每一句,她的心都在滴血。
“嘭”的一聲,桌上的碗碟全部碎了。莫亦年暴怒。
“你怪我,我也怪我自己。你沒看見嗎?我這裏在淌血!”
他用力的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發怒是因為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但是雲傾,仍舊閉着眼,不去看他。咽下的淚水,還是回到了眼睛。
出了房間,又是一陣乒乒乓乓聲。他用着這種方式發釋放出對自己的不滿。所有的仆人都吓得不敢出來,呆在自己的位置。
一夜,莫亦年的氣還沒消。他想好了,不管雲傾怎樣讨厭他,今天一定要讓她吃飯。就算挖了他的心來熬粥,只要她喝,他絕不猶豫。
“放開我,你這個流氓……”
果然,她還是一樣鬧。但是好幾天沒吃東西的她,怎麽有力氣鬧呢?再鬧,也掙脫不了他的雙臂。
莫亦年扛着瘦弱的雲傾,一路來到客廳。強行把她按在椅子上,跨坐在她的雙腿上讓她不能動彈,一只手用力捉住了她的纖細手臂。喝了一口粥,他準備用這樣的方式喂她吃。
雲傾不住搖頭,躲開他貼過來的嘴。但是他一只手,已經從腦後固定了她的頭,讓她再動,也躲不開他的唇。
溫熱的唇貼了過來,舌頭強行頂開了她的唇。熱熱的粥緩緩推去她口中。半晌,他都不挪開唇,确定她咽下才挪開。
稀稠的熱粥就這樣灌進嘴中,緩緩流入胃道。可是剛剛在胃道還沒站穩腳,就起反應了。
一個幹嘔,吃下的粥全部嘔了出來。莫亦年趕緊起身拿紙巾擦拭她唇邊的液體。雲傾重重推了他。可是他太壯了,幾天沒吃飯的她根本沒有推動他,反而被反彈的力量将自己退得向後倒去。莫亦年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拉住她。“嘭”的一聲椅子倒地了。他的心撲通撲通跳着,剛剛真的吓到他了。要是他晚了一步,她該要受到怎樣的傷啊。
這一次,雲傾在沒有推開他了。安靜的任由莫亦年緊緊的擁着,在他懷裏哭着。
這以後,雲傾都乖乖的吃飯。只是,不見莫亦年,他回來,她就關在自己的房間。偶爾太陽出來,她也會到花園散步。
秦關他們看着莫亦年來上班也都松了一口氣,知道是雲傾有所好轉。但是關于雲傾的字,他們連半個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因為就算來上班,他也是繃着一張臉,再沒見他笑過。這個英俊的大哥,甚至都消瘦了。變得……有點蒼老了。
“讓她去,跟緊點。”
莫亦年放下電話,秦關趕緊撤回頭。剛才還在說着大哥的壞話,要是被他知道了那可慘了。
但是……他說讓她去是什麽啊?難道小親親要出來走走?看來是好多了啊。
“走啦,你手上的案子做完了嗎?”
陸西法忽然重重拍了他的頭,站起身來準備走。
“哦……哦……,是啊,沒做完。那大哥我們先走了。”
“嗯。”
莫亦年沒有擡頭,低低嗯了一聲。被陸西法拍疼了的秦關直到出了總裁辦公室還在叨叨着他力氣用大了,頭上都起了一個包。
這以後的半個月,莫亦年早起上班,晚上推掉所有的應酬回家。就算雲傾躲着他不和他見面,就算這樣,只要看着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莫亦年也覺得心裏踏實。就算不見他,只要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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