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補齊】 (17)

迫迎向他冷怒的眸光。

“葉琦琦,你也會有怕的時候嗎?你任性逃婚時怎麽就不知道怕?獨自離家出走時怎麽就不知道怕?瞞着所有人把好不容易争取來的交換生資格推掉時怎麽就不知道怕?”

兩者幾個問句,一聲緊似一聲的逼問,每問出一個問題,聲音便沉一分,語氣中的厲色也深一分,琦琦也不自覺地跟着縮一縮腦袋,直到他責罵完,腦袋幾乎耷拉到了胸前,明明該理直氣壯的人是她,可是在他滔天的怒意下,卻反倒成了理虧的那一個。

“說話!”突然一聲沉喝,吓得琦琦脖子又是一縮,眉頭的皺紋幾乎攏成了“王”字型,舌頭更似被打結了般說不出話來。

“怎麽不說話了?拿出你平時的伶牙俐齒來,好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冷沉的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時,她吓得垂下的腦袋再次被他給提了起來,逼迫她直視他。

“我……我……”顫抖着支吾了半天,琦琦卻是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來,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說不出來是嗎?要不要我好好給你說說?”冷沉的聲音突然低柔了下來,似一陣陰風涼飕飕地從後頸劃過,而後被捏着的下巴倏然地一疼,不自覺垂下的臉再次被他用力捏着擡了起來。

“不說是吧,那就由我慢慢給你理清楚。你收到了淩雅發給你的床照,我和他幾乎赤裸裸交疊在一起的床照,還有她懷孕的報告單,于是你幾乎相信了,給我發短信确認,然後我告訴你我和她已經是過去式了是吧,于是你受不了了,一個人從訂婚宴上逃跑了,碰到了江昊天,他放心不下你也跟着你一起跑了,然後回家了,被你媽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一耳光,你覺得委屈了,離家出走了,卻是認定我和淩雅都那樣了,所以打算放手了,所以就瞞着所有人一聲不吭地把交換生的資格給推掉了,從此以後離我遠遠的是嗎?我分析得對不對,嗯?”

沉冷低柔的嗓音剛落下,捏着她下巴的手倏地又是一緊,沉聲一喝:“說話!告訴我是不是!”

“是,是,你說的什麽都是!”原本瑟縮被他冷嘲熱諷般輕描淡寫地道出那些所謂的事實的後變成了渾身的刺,下意識地順着他的猜測失聲吼道,“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就是想離你遠遠的,就是再也不想再見到……唔……”

未盡的話被他突然覆下來的唇給狠狠堵在了唇裏,四片薄唇緊貼上時琦琦更是瘋了般奮力掙紮着,她不要他用可能舔過別的女人的唇碰她,腦子裏光是想到他和淩雅在床上打得火熱的畫面時胃深處便升騰起一股濃濃惡心感,來勢洶洶,甚至讓她因此出乎意料地狠狠推開了顧宸,扶着牆壁便開始幹嘔起來,生理性地排斥他的碰觸。

她下意識幹嘔的反應然顧宸本就沉冷的俊臉更是陰的可怕,她竟然排斥他的碰觸至此!

她對他身體的排斥有多深,對他和淩雅的誤解就有多深。

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卻抵不過別人随手設的一個局,她甚至連親口向他求證都沒有,就已經擅自決定了一切。

被她甩開的手不自覺地緊緊蜷起,顧宸站在原地未動,只是冷着臉看她不停幹嘔,原本泛着冷意的眸底卻随着她漸漸止息下來的幹嘔慢慢沉寂下來,恢複成如此這般的暗夜般深沉不見底。

“葉琦琦,”看着她慢慢止住了幹嘔,他叫着她的名字,剛才還沉怒的聲音卻已平靜了下來,如同深潭裏的水,靜默無波。

琦琦用手背捂着唇,沒有動,也沒有應。

幹嘔得厲害的緣故,眼淚都不自覺地逸出了眼眶。

“淩雅那張照片是移花接木合成的,照片用的是我的臉,卻不是我的身體,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與我無關,我從來沒有碰過她,也和她沒有過任何關系,信息是唐司奇回的,他問什麽要這麽做,相信你更容易猜到原因。”

平靜地将來龍去脈解釋完,顧宸甚至沒有一秒鐘的停留,已轉身往家裏方向而去。

琦琦盯着他的背影,依然沒有動,也沒有開口阻攔,蒼白的臉上甚至是有些茫然和無措,只是那麽木然地看着那道被燈光拉拔出長長的陰影的挺拔身影,堅定而緩慢地,拐過轉角,直至消失不見。

☆、71

琦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童娅喚了許久都沒回過神來,最後還是童娅忍不住,輕拍了一下臉人才似是突然清醒過來般,一擡頭就看到童娅和顧桓盈滿擔憂的臉。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顧宸呢?”童娅擔憂問道,剛才看人像個游魂似的飄進來,一臉的茫然,卻不見顧宸,吓得心頭“突突”直跳,生怕發生了什麽不測。

“他……他回家了。”琦琦應着,蒼白的臉蛋上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之色,那眼中的空茫看得顧桓一陣心疼,直覺要去找顧宸問清楚怎麽回事,卻被琦琦下意識地伸手扯住。

“爸,您別去,我們沒事。”嘴裏雖是這麽說着,話音剛落下,眼淚突然就這麽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連琦琦自己都似是被吓到般,手忙腳亂地擡手要把眼淚擦去,卻越擦流得越狠,抽泣聲更是控制不住地從喉嚨裏逸出,原本還是細碎的抽噎,慢慢卻變成失控的痛哭,整個人難以自已地撲入顧桓懷中,哭得狼狽不堪。

童娅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不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卻也無可奈何。

顧桓更是心疼得厲害,那抽噎聲揪得他心髒一陣陣地發緊,這丫頭他從小就放在心尖上寵着,舍不得讓她受一丁點委屈,卻因為和顧宸的一場訂婚,三天兩頭地垂淚,更是鬧得離家出走不肯回來。

也不知道撮合她和顧宸在一起是不是錯了,他要找的是一個能疼自己女兒的人,不是一個三天兩頭讓自己女兒流淚的男人。

琦琦趴在顧桓胸前哭了好一陣之後情緒稍稍平複了下來,童娅和顧桓看她哭得傷心這會兒也不敢提顧宸,生怕又惹得她再次垂淚,只是打了溫水來給她洗臉,順道給她倒了杯水。

琦琦默默地把自己收拾幹淨,看顧桓和童娅眼中掩飾不住的擔憂,輕聲安慰,“爸,媽,我沒事,哭一下就好了。”

“沒事就好,先回去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別胡思亂想。”

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童娅柔聲勸着,看着自家女兒哭成這樣,心裏對顧宸多少有些怨念,只是到底是不清楚事情詳情,也不好過多做評判。

琦琦輕點頭,和顧桓童娅道了聲晚安便回房了,哭了一場心情是舒坦了些,卻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哭泣,就如同剛才看着顧桓這麽果決堅定地從她視線中離開時,恍惚間突然被掏空了什麽。

明明是他帶她出去,他們應該好好談談,最後卻又變成了那樣子,這場景幾乎和上次他誤會她愛上江昊天一模一樣,總是自以為是地給她的行為下了注解,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直到逼得她豎起自己的刺,口不擇言之後他就認定了自己自以為是的猜測,到底是誰不信任誰,連她自己都覺迷糊了。

那次還有那份心思馬上去找他解釋清楚,可是同樣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卻只覺得滿心疲憊。

疲憊地把自己埋入被窩中,琦琦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滿心滿腦都是剛才和顧宸那場莫名其妙的争執,愛咋咋的了。

慢慢合眼之前,腦海裏只剩下這麽一個念頭。

這一覺琦琦睡得極沉,第二天快日上三竿了才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睜着惺忪的睡眼去開門,混沌的腦子尚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卻見站在門口的童娅已焦急開口,“琦琦,你和顧宸到底昨晚到底怎麽了?”

乍醒來琦琦腦子依然一團混沌中,下意識地搖搖頭,“我們沒什麽啊。”

“沒什麽他會一個人提早出了國?”童娅皺眉問道,看她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捏了捏她的臉,“老實告訴媽,你和顧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不是要一起出國念的嗎,怎麽他都走了你還在家裏?”

已經出國了?琦琦臉上的神色僵了僵,而後又恢複成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他明天開學了,我把交換生名額讓給別人了。”

走了就走了吧,連個招呼都不打,最好別再回來,她才不稀罕他。

琦琦的答案卻是讓童娅吃了一驚,壓着脾氣柔聲重複了一遍,“你是說,你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琦琦輕輕點頭,本來打算過兩天再坦白,但童娅既然問起,也就幹脆承認了下來。

“為什麽?”極力維持平緩的聲音,童娅淺聲問道。

“出去了還不是整天學那些歐美概論,翻譯理論之類的,我不喜歡這些課程。而且,”琦琦垂下眼眸,極力讓自己聲音聽着平靜些,“原本争取交換生資格就是顧宸讓我這麽做的,是他給我指好的路,我原本是挺想陪他一起出去的,可是最近想了挺多,我也不能因為陪着他就放棄了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且每次都是他指定我走什麽路,要求我做什麽,我就按着他的要求去滿足他,我不想這樣。”

交換生的事是他幫她決定的,一起出國也是在他的要求下,每一個決定,做每一件事,從來都是他替她決定,從中學文理分科,到放棄學藝術,再到填報志願,選擇專業,争取交換生名額,每一步走來,都是他強勢地給她安排好,她就像個依附在他身上的應聲蟲般,他要求她做什麽,她就一聲不吭地依着他給她鋪好的路走下去,卻從不去想,她自己是否真喜歡。

一旦哪天他突然放手了,她頓失所依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會如同迷了路的羔羊,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無論是在一起之前還是在一起之後,她對他的依賴性太大,他對她的控制欲太強,可是她性子太任性剛烈,他也太過于自我,兩個人感情沒問題時沒什麽,一旦出現了問題,哪怕只是丁點的摩擦,兩個人也免不了相互折騰。

以前她從不去深想她和他之間的這些問題,那場訂婚宴後,他電話裏沉冷的命令卻是她這麽久以來揮之不去的心結。

她以為那樣的情況下,他應該問的是為什麽,而不是這樣生冷地命令她回來。

推掉交換生資格是她想了大半個月後下的決定,她知道她應該事先和顧宸商量,只是那些天還在彷徨中,總想着,去不去,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為什麽非得問過顧宸的意見?或許潛意識裏是擔心,真和他商量了,又受不住他的蠱惑退怯下來。

童娅安靜聽她說完,她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雖然這樣的想法未必就是她所樂見的,但人總得學着自己長大,自己去下決定,她也不好說什麽,況且現在一切都已經定了下來,更改的可能性已不大,多說無益,也就沒責備,只是道,“不去送送顧宸嗎?這會兒說不定還沒走呢。”

琦琦搖了搖頭,“不去了。”

他連走都沒告訴她一聲,她又何必過去。她知道他明天開學,而這種時候他也更不可能放棄這次留學的機會,他需要這個機會。可是人走了卻連個招呼都不打,既然沒想着她去送他,他又何必涎着臉貼上去。

童娅看着她依然略微紅腫的臉,也不好多勸,只是摸了摸她的頭,“你自己想清楚了,有些事總要一個人先低頭,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嗯。”低聲輕應完,琦琦便回了房,卻已經沒有了睡意,滿腦子都是他昨晚離去時的身影以及他已經離開了的消息,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走了。

心裏堵得難受,要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和他在機場裏了,不會去想這麽出去好不好,她自己喜不喜歡,就這麽單純黏着他好了,可是她總不能這麽一輩子黏着他,躲在他的羽翼下,一步步走着他為她設計好的人生,慢慢地沒自己。

機會是她主動放棄的,遺憾不遺憾,早在她向輔導員及學院領導提出申請之後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頂多,不過兩年不見,只是現在……

唇角勾起一個苦笑,琦琦在床上煩躁地來回翻了幾個身,到底是忍不住,起身換了衣服,和童娅說了聲出去走走,卻是獨自在外面打了車直奔機場。

到機場時飛往紐約的航班已差不多啓程,正在排隊候機中,琦琦在人群中很輕易地便看到了排在隊伍中的顧宸,幹淨清爽的白襯衫,颀長挺拔的身材,淡漠的神色,清貴優雅的氣質,即使是在人群中也總能讓人輕易認出來。

顧宸并未發現站在不遠處的琦琦,他沒有回頭,只是有條不紊地遞證件,過安檢,專注而認真。

從琦琦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顧宸三分之一的側臉,輪廓分明的線條已沒有了昨晚的緊繃沉怒,只是如同往日般淡漠,卻隐約透着股遙不可及的疏離。

琦琦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只是昨晚他不顧一切的指責以及果決幹脆的背影,卻讓“顧宸”兩個字梗在喉嚨裏一般,怎麽也沒法子喚出口,只能怔怔地看他通過安檢,走向登機處。

突然,顧宸的腳步緩了下來,仿似感應到她的視線般,腳步在停滞片刻後,人已緩緩轉過身來,視線精準地落往她這個方向,琦琦卻在他轉過身的瞬間,身子下意識地一縮,躲在了人群中,只能借由別人的擋護,看着他好看的唇角慢慢勾起一道自嘲似的弧度,然後沒再猶豫地轉身,離去。

人已看不到身影 ,琦琦悻悻然地收回視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落寞,落寞什麽呢,自己主動放棄的機會,自己拉不下面子叫他,更是在他回頭時沒膽子與他直視,還躲躲閃閃的。

她就是不想讓他發現她偷偷送他,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這麽沒骨氣,他連走都不跟她打一聲招呼,憑什麽她就得來送他。

憤憤然地想着,也不過為自己的退縮找個平衡的理由而起。

長嘆一口氣,琦琦耷拉着腦袋,沒精打采地鑽出人群。

“他人剛才都看過來了,怎麽不叫他一聲?”

沈漠清雅的聲音,與其說是疑惑,倒不如說是帶着洞悉人心的敏銳,問得琦琦有些狼狽,只好借由另一個問題把這個問題帶過,“你為什麽會在這?”

就這麽站在旁邊看着她像個小醜似的躲在角落裏。

“你媽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讓我過來看看。”沈漠淡應着,上前一步,手搭上她的肩膀,帶着她往外面走去。

因為身高的優勢,沈漠此時寬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後倒似是在推着她往外走,她嬌小的個兒和沈漠相比,明明她才是姐,就楞是生出一股弱勢來。

“剛才怎麽沒有叫住他?”垂眸看着她,沈漠依然是剛才的問題。

琦琦抿了抿唇,低垂的臉上也沒有什麽神采,“不想。”

沈漠望她一眼,看她臉上的落寞,手掌輕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在安慰,“不叫他是好事。總不能叫他一直這麽吃定你,讓他自己怄去。”

“就是就是,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被他吃得死死的。”聽沈漠這麽說,琦琦心裏也就跟着這麽附和道,心底某處到底是有些不知名地悶。

☆、72

顧宸出國後的日子突然就變得漫長無聊起來,以前總感慨時間不夠玩的琦琦反倒安靜了下來,總也提不起勁出去嬉笑玩樂,人雖然看着沒什麽,人卻總是有些蔫蔫的,在等待開學的這段日子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循環反複地睡。

可能因為胃口不太好和心情抑郁的緣故,每天雖睡得多,人卻消瘦了一圈,看得童娅和顧桓擔心不已,卻也只能幹着急。

顧宸離開後就沒打過電話回來,琦琦也沒再去過顧宸家裏,盡管只是兩三分鐘的腳程,或許是心裏對自己當日逃婚的事有愧,琦琦卻總沒有心思再往那邊竄,整天老老實實地窩在家裏,直到開學才把窩從家裏挪到了學校去。

沒有了顧宸在的學校總有那麽點冷清及不習慣,似乎每個角落裏,總能若有似無地聽到顧宸的聲音,可是回過神來時卻發現,不過自己一個人而已,有時候恍惚得狠了,甚至像是看到他就站在宿舍樓下向她招手,或者是站在寒風下,雙手用力把她拉過來,神情兇狠,雙手卻溫柔地揉着她凍得通紅的耳朵。

明明就是自己主動選擇的結果,只是當真正去面臨這樣的結果時,心裏卻總是空落落的,說不清是後悔還是其他,有時夜深人靜時忍不住去想,自己這又是何苦呢,老老實實跟他出國,一起在異國他鄉學習,周末有空了就去踏踏青,或者一起窩在兩個人的小窩裏看場電影,做做小飯,明明是美妙而又唾手可得的幸福,卻被她給推了出去。

反正她家家大業大,就算她整天像個寄生蟲一樣混日子,也不會被餓着冷着,顧宸更不會去在意,她是否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富家千金。

他把她寵出來的,所以他總不會介意她是否有那份資本和氣場與他并肩而站。

可是要是哪天他厭倦了呢?要是哪天他發現她葉琦琦除了有祖上那份餘蔭外一無是處,他總會厭倦的吧。

他将來要繼承整個家族企業,總希望能娶個對他事業有助的女人,而不是只能等他寵幸的女人吧?

她知道自己的極限,她不喜歡英語,不喜歡整天去研究那些歐美文化那些翻譯理論以及那些語言概論的東西,這些東西之于她沒有任何的用處,以前會拼命學只是因為想要陪他一起出國的念頭壓過了一切,只是想要拼一拼去争取,真争取到了,她知道她不會再有這份心思逼自己繼續下去,更沒辦法整□迫自己去啃那些艱澀的ABC組成的文字,去學習那些她原本深愛的東西。

開學多日來琦琦不得不逼迫自己慢慢去适應沒有顧宸的日子,他把她保護得太好,從她第一天踏進這個陌生的校園開始他就已經等在那裏,好像無論任何時候只要她一回頭總能看見他。

盡管那時她并不樂見他,他卻總是在任何一個時間裏強勢入侵她的生活,一點一滴地滲透到她的生活裏,讓她只能仰望他,依賴他,然後在她早已習慣成自然時,他就果斷地抽身而去了,留她一個人在只有他的回憶裏的地方,慢慢學着把所有與他有關的習慣戒掉,比如說去自習室,比如說泡圖書館,比如說晨跑。

她知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她更不會去要求他放棄哈佛MBA的機會,可是他走得那麽幹脆利落,走得絲毫不拖泥帶水,甚至就像是早已經忘了這裏還有個叫葉琦琦的人。

走的時候不告訴她一聲,走了大半個月沒給過她一丁點消息,是要在一起還是分了也不吱一聲,她怎麽就那麽犯賤老想着他。

這樣的問題反複在心底糾纏不去時,琦琦對自己卻是越發地自厭,他都一聲不吭地走了這麽久了,卻依然那麽沒出息,總沒法子把顧宸的身影從腦海裏拔除,反倒弄得自己像個怨婦似的,整個人胃口大減不說,還整天消沉厭世,搞得自己憔悴虛弱不堪,甚至連着有兩次差點沒暈倒。

連着消沉了大半個月,頹廢過也自厭過後,琦琦發了狠要把顧宸徹底忘記,與其一個人整天窩在宿舍裏自怨自艾,不如去打場酣暢淋漓的球好好地發洩一番。

琦琦跳舞方面造詣很高,在體育方面運動方面卻很一般,除了被顧宸拎着跑了一年的步外也就只會打羽毛球高爾夫球等。

自從顧宸離開後她早戒了晨跑的習慣,高爾夫這種高雅運動實在不适合宣洩怒氣,因而也就選擇了甚為大衆化的羽毛球,下了把顧宸徹底忘掉的決心後,當天拎着韓軒,約了黎韻和蕭萌萌一起,去校體育館打羽毛球。

黎韻和蕭萌萌對她把名額讓給秦菲的事不解,只是暑假訂婚宴上的事兩人都知情,都在心裏猜測她和顧宸感情可能出現了問題,卻也不敢問,但是也都看到她這個學期的消沉頹廢,好不容易看着她終于走了出來,不再死氣沉沉地一個人窩在宿舍裏不說話,心裏松了一口氣,自然是樂意陪她去打這場球。

幾人打的是雙打,琦琦和黎韻一組,韓軒和蕭萌萌一組。

一上場琦琦直接把那顆身輕如燕的羽毛球想象成顧宸那張惹人煩的俊臉,攻勢極強,打起來又狠又準,無論球飛哪裏,下蹲腰,側轉身,後仰頭,斜跳起,嬌小的身體随着越飛越猛的球在半空中拉拔出一道道或筆直或彎曲的線條,那狠力勁兒仿似真要把那羽毛球給千刀萬剮了般,不到半個小時,饒是韓軒一個大男人也有點吃不消。

琦琦身體也漸漸吃不消,最近身體本就虛弱,這麽一番拼命似的打法,二十幾分鐘後她就有些受不住,一股尖銳的細疼在小腹處凝聚彙集,來勢洶洶,疼得她背脊一陣發冷,額頭也不斷沁着汗,握着羽毛球拍的手幾乎虛軟得握不住,但看着韓軒那邊又将那球擊了回來,直接想着是顧宸飛過來的那張俊臉,心頭怨氣起,力氣從兩邊生,身子用力往上一躍起,握拍的手插着那球幹脆利落地一揮。

“啪”,“叭”一緊繃一尖銳刺耳的兩道聲音一前一後地響起,黎韻本就守在琦琦後方牢牢盯着球,明明看到琦琦手中的拍子狠力擊中了羽毛球,卻幾乎在同一瞬間,琦琦手中的拍子軟軟滑落,在幹淨的地板上刮擦出一道刺耳的聲響,而琦琦的身體更是如同斷了線的風筝,軟軟綿綿地就往身後倒去。

“琦琦!”三道驚恐的聲響幾乎同一時間響起,響徹整個羽毛球館屋頂,驚得屋頂吊燈搖搖晃晃……

***

琦琦感覺似是在無邊的黑暗中走了很長很長的路,一個人茫然亂竄,卻怎麽也找不到出口,甚至連一點光亮也沒有,只是黑暗中隐約有着低低的啜泣聲傳來,卻恍恍惚惚地聽不真切。

她明明記得是和黎韻韓軒他們在羽毛球館打球,怎麽這會兒卻自己一個人在無邊的黑暗裏彷徨了?

人呢?

手胡亂地揮舞着,“韓軒,黎韻,萌萌……”努力沖破喉嚨那道氣喚出來的聲音聽得幹啞得不像自己的,胡亂揮舞的手也被人牢牢握住,溫暖而柔軟。

“琦琦,琦琦,醒醒,媽在這裏。”

媽?熟悉的字眼在混沌的大腦裏停留時,腦子裏已陡然清明,似是一道光亮穿透了黑暗般,把那片無邊的黑給劈成了兩半,卻彌漫出刺鼻的消毒水味。

乍睜開的雙眼有剎那的茫然,入目處一片白茫茫,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還有透明色的吊瓶,刺鼻的消毒水彌漫不去。

“琦琦,琦琦,醒了是不是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看到琦琦突然睜開了雙眼,童娅輕拍着她的臉連聲問道,聲音裏的擔憂輕易便能聽出。

“媽?”看到童娅,以及她那雙哭得紅腫的雙眼,琦琦不甚清明的腦子裏掠過疑惑,直覺開口喚道,喉嚨卻似是着火般,幹啞得發疼。

一杯水及時送到了她的手上,是顧桓遞過來的。

琦琦默默結果,喝了口潤了潤喉嚨,才疑惑地望向顧桓和童娅,“爸媽,你們怎麽會在這?我不就昏倒了一下而已你們怎麽就都跑過來了。”

她不過打了一場球而已,後來好像突然暈過去了,隐約記得躍起狠擊那個球的瞬間撕裂般的痛感從下腹襲來,然後她就沒了知覺。

手下意識地撫向小腹,中途卻被童娅給握住截了下來,嘴裏唠叨道,“你這孩子,那麽大個人了還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貧血體虛就算了,生理期來了還不要命地去打球,你還真當你這是金剛不壞之身呢,韓軒電話裏說你暈倒了差點沒把我和你爸給吓暈,趕緊放下工作趕過來了,還好你沒太大的事。”

琦琦微垂下眼睑,似是沉默了會兒,揚起臉時蒼白的臉上已換上小女兒的嬌态,反手握住童娅的手,眉眼彎彎地開始撒嬌,“對不起嘛,讓你和爸擔心了,我以後會照顧好自己的。”

童娅看着她沒心沒肺的模樣,鼻子一酸眼淚又不自覺地在眼眶裏打轉,卻還是忍了下來,嗔怪道,“這會兒知道朝媽撒嬌了?這麽長時間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琦琦汗顏地吐了吐舌頭,舉着手連聲保證,“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

看童娅和顧桓還是盯着自己不說話,抓着童娅的手晃了晃,聲音綿軟,“我以後真的會乖乖吃飯,乖乖把身體養好。”

顧桓深深地望她一眼,手掌頗為無奈地撫上她的頭,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最近身體太虛弱了,出院了得好好補補,這次不許再讨價還價。”

琦琦撅了撅嘴,“好嘛。”

算是應承下來,顧宸和童娅不自覺地互望了一眼,也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擔心。

晚上,探病時間結束,顧桓和童娅先回去,偌大的病房裏一下子只剩下琦琦一個人。

四周一片死寂的暗,暗得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慢慢地摸出放在床頭的手機,琦琦盯着手機,手掌卻不自覺地落在平坦的小腹上,明明一直平坦得連一絲贅肉都沒有的。

蒼白的臉上掠過些許茫然後,琦琦靜靜地給手機開了鎖,細指一點,輕輕按下“删除”,把和顧宸有關的一切訊息全部删除,而後關機,睡覺,一夜無夢到天明。

☆、73

琦琦在醫院住了三天便出院了。

童娅和顧桓擔心食堂的飲食營養不夠,她一個人又總是疏于照顧自己,因而特地在學校附近的僻靜處租了套公寓,請了專門的營養師和廚師為她調理身體,童娅也暫時留在這邊陪了她一段時間,顧桓公司有工作忙,卻也是三天兩頭飛過來,生怕她一個人又把自己的身體弄得亂七八糟。

琦琦知道自己父母擔心,自己身體也确實需要好好調理,因而也就乖乖聽從顧桓童娅的安排,從宿舍搬了出來,每天一日三餐按時按量吃飯,不敢再瞎折騰自己。

出院沒幾天她便報名輔修了表演專業。C大不是專門的表演藝術類學校,藝術學院那邊卻也是開設影視表演專業的,雖說在這種綜合性大學裏選擇影視表演專業對學生以後在影視界的發展沒多大用處,只是琦琦家裏本就開影視傳媒公司的,夏澤那邊在娛樂界也是占了很大一份市場,還有顧宸家裏,幾家人早在影視圈打下大半壁江山,她學習表演專業也不過是系統地學習一些理論知識而已,若真有心拍戲,根本不用愁沒有戲拍。

顧桓和童娅原本還是不大同意她往娛樂圈發展的,但也知道她從小就對演戲有一種莫名地執着,只是這麽多年來一直被他們壓制着,不讓她有機會去接觸那個圈子。當年文理分科時甚至強行逼迫她放棄學藝術,如今經過了這件事,也知道把她保護得太好,也限制得太過,孩子想走什麽路該走什麽路,只要不走上岔路,總要讓她學着自己去走一走,是一馬平川地走下去還是碰得頭破血流地回來,總要去經歷過才知道,也唯有真的一往無前去做了,才不會心覺遺憾。

況即便将來她真的進入了這個圈子,總還有她和顧桓夏澤在身後替她把航,不說能保證她在圈子裏混得風生水起,但至少不會再重走她當年的老路。

這麽安慰着自己,童娅和顧桓也就默許了她學習表演的想法,原本是想直接幫她把轉專業,但既然要吃演員這行飯,要走得遠一些總還是得精通至少一門英語的,因而也就讓她繼續留在本專業,而後選擇第二專業。

第二專業的事選定後琦琦幾乎全副心思都花在了學習上,也沒有再去想過顧宸。自那天晚上把手機裏和顧宸有關的任何訊息都删除後,出院後也把和顧宸有關的任何東西都扔了,還專門去了一趟他在S市的小公寓,把自己留在那裏的所有東西全部處理掉,連同他公寓的那把鑰匙和當初訂婚的婚戒,但凡和顧宸有關的,一件不留。

她總覺得,把一個人從生活裏拔除,就要把和那個人相關的東西全部處理掉,就如同把一個人從記憶裏拔除時,把和他有關的任何記憶都忘記,雖然剛開始會有些難,但真下了狠心,不去想,卻也沒覺得是如此難過,至少在琦琦看來,忘掉顧宸并沒有她自己以為的那麽難。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剛從腦海裏拔除的人,會出現在眼前,就在她出院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在C大校園裏,她的宿舍樓下,他最慣常出現的地方,熟悉得紮眼的黑色奧迪,挺拔好看的男人,背倚着車門而立,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裏,一手随意撐在車頂處,神色淡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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