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言聽計從
三人鬥了一路的地主,會玩之後,竟逐漸上瘾。
“崔绮玉,你運氣怎麽這麽好,竟連着贏本宮的錢。”
“再來!”
李祺又輸了一局,滿腹不甘心地搓牌洗牌。
“呵,我運氣好。”崔绮玉自嘲一句。
“風水輪流轉,這局我估計,地主贏。”
“景延,你還搶不搶地主?”劉宛筠腹黑笑道。
“搶,怎麽不搶!”
李祺撸起袖子,開始發牌。
“大人,殿下,到地方了。”
“诶?這麽快?”
李祺探頭望向窗外。
天早就黑了,而馬車停在了新羅王宮外頭。
那張适攜着賢內,風風火火跑了出來,一身正裝,似乎這麽晚了也還沒睡。
“恭迎大人!恭迎殿下!”
“兩位可算來了,下官正頭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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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适急急領着車隊前頭,徑直駛入王宮內廷。
三人下馬車後,劉宛筠依照慣例,先宣旨。
“張适,陛下聖旨已到,請接旨。”
“啊?哦哦哦!”
張适趕忙跪下,恭聽聖旨。
“天子诏告天下,制曰:盧龍鎮巡督張适,有勇有謀,複興地方有為,奉禦诏收複安東鎮五州有功,即日起,命張适暫任安東鎮代鎮撫,行使三府職權,暫治安東,使安東鎮之百廢得複初興,諸事落定後觐見長安,另再嘉賞。”
“啊?代鎮撫?行使三府職權?”
張适先是因受到聖上褒獎而驚喜萬分,後一個頭兩個大,滿頭熱汗:“下官才疏學淺,怕是擔不起這麽重的烏紗啊。”
“不慌,先進去再細聊吧。”
劉宛筠擡步入內,崔绮玉貼身跟着她,想到談的是國事,并不方便她在旁。
“景延,要不你跟張鎮撫詳談,我……”環顧這新羅王宮,看起來還挺氣派:“我帶绮玉四處走走,順便安排下榻事宜。”
聞聲,李祺嘴角揚起不爽。
而崔绮玉卻因欣喜,直接挽住了劉宛筠的胳膊。
“好啊!”
“行,你去吧,本宮沒那麽小氣。”
李祺連連噴着鼻息,眼神噴薄着火。
說罷就扭頭往宮廷內走。
張适不明白這是什麽氣氛,有點吓人,卻又不明所以,只得攜妻跟了進去。
這王宮看起來,似乎欠缺打理已久,花花草草的野蠻生長。
“大人,颠簸了一路,您應是餓了。”
“要不小女子陪大人用晚膳去。”崔绮玉壓着嗓子,努力模仿那王氏的莺嘤燕啼。
“绮玉,不必這樣……”劉宛筠受不了這份刻意讨好:“在下名諱劉筠,字喬林。”
“直呼我名諱就行,或呼喬林。”
“喬林……”崔绮玉喃喃一沉思,又好奇的問道:“以此為字,是為何意?”
劉宛筠淺笑着,答道:“這二字,取自一首詩。”
“大耋占離昃,喬林望景延。”
崔绮玉愣神片刻,其間白頭偕老之意味,識字的都能明白。
她收起低落情緒,擠出無事般的微笑道:“筠阿兄,我餓了。”
“嗯,走,去膳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膳房裏堆滿了糧草麻袋,看着一片淩亂。
蔬菜也就這麽鋪在地上,肉倒是知道挂起來。
環顧狼藉四周,沒有廚子的影子。
“你坐着等會兒吧,我燒個菜。”
“好。”
崔绮玉聽從地入座在側,就這麽看劉宛筠來來回回走動。
看着無從下手的眼前,劉宛筠尋思,煮個小米粥,炒個回鍋肉,湊合吃吧。
燒開水下小米,再燒水煮熟肉塊。
肉片煮熟後切片,再切點辣椒。
肥肉煉油,油熱下鍋,翻炒三四分鐘,放點鹽,出鍋。
劉宛筠早就餓了,忙活了約莫半刻鐘,飯菜上桌,也不必顧忌禮儀,當即大口吃喝。
崔绮玉總在看她,連她吃菜嚼四五次就咽也看了個真切。
“筠阿兄,別的男子皆妻妾數人,為何你不願納妾?”
劉宛筠吃的正歡,被這突兀一問,粥水都抖了出來。
“莫非,是殿下不允許?”
“不不不,是我不願,我有景延足矣,還生怕即便如此,亦有照顧不周之處。”
“我不信……”崔绮玉想到過往,心裏早已認定,男人再如何君子翩翩,鴻業遠圖,都是有的:
“若筠阿兄願意,小女子即便是妾室也甘願。”
劉宛筠臉都要扭曲:“绮玉,能不能別想這事了?不可能的。”
“是不是殿下管的太嚴了?”崔绮玉蹲下身子,徑直投進她懷裏:“此刻別無旁人,筠阿兄做什麽都行。”
說着話,她竟擡手要解她腰間玉帶,劉宛筠趕忙擋開她的手:“你別這樣,我不需你如此。”
“筠阿兄一定是喜歡我的,不然又怎會待我這般好?”
“只要筠阿兄需要,臣妾樂意的,怎樣都樂意。”
崔绮玉坐到她身上,手不停的要脫她外袍。
“善待與喜歡是兩碼事,你清醒點!”
劉宛筠一把推開她,同時往後退了兩步站定。
倉惶中力道失控,崔绮玉被推摔在地。
“是小女子的情意,不夠打動筠阿兄的心嗎?”崔绮玉流出兩行淚,神情楚楚。
“只要筠阿兄願納小女子為妾室,小女子言聽計從,做什麽都願意。”
“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難道除了依附他人,就沒有別的思想了?”
“依附……”崔绮玉哭泣的臉龐,湧上濃郁的失落:“原來筠阿兄,是嫌小女子髒。”
“小女子髒了,洗不幹淨了。”
劉宛筠已不知界限如何劃分,總這般自說自話,實在是說不到她心裏。
又看不得她那漂零的凄涼模樣,無奈,又湊過去扶起她。
“绮玉,受害者無罪。”
“你不髒,你才十九,還那麽年輕呢,前途……”
“筠阿兄若不是嫌小女子髒,為何不願納了小女子?”
“我說了,我心裏只有景延。”
“說到底,筠阿兄還是嫌小女子髒。”
劉宛筠已經無語,耐心歸零。
“不是說言聽計從嗎,好,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趕緊吃飯,吃完飯趕緊歇息。”
崔绮玉看她臉上已起怒意,心頭下意識揚起惶恐:“是,筠阿兄。”
說罷,崔绮玉便坐到桌旁,快速地吃飯。
她這被害後遺症反應,劉宛筠看在眼裏,不忍在心裏。
“你先吃,我去收拾下榻的寝房。”
……
“殿下,眼下最頭疼的,是錢,下官想重興商肆,再建幾個國監司,可是沒錢根本沒法開展。”
“還有啊,這邊的土地實在是太貧瘠了,很多人原本都是靠狩獵或捕魚為生,會種地的甚至連一半都沒有。”
“下官還在想怎麽辦呢,畢竟若均田都無法全數安置的話,就又要花大價錢,興造住宅,不然沒法讓所有人都長久安穩。”
樸秀香端來幾碟菜,李祺吃的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聽張适叨叨。
“說完了?”李祺輕巧道。
“昂,差不多了。”張适本想直言要錢,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張适,不能這樣一直撒錢救濟,照你這樣撒,只會越撒越窮。”
“想讓所有人都住有所居,那就把你原本想撒的錢,轉換一下用法。”
“比如請他們來興建住宅、大興商事、聚居務工,一天給多少工錢,哪怕不給工錢,給吃給住,像當初涿州開鑿護城河似的。”
“另外,漁獵民族本就是流動性的,獵物不夠吃了,就會轉移到別的地方,所以他們并不習慣長久定居。”
“對于這類百姓,不會種田沒關系,就讓他們當勞工掙錢,掙到錢了,需要糧時,讓他們自己花錢買就行。”
“大唐子民九千萬,總不能個個都從事農耕,有千萬人從事農耕,就足以種出九千萬人吃三年的糧谷了。”
“哦哦哦,是哦,可是做什麽好呢……”張适一邊刷刷的執筆記錄,一邊追問。
李祺整個一頭黑線:“現在你連用紙都是問本宮伸手,你開個紙監司不行嗎?這裏山這麽多,竹林那麽多,原料都管夠的!”
“腦子能不能靈活點!”
“紙造的多了,還能向周邊地方販賣啊!”
“還有布織!現在布匹這麽缺乏,設法做起來也能掙得錢。”
“既然靠海,就想想辦法組織人,造船,造有效的工具,大規模捕撈,海産也可以賣去其他地方啊。”
……
說到最後,李祺幾乎是在劈頭蓋臉的罵人,張适都不好意思了,一臉傻笑:“殿下罵的是,下官這腦子不太好使,只會帶兵,嘿嘿。”
李祺憋着一肚子火,努力壓着,少撒點兒出來:“盧龍鎮新上任的鎮撫,叫周庠,他很有治理經驗,你若有不不明之處,将問題都列下來,找時間拜會拜會人家。”
“還有,盧龍鎮的查報已經遞交周鎮撫了,整個盧龍鎮,賬面上來看,一年能收千萬石糧賦,以及百萬貫錢。”
“但我猜實際上,糧不止千萬石,錢亦至少翻個三倍來。”
“嘶!盧龍鎮這麽有錢?!”這巨額數字,驚的張适瞪大雙眼。
相比之下,他問盧龍鎮伸手要的支援,哪怕再翻個倍,也沒到半成。
“這是過往爾與大人一道,實現的大功勞,整個盧龍鎮,務農者數百萬戶,多出來的糧,自是要銷往各地,由糧商散賣。”
“所以你不必擔憂糧食不足、安東鎮百姓無米糧吃,從安民興業的角度,去治理安東鎮即可。”
“你拜會周鎮撫時,将你的治理盤算,寫成公牒,叫他幫你瞧瞧,順便請周鎮撫,支援安東鎮的重建事宜,他會答應的,只是估計,會是有條件的答應。”
“現在向朝中發公牒,提出錢糧需求,一來一回估計也要一個月,所以先就近尋求周鎮撫支援吧,待朝中公糧到位了,再還給周鎮撫。”
“好叻好叻!下官有主意了,多謝殿下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