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陸執銳像是得到了幸熾的某種默許。

幸熾開始回應他, 不管是多簡單的話,他都能想辦法找話來接。這天就算他和幸熾一天都沒見面,也在微信上斷斷續續說了一整天的話。

第二天, 又有陸執銳做的菜送到了幸熾的手邊。

陸執銳漸漸開始跟幸熾聊起他做的飯來。幸熾就算回應的不太積極, 也漸漸讓陸執銳摸清了他的愛好。

陸執銳嘴上沒說什麽, 但這幾天送到幸熾這裏的飯,卻明顯能讓他感覺到一種投其所好。

陸執銳好像向來都是這種光做不說的性格。

冬漸漸深了,天氣也越來越冷。

這天幸熾一上車,就看到後座上慢慢地擺着包裝好的蘋果。

“今天什麽日子啊?”幸熾拿起一個就想拆開吃。

“哎,數量都是算好的,別拆。”岳纓說着, 拿了一個沒包的蘋果遞給幸熾。“過迷糊啦?明天聖誕節了。今天你不是有夜戲嗎?這是平安夜給劇組帶的蘋果。”

“喔……”

幸熾沒有過這些節日的習慣,這些事一直都是岳纓安排的。這種小節日給劇組的工作人員送點小禮物, 也能讓他們在平時工作中多關照幸熾一點,跟幸熾的關系也好一些。

幸熾這天晚上的戲拍到了很晚, 一直到将近一點鐘的時候才收工。岳纓領着幾個人給劇組的工作人員發蘋果, 一邊發一邊對他們說節日快樂,一時間劇組裏也洋溢着節日的氣氛。

張盈盈過來給幸熾拿外套的時候說:“幸熾哥, 外頭有輛車在等您。”

“誰的車?”幸熾一邊穿外套一邊問。

“好像是陸總的車。”張盈盈壓低了聲音說。“我看好像都等了快兩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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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

幸熾往劇組門外看了一眼。但是那邊的燈光很暗,他也看不清誰在那裏。

按理說這該是陸執銳睡覺的時間了。

他剛才在拍戲, 一直沒看手機,這會兒拿起手機來,就看到了兩條陸執銳發來的消息。

最早的那條是在這天晚上十點。

【收工了嗎, 想不想去吃點東西?】

【想出去吃點東西的話, 來劇組西門。】

他根本就沒有回複陸執銳, 陸執銳也沒有說他一直在那裏等着。

幸熾沒說話。

“幸熾哥, 那回嗎?”張盈盈問。

幸熾想了想, 還是說:“我去西門那邊看一眼吧。”

陸執銳是十一點之前告訴他讓他去西門的,估計這會兒已經不在那邊了。

這麽想着,他穿好外套,拿起手機,往西門走去。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陸執銳的車。

陸執銳沒帶司機,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駕駛室裏。幸熾拉開車門的時候,他正開着車上的頂燈,低頭翻着手裏的文件。

車裏的頂燈算不上亮,幾份文件在車子的儀表盤和副駕駛上鋪滿了陸執銳認真地皺着眉,正在其中一份文件上寫着什麽。

幸熾這個時候,就算有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确實知道陸執銳很忙,知道他沒那麽多時間拿來等自己。但是他卻是第一次見,陸執銳等自己的時候在幹什麽。

那之前的那段時間呢?他看起來很清閑,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在路上、在車子裏、在睡覺前完成本該在公司裏做的事呢。

看到幸熾進來,陸執銳把那些文件收了起來。

“收工了?”他問。

“收工了。”幸熾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上了副駕駛。

“我定了一家餐廳。”陸執銳說。“去吃點東西?”

幸熾沒拒絕,眼看着陸執銳收起那些文件,發動着了汽車。

“陸先生似乎很忙。”幸熾說。

“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陸執銳将車子倒出去,駛上了路。“不算忙。”

“那您還是等了我很久。”幸熾說。

陸執銳好像知道他之後要說什麽了。

他沒給幸熾拒絕的機會:“不算等,我只是算錯了你收工的時間。”

停了停,他接着說。

“在這裏做事,和在公司也沒什麽區別,你別多想。”

幸熾沒再說話。

車子開了很久。影視城在市郊,而陸執銳定的餐廳則是在外灘附近。那家餐廳居然是一間重慶火鍋店,開在外灘對面的一棟樓上,樓層并不算太高。

陸執銳定的包間在江邊,推門進去的時候,幸熾就被眼前的畫面驚到了。

桌子擺在落地窗邊,這會兒已經開了火,袅袅的熱氣從桌上的鍋裏蒸騰起來。隔着火鍋的熱氣,窗外正是燈火輝煌的外灘。

外灘這會兒正在搞節日活動,滿滿的都是人,熱鬧極了。遠遠能看到街上亮晶晶的聖誕樹和氣球,還能看到江對岸時不時燃起的煙花。

“這是……”

“那邊在過節。”陸執銳說。“我剛才下班的時候正好路過,看着很熱鬧,記得你喜歡看這樣的熱鬧,就想帶你來看看。”

說着,他走到桌子後面,抱起了一捧花,和一個裝在綁着紅綠色絲帶的盒子儾綍,走回了幸熾面前。

他的表情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陰影。

“節日快樂。”他說。

那是一大捧開得鮮豔的向日葵,是幸熾一直很喜歡的花。他在自己的陽臺上種了兩盆,好像是那天陸執銳幫他搬家的時候發現的。

而那個盒子裏,不像從前的珠寶名表。幸熾打開,就看到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條羊毛的圍巾,淺灰色的,摸起來很柔軟。

幸熾記得,這幾天降溫,他的确一直忘記戴圍巾了。

——

陸執銳還是不太能吃辣,這天點的是一份鴛鴦鍋。

這倒是幸熾第一次和他一起涮火鍋。窗子裏被鍋子熏得熱氣騰騰,窗戶外,外灘的平安夜一直熱鬧到了深夜。

窗裏窗外都暖烘烘的。

這天吃完了火鍋,陸執銳又自己開着車送幸熾回家。走到半路,幸熾忽然問他:“今天的火鍋好吃嗎?”

陸執銳想了想,認真地點了點頭:“好吃的。”

幸熾看向陸執銳,想看看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就見陸執銳專心看着路,停了停,接着說:“有些事,是我自己沒嘗試過。”

“嗯?”

“如果可以的話,你也不用像之前那樣,那麽遷就我。”陸執銳說。“我沒你想象的那麽挑剔。”

幸熾沒說話,靜靜地垂下了眼。

——

聖誕之後,這一年就沒剩下幾天了。幸熾的公司每年跨年的前兩天都要準備年會,今年也不例外。

年會定在了三十號,作為公司的中流砥柱,幸熾當然是要來參加的。

娛樂公司的年會一直都很熱鬧。

今年幸熾給公司賺了不少的錢,王存洲的工作重心也漸漸轉移到了娛樂公司上來。他們公司今年招了不少新的演員和練習生,還跟着選秀的熱潮培養了幾個男團女團。

這些新人在娛樂圈裏的水花都不大,不過在年會上唱唱跳跳,還挺熱鬧的。

幸熾坐在最前面的那一桌。

在公司的這些新人老人面前,幸熾都是咖位最大的那個。這些新人表演完節目,三三兩兩地下來敬酒,除了王存洲之外,第一個就來敬幸熾。

幸熾平時在公司沒什麽架子,脾氣也好,新人們嘻嘻哈哈的,也都不怕他。

這反而讓幸熾沒少喝。

他酒量不太好,人家來敬酒他也不會喝完,但就算這樣,等到這些後輩和新人們敬過一輪,他也漸漸有了醉意了。

酒過三巡,王存洲端着杯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王總。”幸熾就要拿着酒杯站起身。

王存洲搭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座位上:“哎,別客氣,坐吧。”

說着,王存洲跟幸熾碰了碰杯子。

“這一年,公司還多多靠你啊,幸熾。”王存洲說。

幸熾笑了笑,跟王存洲碰了杯。

“王總太擡舉我了。”他說。

王存洲搖了搖頭。

“小幸,這幾年,你運道好,是真的讓我們公司上下都沾了光呀。”他說。“你自己也努力。你看現在,就靠着你自己,不也紅紅火火的,比之前幾年還要好?”

幸熾笑着垂下了眼。

說到這兒,王存洲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你也不要怪我多事。”幸熾說。“今天喝得開心,我還是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王總您說。”

“陸總那邊……你還是要多想一想啊。”王存洲說。

幸熾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的确,咱們現在不需要陸總的資源了。但是,娛樂圈可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有個靠山,怎麽說也是個好事啊。”王存洲說。

幸熾沒有說話。

“你看,你跟陸總也有這麽幾年的情分在,陸總也不至于這麽絕情,是不是?等到以後,陸總要是真再找了其他人,小幸,你那個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幸熾出言打斷了王存洲。

“王總。”他說。“您喝醉了。”

王存洲停下了嘴邊的話。

幸熾知道王存洲說得很現實,但是,就因為他說得有道理,幸熾才不想聽。

老板、靠山、金主。

這似乎就是其他人眼裏陸執銳的身份。

但是他不想再回到那種不平等的關系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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