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再會周庠

“官家,官家!在裏頭嗎?”

李祺正享受她懷抱時,門外傳來蒼老的問話聲,好像是木匠。

為不打擾劉宛筠養病,她起身打開一道門縫,側身走出去。

木匠臉上挂着欣喜:“官家,那弩砲車造好一架了,還有投石機也是。”

“哇,這麽快?”李祺驚喜,這才兩天功夫,就出了兩架?

比此前定的工期,縮短了整整四日。

“害!”木匠眉頭一擰:“您都說了這弩砲車,是要用來對付那朱晁的,咱就算夜裏不睡,也得緊趕慢趕抓緊啊。”

“一想想那狗東西天天淨不幹人事,小的夜裏哪睡的安穩!”

李祺有點感動,連忙點點頭道:“走吧,去瞧瞧去。”

她轉頭對門口盯哨的親衛說道:“你們派兩個人,策馬去山林,将王師睿将軍和薛連指揮使叫來,就說有進展了。”

“是,殿下。”

親衛領命走後,李祺匆匆跟木匠,去到他家裏。

卻見弩砲車和投石車,霸氣威武的擺在院內,李祺雙眼放光的走上前,擡手摩挲着。

“太帥了,就是不知如何操使。”

“大人,弩砲車之設計,簡直驚為天人,用法也簡單的緊。”

幾個木匠匆匆圍過來,叽叽喳喳的講解道:“只消将炮箭架上去,扣準在倆彈簧之間的方木中央,再來兩人轉動這把手,就能拉伸開這倆大彈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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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松這把手!轟!這炮箭就射出去了!”

“诶,可不能在咱院落裏試,我這破房子都能給我推平喽!”

“哈哈哈!”

不多時,王師睿和薛連策馬而來,一見到這戰車,便驚豔的連連驚嘆。

事不宜遲,二人組織人手,駕馬拴着戰車,牽回了應州。

在應州城內找了處偏僻地兒,對着遠處的山林巨樹,瞄準!

“放!”

“轟!”

薛連一聲令下,轉動把手的兩名将士,松開把手。

幾乎霎時,遠處的巨樹轟然被命中!

炮箭的巨大沖擊力,竟将巨樹瞬間轟碎!

徒剩粗大的樹底樁,默默卻無辜的趴在一片碎屑中央。

“哇!牛啊!威武!”

随後測試投石車,将山石彈丸,置入彈射木頂端的籃中。

再次瞄準一棵樹。

“放!”

又是一瞬之間,遠處被瞄準的粗壯樹幹,竟被山石彈丸轟地木屑劇烈崩散!

樹幹中央,赫然被擊出巨大破口。

這破口使巨樹被攔腰拆解,緩緩向後傾倒!

衆人再次沸騰!

“有了弩砲車!投石車!勢必踏平雲州城!”

薛連愛惜的摩挲着弩砲車。

王師睿站在戰車旁,連連發出震耳發聩的爽快大笑。

李祺內心暢快的緊,但仍保持着理智道:“應州城禁軍主帥,乃是睦王殿下,他那邊由我知會。”

“二位将軍,鑒于雲州城內,駐兵數十萬,數倍于吾等。”

“你們暫時利用這兩輛戰車,操練行軍布陣戰術,策劃攻城戰略。”

“待皇叔抵達應州,這雲州城,盡在掌握!”

“是!殿下!”

……

三天後,張适這輩子都沒料想過——

自己人生最輝煌的時刻,不過區區千人都尉。

竟能率領數萬人,如入無人之境般,進了新羅王宮。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能叫堂堂新羅女王。

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将軍,新羅願意投誠!只要保我不死,有一席容身之地,整個新羅,都聽将軍拿捏!”

驚震中,張适還是上來了火氣:“拿捏?你是不會說人話?”

“百姓于你心中,莫非連一點點位置,都沒有?”

“國破家亡,你憂心的,竟不是治下百姓,而是自身!”

“你還有沒有人的良知?!”

看着面前這四五十歲的老太婆女王,張适氣的,恨不得立刻結果了她!

“全軍聽令,布陣邊防,對外布告!”

“即日起,複設安東鎮,開州、義州、建州、遼州、慈州,歸入安東鎮,是我大唐域內疆土!”

“赈濟糧草不日即到,定叫安東鎮所有百姓!住有所居,膚有遮蔽,再無餓殍!”

張适在馬背上,連着颠簸了幾日幾夜,帶着同僚們到處收拾殘局。

又令招募而來的佃戶,先行各領兩石糧食,随後一人帶領六七名流民,前往規劃好的千戶屯,開荒種田。

他沒有辦法,只能相信這群佃戶,不會拿了糧跑路。

随着原新羅的實據線南部,騷動漸熄。

他下令留下一萬駐兵在此,一邊謹防南部、一邊加固築牢城防線,杜絕戰火向北蔓延。

随後才能撤回大部分兵力,開啓均田事宜。

“上峰有令,由盧龍鎮而來者,從今往後,定居安東鎮,待均田後,入籍安東鎮各州。”

“人均賜田十畝,另賜小米五石、錢三吊,以嘉諸位平定安東鎮之功!”

“原新羅子民,重入安東鎮各州戶籍,均田十畝,糧兩石,錢一吊,以赈時艱。”

……

李祺再見到張适時,已是半個月之後。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不過短短半個月,為大唐複拓五州,這可是大奇功。

只是這厮辦事,總是先放話、後伸手,不知長遠設想,只知眼下事态緊急,毫無預案可言。

着實讓李祺苦不堪言。

比如赈濟糧、發出去的錢,以及造冊均田要用的紙、後繼城街重建,需要的大量人手等等。

若非早有預料,真差點叫她沒招架住。

劉宛筠病情漸愈,但李祺霸道,不許她出門,她只能待在客棧,起筆繪畫。

她重新繪了一幅大唐輿圖。

輿圖上的各類分界線,與實際情況不同。

大唐北邊大部,原有十餘個鎮,她将部分方鎮,以實際地理環境和治理情況,重新劃分、合并。

整幅輿圖規劃下來,原六十餘鎮,分分合合,框定成二十六鎮。

如盧龍鎮,也将威塞鎮、義武鎮,以及幾個單獨州城合并,鎮內共十三州。

那些仍被割據勢力盤踞之地,如晉地、川地、吳地、閩地,先暫且立下規劃。

待她将眼下可控的十九鎮,逐步完成實控,各鎮各駐紮十萬禁軍,四面八方皆可相互馳援。

那失控的七鎮,再慢慢處理。

眼下還沒有實力,豢養近二百萬脫産的禁軍。

将這輿圖複刻一份,并附錄經初步探察後、落定的設想,再将近來所有事宜,彙總成牒,派人遞交長安。

窗外懸挂的,已是經十五次升落的太陽。

“大人,幽州刺史府稱,長安來了些人,特派人來請見,請您即刻過去。”門外,親衛傳話道。

“好的。”

劉宛筠換上許久未穿的都察使官袍。

緋紅略深的顏色,雖無喜慶之感,但不免叫劉宛筠遙想到,大婚那日。

那天她光顧着震驚了,都沒多去細瞧,一襲喜袍的李祺。

彼時的景延殿下,真好看。

……

幽州刺史府,劉宛筠進入庭院時,便隐隐聽見堂廳內,傳出一陣陣說笑聲。

“真沒想到還能在這遇見你,真是太巧了。”

“掐算掐算日子,得有兩年了吧?”

“有的,有的,時間過的可真快。”

“泥沙本是同一物,江河旱泛皆淘沙,治理有道沙化泥,治道非賢泥成沙。”

“子晦夫子那日之言傳身教,如今仍發聩耳畔,後生颔首敬拜。”

“害,陳年往事……”

“哎?大人來了。”

諸人交談間,劉宛筠來了。

一瞧來者竟是李愚,還有周庠?她登時欣喜:“子晦夫子,博雅先生,沒想到竟能于幽州再聚首!”

周庠臉上神情複雜,但總歸帶着笑容。

他拱手行禮後,開口道:“都察使大人,兩年後再相見,不得不感慨一聲,今非昔比。”

隐隐聽出他身上,或有今非昔比之內情,劉宛筠不動聲色道:“那日之不恭,還請先生,容晚輩誠懇致歉。”

李愚笑呵呵開口:“大人,你身兼重任,忙的馬不停蹄,往事已過,何須再提。”

“還是抓緊時間,移駕別處喝消幾杯,談談正題,免得耽誤大人辦正事。”

“好。”

與二人前往附近酒樓,開個包廂後,劉宛筠對周庠問道:“沒成想博雅先生,竟遠赴來到幽州,後生仍驚喜不已。”

周庠吃下一杯酒,四下無人,終是露出了苦笑:“勿要高擡博雅了,大人,那日別後,博雅回到西川。”

“不想大人所言,竟一語成谶,哎!”

劉宛筠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

周庠受王建重用,但王建之子王衍,重視武将,輕蔑文臣。

所以兩年前,她才會說,周庠安一方安定之治,非長久也。

他簡短說了幾句西川遭遇後,便嘆氣又感慨道:“待我終于失望而去,來到長安時,熟料陛下竟也在找尋博雅,喏。”

說話間,周庠摸出官符擺在桌上。

随後站起身來,朝劉宛筠深深鞠躬:“謝大人谏言陛下用我周庠之恩,此恩,定以對得起這官符烏紗為報。”

劉宛筠有點受驚,趕忙站起身來,恭請他重新入座:“博雅先生言重了,先生雄才大略,即便本官不做任何事,金子,遲早也是會發光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劉宛筠內心暗暗,早前捆來都留不住。

如今,陛下想見便見到了,啧,陛下否極泰來了嗎。

周庠舉杯敬酒,随後一口飲盡:“陛下命臣前來盧龍鎮,就任鎮撫一職,下官初來乍到,對盧龍鎮不甚了解,往後還需與都察使大人,交談幾番。”

“好啊,你來做這鎮撫,太好了!”

“本官敬你一杯!”

劉宛筠好高興,有他周庠在,何愁盧龍鎮不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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