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書夏正在檢驗最後一樣花以城交代下來的東西,她的助手和其他同事都已經先行下班了,整個研究室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那群壞心同事走了之後還關了大半部分的燈,搞得整個研究室燈光陰暗,怪滲人的,她打開手機,播放了最吵的音樂,給自己搞點人間的東西。
咚咚咚!
書夏把注意力從顯微鏡上離開,瞧了一眼是誰在敲門,只見喻時一張臉貼在玻璃門上盯着她看,一只手指指着電子鎖的位置。
“用你的證件啊!”書夏起身去開了鎖。
喻時拎着一個蛋糕盒子,嘴裏咕哝着:“今天不上班,沒帶證件。”
“不上班為什麽還來?”順手把門關上,書夏收拾了一下正在檢驗的東西,把人領進自己的辦公室。
肩并肩用同一個洗手臺洗着手,喻時說:“有點事情找你。”
書夏擦幹了手,從蛋糕盒子裏拿出草莓奶油蛋糕,用叉子一插一塊送進嘴裏,“說,我這塊蛋糕吃完就該下班了。”
喻時也挖了一小塊蛋糕問:“就是關于楊叁,你能不能給我說一遍?”
書夏眉頭皺了起來,自己嘴裏現在吃着好吃的蛋糕,結果對方一來就問她屍體,“我屍體已經還給家屬了,沒得看了,還有你下次要是來找我聊這種事情的話,就不要帶吃的過來,我得邊回憶邊告訴你。”
喻時心裏想,你都當了法醫多少年了,就算是和屍體共進晚餐也習以為常了,還在意這種小事,“那你要不要給我說說?”
咽下一口蛋糕,書夏說:“我知道楊叁是五洋報社的記者,你是來幫你的記者朋友問的吧?她要寫報道?”
“她休假中,暫時不工作。”喻時剛打開一瓶可樂,又似乎想到了什麽,把可樂遞給了書夏,自己則搶過對方手邊的綠茶,強行交換。
“楊叁呢,腹部這個位置正面被刀器刺入,傷及內髒及一些主要血管,從被刺到死亡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但是死前是挺疼的,檢驗的胃裏的殘留物顯示她吃過三文魚、米飯和巧克力,身上其他地方沒有新的傷痕,從屋內的血跡行徑來看,她是在門口被刺傷之後,自己走到客廳處,最後因為失血過多倒地身亡。”書夏非常平淡地陳述着,最常見的就只有這些了。
喻時從一大串句子裏找到了重點:“聽你的意思是身上有舊傷?”
“也不能算是舊傷,就是有疤痕,左手這裏有四五道,看起來當時傷口應該挺深,但是死不了。”書夏比劃着,就在介于手腕和手肘之間的位置。
喻時想着,似乎大部分人自殘都會割手腕,“自殘傾向?”
“這個倒是沒法确定,要說如果她有自殘的習慣的話,那應該不止這麽幾道,而且那些疤痕看起來都是同一時期的。”
她其實不太關注這個,因為研究死者以前的舊疤痕并不在她的工作範圍裏面。
尤其是死亡原因明确,身份明了的死者。
向零坐在自家沙發上,手裏翻閱着那本《創世記》,她現在才再一次認真的細讀這個故事。
伊甸園是樂園的意思,上帝耶和華創造了亞當和夏娃,并将他們安置在伊甸園裏,伊甸園裏的地上撒滿了各種金子和珍珠瑪瑙,長着各種奇異豔麗的花卉,并且還有許多果樹,伊甸園從不下雨,因為園裏有四條淙淙流淌的河水灌溉,分別是幼發拉底河、基訓河、比遜河以及底格裏斯河。
耶和華讓亞當和夏娃管理園子,并且命令他們院子裏所有果樹上的果實都可以食用,但唯獨有一顆“知善惡樹”的果實不可以吃,上帝耶和華離去後,亞當和夏娃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是有一天,亞當和夏娃受到了蛇的蠱惑,違背了禁令食用了“知善惡樹”上的禁果,上帝知道了此事,便詛咒了亞當和夏娃和蛇,并将他們逐出了伊甸園。
向零看完,只覺得這是個單純的宗教神話故事,她沒想清楚為什麽楊叁要特別标記這個故事,尤其是着重畫了上帝和四條河的名字,還有那個過期二維碼,也不知道是什麽網站的。
就在這個時候,向零接到了江雪的電話,剛接通對方就問:“向零,明天是楊叁的葬禮,你去不去?”
向零眼角瞥到電腦裏還有放大的那張楊叁和學生們的合照,她馬上說:“去,你來接我嗎?”
“你幹什麽還要我接你,自己開車啊!”江雪沒好氣地說,她一開始可沒想當司機。
“我忘記告訴你我車禍了,現在腳上打着石膏。”
而且她車子放在修理廠好久了,老板一直打電話來問她什麽時候帶走,深怕她連車子都不要了,她得找個時間叫人去開。
“我們報社最近可能是水逆,明天早上十一點在家等我。”
隔天早上,江雪載着向零前往楊叁的葬禮,葬禮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親戚,向零這才聽她說,楊叁出身富家,兩個父母都是名牌大學的教授,兩年前退休出國游世界,這幾天收到楊叁的死訊才回來安排葬禮。
江雪在遠處輕聲對向零說:“兩老年紀很大了才有這麽一個女兒。”
向零一看,明顯是楊叁父母的人頭發都花白了,很是憔悴地在招待客人,兩人上前表明了身份,按照指示前往靈堂前按照禮儀拜祭了楊叁,然後前往用餐區坐下。
向零環視了一下四周圍各種各樣的面孔,試圖尋找年紀比較輕的人,江雪看她似乎在尋找什麽人一樣,便問:“在找誰?”
“楊叁以前是高中老師,不知道會不會有以前的學生過來送她最後一程。”
她也是抱着美好的期望過來的,或許能遇上照片裏那些曾經的學生,問出來以前的事情。
事實證明,她運氣還是很不錯的,目光所及之處就有好幾個男男女女,看起來大學生年紀的模樣,正三五成群走進用餐區,其中有幾個熟面孔,雖然過了幾年大家都變了樣,但是從輪廓大致上還可以辨認得出是合照裏的哪個學生。
向零讓江雪一邊呆着,自己一拐一拐地走到那群年輕人的桌邊問:“請問你們都是楊叁的學生嗎?”
一個寸頭模樣的男生用打量的目光問:“請問你是?”
“我是和楊叁一個報社的同事,叫向零。”向零說完,一個綁着馬尾的女生拉開了椅子讓她坐下。
一個戴着眼鏡的男生給她遞了杯水,問:“原來是老師的同事,請問找我們有什麽事情嗎?”
“我有些事情想問一下。”向零掏出手機,打開了那張合照面向他們問:“這張是你們的班級合照對吧?”
寸頭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還尋求了夥伴們的證實,“沒錯,是我們高二三班在年初的時候拍的。”
“那你們楊老師是在這位同學出事以後離開的?”
向零指着最右邊那位跳樓自殺的學生,同時也觀察着其他人的臉色。
馬尾思考了一下,這才說:“也不是馬上就離開的,在寧雪出事以後,大概過了兩個月,老師就離職了,沒有人知道原因。”
“我覺得楊老師是無法接受這件事情吧!寧雪在出事前和楊老師關系挺好的,在班裏也算是班寵。”
眼睛喝了一口水,多年之後再提起過世的同學,心裏總是不太舒服的。
“在那之前,你們有沒有在日常生活中發現寧雪行為或言語異常?”
“這倒沒有,直到現在我們也沒想出她為什麽做出這樣的舉動。”寸頭說完,馬上就用試探性的口吻問:“你問這些幹嘛?”
向零說:“因為你們楊老師後來好像也有調查過,她可能也想知道寧雪自殺的原因。”
雙馬尾說:“那可難了,當年警察都查不出個所以然,我看什麽原因也只有寧雪自己知道了。
向零又大致問了幾個問題,确定了這群學生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便離開了他們,向江雪打了個招呼去了洗手間。
剛要步入洗手間,眼鏡就随後跟上,問:“能借一步說話嗎?”
向零挑眉,找了個偏僻的角落給兩人談話。
“請問你是要調查寧雪的死因嗎?”
“你有什麽不方便說出來的事情嗎?”剛剛在大庭廣衆不說,現在偏要單獨聊,向零直覺有蹊跷。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這件事其實我也不确定,貿然說出來可能對寧雪不太好。”眼睛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
“那你不妨說說。”向零洗耳恭聽。
眼鏡這才開始說,他在高中時因為家裏挺窮的,每次放學後都要去兼職送外賣,有一天晚上他接了訂單,要送五份炒面去一個地方,那個地址處在紅燈區裏,他原本也怕被人誤會,但是訂單已經接了,只好硬着頭皮去送。
送完之後他原本想趕緊離開,卻在轉角處騎車撞到了一個人,那人穿着帽衫,大半張臉被遮住,一臉濃妝都花了,看不出原來的樣貌,對方的手機掉在了地上,他幫對方撿起,對方說話很小聲,他幾乎沒聽見那聲道謝對方就走了,後來想起那個他幫忙撿起來的電話,上面綁着的吊飾和寧雪的一模一樣。
向零一聽,這情報不錯,“你覺得你撞到的那個人是寧雪?”
“我一開始是懷疑的,但是隔天我問寧雪,她說她手機前兩天就被偷了,而且聽我這麽一說還義憤填膺地罵那個小偷,狀态看起來就和平常一樣,所以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眼鏡雙手插兜,靠在牆上,要不是今天有人提起寧雪,他餘生都不會想起這件事。
向零大概知道了對方為什麽不大庭廣衆說出這件事,如果這件事只是誤會的話,确實是對一個過世已久的人的一種污蔑,“你當時是很确定撞到的那個人是偷手機的小偷吧?那為什麽現在又懷疑了?”
眼鏡抓着腦袋,有一點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可能是因為後來寧雪自殺,再加上你有意願想調查這件事,如果我這一點能幫到你的話,将來查出了真相我們整個班的人都會寬慰的,這算是我們班的一個心結。”
“那那天晚上你撞到人之後,那個人全身上下除了手機就沒有任何屬于寧雪的特征了嗎?”
“沒有,我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個手機,熒幕上是一棵樹,然後出現的是個聊天頁面,都沒看清就被拿走了。”就算是現在想起,他也不是很清楚。
“樹?”向零偏頭想着,怎麽聽起來像什麽讀書軟件。
“後來是不是聊天頁面我也不太記得了,印象最深是那棵樹,看起來像什麽線上學習軟件,黑白各半的一棵樹,一邊有葉子一邊是枯枝。”眼鏡看了一眼身後用餐區的方向,急急忙忙說:“我要說的只有這些,要回去了,男生一般上廁所都沒這麽久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向零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進洗手間的,這人怎麽專門挑她要進去之前說這些事。
事情在朝着很有利的方向前進着,寧雪曾經出現在紅燈區,一個高中女生出現在那種地方,如果不是像眼鏡一樣有正當理由的話,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兒童不宜的東西,再加上手機剛好被偷這個理由怎麽看都是特別蹩腳的謊話,雖然謊話很蹩腳,但是演技卻是影後級的。
“你知道全國有多少未成年誤入歧途的案件嗎?”
喻時将切好的西蘭花放進熱好的平底鍋,颠着平底鍋開始炒菜。
“不知道,但是你這麽問肯定數量不會太少。”向零依在牆邊,雙手抱胸看着對方炒菜,“你下手輕點。”
喻時舉着鹽罐子準備撒鹽,被對方這麽一呼,硬生生把原本就減了量的再減一半,嘟囔着:“我現在可有備用血庫的自覺了,少油少鹽吃得可健康了。”說完向零沒聽清讓她再說一遍,她說:“只要是有相關場所被掃蕩,基本上都能從被逮捕的人裏面找到那麽一兩個未成年的。”
“自願和被迫,那個占比更大一些?”向零想着,也許日後自己可以寫一篇相關報道。
“那還是被迫多一些,但是自願的也不少,畢竟來錢快,很多人就是因為這樣誤入歧途的。”喻時撒着其他調味料,讓向零給她遞鍋蓋。
“以你身為一名刑警的判斷來看,假設當晚出現在那裏的人确實是寧雪,那她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向零遞了鍋蓋,便坐到餐桌邊上準備開飯。
“從事後态度來判斷,自願多一點,但是如果從那封遺書來看,被脅迫的可能性也很大。”喻時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要說現在是什麽情況,完全是因為喻時打了個電話讓向零不要點外賣,然後就莫名其妙挂了,向零原本在睡覺,聽見門鈴響了就去開門,門外就是喻時拎着兩大袋食材站着。
“你在睡覺?”喻時一看就看見對方睡眼惺忪的臉,連視線好像都還沒聚焦。
向零點頭讓開,喻時拎着袋子進入屋內,她又問了一句:“你怎麽開門速度那麽快?就你這腳那得慢慢爬下來給我開門才對。”
“我睡沙發。”向零關了門,便去沙發上坐着,清醒一下。
喻時将食材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沙發,上面還有被單枕頭,便問:“你該不會是出院後就一直睡沙發吧?”
向零打了個呵欠,說:“因為太麻煩了,睡上面不方便。”
除了床在上面,其他東西都在下面,她還是直接待在下面比較方便,不用總是跑上跑下的。
喻時一臉猜中了的表情,但是她也完全能理解,拖着傷腿爬上爬下要是一個不小心摔了,到時候就不止是一只腳打石膏的事情了。
自從向零出院後,要幹嘛都不方便,所以喻時只要有空,都會盡量過來幫忙下廚,免得向零每天吃外賣,畢竟不是自家煮的,對身體不好,影響康複。
“我順便給你帶來了寧雪的案件資料。”
喻時拿起鍋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她把電爐關了,将炒西蘭花倒在盤子上。
身為一名刑警隊長,要調閱一下當年的調查資料還是挺簡單的,當年負責的刑警已經退休了,現在應該在鄉下養老,也不太好打擾,如果看了調查資料還有疑問的話,他們也就只能親自去一趟鄉下了,希望不會有讓她們下鄉的機會。
吃完晚餐,向零坐在沙發上翻看着案件資料,快速地看過一遍後,發現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唯一可疑的是沒有發現寧雪的手機,不管是學校還是家裏都沒找到,向零還記得眼鏡在紅燈區遇見寧雪是年初的事情,就在拍了班級照之後不久,而寧雪自殺是在将近年中的時候,如果說年初就遺失了手機,那個年齡段的小孩不可能幾個月都過着沒有手機的日子。
那麽寧雪的手機到底去了哪裏?
向零捂着腦袋發出意義不明的哼聲,然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拿了電腦就開始全網搜索,當喻時整理結束走出廚房時,向零電腦裏面已經開了十幾個網頁了。
“有進展?”她問。
“一點點。”向零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喻時坐下,然後把電腦螢幕轉向她說:“看看這個,和眼鏡說的像不像?”
喻時認真盯着熒幕裏面的圖案,随即說:“像!”
“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伊甸園的故事?”在喻時點頭之後,向零才說:“這張畫是某個人畫的伊甸園裏的那顆樹。”
“所以寧雪的死因真的和伊甸園的故事有牽連。”
喻時支着腦袋,她一開始也覺得寧雪的手機消失了這事情很奇怪,當初的調查就連父母都不知道孩子遺失手機的事情。
“等我一下……”向零在搜索欄裏關聯了伊甸園和聊天室兩個詞,最後在翻了幾十個頁面後,找到了一條熱度極低的鏈接。
鏈接點進去,是一個詢問帖,帖子的問題是:有沒有人知道開頭動畫是一棵樹的聊天軟件?
我懷疑我爸出軌了,他以前都不給手機設密碼的,現在連我媽都不能看他手機了。帖子下面只有一個評論,那網友回答說:這聊天軟件叫伊甸園,但是我勸你最好別找,雖然你也找不到,另外你爸我可以很确定他不是出軌,別瞎操心。
“這個人怎麽說話不說清楚……”向零自顧自地吐槽,然後點進了那個評論的網友頭像,卻顯示賬號已注銷。
“他故意的吧!明明都篤定了帖主找不到,又告訴他軟件名字,又勸他別找,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嗎?而且他怎麽知道人家爸爸沒出軌?”喻時一個撇頭,向零一臉看我幹嘛的表情。
“至少我們知道了确實有個聊天軟件叫伊甸園,而且這個軟件很神秘,可能需要通過什麽特殊渠道獲取下載鏈接之類的。”
喻時在此時接到電話,聊了幾句就先離開了,向零看着關上的門,轉頭就把注意力放在電腦上。
這個帖子的發出時間是去年年初,也就是說如果情況理想的話,這個軟件依然還存在着,既然明面上找不到,那就只能往暗處去找了。
也就是暗網。
既然軟件被創造了出來,那創造軟件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人去使用它,而這個軟件又不是一般明面上可以找到的,很大概率是因為創造人不希望軟件被公開,但是如果需要使用者的話,就必須有一個吸引用戶的途徑。
她沒有使用過暗網,現在想想自己也不是專業人士,沒那麽輕而易舉就能進去,于是去找了不少教程和視頻來看,就在她一步步按照指示安裝軟件,循環漸進,再加上失敗了幾次都不明白原因之後,終于讓她進去了普通人沒見過的地下網絡世界。
她照樣搜索了有關伊甸園聊天室,軟件倒是沒找到,論壇帖子倒是有好幾個,裏頭有評論說這軟件就是色情軟件,轉門提供視頻和照片,和普通的黃色網站也沒什麽區別,也有其他網友說自己用過,懷疑軟件會暗中監控手機和位置,還特別貴,不如卸載了去用普通的黃色網站。
把相關的帖子都看完了,也沒人提到軟件在哪裏下載,全都是吐槽。
無奈之下,向零在論壇注冊了一個賬號,然後發了個帖子詢問,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一點了,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對着電腦好幾個小時了,于是退了網站把電腦關了,躺在沙發上眼睛一眯就睡着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多了,她順手打開電腦,看了一眼網站,有不少人給她發了鏈接,但是點進去都是普通的視頻網站,還有網友讓她別用那個聊天軟件,錢多還不如送他。
回複一一看完後,她發現自己有一條私信,點開來看,有個昵稱亂碼的人問她為什麽想用伊甸園,發送時間顯示是三個多小時前。
她順手點開對方的賬號,什麽都看不到,是個私密賬號,她覺得這個人會這麽問她肯定是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點,搞不好這個人就知道下載途徑,于是便回複:“爺有錢,就想看點刺激的。”
剛一發送出去,她又覺得是不是太沒禮貌了點,結果消息很快就顯示已讀,也許是剛剛的回複剛好戳中對方想要的點,對方很快就回複她了,問:“伊甸園不招待普通人,你怎麽證明自己?”
對方這麽一問,向零都懵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腦袋還沒完全清醒,更多的是她無法理解對方想要表達的,她要如何證明自己不是一個普通人?難道是拍什麽銀行存款給對方證明自己很有錢吧?而且她一點都不有錢,都是騙人的。
喻時有錢嗎?不然讓喻時拍她的存款?
因為過了許久都還沒答複,對方又補充了一句:“就是說你有沒有能證明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點?”
向零暗罵一句:“你這補充的和上一句有什麽區別?”
思來想去,向零把心思動到了自己的私密文件夾,她文件夾裏的東西不輕易讓別人看的,而且別人也不一定願意看,剛一想完手指就點開了文件夾,對着照片說了不少抱歉和解釋的話,就挑了其中一張給容貌糊了馬賽克,然後發給了對方。
過了良久,對方回複了一句:“刺激,有沒有不帶馬賽克的?”
向零心裏把對方揍了一頓,她連打了馬賽克的都不想發,更何況是沒碼的,于是便回複說:“我珍藏的東西能輕易讓你看嗎?”
又過了大概五分鐘左右,對方毫無動靜,就在向零以為會黃掉的時候,對方給她發來了一張圖片,是二維碼,還附上一句:“二維碼一個小時以內有效。”
向零先是把二維碼截了下來,她并沒有馬上去掃,反而是思考這個二維碼和楊叁留下的那張有沒有關系,而且這個二維碼會不會做了其他手腳,比如說只能掃一次,如果她現在就貿然去掃的話,軟件會不會有其他隐藏功能,比如說監控或者是定位手機。
她要下載這個軟件的話,就只有一次機會,而她也絕不能将軟件安裝在平常使用的手機裏。
剛打定主意,她就艱難地爬上二層卧室,從床邊的櫃子裏拿出備用的空手機,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回到底層沙發上,用空手機掃了二維碼。
掃過二維碼之後彈出一個網頁,網頁很簡單,只有伊甸園的下載按鈕,她原本想截下畫面,手機卻顯示此頁面無法截圖,于是便只好一個個字地将網址抄下來,然後下載軟件。
果不其然,等向零把軟件下好之後,再重新去掃二維碼,網頁已經無法找到了,還好自己多想了一步,不然她該用什麽理由才能讓對方發第二次。
軟件的圖标畫着一條蛇,白色黑底,向零并沒有馬上打開,而是先撕了膠帶貼在前後攝像頭上面,然後才點開,她心裏想着如果軟件可以暗中監控用戶位置的話,那也沒辦法了。
軟件的開頭動畫是一棵樹,就像眼鏡說的一樣,黑白各半,一半有葉子一半有枯枝。
開頭動畫之後就是一片空白的聊天頁面,大致研究了一下,看起來就和其他聊天軟件沒有區別,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有,比如可以給特定的聊天室設置密碼,整體頁面設計上還是比較簡單的。
突然手機響了,她收到了一條信息,是好友欄裏唯一的一名好友,就叫小華。
“尊敬的用戶你好,歡迎你使用伊甸園!
請問您是選擇1000元三個月的超值配套,還是2000元三個月的普通配套?”
向零思考了一下,這軟件上來就要錢,看起來一點都不正常,這個叫小華的也不知道是系統還是真人,她決定先試探一下,于是便回複:“這倆配套有什麽區別?”
小華回複:“普通配套能看的東西比超值配套更多,也更高級。”
向零确定了對方是真人回複後,又問:“除了這兩個配套,還有沒有別的?”
小華又回複:“我們給新用戶的選擇暫時只有這兩個配套。”
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的,但是因為是新人所以不給介紹,于是向零選擇了普通配套,先選貴的,之後可以再問便宜的那個是幹嘛的。
小華突然寫了一句:“由于我們正在改革中,請附上身為男性的證明。”
這突如其來的讓她去哪裏搞什麽身為男性的證明,上網随便找的圖片肯定不行,于是她放下手機,拿了自己平常用的手機去浴室關上門打了個電話。
喻時正在和李遇談話,向零突然來電,剛接通就問她身邊有沒有男的,她說:“有,李遇在。”李遇原本打了個招呼準備離開辦公室,結果聽見自己的名字便留在原地。
向零扶着額頭說:“他腿毛多嗎?”
喻時都懵了,“你問這個幹嘛?”
“我之後再向你解釋,很急的,請你拍一張李遇腿毛的照片,只要腿就好,最好是不要過多攝入周圍環境,拍了馬上給我發一下。”向零說完就挂了,留下喻時一臉尴尬。
“找我的?”見搭檔臉色不對,李遇還以為是遇上什麽事情了。
喻時劈頭蓋臉說了一句:“我必須要給你的腿毛拍一張照片。”
向零等待的時間不是特別久,于是很快就把照片發來了,她離開喻時把照片導入備用手機,給小華發了腿毛的照片。
“怎麽那麽久?”小華問。
向零回複:“你也給我一點心理準備,我差點把褲子脫了……”
小華回複了一串省略號,然後寫:“請準備2000元現金并且注明編號放到以下地點,時限是今天下午兩點前,确認收取現金後将為你引進聊天室。”
向零查看了軟件的用戶頁面,有一欄六位數的編號,看起來是随機給的,如果是按照使用順序的話,那這個軟件的使用人數就會很可怕。
向零尋思着今天必須出門一趟了,她去提款機取了現金,裝在白色小信封裏,還在信封上寫了屬于自己的編號數字,按照地址來到需要放錢的地方,是某個地下車站的密碼儲物櫃。
她在車站附近找了個看起來游手好閑的小夥子,扣留了對方的證件并且給了一百塊錢讓對方把藏着錢袋子的玩具盒子放進儲物櫃。
向零在遠處看着小夥子确确實實把東西放進去以後,便把證件還給了對方,按照約定付給他一百塊錢當跑腿費,在那之後她就離開了地下車站。
後來向零又上網花了點錢給手機裝了防監控軟件,基本上也不用擔心自己在手機邊上說話軟件能聽到,但是攝像頭上面的膠帶她依舊沒有拆。
時間剛過三點,她就收到了來自小華的邀請,确認之後她成功加入了一個名稱叫“2號房”的聊天群組,和她一起新加入的還有另外三個人,那三個人一加入就打着招呼,自己也學着他們打着招呼。
之後就是群組裏面有一些什麽歡迎新人的儀式,會問一些問題,最後聊到大家是怎麽加入的時候,有人說發了存款、有人說自己在身上劃了幾刀、也有人說發了自己曾經偷拍過的影片之類的。
聊了許久都沒見重點,所以向零就問了一句:“普通配套能看見什麽?”
有熱心群友答:“就是小黃片。”
這時其他剛加入的群友又問:“那超值配套呢?如果這裏只是普通的影片的話,那我還不如選超值配套?”
向零對這個問題來了興趣,她至今不知道兩個配套具體有哪些區別,這裏如果只是單純的小黃片,那和外面那些網站有什麽區別?
“超值那個房是小兒科,只能看看偷拍女生裙底那種低級視頻和照片,反正我當時是進去裏面後覺得無趣就讓群主給我升級了,還是這裏有趣。”
“對啊!這裏多好,你要是有興趣的話你也可以貢獻糧食,群主還會給你的費用打個折扣。”
向零默默在電腦上開始記錄所有資料,手機突然一連串震動,她看了一眼,群組裏面有人發了好多張照片,內容是一個看不見臉的女性,連背景都打了馬賽克,女性穿着倒是談不上性感,就是很居家的寬松T恤和熱褲。
那名發照片的群友問:“大家給評評我這新進門的媳婦怎麽樣?”
然後群組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大家争相評論,內容涉及到了兒童不宜的層面,甚至也有幻想的和羨慕的,向零心裏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厭惡和憤怒,但她還是很克制地混在讨論裏免得令人生疑,打了好幾個“+1”表示贊同以後,原本想要将聊天記錄截圖,卻發現軟件裏不管是哪個頁面都是不許截圖的,于是她便用相機拍了下來,以便日後提交證據。
這個群組的成員上限是100個人,光這一個群組小華就能賺取20萬,還沒加上其他群組,而且群組目前已知有兩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假設像這樣的群組還有很多的話,那月入百萬不是問題。
群組裏的讨論還在繼續,已經是越來越瘋狂的地步了,向零覺得有些心理不适,便不再去看。
“所以這就是你讓我拍李遇腿毛的理由?”
喻時拿着那臺裝有伊甸園的手機問,她下了班就過來了,因為這件事情李遇這一整天都在用迷惑的眼神看她。
支着下巴,向零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小華說他們在改革中,只招待男性,我想如果是因為楊叁的話那就說得通了,在這之前他們并沒有很嚴格地去确認用戶性別,但是因為楊叁的身份敗露,才讓他們不得不防。”
“這些是衣冠禽獸吧?你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連自己妻子女兒都能供大家讨論,簡直不是人。”喻時邊看聊天記錄邊氣。
“就算是這樣也暫時不能交給警方去處理,楊叁查了那麽久,肯定沒那麽簡單,我覺得還得更深入一點,尤其是那些用戶在現實中不知道是什麽身份,如果有大魚的話,一切就不好說了。”
喻時嘆了口氣,問:“所以你今天也沒見到是誰取了錢袋子嗎?”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