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人·骐
“不可以讓別人親，也不能親別人。”江欽程補充道。
路骐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很不理解，“為什麽呀？”
在他僅有的幾年人生經驗中，被人親親是因為喜歡自己呀，親親別人也是很好用的一項技能呢。
江欽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有配偶才能親嘴，你親我的嘴巴了就不能親別人，親臉臉也不行”這種話他是說不出口的，而且以路骐的笨蛋腦袋也不一定能聽懂。
江欽程想了想，搬出之前吓唬他不要咬人的說辭：“不衛生，嘴巴裏有細菌，傳染了要打針吃藥。”
“啊？”路骐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驚訝得睜大，“骐骐嘴巴裏有小蟲子嗎？”
“沒有，但如果別人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傳染給你，就會有。”江欽程一本正經道。
“唔？”
路骐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搖搖頭，“骐骐要親媽媽的，媽媽沒有蟲蟲。”
“媽媽可以。”
“還有爸爸。”
“好。”
“還有肉絲。”
“這是誰？”
“我們家的小寶寶呀，你要不要去看？”路骐露出調皮的笑，靠近小聲跟哥哥講悄悄話，“肉絲超漂亮，跟哥哥一樣漂亮哦。”
小卷毛有弟弟或者妹妹？江欽程疑惑。
用來和自己對比，那應該是弟弟。
他對小孩子沒興趣，但路骐一直求他，而且說肉絲和他很像，有不同顏色的眼睛，他便答應了放學一起去看。
放學後的學校門口很擁擠，小朋友們排好隊，一個個等老師叫。
路骐跑到媽媽身邊，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心地讓媽媽抱，而是仰着小腦袋着急問：“媽媽，骐骐想帶同學去我們家裏玩？可不可以呀？”
“當然可以，你邀請同學了嗎？”向琪貞蹲下來，摸他跑得紅撲撲的臉蛋。
“邀請啦！”路骐轉身找江欽程，但人太多了，他沒找見。
江欽程其實一直在不遠處看着他，主動走過去，齊延也跟在後面。
路骐看到江欽程，開心地跑過去拉他的手，“媽媽，就是他，我的好朋友江欽程哥哥，他要去我們家看肉絲。”
後面跟着的齊延，看到拉在一起的小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家少爺從小就不愛交朋友，也很讨厭跟別人的肢體接觸，哪怕是同齡人。
“阿姨好。”江欽程禮貌地叫。
向琪貞看着面前的小孩，想起了這就是路骐說的轉學新來的藍眼睛漂亮哥哥。
江欽程身上有一股不屬于小孩子的沉靜穩重，一點也不像能和自家傻兒子成為好朋友的樣子，而且……
向琪貞轉動眼珠左右打量了一下兩人，兒子開開心心，抱着這位哥哥的手晃，而這位小朋友一臉嚴肅，在往回抽手，好像不樂意被牽。
她忙把路骐拉到懷裏，溫柔地笑着對江欽程說：“小同學，咱們家骐骐硬拉着你去家裏玩是嗎？你不想去的話跟阿姨說，沒關系的。”
齊延在後面默默點頭，心想原來少爺是不好意思拒絕同學啊。
這話說得，仿佛把旁邊的路骐當成了聾子，他當即瞪圓眼睛，為自己辯解：“不是呀！骐骐沒有強迫哥哥！哥哥自己想去的！”
向琪貞拍拍兒子的背，心想我還不了解你啊，從小到大用家裏的狗狗啊、烏龜啊拐了不知道多少漂亮小哥哥小姐姐回家玩。
見小卷毛一臉被誤會的焦急，江欽程開口：“阿姨，是我聽骐骐說肉絲弟弟很可愛，所以想去看看，請問方便嗎？”
向琪貞見确實是自己誤會了，連忙說：“方便的，方便，阿姨很歡迎你，不過……”
她好笑地看了眼兒子，眼睛彎彎和嘴巴翹起的弧度，跟路骐一模一樣。
“肉絲不是弟弟哦，是寵物……”
“媽媽！”路骐猛地拿小手捂住臉媽媽的嘴巴，“媽媽不許講呀！骐骐給哥哥的驚喜！”
江欽程跟路骐一起上了向琪貞的車。
他木着臉想，肉絲是寵物，小卷毛說寵物和他長得一樣。
路骐沒坐安全座椅，而是擠在江欽程身邊，叽裏呱啦地和他講話。
江欽程抱着手，不讓小卷毛牽自己。
四舍五入，自己≈寵物。
有點氣，想把他的小腦袋掰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向琪貞發動車子，問江欽程：“程程，那個是你爸爸嗎？”她指開車跟在後面的齊延。
江欽程回答：“不是，是爸爸媽媽請來照顧我的叔叔。爸爸媽媽不在家，他們太忙了。”
難怪這孩子看着沉穩懂事，原來是個沒父母陪伴的可憐娃，向琪貞母愛泛濫，頓時非常同情：“你家裏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沒有。”
“那你可以經常跟骐骐玩哦，骐骐很喜歡你呢，跟我提了好幾次。”
“對呀，我超喜歡哥哥。”路骐用腦袋在江欽程肩上蹭，支棱着的卷毛掃在脖頸處，有些癢。
“好。”江欽程點頭回答向琪貞，又伸手把路骐的頭推開。
剛松手，小腦袋就跟彈簧一樣彈了回來。
江欽程又伸手推，路骐覺得好玩，跟他較勁，像個不倒翁在彈起又歪倒，一下下撞在江欽程手心，嘴裏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江欽程得用兩只手才能擋住他炮彈一樣的炸毛腦袋。
向琪貞看見路骐玩得額上出汗了，本想呵斥兩句讓他不要鬧，但看到江欽程一下下耐心地陪兒子玩這個無聊又幼稚的游戲，也就沒說。
看來自己的傻蛋兒子沒倒貼。
看着兩人開心地玩鬧，向琪貞也笑，默默把空調調低一度。
車子開進一個高檔小區，裏面是錯落有致的獨棟建築，環境很不錯，小橋流水，清幽盎然。
繞過一處圓形景觀湖，又開了會，停在一棟修得很漂亮的歐式風別墅面前。
“到骐骐家啦！”
路骐背上小書包拉着江欽程下車，往大門跑，邊跑邊說：“哥哥，我家的門很厲害哦，骐骐講口令就會自己開門。”
路骐站在大門面前，喊：“骐骐回家啦！請開門！”
然後雕花機械門內部發出鎖扣分離的聲響，自動往兩邊縮進。
江欽程知道這個東西，叫聲控識別門鎖，國外時看見過。
路骐開心地說：“厲害吧！是爸爸修的哦，爸爸是超超超厲害的工程師！別人家都沒有呢，都來骐骐家看……”
他話沒說完，一個白色物體突然從院子裏竄出，往路骐身上撲，江欽程下意識伸手把他拉到身後，自己擋住那東西。
眼睛害怕地閉上，想象中的痛感卻沒有降臨。
江欽程睜眼，看清楚是一條黃眼睛的大狗，只用後腿站立，兩只前爪萌萌地縮在身前，吐着舌頭在他臉邊嗅。
路骐被江欽程一下拉懵了，回過神來，上前一巴掌拍在狗狗腿上，“肉絲寶寶，下來，不要欺負哥哥！”
肉絲放下前爪，四肢着地，搖着尾巴在小主人身邊轉圈，嘴巴也往路骐臉上湊。
路骐一手捂自己的臉，一手推肉絲的嘴巴，大聲說：“肉絲不能親親！有細菌！”
肉絲是條薩摩耶，的确很漂亮，身材健壯，皮毛順滑，穿着白色蕾絲邊的小衣裳。
哪裏和自己像了？
江欽程無語。
庭院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綠綠的草坪上擺放着全家福雕像、卡通秋千、高低不同的幾個風車等。
向琪貞請齊延到客廳坐，兩小只則在院子裏跟狗狗玩。
路骐捧着一堆道具出來，擺在草坪上，挨個演示給江欽程看。
“這個是可以扔的圈圈，肉絲會叼回來哦。”路骐把手裏藍色的花朵形狀拋圈扔出去。
他力氣小，只能扔出兩三米遠，肉絲象征性地跑了幾步，接住叼回來，但沒往小主人手裏塞，而是搖着尾巴往江欽程手裏送。
“肉絲讓你扔！”路骐幫它翻譯。
江欽程接過來，在手裏掂了掂試手感，然後大力抛出去。
扔得挺遠，肉絲愣了1秒才反應過來，飛快跑去接，然後叼着送回來，尾巴搖得很歡，明顯跟剛才逗孩子玩的狀态不一樣了。
“哇！！哥哥好厲害！”路骐也在旁邊高興得拍手。
江欽程跟肉絲玩了一會抛圈、噴槍球等，路骐跑屋子裏開出一個小汽車，車造型是大黃蜂，底座有點高，兩邊有酷酷的盾牌和刀劍。汽車頭似乎被改裝過，系着幾條黑色帶子。
路骐熟練地把帶子套在肉絲身上，自己坐進車車裏，拍着坐凳叫：“哥哥上來！肉絲載我們兜風風！”
這是單人汽車，只能坐一個人，江欽程看着路骐腿邊的一小道縫，搖頭，“坐不下，我看着你玩。”
“唔？”
路骐用手比劃了一下寬度，好像确實坐不下，于是跳下來，“哥哥坐！”
“謝謝琪琪。”江欽程笑了一下，坐上去。
小卷毛把自己的玩具分享出來讓他先玩。
挺懂事的。
江欽程這麽想，誰知道剛坐好，路骐就攀着盾牌邊緣爬上來，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
沒等江欽程反應過來，他奶聲奶氣地大喊：“肉絲，駕！”
得到指令，肉絲拔腿開跑。
江欽程滿頭黑線，趕緊雙手抱路骐，以免他掉下去。
“哥哥好不好玩呀？”
院子裏回蕩着路骐被風吹散的笑聲。
江欽程勒緊他肉乎乎的小肚子，緊張地喊：“骐骐不要亂動！”
肉絲拉着兩個人，跑了七八圈就累得趴下了，紅紅的舌頭伸出來掉在嘴邊直喘氣。
“肉絲寶寶跑累啦，要休息！”
路骐點評了一句，然後趴地上揉它蓬松的毛，跟它說話。肉絲斜着眼睛不理他，一點都沒有剛進門時讨好小主人的歡快勁兒。
路骐站起來滿意地笑了笑，沖江欽程勾手指，“哥哥，跟我來！”
庭院角落有個木制小房屋，頂部半透明，側邊用顏料畫了狗狗圖案和一些花朵樹木，門是圓拱形狀。
路骐蹬蹬蹬跑到門邊，把半掩的門撥開，身子一矮往裏面爬。
門很高，江欽程目測比自己腦袋還高半個頭，小卷毛明明可以直接走進去，“爬”可能是從肉絲身上學的進窩儀式感？
狗窩。
江欽程擰着眉，站在外面猶豫。
路骐進去後坐地上朝他招手，“哥哥進來呀！”
頂部透明的圓孔光在他白皙歡快的臉上照出幾塊光斑。
江欽程又猶豫了一會才走進去。
裏面地板上鋪了一層毛毯，放置圓形小沙發、狗狗玩偶、食物盆等。
“這是肉絲睡覺的地方，你進來幹嘛？”
內部也很寬敞，淺灰色毛毯上隐約可見一些白色狗毛，江欽程沒坐下，站着問。
“吃好吃的呀！”路骐把門合上，從小縫探腦袋往外看，見肉絲沒注意到這邊，便伸手從面前的粉色食盆裏抓起一把……
牛肉幹。
狗糧。
舉到江欽程面前：“哥哥吃！”
仰着的小臉上挂着期待的笑，聲音清脆爽亮。
江欽程：……
作者有話要說：
肉絲：想換主人
江欽程：媳婦遞的，要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