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十多年前的深秋, 松川一戶人家的妻子懷胎足月卻不見臨盆,這戶人家的丈夫只好收拾行李啓程前往石昭寺請平安願。
丈夫臨走前将自己的妻子托付給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妻子在丈夫離開之際從房子裏走出來喊住他。
“路上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 快回去。”
之後在妻子的注視下,丈夫三步一拜從自家門前開始向南迦前進。
半個月過去了, 這位妻子終于在痛苦與喜悅中誕生了一名男嬰,但是卻不見丈夫的歸來。
而就在這一天,院子裏來了幾名喇嘛,為首的是萬人朝拜的波仁大師。
波仁将手裏刻有經文的木盒遞給了身旁的喇嘛, 喇嘛又将盒子交給了這位妻子手裏。
另一邊, 接生婆将男嬰抱到波仁跟前,他接過還在哭泣的男嬰, 可當他将男嬰抱在懷裏那刻,男嬰停止了泣音,他先是看了看男嬰眉心的胎記, 然後看向這位妻子, 此刻的她剛打開盒子凝着裏面的衣服發神。
他用依山語道:“很不幸,您的丈夫在請平安願的途中受傷去世了,我們發現他時,他正以虔誠的姿态伏在寺廟門口,我們已經水葬了他。”
聽後,這位妻子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猛地合上盒子。
波仁伸手去摸男嬰的眉眼,粗糙的手指在男嬰眉心的胎記上一點。在他身後的幾位喇嘛走到波仁身側瞧了幾眼, 其中一名喇嘛說道:“這胎記簡直一樣, 還有這眉眼太像了。”
聽後這位妻子坐在凳子上略顯不安, 身旁的中年女人低聲在她耳邊安慰。她擡手想從波仁那接過孩子, 身旁的女人卻握住了她的手,并輕拍她的肩膀。
波仁擡眼:“這孩子眉間藏有佛印,天生的修行者,我這次來是打算将這孩子帶回去的。”
妻子一聽急了站起身,“你們不能帶他走!”
波仁耐心說道:“我知道您才經歷喪夫之痛,但是這孩子我必須要帶走他,因為他是拉旺加措上師的轉世童。他是帶着使命來到這裏的,所以,作為他今生的母親,請你放心,我帶他回去會将他培育成一名優秀的上師。”
“古吉,”中年女人喊住她的名字并且站起身拉住她,“讓他們把孩子帶走吧。”
古吉眼中含着淚水,因為她知道,歷代出生在平民百姓家的轉世靈童一旦被找到,那即是與親生父母永遠不再相見相認。
她一想到自己懷胎十月,冒着難産大出血的風險生下的這個孩子,現在卻要離開,她心中不僅不舍也有許多無奈,她顫巍巍地上前幾步,眼神裏充滿了渴求,“能不能等孩子五歲了再帶他走?”
“五歲……年齡太大了,”波仁垂眸瞧着懷裏熟睡的男嬰,嘆了口氣,“這樣吧,兩年後我們再來。”
雖然僅僅只有兩年時間,但是這不由讓古吉松了一口氣,她漸漸地平複了情緒,也接受了孩子是轉世童的事實,随後她看向波仁,“波仁大師,孩子還沒取名。”
“紮布,”他頓了頓,“就叫他紮布加措。”
“阿月古。”
丁思月被這一聲驚的回神,她瞧着吊橋盡頭的年輕喇嘛眉眼一彎,雙手合十微微彎腰,“紮布上師。”
高巍順着丁思月的目光朝前看去,昏暗之中一名喇嘛拿着一盞煤油燈站在橋的盡頭。
“我的天,沒想到這裏還藏有一座寺廟。”董煦下意識地發出一聲感嘆。
“你們看,他們的屋頂都是金色的。”董心遙略顯激動道。
高巍見丁思月往前,自己也準備往前走時,吳钊突然拉住他道:“你說,為什麽地震的時候這座寺廟沒有塌?”
“不知道。”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心中還是不免對這座寺廟的存在感到疑惑。在幾人說話的間隙,丁思月已經走到了索橋盡頭。
“好久不見,近來可好?”紮布有禮地問候道。
“都挺好的,我來取阿媽的手撚串的。”
“東西已經提前做好了,跟我來吧。”
丁思月喚住紮布,側身看向身後的幾人,“這幾位都是我朋友。”
“放心吧,自會有人來接待他們。”
“嗯。”
高巍眼見丁思月跟着紮布往裏走,自己也快速跟上她的步伐,随後拉住了她的手臂,“我想跟你一起去。”
她看向紮布,希望他來決定,他卻笑着回答:“沒事,就讓這位小哥一起吧。”
聽後高巍松開了手跟着二人一同進入了寺廟之中。穿過重重長廊,三人來到寺廟的偏門,斑點狗和大黃狗見到紮布便搖着尾巴跑了過來。
紮布将手中的煤油燈換成了手電筒,然後打開了門,側身對着二人說道:“跟我來吧。”
等他說完,二人便跟上了紮布。于是三人兩只狗便穿梭在黝黑的竹林裏。
由于手電筒只有一個,丁思月無法看清腳下的路,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住了,她一個趔趄幸好身後的高巍及時伸手抓住了她。
“我走前面吧。”他說完扒開腳下的荒草,然後牽着丁思月的手避開了腳下的石頭和骨頭。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密林之中傳出了誦經的聲音,或許是身在林海之中的原因,誦經聲空靈飄渺。
高巍帶着疑問四下望去,結果在不遠處看見了一絲光亮,之後跟随着紮布越靠近光點誦經聲也越來越近。
只見兩名喇嘛雙目緊閉正在打坐誦經,周圍只有兩盞煤油燈,而在二人身前放着一個暗紅色的木盒,木盒之上是小桃核做的手撚串。
紮布上前将手撚串拾起放入木盒之中,盒子一合,誦經聲也随之停止。紮布向二位誦經的喇嘛合十行禮後,走到丁思月跟前。
“今年的果核不大,做成手撚串剛好合适。”紮布側身為二人讓了道,“波仁大師知道你要來,已經在院裏等你很久了。”
丁思月看向紮布,“那你呢,不和我們一起回去?”
“不了,今晚我就要離開,獨自去大昭寺學習和參加學位考核了。”
“那就後會有期。”
二人互相雙手合十以此作為分別。
“诶,漢斯先生你怎麽在這裏?”董心遙走上百階梯正好與漢斯四目相對。
漢斯見着了這幾位,才明白波仁所說的朋友是誰了。
“連夜趕路,就比各位提前一點。”
董煦懶得跟董心遙過去湊熱鬧,就雙手交叉擱在欄杆上,将整座寺廟盡收眼底,他側身拍了拍吳钊,“你說把寺廟修的這麽偏,連燒香的人都沒有。”
“我只是覺得這個寺廟能在地震中保存完好就挺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另一邊,董心遙見漢斯身邊沒人就坐在了他旁邊,“漢斯先生,認識你怎麽多天了,你是做什麽的啊?”
“無業,偶爾會把自己拍攝的照片出售賺點旅游的錢。”
董心遙略微感到詫異,“哇,好厲害,對了,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嗎?”
“可以。”漢斯說着就把背包拿出來,在翻找的同時,一個工作牌落了出來。
董心遙彎腰撿起,用指腹抹去工作牌上的灰塵,她一眼就看見工作牌上“記者”二字,她皺起眉頭,但是下一刻她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将東西遞給漢斯,“你的工作牌掉了。”
董煦和吳钊被這句話吸引了過去,二人只見漢斯表情從容地接過,“謝謝。”
之後漢斯将相機拿出來與她分享自己的照片。
董煦在這站着有些不耐煩,“阿巍和丁思月走哪去了,怎麽還不過來。”
“喏,這不就回來了?”
二人目光一轉,只見昏暗中,丁思月和高巍以及一名小喇嘛從另一側的白階梯走了上來。
“阿巍,我們今天要住這裏?”董煦問。
“房間已經都安排好了,你們就先跟着去吧。”
“行吧。”董煦上前拍了一下董心遙的後腦勺,“走啦,小鬼頭。”
“你怎麽就知道打我。”董心遙起身便追着董煦打他。
在高巍回話之際,丁思月注意到了坐在凳子上的漢斯,這讓她感到意外。
出于禮貌她問了句,“漢斯先生是怎麽到這來的?”
“聽見鐘聲來的,覺得很神奇,就想着找一找。”漢斯頓了頓,“我很好奇丁小姐如何做到不用羅盤找到這來的?”他四下看了看又道,“這裏,有東西在幹擾着羅盤。如果不是一路的白骨,我或許也不會找到這裏。”
高巍聽後補充了一句,“應該是磁場幹擾。”
丁思月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他的觀點,又順着他的話另外補充,“羅庫是西南擁有磁鐵礦和頁岩氣最多的地區,在我們腳下的南迦礦區就是其中之一。”
“十幾年前有一批地質專家專門來到羅庫,詳勘之後發現了礦體走向從東南向西北,并且找到了六個甚至更多的礦段,這一發現突破無疑解決了當時我國礦物和能源資源緊缺的大問題,但是後來...”
正當所有人都聽的仔細時聲音卻戛然而止。
高巍問:“後來發生了什麽?”
“後來那幾名專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