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陸執銳垂下眼, 在他手裏的卡片上停了停。
“你剛才怎麽不拿出來?”陸執銳問他。
“您之前幫了我那麽多,還給我分了那麽多籌碼,我怎麽能再要挾您呢!”幸熾脫口而出。
陸執銳看他那滿臉理所應當的樣子, 頓了頓, 又問:“那你現在呢?”
“我是想告訴您, 讓您放心。”幸熾說。“就算是您的全部財産,我也不會背叛您的!”
水晶燈的光線下,他一雙眼亮晶晶的,臉上全是信任和篤定,滿眼裏只有陸執銳一個人。
陸執銳居然有點看呆了。
就算只是游戲,他居然也一瞬間感覺, 好像有一份從天而降的無價之寶,毫無保留地落進了他懷裏。
這是他前所未有的榮幸。
陸執銳就這麽靜靜地看了幸熾半天, 看得他心裏都有點發毛了。
這……陸執銳瞪着他,什麽意思啊?難道自己跑來跟他攤牌, 還攤錯了?
幸熾着急地想解釋, 陸執銳卻先開口了。
“不背叛我,就沒有機會獲得遺産了。”陸執銳說。
幸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陸執銳還真入戲了啊?什麽遺産, 不過就是個游戲罷了。不過,陸執銳入戲, 他就跟着入戲,狡黠地眨了眨眼,笑着對陸執銳說:“這有什麽的?陸先生今日與我也算有過命的交情, 以後陸先生拿了遺産, 怎麽也不會虧待我呀。”
陸執銳盯了他兩秒, 緩緩勾起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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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他說。“那麽一會兒, 你就第一個站出來, 指出姜箐才是殺害L先生的兇手。”
幸熾一愣:“為什麽?”
陸執銳慢條斯理地将咖啡倒進了杯裏。
“因為她的節奏最好帶。”他說。“L先生這段時間的飲食起居都是她照顧,她最好下手。剛才她一上來就懷疑時勉,還說他送的保健品是她親眼看着喝下去的,肯定是在洗脫自己的嫌疑,轉移其他人的視線。我猜,她應該是将毒下進了時勉送的保健品裏,就因為是栽贓,所以她能那麽篤定。”
幸熾發出一陣驚嘆。
“陸先生,這全是你現編的?”他問。
陸執銳側過頭看向他。
“是啊。”他說。
——
沒一會兒,幸熾端着盤子回到了桌邊。時勉和姜箐的争論已經結束了,這會兒餐桌上一片安靜,幾個人對視着,似乎已經準備指出自己認為的兇手了。
就在這時,管家走了進來。
“想必經過剛才的交談,大家心裏都有自己認為的目标了。”管家說。“不過,請各位繼承人注意,每個人僅有一次機會,指認錯誤,将會失去獲得兇手籌碼的機會。”
說完,他在桌前坐下,微笑着說:“下面,請吧。”
立刻,剛才躍躍欲試的幾個人都有點猶豫。畢竟只有一次機會,容錯率太低。
幸熾按照陸執銳說的,率先站了出來。
“那我先說吧。”幸熾說。
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我認為,兇手應當是姜箐女士。”幸熾說。
“作案手法呢?”管家問道。
“是将毒下進了時勉先生送給L先生的保健品裏,并且借此栽贓時勉先生。”幸熾說。
他說得很篤定,一副堅定地帶節奏的模樣。
管家頓了頓,問道:“下面,還有繼承人想要發表不同意見嗎?如果有,請發言,如果沒有,那麽我們将公布幸先生的猜測結果。如果正确,則由幸先生獲得兇手的全部籌碼,如果錯誤,幸先生将被淘汰,我們也将公布新一輪的證據。”
剩下的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那麽,恭喜幸先生。”
管家說。
“您找出了正确的兇手,将獲得兇手全部的籌碼。”
——
大屏幕上的數字飛快滾動,很快,幸熾名字後的數字飛快上漲,姜箐的數字則變成了0。
幸熾傻眼了。
……兇手不是陸執銳嗎!他剛才承認了,還讓他帶節奏,去說姜箐有問題!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陸執銳。
陸執銳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
幸熾又擡頭看向了大屏幕。
他驚訝地發現,陸執銳背後的數字也變成了0。
幸熾詫異地看向陸執銳。
而桌子對面,姜箐看向陸執銳:“陸先生,不會是您給幸先生透的底吧?”
陸執銳淡定地說:“沒有,剛才他問我是不是兇手,我承認了。”
大屏幕上開始播放L先生的死因。
原來,是“陸執銳”和“姜箐”兩個人一手策劃的。“陸執銳”的親生弟弟死後,L先生選擇了息事寧人,“陸執銳”即便不知道害死弟弟的是誰,也知道L先生不想深究。
這些年,L先生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地出事,但是L先生卻一次都沒追究。“陸執銳”看在眼裏,對他産生了怨恨。
所以,在港城著名的選美冠軍“姜箐”接近了L先生後,“陸執銳”有了打算。正好,“姜箐”也是沖着L先生的財産來的,兩個人雖然目的不同,卻結成了聯盟。
“姜箐”準備好了下毒事宜,而“陸執銳”則提前半個月給L先生下了藥,讓他看起來身體虛弱。于是,他身邊的年輕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給他送來禮物和補品,而“姜箐”,則把毒藥下進了其中一人送來的補品中。
所以,陸執銳的隐藏任務,就是替姜箐打掩護,保證姜箐不被發現。如果任務失敗,他将被姜箐供認出來,失去全部的籌碼。
游戲結束了。
拍攝完畢,幾個人分別被請去了備采。備采結束後,天色已經很晚了,陸執銳安排節目組和嘉賓在莊園裏再住一晚,自己就要先走。
導演也沒留他,反複對他的大方表示了感謝。而另一邊,幸熾的助理也替他收拾好了行李,上了陸執銳的車。
等到陸執銳上車,幸熾問他:“陸先生,您晚上不在這裏住啊?”
陸執銳單手帶上門:“明天還有工作,得回太平山,幸先生。”
他這句先生居然叫得有兩分調侃的意思。
“什麽先生,節目已經拍完啦!”幸熾趕緊擺手。
陸執銳側過頭看向他。
幸熾這會兒也卸了妝,劉海乖巧地垂下來,穿着寬松舒适的T恤和外套,看上去又嫩又乖。
陸執銳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不過,陸先生,您剛才為什麽要那樣幫我啊?”幸熾說。“莫名其妙就贏了,怪吓人的……”
陸執銳轉回了目光,指節撐在了臉邊。
他怎麽可能承認,就是因為剛才,幸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副拿到他把柄也不聲張、一定要幫他拿第一的傻樣子,讓陸執銳在那個時候,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想把什麽都給他。
陸執銳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問道。
“怎麽,贏了游戲,不高興?”
幸熾只好乖乖地點了點頭。
“高興的。”他說。
陸執銳轉過頭,看向幸熾。
很乖,一雙眼睛靜靜地看着他,乖巧中還隐約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就好像害怕說錯一句話,惹他不高興似的。
只要他一直這麽乖下去,的确可以他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
陸執銳轉回目光,這麽想着。
——
車子漸漸駛進了港城的市區。
港城面積不大,但很繁華。進了市區,就是密密匝匝的高樓大廈,此時一片燈火輝煌。
幸熾好奇地看着窗外。
他十六歲的時候來過一次港城,不過是跟着學校過來比賽,每天的日程安排得很滿,也只有比賽結束後能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出來玩。
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但是幸熾卻有很深的印象。
港城有種幸熾小時候看的老港片特有的風情,尤其是當時有天晚上,他們幾個同學約着一起到廟街吃的粉面和香辣蟹。
“在想什麽?”
就在這時,陸執銳混開口問他。
幸熾回頭,就見陸執銳在看他。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有,就是忽然想起之前來港城吃過的小吃了,好像就在這附近。”他說。
“餓了?”陸執銳問。
幸熾趕緊搖頭:“不是的!就是想起那個味道了而已。”
“在哪裏?跟小李說。”陸執銳說。
“诶?”
“想吃就去。”陸執銳說。
“可是您明天還有工作……”幸熾說。
他的确不太想麻煩陸執銳。畢竟能讓他出差的工作,都是很重要的,為了跟他吃點夜宵,耽誤了明天的公事,那怎麽行。
再說,他現在跟從前不一樣,出門一不小心就會被認出來,逛街也不方便。
陸執銳的眉心皺了皺。
幸熾知道,這是他不高興了。他趕緊閉了嘴,乖乖地跟司機說:“李哥,在廟街。”
沒一會兒,車子就在一條街前停了下來。街道兩側是破舊高大的筒子樓,五顏六色的破舊篷布支起的小攤檔,密密麻麻地朝着街道的另一頭鋪去,老舊的霓虹燈閃爍着鮮豔的光。
陸執銳頓了頓。
“就是這裏?”他問幸熾。
幸熾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很有眼色地說:“陸先生,要麽我們還是……”
那邊,已經打開了車門,邁出一條腿去的陸執銳回過頭。
“什麽?”
幸熾飛快地戴起了墨鏡、帽子和口罩:“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