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公寓恢複供水已經過去了三四天,大部分住戶仍舊沒有回來,偶爾有回來的也不會過夜,基本上多收拾了一些行李就走,看來水箱藏屍對大家的打擊挺嚴重的,心理陰影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消除的。

向零在喻時家多蹭了幾天,才搬回公寓住,她不是故意賴着不走,只是因為某些事情耽誤了而已。

晚上八點,向零提着行李箱從電梯走出來,雖然說建築物做了基本的隔音處理,外頭聽不見屋內的任何聲響,但是向零還是能感覺到,大部分房子還是空的,住戶們都沒回來。

上推電子鎖的蓋子,剛輸入完密碼,門把一按,大門剛開了一條縫,只聽見身後也有開門的聲響,厚重的門扇發出咿呀聲,向零轉過頭,看見了那天吃冰棍的女孩就站在她身後,臉色微微發紅,口中帶着些微的喘氣聲。

女孩看見她似乎有些驚訝,問:“沒想到還會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回來。”

“畢竟付了一年房租,不住浪費。”向零微微一笑,問:“電梯沒壞,你怎麽走的樓梯?”

“最近學校要搞個比賽,我很不幸成為了頭號種子選手,正在鍛煉呢!”

“就爬樓梯?”向零表示疑惑。

“每天走路去學校,然後早晚爬一次樓梯,還行吧,爬了幾天了。”林沐辛背靠牆休息,突然問了一句:“姐姐,你會不會微積分?”

“畢業有段時間了,不能保證一點沒忘,或許我可以幫你看看。”向零指了指自己身後還沒開燈的屋。

林沐辛一臉如獲大赦的表情,急急忙忙說道:“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家去拿書。”

向零看着女孩的背影,才想起自己從來沒問過對方的名字,等對方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才問:“你叫什麽名字?”

“姐姐叫我沐辛就可以了。”林沐辛一臉雀躍,手裏的作業本從這一刻起不再是她的負擔了。

“我叫向零。”向零招呼着林沐辛進屋。

進屋後,向零從冰箱裏拿出果汁放在林沐辛面前,自己則擰開瓶蓋坐到了對方身邊,只見對方拿出了好大一疊卷子,翻了幾番,然後抽出來一張遞給向零,她接過卷子讀了一遍,然後拿起對方遞給她的筆開始教學。

林沐辛認真聽着,吸收得也很快,基本上向零解釋了一遍她就會自己解答出來,根本不需要怎麽費勁,等微積分基本上都解決掉以後,林沐辛又抽出另一疊卷子。

向零有些錯愣對方遞給她的一疊英文卷子,林沐辛問:“姐姐英文怎麽樣?”

“英文是勉強還行的程度。”向零咧着嘴有些尴尬。

“那你還是幫我看看吧!畢竟我是非常不行的程度。”林沐辛自作主張攤開了卷子。

于是在向零費盡心思去回想以前學校學過的,再通過不怎麽豐富的詞彙量去解釋了一通後,才勉強讓林沐辛聽懂。

林沐辛有些懂事地等一張卷子都做完後,主動告別向零回家去,向零看着門口的方向,長舒了一口氣。

之後的好幾天,林沐辛總會時不時前往向零家請教作業,每次都是晚上八點後才上門,就像設了鬧鐘一樣,每次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久的時候也會超過兩小時。

這一天林沐辛又來了,向零覺得自己像個免費的家庭教師一樣,把人放進屋裏後,她自發地擔起了家庭教師的責任,給林沐辛講解各種題,過了将近四十分鐘左右,向零家的門鈴響了。

林沐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說:“應該是我點的外賣來了。”

向零非常直白地問:“你沒吃晚餐?”

“就是一些甜點,你天天給我講題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就是慰勞一下。”

林沐辛笑着奔去開了門,門外果然是外送小哥,和小哥道謝後,林沐辛迫不及待把餐點放到桌上,向零幫她整理了桌上的東西,騰出位置來放甜點。

“怎麽沒給餐具,我要給這家餐廳差評!”林沐辛說着拿起了手機。

“沒必要,我家又不是沒有餐具,我去給你拿。”向零起身去廚房拿來了兩套餐具。

林沐辛早就給兩杯奶茶插了吸管,遞給向零一杯,向零禮貌性喝了一口,她晚上其實不怎麽吃甜食,但因為是林沐辛給她點的,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先吃着,我回一下工作郵件。”向零打開了筆記本,開始在鍵盤上敲打。

林沐辛抓着手機,一邊啃着小蛋糕,看着手機裏出的最新報道問:“姐姐我記得你是個記者吧?”

“嗯。”向零寫着郵件,她之前告訴過對方自己的職業,但沒說一線的身份。

“你對棠棠的案子怎麽看?兇手真的是那個躺在醫院的人嗎?”林沐辛眨巴着眼睛看着向零。

“我自己也有詳細地了解過,大部分證據指向都很明确,應該就是陳光軒沒錯,下午警方出的通告也是這麽說的,現在就剩下等嫌犯醒來了。”向零頭也沒擡地看着電腦螢幕繼續敲字。

“現在警察辦事是挺敷衍的”

向零一聽這話,眼神有些波動,但她沒讓對方察覺到,而是合上了筆記本,說:“你等我一下,我拿點東西。”

此時林沐辛卻突然說:“你還是不要站起來比較好,我怕你磕到撞到。”

向零剛站直,還沒明白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麽意思,身子一軟眼睛一閉,當場倒下,林沐辛眼明手快地上去當了人肉墊背,才沒讓向零撞上桌角。

“我就說了,別站起來”

劉上進在警衛室裏滑着手機,現在已經十點多了,進出公寓的人變少了,他也輕松了下來,值夜就是有這個好處,活少事不多,就是有點孤單寂寞冷,正當他沉迷在屏幕裏的美女時,頭頂傳來咚咚地敲玻璃聲,擡頭一看,是林沐辛。

林沐辛笑嘻嘻問:“小劉哥,你在偷懶呢!”

“我沒偷懶你別亂說。”小劉哥朝窗外東張西望,幸好這個時間一個人都沒有,便又問:“這個時間你怎麽出來了?”

林沐辛得意地扒開了大衣,露出裏面的戰衣說:“我去蹦迪!”

“一個小女孩大晚上的去蹦迪,有朋友一起嗎?”劉上進擺出一臉老父親般的表情。

“沒事,我可記得蹦迪三要素了,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飲料,不能喝在自己眼前消失過的飲料,不能喝醉。”

“記得挺清楚,那你能辦到嗎?”劉上進一臉不信。

“嘿嘿!”林沐辛尴尬一笑,從包裏拿出了一盒咖啡說:“給你喝,值夜可別睡着了。”

接過飲料,劉上進當場插了吸管嘬了幾口,說:“別太遲回啊!”

“好的!”說完林沐辛就蹦蹦跳跳出了公寓大門。

劉上進在林沐辛走後,打開了游戲,和陌生人組隊開了局,結果剛玩五分鐘,他肚子裏開始翻攪了起來,“完蛋,我感覺要被舉報。”

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抓着手機就奔去廁所,他坐在廁所裏,下半身一瀉千裏,手指一頓操作猛如虎,在游戲裏一波團戰緊要關頭,頭頂的燈滅了,他吓得操作失誤,直接被敵方幾人圍毆致死。

“我去”肚子裏的翻攪還沒停止,再加上四周圍一片黑暗,只有手機屏幕發出的微弱的光芒,游戲畫面還是灰色的,各方面的壓力加起來讓他不禁咒罵了幾句。

此時游戲隊友還在游戲裏打字罵他菜雞,他一氣之下開了麥罵了一句:“老子拉屎拉一半停電了被吓的你也要罵我!”話剛說完,身下又是奔騰不息。

此時另一名隊友寫了一句:“他說的是真的,別罵。”

“你永遠不知道你的隊友正在遭遇什麽。”

“讓我們以愛之名去關懷不幸的隊友。”

一開始罵他的那人寫了一句:“對不起。”

劉上進氣都沒了,趕緊閉了麥,他甚至有些自閉了,複活後就呆在基地不出去了。

等向零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像原來一樣,不一樣的只有她的雙手被反綁着,而她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掙紮都辦不到,腦袋還有些懵。

“醒得比我預計的要快。”林沐辛就坐在自己斜對面,嘴裏咬着巧克力棒。

“俄妹米白,裏為舍麽介麽做?”向零感覺自己舌頭捋不直了,對方能聽懂她說的話嗎?

她問了一句大部分電視劇和小說裏受害者都要問的一句話,對方應該能聽明白的吧?

“誰讓你教我怎麽丢垃圾呢!”

丢垃圾?

嗯?

丢垃圾?!

不久之前的記憶就像從遠古的抽屜裏穿越而來一樣,向零回想起了那一天晚上,她坐在車裏看到一個女孩把垃圾桶當作球籃在投飲料杯的事情

多管閑事,造孽啊!

“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怎麽教我做事,而且你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所以我不知不覺就想弄你一次。”

嗯怎麽弄?會弄死嗎?

聰明不是原罪。

向零閉起了眼睛,對方綁人的動機如此單純,單純得電視劇也不會這麽寫。

“我不會讓你和棠棠一樣這麽快就死,因為你看起來腦子還可以,所以我想跟你說一下我自己的一些私事,你應該很容易就會明白的。”

向零內心其實已經不想再去理會對方了,但是她還是盡力作出反應,免得對方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那我先給你說個故事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名字叫左面的皮克斯。”

這種爛到掉牙的套路怎麽到現在還有人在用?

林沐辛很顯然并不理會她,自顧自地說起了所謂的皮克斯的故事。

有個小孩名叫皮克斯,他從記事起就一直戴着一張半臉面具,面具遮蓋了他的右半邊臉,人們因為只能看見他的左半邊臉,所以都叫他左面的皮克斯。

皮克斯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右臉,他也很好奇自己的右臉長什麽樣,于是他問父母:“爸爸媽媽,為什麽我一定要帶着面具?我的右臉到底是怎麽樣的?”

皮克斯的父母對他說:“小皮克斯,因為你生來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所以帶着面具是最好的辦法,絕對絕對不能把面具摘下來。”

皮克斯雖然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知道父母說的話一定是對的,所以一直戴着右臉面具過日子,皮克斯的人緣很好,和其他小孩也玩得來,學校的老師也很喜歡他,但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為什麽要帶着面具,除了他自己和父母,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見他的面具一樣。

等到她長大了一些,她小時候一直疑惑的問題又被她記了起來,有一次她在和朋友玩耍時,看着朋友們的笑臉,她腦海裏突然産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如果她把面具摘下來,讓大家看見自己的右臉,朋友們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于是她把朋友們召集到面前來,當衆脫下了自己的右臉面具,然而她想象中的反應并沒有出現,她以為朋友們會好奇她的右臉,但并沒有,朋友們一看見她的右臉,全都被吓哭并且逃走了。

“皮克斯的右臉到底長什麽樣,你覺得呢?”

林沐辛癱在沙發上,玩着手裏的小刀,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從哪裏拿出來的,等向零回過神來,她就已經在玩了。

“你現在應該差不多可以說話了吧!”

“她的右臉長什麽樣,你不是心裏早就有答案了嗎?”

向零反問,就像每天早晨剛睡醒一樣,聲調有些低沉,喉嚨有些幹。

皮克斯的故事她是第一次聽,但是她完全能理解林沐辛想表達的是什麽,那就是皮克斯生來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她藏在面具後面的右臉,是她與生俱來的陰暗面。

“看來你知道我想表達什麽。”林沐辛拿起桌上喝剩下的奶茶,開始喝了起來。

“你剛剛承認了殺害棠棠。”向零說。

“嗯我剛剛看了一眼你的筆記本,關于棠棠的案件你分析得挺仔細的,但也有很多漏洞。”林沐辛拿起向零的筆記本放在腿上,滑動着熒幕說:“你的分析裏面有很多帶有猜測性的依據,你是當記者的,應該要更嚴謹一些。”

“那你倒是說說你和陳光軒的恩怨情仇,嚴謹一些,好讓我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分析錯了。”

“嗯光軒就是小時候住隔壁的鄰居小孩,初中時和他交往過一陣子,但是他人挺無趣的,所以分手了。”林沐辛一臉無所謂地說着自己的情史。

“是他把你甩了吧?”向零語氣中隐藏着些許的幸災樂禍。

“感覺比較像我們互相甩對方,他沒辦法接受和我一起玩,我也不能接受他給我的反應,繼續玩下去也沒意思。”

“之後呢?你怎麽把他逼到跳樓了?”

就在這一瞬間,林沐辛警戒了起來,她反問:“你為什麽只問他?”

向零眼神有些狡黠說:“你猜啊!”

“為什麽我老是能看見将死之物在做垂死掙紮我告訴你,我等下不會把你像棠棠一樣捂死然後丢進水箱,因為成年人的重量我承受不起,我暫時考慮的應該是先把你切成幾塊再作打算。”

“我就是讓你好好扔個垃圾,你至于嗎”向零翻了個白眼。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說一點,也不耽誤時間。”林沐辛頓了頓,跑到廚房去接了一杯水重新坐下,說:“情況大概是我在分手之後見不得他好,所以在他進高一的時候,用了點方法讓他班上的同學孤立他,但是他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有主見,他大概被暴打了幾個月,就申請換班了,所以我給他寫了小紙條,讓他不要再接觸同班同學,徹底孤立自己,否則我就要去找每一個和他交談的人談心。”

“後面你可以自己猜,再拖下去我怕有人找你。”

“是時候了。”向零屈起膝蓋用力一踢,直接把林沐辛連人帶刀踢倒在地。

喻時從樓上現身,三級做一級跳下來,中途還險些踩空,手腳利落地把還沒反應過來的林沐辛給壓制反戴上了手铐:“綁架、殺人、殺人未遂,幸好你已經成年了。”

“你剛剛快吓死我了,我讓你意思意思喝一點,你倒喝了不少。”

喻時轉身就去松開向零手上腳上的繩子,她剛剛趁着林沐辛去安排不在場證明時偷偷下樓看了一眼,這人昏得跟死人沒兩樣。

“你在我才敢喝。”向零被松開後還是沒有什麽力氣,只能整個人被安置在沙發上躺着,剛躺下沒多久就覺得有點頭暈和頭疼。

“迷藥的副作用,先緩一緩。”喻時拍拍她的大腿,然後轉身去面對着林沐辛,林沐辛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們兩個,眼神說不上怨恨,更接近于無感情,她說:“難道只有你是抛餌的人嗎?你的故事我沒聽夠,我們一起回局裏,你慢慢說給我聽。”

在屋外守着的幾個人此時也被放進了屋裏,向零從未見過自己屋裏那麽多人的情景,這是第一次。

林沐辛被低調地押走了,喻時看着空蕩蕩的房子,拍拍向零說:“半個受害者,給你準備個絕佳觀影位。”

“嗯”迷藥的副作用依舊讓她不太舒服。

成功者的敗北總是因為自傲與狂妄,犯罪者也是如此。

喻時和李遇坐在林沐辛對面,林沐辛只是一臉毫無感情地看着兩人,她連裝都不想裝了,喻時露出得意的笑容問:“沒想到吧?”

“從什麽時候開始布的局?”林沐辛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到底從什麽時候踩進的陷阱。

“大概就從恢複供水那一刻開始。”李遇陳述着。

正叔回鄉是他們安排的,劉上進頂替正叔值夜班也是他們安排的。

“原本是想放你回公寓,方便監控你的行蹤,結果意外發現你特別關注某位鄰居,所以只好按照你的劇本來咯!”喻時攤開手,這一場博弈是他們完勝了。

從林沐辛不走電梯改爬樓梯開始,他們就在思考林沐辛的行為目的,直到向零發現了,自己家正對門就是逃生梯,如果說林沐辛無法從開燈的走廊去觀察住戶們到在沒在家,那麽從逃生梯的方向就能觀察到,向零家的門縫底下到底有沒有亮着燈,這樣就能知道向零回沒回來。

“真虧你還能編個種子選手的蹩腳借口。”喻時毫不隐諱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屑。

“你要是早點動手多好,浪費我們那麽多時間,天天加班你以為很好玩嗎?”李遇翻了個白眼,加班加多了,他火氣都上來了。

“你不在場證明倒是安排得挺周到,如果沒有這幾臺微型監控的話,要是不小心讓你把人殺了逃跑,我們大概還是抓不到你。”喻時說着把剛拆下來的微型監控放到桌面上。

這幾臺監控就裝在了林沐辛會出現的地方,一臺裝在警衛室裏隐蔽的地方,完完全全拍下了剛剛林沐辛調包瀉藥咖啡,偷走後門鑰匙的過程,一臺則裝在電閘附近,拍到了林沐辛關電閘的畫面,第三臺裝在公寓附近的樹上,鏡頭對準了監控電線的所在地,清清楚楚看見林沐辛毀壞了監控電線,還放置了電焦的老鼠屍體在地上,再加上喻時早在向零家裝的監控,完完全全錄下了林沐辛的犯罪過程,林沐辛想抵賴都不行。

“你以為自己弄得天衣無縫,公寓門口的監控拍到你走出公寓,然後蹦迪到天亮是吧!”

從一開始,他們對劉上進說的就是,滿足林沐辛的任何需求,她要進警衛室就讓她進,要請他喝飲料他就喝,反正要把自己演得像個容易信任別人的傻子,沒想到劉上進還挺有天賦,演得和真的一樣。

“你們有連夜審犯人的習慣嗎?”坐在觀察室裏的向零問,她身邊還有大個子和咩咩。

“通常會留到早上問,但是喻隊說想先給你個交代。”大個子說。

“哦吼~”咩咩情不自禁地發出奇怪的語氣詞。

“你哦吼什麽?”大個子皺着眉頭一臉不解。

“沒事,你不會懂的。”咩咩吹着口哨,這夜班加得值了。

林沐辛在此時打了個哈欠說:“我可能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麽。”

喻時挑眉,心裏盤算着該怎麽接招。

林沐辛又說了一句:“我申請酒測。”

按照林沐辛的意願,喻時叫人來做了酒精測試,證實了林沐辛在這之前喝過酒,而且體內的酒精濃度偏高。

“現在測試做完了,我給自己辯解一下,你影片中我所做的行為,所說的話,都是我在醉酒之下做出來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所以你說我承認殺害和意圖謀害,這是不可信的。”林沐辛攤手。

“那蓄意使用迷藥呢?”

“這個我是真的非常無辜了,我就點了外賣,我不知道外賣有問題呀!”

“那你的繩子準備得挺及時的。”

“那繩子是我買來自己用的,但是我當時醉着,好像聽見她讓我綁她,所以我迷迷糊糊就拿出來用了。”

林沐辛的視線從喻時和李遇兩人之間,穿過觀察室的單面玻璃,恰好盯着向零看。

“就離譜。”喻時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有什麽特殊愛好,還讓你綁她,你能不能想個靠譜一點的解釋?”

“指不定呢”林沐辛一臉無辜。

向零覺得這是自己被人污蔑得最離譜的一次了。

“那你給解釋一下為什麽要說自己捂死了棠棠還丢進水箱?”李遇将裏沐辛說的話都做了記錄。

“口誤而已,最近新聞到處都是棠棠的消息,周圍人讨論得最多的也是這個,我自己因為個人興趣所以也分析過案情,剛剛純粹是把自己代入了兇手一下下,不是真的承認自己殺過人,而且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是我殺害的棠棠?”林沐辛露出一個不怎麽真誠的微笑。

“陳光軒手機裏的第三段影片,我們從中截取到了一幀,拍到了犯人的右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就和你手上的一樣。”

喻時拿出照片,畫面經過技術部高清修複,犯人手上的疤痕清晰可見。

林沐辛點點頭,用贊許的眼神看着兩人說:“既然找到了,那就趕緊去抓你們所謂的手上有疤痕的人,而不是在這裏污蔑我。”

林沐辛撸起袖子,只見她露出來的手腕上幹幹淨淨,一點傷痕都沒有,更沒有剛剛才見到過的疤痕。

“哦吼~會玩。”向零忍不住說了一句。

“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勇的了,如果不是精神有問題那就是精神有問題。”大個子感慨道。

“她還挺會放餌。”咩咩內心開始祈求自己的職業生涯裏少點這樣的犯人。

就在這時,喻時暫時結束了審問,林沐辛交給了李遇和大個子處理,她自己則進入觀察室說:“明天會正式搜查她的外租房和父母家,希望能找到一些證據吧!”

隔天,警方拿到了搜查令,大肆搜索了林沐辛的兩個住處,實驗室裏頓時堆積了不少需要檢驗的物品,酒畫在實驗室裏埋頭苦幹,因為聽說時間緊迫,所以她取消了休假回來幫忙,他們驗了大部分從林沐辛家裏帶回來的東西,但都一無所獲,除了那個粉色行李箱。

酒畫拿着剛出爐的報告說:“這個行李箱有點問題,雖然說有問題,但是對案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酒畫說,“行李箱裏驗出了衣物纖維,但不是棠棠的,另外還有消毒藥水的成分。”

“都洗幹淨了。”小浪說。

“但是行李箱裏有微小的剝落,我們通過檢驗棠棠身上的衣物,也檢驗到了同樣的剝落材質,但是這并不能成為決定性的證據,因為同一款行李箱驗出來的材質都會是一樣的。”

“有總好過沒有。”君子說。

書夏在這個時候招呼二人過去,她指着電腦屏幕說:“這是從林沐辛家裏帶回來的一塊巧克力,巧克力上面你們猜猜是誰的指紋?”

“能不能別猜了?”小浪皺着眉頭,十萬火急呢還猜。

“是陳光軒的指紋哦!”書夏又打開了幾張照片說:“你們看看,這是鑒證組在陳光軒房裏的照片,你們看看這個角落,分明放着一模一樣的巧克力。”

“這就能證明陳光軒和林沐辛兩人近期見過面,不然就是林沐辛通過某種方法拿到了陳光軒的巧克力。”

另一邊,喻時将林沐辛的父母帶了回來,分別詢問棠棠失蹤當天林沐辛的去向。

“我已經跟你們同事說過了,她當時就在家裏,一天都和我在一起。”吳曲苑說這話時眼神有些不安,被喻時捕捉到了。

“提供假口供的刑罰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是根據案件的嚴重程度,也許會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不用給我說這些,我說了,當時她和我都在家,無論你問我幾次,我都是這麽說。”吳曲苑意外地剛,并沒有被刑罰吓到。

“你可能不知道陳光軒她母親這段日子是怎麽過的吧?

兒子是綁架和殺害十歲小孩的嫌疑犯,目前還在醫院昏迷當中,這個社會對他和他母親釋出了最大的惡意,她母親每天就呆在家不敢出門,就連在屋裏也能清楚聽到外面人的謾罵聲,罵她教子無方,罵她應該去死,她的日子從早到晚就是聽着這些話度過的,無罪推定對他們母子來說一點都不适用,因為這個社會早就認定了他們是罪人。”李遇試圖用另一種方法尋找突破口。

“那也不關我的事,她的兒子确實殺了人。”吳曲苑趾高氣揚,完全不把李遇的話當一回事。

“那你等着,我會讓你往後餘生都能聽到周圍人的謾罵聲。”

喻時知道再耗費下去也沒意思,吳曲苑鐵了心要保林沐辛,他們也只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了。

“喻姐!”咩咩從遠處跑來,她說:“陳光軒醒了!”

而此時君子也打了電話過來,說:“從行李箱的輪子上檢驗出的各種成分,顯示林沐辛曾經去過那些廢棄建築。”

林沐辛百無聊賴坐在審問室裏,她被帶來這裏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沒人進來看她一眼,她只能盯着對面的單面鏡看,直覺告訴她裏面有人在看她,觀察室裏确實有人,向零就坐在裏面喝着咖啡,時不時地瞅她一眼。

沒過多久,喻時和大個子意氣風發地走進了審問室,其他人也進入了觀察室旁觀。

“恭喜你下輩子要在監獄裏度過了。”大個子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盯着林沐辛。

“說說。”林沐辛原本癱坐着,此時也直起了身子,打算認真聽一下。

“陳光軒醒了,把你怎麽脅迫他跳樓的過程說得清清楚楚。”

“你見不得他心裏有陽光吧!”大個子問。

林沐辛此時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是她眼裏卻透露出一股無以名狀的詭異視線。

“可憐的皮克斯從出生起就與衆不同,所以可憐的皮克斯也見不得別人心裏有陽光,尤其是和自己交往過的陳光軒。”喻時的語氣接近嘲諷。

“她一點都不可憐。”林沐辛說了一句。

“她天生不懂得喜怒哀樂,不明白別人為什麽笑為什麽哭,她永遠都在複制別人的表情,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她天真地以為自己脫了面具就可以和別人一樣,卻只不過讓人害怕而已,可憐的皮克斯永遠都得帶着面具過活,因為別人接受不了真正的她。”

林沐辛此時似乎不知道應該要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她想笑,可是面部表情卻是詭異地扭曲着,她說:“現在警方辦案真的就挺敷衍的,居然相信一個嫌疑犯的話,社會大衆如果知道了你們在肆無忌憚地污蔑一個三好學生,他們會如何抨擊,我很好奇。”

“好奇是什麽樣的表情,你應該擺一個讓我們看看。”大個子似乎學到了喻時嘲諷人的精髓。

這兩人現在正在用極度陰陽怪氣的審問方法去對待嫌疑犯。

“這就是我為什麽不進去的原因。”李遇扶着額頭,他是學不來這一套。

“行了,說正事,早點結束我們就去開記者會好不好?”

“好呢!”大個子非常配合。

喻時換了個嚴肅的表情,說:“根據陳光軒的口供,他的外套和手機在案發前幾天就已經不見了,之後在棠棠失蹤當天,她收到了你的電話約在天臺見面,之後你以棠棠的性命要挾他,逼他穿上你作案的外套跳樓。”

“他大概也是沒辦法了才會信了你的鬼話。”大個子攤手。

“然後呢?有什麽證據去支撐他口供的真實性?”林沐辛問。

“你不知道他左腳崴了吧?”喻時這麽一說,林沐辛大概就知道了問題所在。

大個子繼續接着說:“他最近走路都是跛的,雖然不明顯,但是從監控能看到走路的姿勢确實有些不協調,但是在綁架棠棠的監控畫面中,陳光軒走路卻是正常的,所以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綁架棠棠的不是陳光軒本人。”

“既然嫌疑人不再是嫌疑人了,那麽他的口供自然是有可信度的。”喻時點點頭,手裏握着的筆在空白的紙上畫着各種圖案。

“你知不知道你媽在十五分鐘之前改了口供,說她那天不在家,所以你的不在場證明是不成立的。”大個子又說。

“我只是告訴了她陳光軒醒來後指認了她女兒,她就馬上說自己之前精神不太好,口供可能有錯誤的地方,馬上就改了。”喻時輕輕松松陳述着,白紙上的小熊越畫越多。

“呵呵,看來她腦子不太行。”

“這一次你憤怒的表情擺對了。”喻時用筆指着林沐辛。

“可憐的皮克斯,連原本叮囑她要戴好面具的媽媽都離她遠去了。”大個子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那又怎樣,他們別以為這樣就能塑造出大義滅親的偉大形象,這個社會是分不清對錯的,他們只會無腦連坐。”

“對了,陳光軒拖托我問你一句,為什麽要傷害棠棠?”

“沒為什麽,我就是見不得每一個和他說話的人,她很傻,看見戴着口罩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就以為是他,一根棒棒糖就能帶走,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明明不能吃糖還要接過去,我也不想去理解一個十歲小孩的想法,我只知道她死掉時和睡着沒兩樣,直到發爛發臭前都和活着沒兩樣。”

林沐辛見對面兩人臉色不對,她似乎人生中第一次找到了開心的感覺,她又繼續說:“我讓他吃甜食,說吃了甜食就把她送回公園,她吃了,我用枕頭捂住她的臉時,她掙紮的力氣就和那只小貓一樣,然後像個玩偶任人擺布,腿要屈起來,雙手要抱胸,腰要彎着,這樣才能進入那個粉色的小小的公主房”

“換人!”李遇說着,和小浪很有默契地走出了觀察室,進入了審問室。

“是時候該換人了。”喻時皮笑肉不笑盯着李遇看,看得李遇毛骨悚然,為了不讓審問室裏發生命案,他只能來換,“但是我想聽她說完。”

“那我繼續咯!反正後來就是塞進垃圾袋,要背上去水箱也不是特別難,重量跟一袋米差不多,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哪一個水箱是七層的,扔下去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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