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尋事

36、尋事

寧婉入宮在大多人眼裏看來都是寧後的意思, 宮中衆嫔妃心中對于這位突然入宮卻受盡優待的寡婦多少有些不滿。但畢竟如今後宮中掌權的寧後,她們盡管不滿,看着寧後的面子, 也不敢拿寧婉這個皇後胞妹怎麽樣。即使是其中嚣張愚蠢如王亦柔,也未曾輕舉妄動。

但這次寧後煞有介事的将王亦柔單獨留下來, 如此說了一句。寧婉受到如此待遇,甚至被賜居于晴柔殿, 不是寧後一人的意思,那麽宮中只有一人有這本事了。

王亦柔看着點到為止, 不再多說的寧後。她心中本就十分滿, 本就馬上到手的晴柔殿,就這麽被人搶走了。再聽寧後這話,卻知道了還是皇帝的意思, 王亦柔更是心中嫉恨憤懑,匆匆的與寧後道別行禮,便退出萬春殿了。

話說完了,寧後心情甚佳。畢竟不是授意, 不如挑明了說開。就王亦柔這性子, 不足三日, 這後宮之中必然把這皇帝優待寧婉有意于她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傳開了。正好,她并無意做那寧婉在這後宮的靠山後臺。

“娘娘, 您把她安排在晴柔殿中真的放心?真的不需要放在身邊多看着些?”待王亦柔離開後, 蘭姨又問寧後道。

“沒什麽不放心的, 有些事情也不是我想阻止就能夠擋得住的。皇上他都不顧非議做到這個地步了, 自然想得到到時不僅是後宮有非議朝堂也不會應允的,卻仍一意孤行,那他豈是這麽容易罷休的。”寧後面色平靜的伸手整理自己的衣擺。

“能做的,便是讓自己舒坦些,順道的給她添些不舒服。這萬春殿畢竟自己住着,還是清淨點好。”

當寧後去到內院的時候,正好瞧見自己那女兒帶着阿池在花園裏頭看錦鯉,阿池在她的引導之下撒了一大把魚食下去,引得一大群鯉魚争先恐後的搶食,甚至魚群堆疊起來,激烈擺尾濺起一簇簇的水花,惹得阿池這個一向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咯咯笑起來。

而自己這個女兒只是站在一邊微笑的看着,雖說阿池年紀更大些卻是被照顧着的那個。寧後時常覺得有時候自己這個女兒雖也會有小孩子的天真可愛,但很多時候不經意之間會表現出一些超出年齡的聰穎懂事。細細想來,終究她要在這宮牆之內成長起來的皇家女兒,早慧一些總歸不是什麽壞事。

“言言。”寧後走進了輕聲喚蘇言。

蘇言扭頭便看見溫柔微笑着朝自己迎面走來的寧後,就拉起身旁的阿池跑到寧後的跟前,欣喜道:“阿娘,你總算是忙完了,我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阿池也不像剛來到宮中那般拘謹了,漸漸的也接受了寧後,如今見着她也能小聲的問好:“姑姑。”

“今日确實與她們多說了幾句,耽誤了些功夫。還好池丫頭給你作伴,不至于太過無聊。”寧後看了女兒一眼,又伸手摸摸侄女阿池的腦袋。

寧後看着女兒和侄女,心開始考量着新的事情了。言言如今快三歲了,雖說不是什麽出口成章的天賦神童,但話語已經能夠說得十分伶俐流暢,其實也是可以考慮再教授些其他的了。

坐在石凳上,寧後把蘇言拉到了自己跟前,輕聲問她道:“言言,你再等幾個月便三歲了,你比一般的孩子聰慧些,所以阿娘便早些與你商量這一樁事情。可阿娘并不覺得女孩子無才是德,尋常高門當中的男孩兒着年紀便可開蒙學習,女孩兒不見得就要遜于他們。言言,你可願意阿娘給你找個先生教你?”

聽得寧後提起這麽一樁事情來,蘇言心裏頭也不由得有了些自己的想法。想是一定要學的,雖說上輩子自己是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成年社會人,但畢竟時代不一樣,那些知識未必在如今身處的這個時代當中适用。

蘇言所考慮的是,需要在寧後為自己挑選女傅這事上頭有一定的主動權。不然要是寧後給她挑一位十分老派,把女子規矩挂在嘴巴上頭,整日念叨着女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埋頭做些針黹女工的,那往後的日子可就太苦了。

念想至此,蘇言作出一副天真小孩子的摸樣,一手伸出攀着寧後的膝頭,另一手輕輕的拽了拽寧後的袖角。這是蘇言撒嬌時候常有的小動作,寧後一看便知道了,笑着垂頭看自己這向來聰穎的女兒,問道:“言言,你有什麽便直接與阿娘說吧,沒有什麽不能應允的。”

聽寧後說了,蘇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母親,用這個年紀十分孩子氣的口吻道:“阿娘,能不能先看看再選?如果先生很兇,孩兒會怕的。”

這一言倒也是提醒了寧後,一般而言大昭公主并不統一就讀開蒙學習,而是由撫養的嫔妃自己教養或是禮聘女先生。這女傅的來源主要是朝中飽讀詩書,才德兼備的高門閨秀或是望族貴婦。

寧後并不打算自己教女兒讀書,畢竟宮內事物繁忙不能保證女兒固定的學習習慣的培養,自己每日能夠抽出一點考教女兒所學所得就已經是非勉強。這開蒙授學還是需要挑選适合的人去做方好。但未見真人,判斷難免不準,還要看先生和言言相處不相處得來,确實是不能操之過急。

“好,阿娘到時把她們都請到宮裏來,讓言言挑一個合适的先生教你讀書。”寧後摸摸女兒的腦袋,細想之後答應了女兒的要求,心裏決定襯着年節前的時間辦場小宴會把适合的閨秀和貴婦們都給請到宮裏來細挑。

還未等寧後将宴會籌辦起來,宮中便生起了一樁事端。這事生起,只能說一邊是積怨已久,一邊是有意縱容的。

節前大昭的各個友邦和附屬國都送來大量的歲貢和禮品,其中一些珍寶首飾,绫羅織品照例是由皇後這邊分發給各宮的。

寧後做這分派年節禮的活兒并不生疏,從前為東郡王府當家主母時做的就不少,做起來得心應手,有條不紊的。乘着早晨各宮妃嫔過來問安的時候,便順道分發了。只是今年多一人特殊的,便是守喪入宮的寧婉,她得的一份節禮堪比妃位的妃嫔所得,這樣一來必然引起在座衆人嘩然眼紅。

“餘夫人畢竟新寡,餘大人畢竟鎮守邊地,英年早逝為國捐軀也實在令人惋惜。陛下特意交代本宮這做姊姊的多加照料,這一份年禮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見座下各人神色不對勁,寧後面上有些為難的調和了一句。

這番話一出,各人心中不自覺的便将其與近日宮中甚嚣塵上的謠言對入其中了,果然皇後也是一臉為難的樣子,确實傳言不虛,從前在東郡時候寧婉仍待字閨中未嫁時候便不知廉恥的勾引自己的姐夫。如今新寡,更是不顧倫常禮儀,忙不疊的入宮妄圖再加為妃。

衆人為寧後剛剛一言各自遐想連篇之時,王亦柔意料之外的出言道: “娘娘,您也不必特意差人送去晴柔殿了。嫔妾正好想去那兒一趟拜訪餘夫人一趟,順道給她帶過去便是了。”

衆嫔妃早晨過來萬春殿問安,寧婉現在處于宮中地位特殊,一群後宮嫔妃向中宮問安,她在中間實為尴尬,可不來又顯得無禮,向來推辭有喪在身不便前來的。這年節禮本是要派人送過去,王亦柔卻在這節骨眼兒給截住了。寧後不是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樂得裝傻,便點頭允了她帶着過去。

不過是寧後與女兒侄女用些點心,說了會兒閑話的時間,安插在晴柔殿那邊的宮人碧痕就過來把那邊的情況通傳了回來了。

“你是說,王婕妤過去晴柔殿先是指桑罵槐的說了那寧婉一通,那寧婉如何回應?”寧後向來處理後宮內的事物不避着女兒的。她知道這不是什麽幹淨事兒,但這宮牆之內沒有哪裏是幹淨的,能躲到那裏去,在這兒生活着,生而就是皇家的女兒,遲早要面對的。

“回娘娘,寧婉起初并不搭理,還想借故身體不适的借口送王婕妤離開。但那王婕妤并不願就此罷休,還明言說起東郡的舊事兒,說了些十分難聽的話。”

碧痕說到這裏有些猶豫的看着坐着靜靜聽着的寧後,見她臉色如常,才繼續往下說:“寧婉臉色愈發的難看,直言送客。王婕妤便把送過去的年節禮砸了一地,然後才拂袖離開。”

“哦,有意思,這宮中倒也只有她能做得出這事情。”寧後挑挑眉頭,似乎聽得有些興趣,又問:“我那妹妹受此大辱,可有什麽反應?”

“寧婉她一言不發的在那堂上的座椅上坐了許久,才讓人把那堂上的碎物給她收回到房中。過後就自己回到房中了。”

蘇言聽完了王亦柔在寧婉宮中鬧出的這一出,心中十分解氣,王亦柔這人十分莽撞,聽了寧後的話果真去了寧婉那兒尋事。但蘇言心中隐隐有預感這事情不會就這般簡單的結束,寧婉這人怎麽可能就這麽忍氣吞聲。

果不其然,午睡過後,萬春殿正堂再次熱鬧起來,作為中宮的寧後正服趕去主持處理事情。蘇言才從床上爬起來,錦笙過來伺候她穿戴衣服。

蘇言揉揉剛剛睡醒還未完全适應的眼睛,聲音含含糊糊的問正給自己穿衣袖的錦笙,外頭發生了什麽事情。

“今日聖上過來萬春殿的路上,正好瞧見幾個宮人在分碎玉。聖上看着覺得甚是眼熟,一問,幾個宮人不敢隐瞞,就一股腦的告訴聖上。聖上才知道那碎玉原是王婕妤今日在晴柔殿中把送給餘夫人的年節禮給砸碎了。聖上大怒,來咱們萬春殿要娘娘主持處理這事兒。”

“那父皇正是來得是時候,正正這麽巧就撞見了。”聽着錦笙把事情說完,蘇言坐着自言自語似的緩緩評說道。但她心裏明白,世間根本沒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只能說寧婉這時機掐得可真夠好的,算得真夠準的,出王亦柔那一口氣兒,也不忘把她們萬春殿這一屋子人給拉扯上。這麻煩找得,想要一石二鳥,就看她有沒有這本事了。

“錦姐姐,前日我跟阿池玩得那布偶還在嗎?”蘇言轉頭看着立在身旁的錦笙,突然問了句完全毫無關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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