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殺庶妹◎

是夜, 寧濯低頭輕咬了口身下的妻子,皺眉道:“怎麽連這時候都心不在焉的?”

宋娴慈吃痛回神,望着上方寧濯那張微微有些汗濕的俊臉, 緩緩眨了眨眼:“有些困了。”

寧濯低聲笑着湊到她耳邊,聲音磁沉震得她耳朵酥麻:“那可如何是好?為夫還要很久。”

“第六日了。”宋娴慈細細數了數, 見他看起來似乎壓抑得很是難受,安慰道,“你再忍一忍,明天一過七日歡的藥效便消了, 屆時你就不會這般難受了。”

寧濯心跳一滞, 笑容瞬間凝在臉上,随即薄唇下抿, 不動聲色地加重了動作,直惹得宋娴慈連連嬌泣哭求。

直到後半夜,龍床上的動靜才漸漸平息。

宮人已備好熱水。

寧濯這次抱着宋娴慈一塊進了浴桶, 在她驚恐羞躁的目光中為她輕輕擦拭身子。

宋娴慈躺在他懷中, 昂頭見他烏發未束,水珠順着白皙俊朗的側臉而下,一雙黑眸中依稀可見對她這具身軀的癡迷,只覺自己就像個妖妃,将原本賢明的君主蠱惑得日日沉浸于女色之中。

他在浴桶中摟着她細細親過她的身子,才出來換好衣服,再将她抱出來,為她揩絞幹淨身上和頭發上的水, 又替她穿上兜衣裏衣, 然後抱着她回榻上。

真是比宮人伺候得還周到。宋娴慈心裏默默地想。

寧濯擁着她許久, 忽然道:“明日我要去長公主府吃侄兒的滿月酒。”

宋娴慈知道自己不便同去, 聽他語氣帶了分冷意,又不好多問,便柔聲說:“那我等你回家。”

或許是“回家”二字取悅了寧濯。他語氣頓時轉為溫和,用下巴蹭了蹭她毛絨絨的腦袋:“睡吧,明日你若無聊,就去找阿涓和蘭瑾玩,聽祁俞說蘭瑾種的豆角茄子不錯,正好可以讓她摘一些炒給你嘗嘗。”

宋娴慈愣住:“祁大哥還知道蘭瑾種的是豆角和茄子?”祁俞一向可是對除了寧濯之外的任何事都冷面冷心的。

“他算是阿涓半個師父,應該是去找阿涓時偶然看到了吧。”寧濯不想她多問別人,吻了吻她的額頭,接着方才的話溫聲繼續說,“你若去棠梨宮,記得最遲日頭落下前便要回來。”

宋娴慈聽出他話裏的壓抑,擡頭看見他繃緊的下颌,輕輕說了句“好”。

第二日,宋娴慈怔怔看着宮人為寧濯穿上一身绛色龍袍,連手上的書快掉了都沒發覺。

面前的帝王在身上這件錦袍的襯托下更顯青絲如墨,眉目如畫,膚如白玉,身姿颀長挺拔。

她的夫君,長得也太惹眼了。宋娴慈暗暗地想。

惹眼的男人臨走之前還不忘低頭吻了吻她的唇瓣,讓自己額頭鼻尖與她的相抵,指腹輕撫她白裏透紅的俏臉,眼中盡是不舍:“等我歸來。”

宋娴慈心跳驟然加速,微一後仰稍微拉開了與他的距離,聲音有些生硬:“嗯。”

寧濯頓了頓,神色如常地回頭吩咐女官好好照顧宋娴慈,然後才出了門。

他坐在出宮的馬車上,淡淡問車外的祁俞:“查好了嗎?”

“查好了。”祁俞冷冷的聲音傳來,“顧家與宋家都在滿月禮應邀之列,顧家是吳顧氏和顧寧,宋家女眷今日都會來。”

寧濯沉思片刻,手指輕扣幾下身前的木案,忽道:“我記得當初阿涓跟我說,皇後的庶妹是自己願意嫁入顧家做妾的,只為能和嫡姐相伴。”

祁俞:“的确如此。”

“那今日她也與宋家女眷一道去觀禮?”

顧寂喝下絕子湯藥歸家的第二日便與宋娴姝和離了,如今宋娴姝是在鎮國公府。

祁俞:“是。”

寧濯不再問話,單手支頤,閉眼假寐。

長公主府距皇宮距離不遠,半個多時辰便到了。寧濯躬身下馬車,溫聲對門口跪着的人喊了句“平身”,便徑直進了府門。

路上所有端着碟子捧着賀禮的下人見到那抹绛色身影,都肅然跪下。

無人敢走在寧濯身側,連引路的管家都是站在他身後陪着笑臉。

寧濯右手攏了攏,像是想握住什麽人的手,卻什麽都沒觸碰到。他眼簾微垂,順着管家的話走到那處最熱鬧的地方。

肖公公拉長了聲音唱喏:“陛下駕到——”

園中的熱鬧頓時停滞,衆人紛紛斂容整理衣冠,跪地叩首,齊聲大呼:“臣(臣婦)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寧濯緩步而來,停在那放在正中的搖床前,淡聲道:“諸位平身。”

這聲溫和的嗓音響起,園中諸人又是整齊劃一地謝恩。

長公主抱着孩兒笑迎上前:“皇兄,這便是吾兒誠兒。”

寧濯看着這小小的一團,腦海裏浮現的确是宋娴慈的臉。

也不知娴慈和他生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從娴慈肚子裏出來的小東西,定會十分乖巧漂亮。

可想到母後當初生他時痛苦掙紮了一整日,他又将這念頭死死按下。

生子是走鬼門關,而他不能失去娴慈。

寧濯伸手,隔空撫了撫孩子的臉:“開宴吧。”

長公主對寧濯一笑:“是。”

宴席上,長公主如顧寂所托,用兄妹之情多次給對高座上首的寧濯敬酒。

寧濯也像是不忍拂堂妹之意,長公主敬的每一杯都喝下了。

這酒初飲只覺淡口,喝了幾杯後勁便上來了。

長公主見寧濯揉着額頭,似有醉意,忙告罪一聲,叫人上了解酒湯給寧濯服下,又派管家請寧濯去上房稍歇。

寧濯起身,揮手拒了下人的攙扶,由管家帶路往上房去。

路上經過湖中亭,自亭中傳來一陣熟悉的琴音。

似空谷之中幽蘭盛放,又似深山溪流。

與宋娴慈所彈竟一般無二。

寧濯眸光微閃,垂眸掩下眼底的寒芒,換上怔茫的神情,急步走入亭中。

正中端坐着一個妙齡女子,正背對着寧濯。她身着宋娴慈及笄那日穿的藕荷色海棠紋樣衫裙,梳着與宋娴慈在閨中時一模一樣的發髻,坐姿端莊娴雅,與宋娴慈如出一轍。

饒是知曉此人斷斷不是宋娴慈,寧濯仍是連呼吸都輕了一些。

角落的熏爐內飄出一陣陣海棠花的清香,但寧濯一聞便皺了眉頭,餘光瞥見祁俞不知何時已被支走了。

他輕喚:“娴慈。”

背對着他的女子緩緩回身,衣衫随着她的動作緩緩滑落,在即将露出香肩之時,一道寒光閃過,下一瞬,女子愣愣地低頭看着插在自己腹中的那柄劍,然後又不敢相信地擡頭看着寧濯:“陛下……你……”

寧濯走過去把熏爐踢進湖裏,并不回頭看她:“宋五姑娘,別來無恙。”

宋娴姝本就與長姐有七分相似,又特地按長姐的喜好打扮,七分像便成了九分像。

她知曉寧濯深愛長姐,或許能分辨出來,但他醉酒之下又中了迷情香,定是不能在她衣衫褪下之前做出反應。

顧家人會帶着客人迅速趕到,只消讓她們看見寧濯與衣冠不整的自己呆在一起,這個計劃便成了。

若是別的皇帝或許會殺她滅口,但寧濯不會,他與長姐一樣,都是仁善至極的人。就算他真想殺她,也會因她是長姐唯一的妹妹而忍耐。

她嫁入顧家後未與顧寂圓房一事京城所有人家都知道。她是清白身,又是“已故”皇後的親妹妹,陛下思念皇後,醉酒之下寵幸與皇後長得極像的她也不是說不通。

反正她不在意陛下如何想,只要她能活着入宮見到長姐,她便不會有事。此後就能與長姐一同在宮裏相伴到老。

可沒想到一貫溫潤的寧濯竟直接動手殺她!

她艱難地去握刀柄,顫聲道:“陛下,長姐若知曉……”

“她不會。”寧濯站到湖邊,讓風吹散迷情香帶來的躁郁,“朕不會讓她聽到這麽惡心的事。”

“就算今日不知明日不知,陛下還能瞞長姐一世嗎!”宋娴姝吐着血怒道,“長姐受祖父母教導,從來都将我們這些血脈至親看得比她自己還重,連當初被我搶了夫婿都舍不得對我有半分苛責!她若知曉是陛下親手殺了我,便絕不會再與陛下做夫妻!”

半晌,寧濯清冷的嗓音傳來:“你于娴慈而言是個禍害,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活在世上。”

“她是我長姐!我如何舍得害她!”宋娴姝流血不止,哭着道,“我只不過是想入宮陪在姐姐身邊,我不要恩寵也不要位份,做姐姐的侍女都成,只要讓我與她待在一處便好!”

這麽多年來,祖母不疼她,父親不疼她,親娘在主母威壓下讨生活,顧不上她,只有在長姐管家的那三年,她因着長姐的仁慈才得了一點點歡喜。

可長姐因着嫡母與姨娘的恩怨,從來待她都是隔了一層。她想着,姐姐嫁人了,她若能與姐姐嫁去同一處,嫡母看不見,姐姐便能放心地像對其他妹妹一樣對她了。

寧濯煩躁地閉上眼,對着匆匆趕來的祁俞說:“處理了吧。”

處理什麽?

宋娴姝猛地止住眼淚,啞聲道:“馬上就要有人過來了,陛下要如何處理我?”

“不會有人過來。”祁俞冷冷駁她,“也不會有人知曉。”

宋娴姝一愣。

她還沒意識到,于皇帝而言,殺一個人,再毀屍滅跡,是多麽輕松的事。

宋娴慈用完午膳,正躺在榻上歇覺,忽感覺到臉頰微癢,她揉着眼睛醒來,見是寧濯,眼睛瞬間就晶亮起來。

寧濯見到她驟然歡喜的表情,心裏的煩悶盡消:“我還以為你還在棠梨宮。”

宋娴慈抿唇一笑。她本是想與阿涓蘭瑾多說會兒話的,可一想到寧濯在宮裏等她到日頭落山的可憐樣子,就忍不住早些回來。

她看着寧濯的眉眼,敏銳地發覺他有些不對頭:“夫君在長公主府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寧濯已沐浴過,确定自己身上沒有什麽讓人疑心的氣味,溫聲道:“沒有,只是多飲了幾杯酒,有些醉。”

他頓了頓,擔心娴慈要給他熬解酒湯,又說:“喝了三堂妹府上的解酒湯我便好一些了。”

宋娴慈這才放下心來,扶着他上了榻:“夫君歇一歇吧,精神足了再去忙政事,好不好。”

寧濯乖順地躺下來,阖上眼睛。

許久,他睜開眼,聲音輕輕:“娴慈,不管我做了什麽,你都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宋娴慈一怔,看着他明顯有異的神情,心知是定是出了大事。

她想了想,忽地微微一笑:“我與夫君相識多年,深知夫君為人。夫君即便是要殺人放火,娴慈也信你是有苦衷。”

寧濯長睫微顫,輕輕點了點頭,終于扛不住醉意和疲倦,陷入睡夢之中。

作者有話說:

娴慈不會因為要護着別人而虐寧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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