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撂倒

公主此言一出,映心和葉庭軒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立刻緊張地向四周望去,護衛們也跟着一起四下張望。

可是山上的草路此刻空空如也,完全沒有映月和福生的蹤跡!

“蘇姑娘,你還記得他們從哪條草路上滑下來的嗎?”唐臻急切道。

蘇之湄回頭茫然地望了望那些路,指着最靠邊的一條:“好像是那個……”

葉庭軒下意識地往那處走了幾步,想過去找,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唐臻,似乎猶豫不決。

唐臻沖他擺手:“你去吧去吧,你們都去,留一個護衛陪我就行了。千萬要把他們找回來!”

要不是我身體有點跟不上,就和你們一起去了。

蘇之湄拔腿跑在前邊:“跟我來!如果沒估計錯的話,他們可能掉進溝裏去了。”

葉庭軒吩咐兩個護衛陪着唐臻,安排幾個鄉民去縣衙報信,自己帶着剩下三個護衛,一路跟着蘇之湄過去。

等他一走,唐臻就整個人挂在了映心身上:“不行不行,我得躺會兒,渾身都疼……”

程衍趕緊過來,接過唐臻的披風,幫她鋪在地上,再與映心扶着她躺下。

唐臻躺在映心腿上,悠悠地長長嘆息了一聲。

唉,還是浪過頭了。

映心擔心地撫着她的頭發,問道:“殿下,你沒事吧?禦醫還沒有跟過來呢。”

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沒事,就是太累了,我躺會兒就行。”唐臻閉上眼,喃喃道,“一會兒葉典史把映月和福生找回來,提前把我叫起來,別跟他說這事兒。”

程衍的白色衣袍早就髒了,黑一塊白一塊像個熊貓,此刻他也顧不上講究,盤腿坐在旁邊,聽到公主這麽說,心生好奇,很有興趣打探一番。

“為何不能讓子昂知道?”

唐臻緩緩道:“你是他兄弟你還不清楚?他看起來話不多,心思可重,萬一讓他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怪自己沒履行好職責——但這就是個意外,沒必要令他平添煩惱。”

做人下屬的,少不得要受夾板氣。以前她出點什麽小事兒,公司要是知道了,不敢為難她,但肯定會把她助理恩恩罵哭。小姑娘一邊委屈,一邊又覺得自己沒把事情做好,自我評價降得極低。

要不是有一次不小心聽到她給男朋友打電話,當時的姚臻臻也不會知道她這麽難過。

何必呢,自己可能只是摔倒破塊皮,卻要連累小助理挨罵、扣錢、自責一條龍,這也太過分了。

葉庭軒的情況也是如此,人不能拿一點小破事随便去踐踏別人的心,何況這根本不是他的錯。

程衍聽後,滿臉意味深長,心想,這公主是真的嗎?活脫脫一個大變活人吶!

唐臻不是不擔心映月,是她确實沒了力氣,就算這會兒想閉目養神,滿腦子也全是映月和福生的情況。

蘇之湄說摔到溝裏去了,會不會很嚴重?

一路平平安安過來了,到這裏出了事,都怪自己,不該圖捷徑,大家安生地走下山路,也不會出這種問題。

将來不能再莽撞了。

她這邊腦子裏轉圈轉個沒完,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便被映心搖醒了。

“殿下,殿下,葉典史他們回來了!”

唐臻努力睜開眼,發覺已經暮色四合,暗藍的天空群星閃爍,周遭也比先前冷了許多。

她艱難地擡起手臂:“拉……拉我起來……”

程衍過來幫忙,與映心合力将唐臻扶起,但他看着公主面色不太好,擔心道:“殿下,要是太難受,就別硬撐了。”

“無妨,活動開就好了。”唐臻咬牙道。

哪有那麽嬌貴,這具身體定會被我馴服!

她轉身向葉庭軒的方向望去,便見對面一群舉着火把的人,咦,人數好像多了些?

葉庭軒方才遠遠見唐臻像是躺在地上,早已心急如焚,大步跑到她面前:“公主,你怎麽了?”

“我沒事,小憩片刻罷了。映月他們……”

“他們沒有大礙。正如蘇姑娘所說,兩人掉進了溝裏,巧的是我們尋他們的時候,遇上了來接殿下的衙役們。”葉庭軒怕公主等得急,語速飛快地彙報,指了指身後那些人,“知縣早就接到朝廷公文,但不知殿下何日才能抵達,算着日子應是近了,便派了一支小隊日夜在附近巡邏。”

“偏巧這次映月和福生的那條草路最靠縣城方向,他們兩人滾進溝裏後沒多久,先被巡邏衙役發現,救了起來。現在映月正在轎子裏坐着,受了些傷,但神志清醒,手腳也沒什麽大礙,只等進城之後請郎中診治。”

兩人正說話間,衙役們已經擡着轎子走到唐臻近前,紛紛跪地,齊聲道:“參見公主殿下!”

“平身,不必多禮。”唐臻在映心的攙扶下,邁着小碎步挪到轎邊,旁邊衙役殷勤撩起轎簾,露出了裏邊坐着的映月。

映月臉上手上有些擦傷,看見唐臻,便沒忍住,眼淚稀裏嘩啦地滾了下來:“殿下,月兒生怕見不着您了……”

她說着就要從轎子裏出來,被唐臻阻止:“你可安生坐着吧,傷得重不重?”

“唔……還成,手腳都沒斷……”映月啜泣着,“福生一直護着我來着。”

“那成,別害怕了,沒事了。”

唐臻安慰了她幾句,示意旁邊人把轎簾放下,往後頭看,見福生正被兩個衙役扶着,看着傷得也不輕。

她實在沒力氣大聲問話,轉頭問旁邊的葉庭軒:“福生還好嗎?”

“沒事,都是外傷。”葉庭軒見她這氣若游絲的模樣,分明是更不好,眉頭緊皺道,“殿下,你……”

唐臻打斷道:“我無妨,咱們進城吧。”

“殿下,您坐轎子……”映月惶恐,撩起轎簾就要出來。

“你坐你坐。”唐臻仰頭,看着葉庭軒,語調有一點點哀求的意思,小聲道,“你背我好不好?”

葉庭軒:“……”

好是當然好,好強了一路的公主突然服軟,這可憐見的模樣令他有些心疼,當然是很想一口答應下來。

可周圍有護衛、有鄉民、有縣城的衙役,大家都看着,公主不坐轎子,要他一個典史背,這傳出去,會不會不太好……

“你是我未來驸馬,沒人會說什麽的。”唐臻看出他的顧慮,小聲寬慰,又繼續賣慘,“我真不想坐轎子,太颠了……”

港真,她覺得自己要是坐上這頂轎子進了城,估計整個人就廢了。

這句可憐兮兮的話一出,葉庭軒再沒了顧慮,背過身去蹲下:“殿下上來吧,我定将你穩穩背回城裏。”

有公主發話,別人也不敢不從,待葉庭軒背起唐臻,這一隊人就浩浩蕩蕩往縣城進發,只留了兩個衙役在山下等着那些牽馬的護衛下山來。

不得不說,葉典史的後背寬闊而舒适,唐臻趴在他的肩頭,心裏十分安穩。

“庭軒吶,你別多想,我就是太累了。”葉庭軒聽見公主在自己耳邊呢喃,“可能是長途跋涉終于到了目的地,一下子放松了,才會突然撐不住勁兒。”

他應和着:“嗯,那就好好歇着。”

唐臻腦子裏亂,還在下意識地念叨:“看我這樣,當地知縣肯定吓壞了,回頭見着他,千萬別怪他,盡可能多安撫。”

“明白。”

“咱們車隊上下也得好生關照,別讓他們人人自危。”

“放心。”

“……我要是多睡幾天,也別着急,總得給我點時間緩一緩。後邊的咖啡樹,你……你幫我盯緊着點,千萬別有什麽閃失……”

葉庭軒聽不下去了,這人說話都開始含糊,聲音低得快聽不見,還在這裏記挂這個記挂那個,真是要命。

那一聲聲的,氣息噴在他耳朵上,弄得他半邊身子都麻酥酥的。

“公主別操心這些,我會為你辦妥,你好生歇着就是了,什麽事都不如你的身體重要。”

唐臻徹底迷糊之前,還下意識地說:“……不成,咖啡樹比我重要,人挪活,樹挪死,這麽折騰可了不得,必須得小心……”

葉庭軒:“……”

但好歹這位殿下沒再說什麽,似乎是睡過去了。

接下來的情況一通兵荒馬亂,知縣得了信,匆匆忙忙跑出來迎接,整個縣城就一輛破敗的馬車,修葺好了打算接公主用的,他萬萬不敢坐。

但他上了歲數腿腳不好,又擔心讓公主久等,坐在轎子裏讓轎夫跑得飛快,險些把他颠出個好歹來,于是衙役又勸他坐馬車,別在路上瞎耽誤工夫。

聽來報信的鄉民說,公主平易近人,不會計較些虛禮,老知縣才哆哆嗦嗦上了馬車。其實這路面不平,馬兒飛奔起來,比坐轎子還難受,但畢竟是快,知縣只能忍耐。

跟葉庭軒等人相遇之後,他連滾帶爬地下了車,還沒看清人,對着轎子就要下跪,幸好被機靈的衙役一攙,直接轉向了葉庭軒。

老知縣顫巍巍地說了一堆什麽“下官迎接不及,請公主降罪”的話,葉庭軒根本無心聽,他只想盡快将公主帶進城裏好好安置,看馬車颠簸得那麽劇烈,心裏兀自嘀咕。

坐車是快,但公主怕颠,這該如何是好?

萬不得已,他抱着唐臻坐進馬車裏,靠着車廂坐穩,把人緊緊摟在懷中,輕聲道:“殿下且忍耐些,早些進城才好找郎中診治。”

唐臻似乎是聽見了,下意識地蹙眉,随即往他懷裏鑽了鑽,臉緊緊貼在他的心口,一副十足依賴的模樣。

葉庭軒的臉倏地發燙,突然間心如鼓擂,也不會知道會不會吵醒公主。

但他确實多慮了,唐臻這一睡,一直都沒醒過來。

知縣早就準備好了“公主府”——自然不是什麽正經公主府,就是找了個能看過去的廢棄宅院修了修,大概只有四進院,但在這白寒城裏,已經是最好的宅子了。

要是老頭沒有縣衙住,估計他全家也住不起這套院子。

映月現下受了傷,被人擡到下人房裏去醫治休養,一些使喚丫頭還在後邊的隊伍裏,沒能抵達縣城,跟在公主身前忙前忙後的只有映心,蘇之湄便也來打下手,但她不會伺候人,很多時候只能幹點瑣碎活。

既不會伺候人,也沒什麽權力張羅事的程衍,目前就只能抱着狗站在一邊,盡可能別添亂,順便幫葉庭軒和唐臻安撫一下眼前這些焦躁不安的人們。

映心匆忙鋪好了床鋪,葉庭軒才輕手輕腳将公主放下,接着讓城裏最好的郎中來診治,另一邊已經派護衛翻山越嶺地趕緊先把禦醫接過來。

說起這個他着實懊悔,當初爬山的時候,就應該連這老頭一并帶上,唉,還是自己考慮不周!

他望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紙的唐臻,內心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自責。

殿下,千辛萬苦到了這裏,你可一定要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沒大事兒哈~小葉同學備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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