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送入洞房◎

“因為我……我想做陛下的妃子。”

嬌柔的嗓音微帶了分顫意, 輕輕盈盈飄向寧濯的耳朵,癢得他的耳尖都開始泛紅。

殿內肅立的宮人聞言也都個個屏息靜氣,唯恐驚擾了這對璧人。

宋娴慈在這一片死寂之中猛地醒悟過來——自己方才之言已是在開口求帝王恩寵了!

只見寧濯迫近她一步, 日光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軀一擋,在她身周籠出一片陰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低沉着聲音問:“為何想做我的妃子?”

宋娴慈愣愣仰頭看他,張了張口,卻不知作何解釋。

若說是為着富貴權勢,寧濯是這世上最知她心性之人, 定不會信。

若是直接告訴他, 自己是想替他排憂解難,在後宮之中當一個為他擋住悠悠衆口的工具, 助他瞞住遲遲不願選秀的真相。寧濯那樣好,定也是斷斷不會答應她做出此舉的。

她正慌亂地想着。寧濯卻未再給她時間細想,又朝她迫近一步, 聲音磁沉:“嗯?”

翠松青竹的清香撲面而來, 明明是那樣清冷幹淨的味道,卻霸道地萦繞在她身周,将她團團裹住。

宋娴慈幾乎要喘不過氣,思緒紛亂如麻,在他再次向自己索要一個答案時,腦海中忽然晃過了一幅畫面。

很久遠的畫面,久遠到有些泛黃。

不知為何她的手竟不再抖了,方才無論如何也不敢落在他臉上的目光, 也忽然不受控制般移過去與他相對。

宋娴慈看着他顫動的眼睫, 輕聲答道:“因我曾應允過, 要嫁你為妻。”

是她親口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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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親口應承。

對着德宗賢後, 對着她的祖父母,應下了那門親事。

非因那紙賜婚诏書,而是青梅竹馬,兩相心悅。

良久,她聽見寧濯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麽,她櫻唇微動,卻是終究沒有開口去問。

不過或許她已聽清楚了,只是有些不确定。

他似是在說:“原來你還記得。”

又過了許久,寧濯溫聲道:“即使如此,為何只是為妃,而不是當我的皇後?你也不必擔心什麽,畢竟宋氏長女在世人眼中已逝,那些大臣巴不得我再立個皇後。”

宋娴慈垂下眼簾,緩緩搖頭:“我不願。”

也不能。

寧濯中蠱,若他不是皇帝,她從不覺得自己嫁過人就髒了,那只要他不介意,他要自己做正妻,她做就是了。

可他是皇帝。

他的正妻是皇後,是國母,這不是一個只需與寧濯兩廂情願便能擔當得起的身份。她已在昏睡的時候占了這個身份一次,不想如今在清醒時還去占一次。

她知道,只需換個身份,就無人知道皇後不是清白之身。

可她自己心裏過不去。

況且他只是需要一個替他瞞住病情的工具,需要一個活着的女人住在後宮。至于這個女人究竟是皇後還是禦侍,也不是很重要。

寧濯目光深邃又執拗:“若我想你做皇後呢?”

宋娴慈默了許久,澀然道:“那便請陛下當娴慈今日什麽都沒說。”

寒意從寧濯站的地磚滲出,再攀至他面上,附上一層寒霜。

可等宋娴慈感知到不對勁,擡眸看他時,卻又什麽都沒發現。

寧濯柔聲道:“那便做皇貴妃,好不好。”

皇貴妃位同副後。宋娴慈搖頭不應。

“那就貴妃。”寧濯看着她,薄唇向下一抿,“位份不能再低了。”

宋娴慈看出他面上的不豫,糾結片刻,終于點了頭。

肖公公在後面給殿內的宮人使眼色,然後領着衆人齊刷刷跪地:“參見娘娘!”

中間似是有個年紀小些的宮女喊出一個“貴……”,“妃”字還沒出口就被旁邊一個年長些的死死捂住嘴。

宋娴慈此刻腦子一團亂,那個宮女的聲音又小,便沒注意,當下只是有些無措地看向寧濯。後者見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上終于又綻出笑意,卻不打算幫她。

她只好應下了這個身份,讓他們起身。

七日後,宋娴慈被送去南陽玄陰幫待嫁。

寧濯給她安的身份是阿涓的親姐,在江家行三,假名江柔。蘭瑾則行二。

幫主夫人和藹又心軟,眼淚很多。

她見宋娴慈溫柔美麗,蘭瑾又是乖巧的小家碧玉模樣,對這白得的兩個女兒都喜歡得不得了。

一想到陛下心急,宋娴慈一到南陽便立時動身前往南陽迎親,只給這路上的七八日讓玄陰幫準備嫁女之事,所以兩個養女只能在家中住七八日,便日日淚水不停。

她哭了七日,最後聽到迎親人馬到了南陽,已入住巡撫府,然後便傷心得幾乎昏倒。

是夜,她進了宋娴慈閨房,攥着她的手同她說了許久的話,最後看着這滿屋紅帳,又開始掉眼淚。

宋娴慈看着她那紅腫的雙眼,無比熟練地給她擦淚。

這般懂事的養女就要嫁人了,她悲從中來,哭得更兇了。

宋娴慈:“……”

養母哭了許久,最後抽抽搭搭地掏出一本冊子交給她。

冊子打開,露出一張令人臉紅心跳的圖,宋娴慈眼皮子猛地一跳,複雜地看向養母。

養母一抽一抽地說,雖然皇帝很重視她,本來只需等着喜轎入皇宮便好,卻如尋常人家一般親自來迎親,但是若要兩人長久,女子自身也要有些抓住男人的好處。

宋娴慈看着養母的淚眼,沉默地将冊子塞進了匣子裏。

第二日天不亮時,宋娴慈早早醒來洗漱沐浴,再坐在鏡前。

卻不想養母又進來,拿起木梳,左手輕輕撫上她發頂,右手為她梳頭,邊梳邊在嘴裏念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首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

宋娴慈看着鏡中溫柔美麗的養母,怔怔落下了淚,便又惹出養母洶湧如河水的眼淚來。

阿涓抓狂地把幫主夫人哄了回去,這才能安心和蘭瑾一起為她梳妝打扮。

本來由婢子為她做這些就好,但這一姐一妹執意要自己來。宋娴慈便只能乖順地坐下由着二人折騰。

最後婢子呈上婚服。因婚服是江家準備的,連讓她做個樣子動幾針都不讓,所以她今日才見到它的樣子。

宋娴慈視線投過去,然後便是一凝。

只見這婚服華麗精致,顏色是正紅,細看更是能發現上面繡有鳳紋祥雲的暗紋。

哪裏像是貴妃能穿的嫁衣!

宋娴慈嘆了一口氣,由阿涓蘭瑾幫着将嫁衣穿上。

才剛梳妝打扮好,便進來個婆子。

婆子急切驚慌之中不忘擠出萬分喜氣:“陛下已到門口,娘娘可以出門了!”

阿涓看了眼剛蒙蒙亮的天色:“……”

宋娴慈便蓋上蓋頭,在蘭瑾和阿涓的攙扶下踏出房門。

寧濯已穿着喜服在外頭等着,将喜綢的一端交在她手裏,柔聲喚她:“娘子。”

宋娴慈的心被他這一聲喚得砰砰直跳,穩着聲線應道:“陛下。”

話音落下,寒意瞬間從面前之人身上散發出來,卻又猛地止住。

寧濯聲音依舊溫和:“娘子,我牽着你走。”

宋娴慈默然不語,被他牽着到了正堂,拜謝養父養母。

玄陰幫幫主眼疾手快地捂住自己夫人的嘴,然後在寧濯陪着宋娴慈躬身之時側身躲過。

老天爺啊,他可不敢承陛下的禮!

寧濯牽着宋娴慈,輕聲提醒她注意腳下,攙着她進了花轎,再騎馬歸京。随行之人一路敲鑼打鼓,讓所經之處的百姓都知道,新帝親下南陽,迎娶貴妃。

八日後,終于回到宮中。

宋娴慈被牽着走入一個地方,然後聽見肖公公尖聲喊道:“一拜天地!”

她一愣,下意識随着身旁的動作回身一拜。

“二拜高堂!”

宋娴慈與寧濯再将身子轉回來,又是一拜。她俯身之時,看見面前擺着兩尊牌位。

正是寧濯的生身父母。

宋娴慈心頭湧上一種不知名的滋味。

“夫妻對拜!”

宋娴慈腦子瞬間僵住。

她如今是貴妃之位,如何能與皇帝并稱夫妻?

肖公公在一旁急得求她,她只是攥着喜綢低頭不語。

卻見一個東西從高處掉下,正正好掉在她與寧濯二人中間的地磚上。

宋娴慈定睛一看,那是自己送他的那枚平安扣。

她下意識彎腰欲撿,卻在此時感到面前一暗。

正是寧濯在俯下身子。

兩人的頭在下一瞬隔空平齊。

肖公公适時大喊:“三拜禮成!”

寧濯這才将地上的平安扣撿起,視若珍寶般放入衣襟之中。

宋娴慈正在發愣,卻聽肖公公用極喜慶的聲音大喊道:

“送入洞房!”

宋娴慈聞言猛地擡頭,抓着紅綢的手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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