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清遙正和一只大公雞大眼瞪小眼。
大公雞胸前綁着一朵大紅花,頭高高的昂着,看起來随時能叨自己一口。
沈清遙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還沒弄清楚這是什麽情況,旁邊就響起一道不滿的聲音,“你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拜堂?”
沈清遙,“???”
拜堂?什麽鬼?
他記得自己剛通宵改完方案躺下呢,怎麽一睜眼就在和公雞拜堂了?
這夢夠離譜的。
沈清遙看了一眼周圍一片亮瞎人眼的大紅色,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只氣勢軒昂的大公雞,吐槽道,“我和它拜堂?人雞戀麽?”
大公雞仿佛感受到了沈清遙的挑釁,脖子一伸,瞬間就叨了沈清遙那根伸出的手指。
那感受……簡直眼淚都要掉下來。
不對,做夢不是不會疼的嗎?
沈清遙懵了。
這時,旁邊一個中年女人看着捂住手指,一副呆愣愣模樣的沈清遙,輕輕掐了他一把,見他回神,帶着勸慰似的,語重心長般的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你要體諒淮年,他要是能來的話,傅家也不至于不讓他來,何況沖喜用公雞替代新郎也是歷來的傳統,并不是傅家故意為難你,你就不要斤斤計較這些了。”
沈清遙,“……”
傅家,傅淮年?沖喜,和大公雞拜堂……
這熟悉的劇情,不就是前兩天表妹發給自己看,還笑嘻嘻的建議自己熟讀并背誦全文的那本書裏的內容嗎?
他記得自己當時懷着好奇之心點開了這本書,然後就被《索情無度:惡魔總裁的世界通緝》這書名給深深的震撼了。
當然,裏面的“他追,他逃,他插翅難飛”的劇情更是不辜負這書名,讓沈清遙全程都維持着一種“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至于表妹說的讓他熟讀并背誦全文,是因為裏面有個惡毒男配,和他同名同姓,這個男配是男主的男嫂子,娶他是因為據說他八字适合為男主大哥沖喜,結果喜沒沖成,他倒是看上了男主,然後還各種試圖勾引男主,并在知道男主攻和受在一起後,各種手段頻出,最後事跡敗露,被趕出傅家,窮困潦倒的死在一個破舊的小出租屋裏。
至于現在這個場面應該是沈清遙結婚的時候。
被迫沖喜并和大公雞拜堂這件事被書裏的沈清遙視為人生中最大的恥辱,反複出現在他的心理活動中,所以看書的時候沈清遙很難不對這件事印象深刻。
所以自己這不是在做夢,而是穿到了這本書裏,成了那個惡毒男嫂子?
他看了一眼自己還泛着紅的手指,被叨的痛感還沒消退,他也終于注意到這白皙修長的手似乎并沒有他原來那因為長期敲字畫圖留下的繭。
這好像真的不是他的身體。
沈清遙呆住了。
他試圖努力回憶書中的劇情,然而他當時只是囫囵浏覽了一遍,能大致知道沈清遙這個角色的劇情還是因為這人和自己同名同姓,所以下意識多留意了一點,至于更具體的什麽劇情,那是完全不記得的,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這本書的第一句話就是“傅淮年死了”。
開書第一句就是發盒飯,沈清遙很難不印象深刻。
不過現在沈清遙再想到這句話,原本緊張回憶劇情的心情,突然就亮了一下。
一個連一章都沒活過的老公,對他能有什麽影響呢?
而且他記得為了突出沈清遙的惡毒,設定傅家對沈清遙是很好的。因為沈清遙是嫁過來沖喜的,這種事在現代社會本來就落人口實,所以哪怕傅淮年死了,傅家為了自己家的名聲,對他也是處處優待的,要不是後來他鬧出了和小叔子的醜聞,他可以永遠在傅家過這種有吃有喝有閑有錢,還沒人打擾他的終極鹹魚生活。
沈清遙作為一個天天都要面對甲方爸爸五彩斑斓的黑的禿頭設計狗,當時看到這裏的時候簡直羨慕哭了。
當時他就在心裏想,要是換了他,估計連翻身都不想翻,直接躺平,還可以多給自己撒點鹽,讓自己更鹹一點,至于什麽主角攻受的,他們愛追追,愛逃逃,他多給他們一個眼神都是閑的。
所以現在這情況不是意味着自己只要撐到這本書開頭,就可以過上這種終極鹹魚生活了?
沈清遙想着想着,又擡頭看向眼前那只系着大紅花的公雞,頓時覺得它似乎都變得眉清目秀了起來。
他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根據司儀的提示和大公雞拜完了堂,想到即将到來的鹹魚生活,還一臉慈愛的摸了它一把。
看見這一幕的人,“……”
怕不是瘋了。
大家都查過,知道沈清遙從小到大都是個愛鬧事的,如今這樣他們只覺得沈清遙這是受刺激過大,在心裏憋着壞呢,倒是也沒有多懷疑,傅家的人也是抱着這種想法,讓人暗中好好注意沈清遙,避免他待會兒鬧出什麽事來。
沈清遙沒注意到這些,他拜完堂就被人帶着往兩人的新房走去。
剛才掐他的那個中年女人也一路陪着他,先是說了幾句爸爸媽媽也很舍不得他的話,讓沈清遙明白了她的身份,之後就幾乎一直說着要好好照顧傅淮年,睡覺不要太死,要多上心之類的話。
沈清遙被說的腦子嗡嗡的,也在心裏默認着待會兒進去房間見到的估計就是一個躺在床上,可能精神都不太清醒的重病患者。
抱着這種心态,他進房間時,心情也不算特別緊張,還有空十分有良心的想着這段時間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的這位飯票,就當做對他的報答。
但他他沒想到的是他剛想完這些,走近房間後,看到不是一個躺在床上,行動困難的人,而是一個斜靠在床上,只是看起來面色蒼白的人。
對方身形清瘦,肩背卻是挺直的,五官英挺俊朗,不過沈清遙注意到他看向他們這進來的一群人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那一瞬間掃過的眼神也好像帶着幾分淩厲。
這真的是活不過一章的人嗎?
沈清遙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
或許是見沈清遙愣住了,對面的男人對着沈清遙微微笑了一下,語氣溫和問道,“怎麽了,是不是……”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已經捂着嘴咳了起來。
因為咳嗽,對方蒼白的臉色染上了幾分紅暈,倒顯得整個人有生氣了起來。
病弱美人什麽的,向來都是大殺器,尤其這還咳得下一秒就要過去的模樣,沈清遙頓時就打消了剛剛心裏的疑慮,轉而視線到處找起水來,想倒杯水給他喝讓人緩一緩。
為了照顧傅淮年的身體,就在他床邊不遠的小幾上就一直備着溫水,沈清遙見到就倒了一杯确定不燙後端給了他。
傅淮年接過後沒喝而是看向房間裏的其他人說道,“麻煩大家了,都回去吧。”
他話說的很客氣,大家也都在第一時間就退了出去。
不過沈清遙覺得奇怪的是,他們退出去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連句告別的場面話都沒說,就好像不離開會有什麽不好的後果似的。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傅淮年注意到沈清遙的視線一直盯着門口,他臉上神情沒什麽波動,只聲音仍舊溫和說,“抱歉,我這樣子居然還要拖累你,我知道這實在是家裏長輩強人所難了,你放心,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過兩天我就讓人去辦離婚手續。”
離婚?沈清遙一聽立馬收回視線,用力搖頭道,“沒有,沒有,沒有強人所難,我願意的。”
也就一段維持了開頭一句話的夫夫關系而已,吃夠了天天加班的社畜的苦,誰還會拒絕這種有錢有閑的退休生活呢,所以說他可太願意了,一點都不覺得為難的。
而且就書裏原主離開傅家後就窮困潦倒而死的這個坑爹劇情,他很難不懷疑離開傅家後他會不會遭遇什麽亂七八糟的人的打擊報複什麽的。
說完為了顯得真實,沈清遙還試圖對着傅淮年努力擠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來。
短短時間,沈清遙已經迅速給自己捋完了一個完整的邏輯,要是單純說自己特別願意嫁給一個重病的男人的話,不僅是傅淮年不信,估計長了腦子的都不會相信,所以他決定要給自己塑造一個對傅淮年深深暗戀,癡心一片的人設,這樣一來,不僅自己的态度有了合理的解釋,而且等自己守寡後,還可以當一個深情寡夫,然後“悲傷”的拿着遺産療傷,至于什麽小叔子大舅子,緋聞不緋聞的,和自己一個心裏只有亡夫的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不過沈清遙作為一個天天加班根本沒談過戀愛的人,對羞澀這項業務完全掌握不了,他努力調整微笑試圖顯得羞澀,卻險些弄得嘴角都抽抽了。
算了,沈清遙低下頭,決定表情不夠,語言來湊,他用萬分真誠的語氣說道,“能嫁給你,我真的特別特別高興。”
未來伴侶錢多事少死得早,這是多少人的夢中情婚,沈清遙覺得自己高興的十分外露。
傅淮年不知道沈清遙的想法,倒是因為他這絲毫看不出做假的态度,臉上那溫和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滞,看着沈清遙黑乎乎的發頂,眼中也多了幾分打量。
他以為自己那父親和繼母千方百計忽悠老人家為自己選的人不該是這樣才對,就算不是心機深沉圖謀不軌,至少也該是心有不甘能折騰那種,可現在這個……
傅淮年手指無意識的輕輕在床沿敲了敲,很快又恢複了臉上的笑意,溫聲道,“這樣啊,那就好。”
說完他看着沈清遙這一身刺眼的紅色婚服,指了指旁邊浴室的方向,貌似體貼道,“那就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早點休息吧。”
沈清遙,“哦,好。”
從醒過來到現在腦子一直都有幾分暈乎乎的,沈清遙也确實覺得自己該洗個澡冷靜一下,他下意識的就順着傅淮年的話往浴室那邊走,可走了兩步,他腦中那遲鈍的反射弧突然轉過了彎。
今天是兩人的新婚夜,新郎官在自己說完是特別願意嫁給他之後,就讓自己去洗澡換衣服,按照電視劇的套路,接下來不就是……
沈清遙,“!!!”
他一臉震驚的看向了傅淮年。
都病到需要沖喜了,難道還這麽拼?
或者這就是所謂的霸總特有的不容人質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