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補齊】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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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琦只是打電話回去報平安,卻沒有回去的打算,出去走了兩天,心情稍好,心裏還是堵悶,難得在長假裏,也就不大想回去。
這其中是否有顧宸的因素在她自己也想不通,和顧宸之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改變着,又好像什麽也沒變,只是突然就沒了以往那種親昵無間的感覺,甚至有種不願見到他的錯覺。
那天在出租車上很想要追究個明白的事,卻在他的沉冷命令和她的任性挂機,以及童娅後來那一耳光之後變得失去了追究的意義。
那天暢快淋漓地哭了一場後心情并沒有因此而放松下來,心底反倒似是壓了一塊大石。
她知道自己的任性,甚至是痛恨這種任性,偏偏脾氣一上來連自己都控制不住,明知道那樣的日子裏逃婚會令多少人蒙羞,而且在外人看來還是和另一個男人同進同出,又大半天沒和家人聯系,童娅氣急打她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只是電視屏幕上那被定格的畫面,卻總叫她難以釋懷,平日最寵她最了解她的人,卻因為那樣捕風捉影的鏡頭而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巴掌招呼下來,在那之前她甚至因為顧宸可能和另外一個女人有染而傷心難受着。
許是因為那種無處可說的委屈,第二天和童娅又在冷戰中,本是無話不說的母女,卻突然互不搭理,心裏堵得難受卻拉不下臉像往常那樣,沒臉沒皮地抱着童娅的手撒撒嬌一切也就雲開日出,只是想着自己無端的委屈,心裏總似擱着個結。
本來和顧宸的事應該及早說清楚,只是那天回來看到他那樣的神色,之後童娅那一耳光下來,把所有的話都打回了心底,又這麽失控地痛哭過一場後,所有的心事藏在心底,和顧宸卻也因此生出了隔閡來。
以前她什麽事都不喜歡擱在心底藏着掖着不說,只是被當衆甩了那一耳光以及那一天的冷戰之後,卻怎麽也辦法像以往那樣嬉皮笑臉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這原本就只是她和顧宸淩雅三個人之間的問題,現在反倒弄不出究竟是什麽問題了,只是莫名就生出被遺棄的孤獨感來,好似世界那麽大,卻連個理解自己的人都沒有。
也因此,才會又一次任性地離了家,借由到外面散心慢慢平複一團糟的心情。
顧桓電話裏聽到她說想在外面多走走,也知道她心結沒解,只是在這溝通上他素來不擅長,更何況女兒長大了心思也不似小時候通透,雖然明知道問題出在童娅身上,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似乎什麽安慰的話說出了口都顯得蒼白,說重了怕她更加鑽牛角尖,說輕了也只是隔靴搔癢。
顧桓原是想讓童娅勸勸琦琦,童娅雖心知自己那天也有錯,只是身為母親的尊嚴和琦琦又連着兩天杳無音訊挑起的怒意,任憑顧桓怎麽勸硬是死守着面子不肯服軟,看顧桓催得急了,火氣一上來,沖着顧桓便道,“她要回來便回來,不回來要去哪随她,我就當沒生過這麽不懂事的女兒,沒必要整天把她當祖宗供着。”
童娅吼得大聲,琦琦在電話那頭也聽得清楚,心裏一陣難受,明知道自己該放下面子乖乖道個歉,喉嚨卻似被什麽哽着般不敢開口,聽着顧桓在電話那頭柔聲勸着心裏卻是越加的難受,強壓着喉嚨的哽咽留下一句“我過段時間再回去,你們不用擔心我”又匆匆把電話給挂斷了。
顧桓聽着電話那頭“嘟嘟”的忙音,再撥過去時已經找不到人,心裏急怒交加卻也無奈至極,一個是老婆,一個是女兒,兩個都是他給寵出來的,兩個都責備不得。
好好一場訂婚宴,本來只是小兩口的問題,靜下心來好好把話說開也就皆大歡喜了,偏偏就因為童娅的沉不住氣反倒鬧成了家庭矛盾。
夏澤對童娅也是頗有微詞,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沉不住氣,想要責備看童娅自己也不好受硬生生忍住,幹脆把矛頭指向顧桓,“兩個都是你給慣壞的,這才多大的事,誰先低個頭不結了,現在反倒鬧得一個有家不肯回,一個獨自垂淚。”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沈兮不滿地扯着夏澤的袖子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同是母親她自然也理解童娅的感受,也就是愛之深責之切,這兩天網上關于琦琦訂婚宴落跑的帖子微博還在悄然傳播着,雖然相關帖子一出現就被秒删,但終歸是如星星火的,一個把控不住還是得出事,琦琦現在看來尚不知情,一個人在外面跑,要是被記者認出來了,準要出事。
撇去這些擔憂不說,這母女倆都一個脾氣出來的,如今也沒好好說過話好好溝通,也難怪鬧成現在這樣。
從琦琦打電話回來顧宸便一直坐在沙發上不說話,雖然不知道琦琦電話那頭說了什麽,但是看到童娅說了那樣的話,不用想也知道那丫頭又得鑽牛角尖了。
“我去找她吧。”緩緩從沙發上起身,顧宸淡聲道,既然知道人大致在哪裏,去碰碰運氣總能僥幸找到。
童娅看顧宸一眼,壓下面對琦琦玩失蹤的急怒,勸道,“顧宸,你也不用去找她,開學了人自然會回來的,她一個人在外面跑慣了,不會出事的。”這麽說也不過是安慰自己而已,一個女孩兒在外面總歸放心不下,只是脾氣一上來就說了重話。
“她這會兒在那裏下一刻人也不知道會跑哪去了,你千裏迢迢過去了也未必找得到她人,讓她一個人靜靜也好,想通了自然會回來的。”
顧桓也勸道。
“沒事,就當我也出去散散心吧,有消息聯系我。”
顧宸淡應完,不顧其他人勸阻,人已離去,回家稍微收拾了下,訂了去那座西南小縣城最近的機場的機票,明知道這樣過去可能只是一場空,只是與其空等,倒不如直接過去找人。
顧宸去到那邊時确實無從找起,只能借由顧桓和夏澤那邊傳來的琦琦信用卡的最近消費記錄追蹤她的信息,卻每每過去已經撲了空,顧桓夏澤那邊動用了些關系讓刷卡單位看到刷相關卡號時想辦法把人留下來,卻沒想到顧宸過去時人已離開,顧宸心裏又急又惱,偏就對琦琦的任性莫可奈何,再知道她的消息時人已飛去了國外,中途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報平安,沒來得及說兩句話便挂了電話,之後便沒有了消息。
一整個暑假,顧宸在她待過的地方飛了大半個月,人沒找着,有時可能明明就在同個地方,偏就找不着人,原本的又憐又惜早已被消磨得又恨又無可奈何,恨不得把人逮到後狠狠地教訓一頓。
整個暑假幾乎就這麽蹉跎過去,八月份時,學校開學,顧宸學校比琦琦那邊要提早一個多星期去辦理入學手續,眼看着要開學,琦琦卻還在外面飄着,若非那偶爾查得到的一張張信用卡消費記錄證明人還安全,一家人早已不知道急成什麽樣兒。
只是這種時候人沒回來,顧宸心裏雖急卻也沒法子,那小妮子耍起性子來還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距離顧宸開學還有兩天的時候琦琦終于回來,在外面走了一個月,人看着瘦了一圈,回來時顧宸正在學校那邊處理相關後續手續。
在外面流浪了一個月,又是在當時負氣離開的,回到家時琦琦多少有些近鄉情怯,在家門口站了許久才怯怯地進了屋。
顧桓和童娅都在,看到她時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氣,卻也惱她,童娅幹脆撇過頭不理會。
顧宸總歸是一家之主,心裏雖然對這丫頭的任性很着惱,但人既已安全回來,到底還是好事,也就柔聲招呼着進屋。
琦琦也知道自己任性過頭了,将近一個人沒和家人聯系,只是心裏的結也不是說解開就解得開的,她心眼兒本就小,一個人在外面兜兜轉轉,也就借着散心給自己多一些思考的空間。
“爸,媽!”微嘟着嘴怯怯地朝顧桓童娅喚了聲,琦琦自己心虛,也不敢向以前那樣鬧。
童娅冷哼一聲,心裏的氣沒消,看也沒看琦琦,徑直起身回房。
琦琦小臉暗了暗,也沒有說什麽。
顧桓看出她心裏不痛快,又是一臉倦色,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柔聲勸了幾句,讓她別往心裏去便讓她先回房休息。
顧宸這會兒已經回了學校那邊處理相關手續,本想幫琦琦把她的一些後續的手續一并處理了,只是人沒在,證件什麽的都不在,想幫忙也力不從心。
從學生檔案科辦公室出來,還沒走兩步便差點和迎面而來人撞上,還未來得及看清對方,對方已經很是意外地喚他名字,“顧宸?”
略顯熟悉的聲音讓顧宸不自覺地朝來人望了眼,恍惚了下,很快記起眼前戴眼鏡的斯文男子是袁志,秦菲的男朋友,上學期末一起聚餐時吃過一頓飯,似乎還是飛宇的員工來着,這會兒會出現在這倒有些意外。
顧宸壓下心底的意外,淡淡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袁志也是笑着打招呼,寒暄道,“你也是來辦理手續的嗎?真巧,我也是,辦好了嗎?”
顧宸淡淡點頭,朝他手裏拿着的檔案袋望了眼,看到上面黑色簽字筆草簽的“秦菲”二字時不自覺地微微眯眸,忍不住問道,“秦菲也準備出國了?”
“是啊,作為交換生出國。”沒察覺顧宸的異色,袁志笑着應道,有些感慨,“這一出去就得兩年,還真有些舍不得。不過她喜歡也沒辦法,想想兩年也就眨眼的事而已。”
顧宸不只是黑眸眯起,連眉梢都不自覺地擰了擰,他記得秦菲當時因為第十一名的成績不幸落選,除非有人退出,要不然她不大可能有機會成為交換生。”
“那挺不錯,她這個專業有機會出去,會為以後就業增色不少。”心底雖有疑惑,顧宸還是笑着寒暄道。
“嗯嗯,當時确實是考慮到這個因素才要去争取的,只是沒想到口語那關差了點,也幸虧琦琦……”
袁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此時在顧宸面前提起琦琦的名字似乎不大好。前些天輔導員電話通知秦菲作為交換生替補名額替補上葉琦琦空下來的名額,兩人還好一陣意外,想問琦琦是怎麽一回事琦琦電話卻一直打不通,想到暑假訂婚那事,秦菲猜測琦琦和顧宸感情出了問題,不願陪顧宸出國,他不清楚顧宸和琦琦之間的事,也不好妄加猜測,但現在不清楚兩個人什麽情況,這會兒提起琦琦似乎不大好。
袁志雖然及時打住,顧宸還是聽出了端倪,眸色微沉,連素來清朗無波的聲音也帶了一絲沉冷,“你是說葉琦琦放棄了這次交換生的資格?”
袁志尴尬地笑了笑,這會兒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好一會兒才掂量着把前些日子收到輔導員電話通知的事說了一下,心裏卻是懊惱不已,看來顧宸對這件事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想當初琦琦這麽努力要拿下這個名額,就是為累陪顧宸一起出國,這會兒到手了,竟也就這麽放棄了,想來和顧宸之間的問題不小。
聽着袁志說完,顧宸只覺一股不知名的怒意從心底深處急急竄起,來勢洶洶,面容反倒平靜了下來,只是淡淡地朝袁志點頭道了聲謝,而後在他的不解中離去,沒有下樓,反而繞過四棟的教學樓,直接去了琦琦輔導員的辦公室。
琦琦放棄交換生資格的事從輔導員那邊得到了證實,半個多月前她親自找輔導員和學院領導推掉的,C大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別人擠破了頭想要争搶,她到手了反而這麽幹脆地放棄了,而且就在他像只無頭蒼蠅般因為找不到她的人焦頭爛額的時候,她已經幹脆利落地把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
這大半個月來,她或許就一直在這座城市裏,甚至,可能就在他那棟小公寓裏,她手裏有鑰匙。
這樣的念頭響起時,顧宸已壓着心頭沸騰的怒意,和輔導員禮貌道了謝,直接開車往市區那邊的公寓而去。
屋裏從外鎖着門,開門進去,屋裏沒瞧見人,茶幾上卻還有沒吃完的水果,水果看着還很新鮮,要是一個多月前離開這裏時留下的,水果早已蔫得發黴,那色澤哪還會如此鮮豔欲滴。
顧宸把屋子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沒找到人,或者已經離開,或者只是出去逛個街,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他還在滿世界找人的時候,她正窩在這小公寓裏,有條不紊地把她身為交換生的資格給推掉。
☆、69
琦琦洗了個澡,把一身風塵仆仆洗去,小睡了一陣,精神恢複了過來才下樓。
童娅已經從房間裏出來,屈着雙腿斜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雙眼瞬也不瞬地盯着電視,琦琦下樓時連眼皮也沒擡一下。
顧衍也是定定地坐在側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她下樓時偷偷睨她一眼,大概因為一個多月沒見,琦琦當時也是以那樣的方式離家,心裏多少有些生疏,也就老老實實地陪童娅看電視不說話。
顧桓拿着一份報紙坐在一側沙發上看報,看到琦琦下樓時适時地勾唇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淺笑。
人看着雖然似是瘦了些,但是看着還算精神,那雙眸裏也依稀可見往日的靈動嬌俏,至少不似訂婚那幾天般郁郁寡歡。
心裏雖然對她當時的離家多少有些責備,但人畢竟是安全回來也,也算是寬了心,看着她已走到沙發邊,便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琦琦,過來坐會兒吧。”
“好。”琦琦難得乖巧地應了聲,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任性過度了,出去一個多月,心情開朗了些,只是任性過後,心裏多少有愧,就連平時的沒臉沒皮這會兒都不管用了。
安靜地在顧宸身邊坐下,琦琦朝童娅望了眼,童娅眼皮都沒掀一下。
琦琦咬了咬唇,強壓下心裏的別扭,低低喚了聲,“媽!”
童娅屁股颠了颠墊,沒有應,神色也沒什麽變化,視線依然直直地盯着電視,看得出來還在氣頭上。
小嘴失落地撅了撅,琦琦兩手手指無意識地絞着,低垂着眼眸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做了錯事,也沒臉再向以前那樣撒嬌賴皮。
顧桓看着她的模樣,自己先心疼起來,看童娅那邊沒反應也不好勸,省得一個不小心又把尚在餘怒中的人給激怒了,到時反倒更加棘手。
寬厚的手掌拍了拍琦琦的肩,顧桓低沉的聲音盡量放柔,“在外面沒受什麽委屈吧?”
琦琦擡起頭,乖巧地朝着顧桓搖了搖頭,“沒有。”
顧桓點點頭,“那就好。”
複而又道,“這段時間跑哪玩去了?”
“就去了趟西南一個邊陲小鎮,後來跑了趟舊金山,之後就回S市了。”
顧桓挑眉,“怎麽跑這些地方去了?”聽着也沒什麽聯系。
琦琦努了努嘴,“就想去找個人而已。”
說完看顧桓微挑着眉看着她,有些赧顏地撓了撓頭,“其實也不是什麽人,只是答應了福利院裏的一個小朋友,小小人兒看着挺可憐的,前段時間答應幫她找媽媽,剛好那時有點線索,那段時間心情又不好,就順便去看看了,找點事做,當散散心。”
那天離開家裏後一個人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這麽閑晃着去了趟福利院,看到小阮阮時想起答應她幫她找媽媽的事,就去院長那裏找了當年小阮阮身上裹着的被子。
那種看着很普遍稍顯劣質的印花小棉被她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除了被子裏頭多了幾個補丁也沒看出什麽不一樣來,也就去找了附近有名的布藝坊和裁縫店,想看看這種布料是否有什麽特殊性,比如說是否特定哪個地方的人用或者哪個年齡段的人用,而且小阮阮是大半夜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想來遺棄她的人應是住在附近而已。
沒想到問了幾個老師傅後竟也問出點東西來,據說這種布料只有西南某小鎮的少數民族婦女才會用,而且也只有老一輩人才會用這種布料,早幾十年前就已經被淘汰了,問了好幾個師傅才有一位馬姓的師傅說幾年前見過類似的布料,幾年前一個在附近拾荒的大媽偶爾會穿這種披肩的衣服。
依循那位馬姓師傅提供的地址找到那戶人家卻發現人早已搬走幾年了,聽房東說是回老家照顧剛出生的孫兒了,不過房東很肯定大媽家裏五年前沒有甫出生的嬰兒,至于阮阮被遺棄在福利院前後時間是否有聽到嬰兒哭聲房東卻也是記不清了。
琦琦原本也就想着四處走走散心,既然有這麽一丁點線索,也就當去那邊散心,問房東要了那位大媽的姓名後,自己一個人去了那個小鎮。
在那種貧窮落後的小鎮裏,多為同姓的人組成一個村落,因此只要知道了那位拾荒大媽的姓氏,随便打聽一下輕易便知道她住在哪個村落,到村裏再一問,把大媽的姓名和幾年前的打工經歷再這麽一說,要找到那戶人家也就簡單許多。
只是她沒想到找到了那戶人家卻還是撲了個空,老人家在家裏不被兒媳婦待見,兩年前被已遠嫁海外的女兒接了過去,唯一的收獲是,她手裏握着的那塊破舊小被子确實老人家當年用過的。
軟磨硬泡向那戶人家要了老人家女兒在舊金山的地址,但因為有過節的關系,那戶人家除了知道大致的區域外對老人家女兒的具體地址也不是很清楚,好在知道名字及工作,跑到舊金山花了幾天時間還算順利找到了老人家。
老人家六十好幾的樣子,看到她随身帶着的那張舊被及聽她說起阮阮的事,很快也想起當年的事來。
琦琦老人家或許會知道小阮阮的生母是誰,卻沒想到小阮阮是她在拾荒時意外發現的,小小的人兒混在垃圾堆裏,渾身光溜溜的連件衣服也沒沒有,身上還沾着血,看着似是剛生下來被倉促遺棄的。
看到那樣一個孩子,老人家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因而趕緊把孩子抱起,但自己年紀一大把也養不起這麽一個孩子,兒媳婦與她不合更是不可能會養這麽一個孩子。
思來想去沒辦法,聽人說福利院會收,卻因為對福利院的收容政策不清楚,生怕這麽抱過去那邊不肯收,只好天快亮時趁黑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門口,直到看到孩子被人抱回去了才放心離去。
費了一番周折找過來,線索卻這麽斷了。會把孩子這麽遺棄在那種地方的人,連衣服都沒穿,想來也不可能是正常家庭所為,甚至是不大可能是成熟女性所為,看着倒似是一些少不更事的女孩兒,害怕被人發現這麽随便處理的。
以前看新聞時偶爾會看到一些十幾歲的女孩子意外懷孕不自知,最後瞞着所有人在廁所裏把孩子生下來并遺棄的案例,卻不知道小阮阮是不是這種無知下的犧牲品。
光是想到這樣的可能,琦琦便發現不敢再繼續深查下去,就怕到時最後的答案更讓人難以接受,這種時候,替小阮阮找個願意收養她的家庭來冒充她的生母會不會更好些?
琦琦自己心裏也沒答案,只是小阮阮身世的線索卻也就此斷了,除了回到那片垃圾堆附近一戶戶地問外,別無他法。
只是想到那可能的結果,琦琦卻沒法子說服自己去繼續挖掘下去。
小阮阮母親的事算是暫告一段落,原本想直接回家,但因為想要放棄交換生資格的事,也就改而回了S市,好長一段時間在為繼續或放棄舉棋不定。
平靜将這段時間的事告訴顧桓,琦琦自動自發地掠過了她放棄交換生資格的事。
現在童娅還在氣頭上,知道她一聲不吭地放棄交換生資格,估計又免不了一頓訓。
“這件事怎麽沒和我們說?我的人脈比你廣許多,要找起來或許比你一個人容易千倍。”
靜靜聽琦琦說完,顧桓望向她,問道。
琦琦癟了癟嘴,“那時不是和家裏賭氣嘛。而且我原來也沒想着自己去找,只是當時去了福利院,和院長聊起這件事,就順便拿去問了下,沒想到會這麽順利,天時地利人和啥的都有了,就抱着試試看的心情一路找下去了。”
“一路上沒遇上什麽事是你運氣好,一個女孩子獨自滿世界跑,不知人間險惡。”一直沒說話的童娅冷哼着開口,臉色卻沒有剛才的緊繃。
琦琦小心翼翼地觑了童娅一眼,皺着額頭掂量着開口,“媽,您不生我氣了?”
“氣!我怎麽不生氣。”怒聲一吼,童娅的手一伸,手指一攏,冷不丁扯着琦琦的耳朵一擰,“一聲不吭離開家不說,身上連個手機也不帶,一個多月就打了兩次電話回家,還是連句話都沒說上就匆匆忙忙挂了電話,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嗎?”
琦琦被童娅擰得疼得龇牙咧嘴,“呀喲,媽,您輕點,輕點,疼,疼……”
“疼,疼,你也知道疼,一個女孩子家盡往那些山旮旯裏邊跑,要是真出什麽事了,這會兒你就不只是耳朵疼了。”嘴裏雖這麽唠叨着,童娅到底還是松了手勁。
琦琦趕緊趁機把自個耳朵從童娅手中搶救過來,捂着被擰得紅腫的耳朵,目光幽怨地看了童娅一眼,“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嘛。”
“你還有理了你哈。”冷眼掃過,童娅的手指又攏起,作勢又要擰她耳朵,吓得琦琦連連往顧桓那邊挪了幾步,放低了姿态,“我以後不這樣任性了還不行嗎,媽您也別氣了,小心長皺紋。”
童娅狠狠一眼剮過,經這麽一鬧,憋悶了一個多月的氣,到底是消了去,嘴裏卻還是不依不饒,“當初為什麽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跑了?就因為我甩了你一耳刮子?”
唇角揚起的弧度垮了下來,琦琦努了努嘴,“那天本來就已經夠難受了,回來還被你不分青紅皂白一巴掌甩下來,還因為那樣的原因,我自己心裏不惱就不是您女兒了。”
童娅睨她一眼,“什麽原因?”
“江昊天。”琦琦又是幽怨地看着她,“你們就是覺得我因為江昊天逃婚了,丢了你們的臉,可是我……诶,媽,媽,您別擰,別擰……”正說着冷不丁童娅又化成母夜叉,揪着她的耳朵又要擰,琦琦吓得疾聲驚呼,顧桓也趕緊拍了拍童娅的手背,把琦琦從童娅爪子下解救出來。
“葉琦琦,你別太看得起你自己。就你那小樣兒真跟別的男人跑了還敢回來?你說你人好好的去趟洗手間人就不見了,找了半天卻發現和別的男人跑了,電話沒說兩句就給我關機,這也就算了,還讓記者給拍了個正着,要不是你爸你大舅舅還有顧宸他爸合力把這事兒給壓下來,你現在就随便往街上一站,人家唾沫星子就能把你給淹死,所有人在家擔心了老半天,你倒好,慢悠悠地晃回來了,我不打你出不了我心頭那口氣。”
琦琦被顧桓護着她教訓不了人,只好指着鼻子罵。
琦琦看着自家老媽像潑婦般不顧形象插着腰指着自己鼻子罵,也知道這次真把童娅給惹毛了,她那天就顧着跑人,哪裏知道會那麽湊巧讓記者給拍到,而且那次訂婚宴明明是不對媒體公開的,誰會想到還是讓無孔不入的記者給發現了,要說是淩雅洩的密也不大可能,她的身份在大學裏一向很保密,淩雅不大可能會知道她是個名副其實的星二代。
這一個多月來她鮮少泡網,也沒發現這事兒被捅到了網上去,況且有她家夏澤家顧宸家三家牢牢盯着,一有相關帖子和報導便給網站施壓删帖,不是刻意去搜索基本很難發現這樣的醜聞。
知道自己當時誤會了童娅那一耳刮子,琦琦臉上了掠過一絲赧顏,卻還是強撐着嘴硬,“那您又沒說,誰知道您是因為這個事,況那天回來我分明就看到電視上就我和江昊天在花園門口的畫面嘛。”
童娅沒好氣地剮她一眼,“人不見了,醜聞被捅出去了,外面可能有多少記者埋伏着,能不盯着點嘛,就你這笨樣兒一回來準要給記者給團團圍住,到時看你怎麽辦。”從小就被保護得太好,要真遇上那樣的事,到時就是哭也哭不出來,幸而那天處理得及時,也沒什麽記者過來。
顧桓看着母女倆鬥嘴,心裏壓了一個多月的石頭總算松了下來,适時地出聲調解,“好了好了,說開了就好,一家人哪有什麽隔夜仇。”
說着望向琦琦,“你和顧宸……”
門鈴響起,顧桓朝顧衍望了眼,顧衍馬上識趣地起身去開門。
然後繼續望向琦琦,“你和顧宸到底怎麽回事。”
琦琦唇角撅了撅,不想多談,“也沒什麽事。”
“爸,顧大哥來了。”顧衍的聲音适時響起。
琦琦下意識地擡頭,顧宸也正往她望過來,兩片薄唇微抿着,清雅的臉上神色淡漠。
“叔叔,阿姨。”平靜地朝顧桓和童娅打了聲招呼,顧宸直接繞過沙發,“我找琦琦有點事。”
腰微彎,手一伸,琦琦沒回過神來,手腕已被他的手掌緊扣住,用力一握一把便拖了起來,視線自始至終沒有望向她,臉上神色也沒有絲毫波動,握着她手腕的手卻幾乎把她的手腕捏碎。
琦琦疼得不自覺地擰了擰眉,人被狠拽起,踉跄着被拖了幾步,顧桓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住琦琦。
琦琦阻止了他,“爸,我和顧宸談談。”
從訂婚宴上逃婚到放棄交換生資格,他們确實該好好談談。
顧桓收回了手,視線不動聲色地從顧宸身上掠過,而後落在琦琦身上,“好好談談,脾氣收斂着點。”
自己是過來人,又怎麽會看不出顧宸此時處在盛怒中,心裏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只是這對小兒女的事也不是他們能幹涉的,只能在旁邊提個醒兒。
顧宸略略颔首,未等琦琦應,已拖着琦琦走了出去。
☆、70
聽是聽到了顧桓的叮囑,只是這個時候哪真能平心靜氣的談。
不自覺地往顧宸緊繃着的側臉望去,琦琦抿了抿唇,這麽被他拖着往外走,腳步想停停不下來,只能踉跄着跟上他的步調。
只是此時的顧宸太過駭人,明明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大半張俊臉卻隐在燈光陰影下,即使看不清他的神色,她也能輕易感覺到他周身上下刻意斂起的沉怒。
被緊扣着的手腕幾乎被捏碎,一陣陣的疼從被緊扣的那處襲來,那只握着她的青筋微浮起的手臂上,幾乎能看到脈搏在強有力的跳動着,深沉的怒意從那隐約的起伏中隐隐綽綽地萦繞開來,那樣深那樣沉的怒,讓她背脊寒意一陣一陣地竄起,踉跄的腳步不自覺地緩了下來,下意識地想要逃脫。
顧宸卻似是察覺她心底的懼意般,扣着她的手腕更加了幾分力道,琦琦逃離的念頭反而因此而越加強烈。
這樣的念頭襲上來時,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被扣着的手腕作垂死針紮般扭動着,奮力想要逃脫,連腳步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只是顧宸并未給她這個機會,仍憑她怎麽扭動掙紮,寬厚的手掌始終如鐵鉗般牢牢箍着她纖細的手腕,她腳步的遲疑讓他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升騰起一股戾氣,薄唇一抿,扣着她手腕的手用力一扯,也不管是否弄疼她,甚至連視線都沒有從前方偏離半分,卻已強拖着她往花園外的大門而去。
這樣冷淡中帶着戾氣的顧宸讓琦琦心底的顫意加深,手扭動掙紮得越發厲害,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鐵鉗般的手掌上,使勁兒掰動着,甚至連聲音也似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般,帶着深深的顫意,“顧宸,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啊,你這是要幹嘛?”
顫抖中已帶着些許哭意。
顧宸卻恍若未聞,黑眸一沉,扣着她手腕的手陡然一個用力,琦琦硬生生地被拽着往他前面踉跄了幾部,未來得及站穩,肩上已被他另一只手緊扣住,半推半拉地把她帶出了大門外,沿着圍牆往不遠處的小亭子而去。
琦琦心底真的已被深深的恐懼攥住,掙紮着抽出一只手死死抓着牆壁不肯再往前走,嘴裏已是無意識地呢喃着“放開我,放開我……”,深深的懼意從顫抖帶着哭意的嬌柔嗓音裏飄出,小臉上也是死白死白的,幾番努力要抓着圍牆的手更是不顧被刮傷的危險,手指死死扣着牆壁不肯再跟他往前走。
一抹戾色從黑眸中劃過,顧宸倏地松開了扣着她手腕的手,另一只手扣着她的細肩用力一旋便将她給緊緊壓抵在了牆壁上,冷沉的怒意,讓琦琦身子不自覺又是一縮,後背緊貼着身後的牆,垂着眼眸說什麽也不敢望向顧宸。
平日裏他再怎麽冷淡疏離她依然無謂地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可是他一旦真的動了怒,她卻是對他打從心底恐懼。
她此時的垂眸不語更是讓他心頭的怒意更盛,一手扣着她的肩一手捏住她的下颔便強迫她擡起了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