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

赫舍裏氏是索尼的嫡孫女。

便是不嫁入皇家做皇後，她的婚事也不會太低，定是要嫁入世家做主母的。

既要做主母，便是要當家理事的。

當家理事涉及諸多方面，不可能生來就會。這都是要學的。

赫舍裏氏年紀還小，按照她額娘的規劃，赫舍裏氏至少還要再過兩年才會學習中饋之事。

因此，同康熙定下婚期，而後大婚，赫舍裏氏是尚未學習這些事情的。

齊荷就更不用說了。

家裏的事情有爸爸媽媽處理，生意上公司上賺錢上的事情，也有爸爸媽媽處理，齊荷只需要每天負責開開心心的生活，讓自己健健康康的，這就足夠了。

哪裏還需要學習這些東西呢。

“母後，兒臣什麽都不會。”齊荷很不好意思。

佟佳氏笑得很和善：“我知道。便是不會才要學的嘛。”

赫舍裏氏的情況佟佳氏當然是知道的。

其實就算赫舍裏氏在家裏學過主持中饋之事，嫁到了宮中，也還是要重新學習的。

做皇後與做世家的當家主母，必然是大有不同的。

齊荷見佟佳氏待她極慈愛和善，她的性子素來敏感細膩，因身上的病，從小就能分辨人對她的态度是否作僞。

便只是相處了這兩日，齊荷也知道，佟佳氏待她，是真心的好。

齊荷不自覺的親近佟佳氏，心裏有擔心，便小心翼翼的直接問出來了。

她說：“母後，兒臣也要如皇上那般，每日天不亮就起來學習這些麽？”

佟佳氏愣了一下，随後就笑了：“自然是不用的。”

瞧着水靈靈的小皇後，佟佳氏眸中的喜愛知情溢于言表，連聲音都更溫柔許多：“玄烨是要學的太多了，将來他要統禦大清，現下不讀書，将來只怕無法駕馭群臣，也無法坐穩這大清的江山。”

“你要面對的與他要面對的不一樣。你的時間也比他的多些。他前頭無人替他抵擋，只能靠他自己，恨不得一刻鐘掰成兩刻鐘用。”

“你還有我在。這幾年我會教你，然後幫你。咱們慢慢來，不用着急。”

佟佳氏自然也心疼自己兒子的日日苦學，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玄烨既成了皇帝，就須得經受這一切。

否則，也沒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聽說慢慢來不用急，聽說不用熬夜學東西，齊荷心中松了一口氣。

佟佳氏還是很照顧齊荷的。

想她剛剛同玄烨大婚，對宮中還沒有那麽的熟悉，加之年紀又還小，這也是剛剛開始，她還不大通這些庶務，自然是沒有讓她直接上手的。

便是讓齊荷在旁邊瞧着，看着她是如何處理宮中事務的。

先看，看多了熟悉了，心中有數了，再教起來自然就順手了。

在這紫禁城中也有數十年了。

宮中事務繁多，許多事情規章制度都不甚明确，很多遵循舊例，也有很多沒法遵循舊例，得制定新的規矩。

佟佳氏是康熙登基後才正式一力擔下了後宮這些事情的。

先帝還在的時候，真正處理宮中事務的，是最得先帝喜愛的皇貴妃董鄂氏。

後來董鄂氏病着，精神不濟時，先帝才讓佟佳氏跟着幫着董鄂氏處理一些事情。

只是許多制度規矩，都尚是草創。

先帝在時，外間煩擾諸多，朝堂上的事情太多了，後宮也不大安樂。

董鄂妃有心，卻也沒法将所有的事情一夕敲定。

再往後，也沒有太多消停的日子。

現如今倒是消停些了。

盡管朝堂上仍是不容樂觀，但佟佳氏相信玄烨能夠解決這一切。

她們不必擔心前朝，可以放心的整理後宮之事。

雖有許多的事情，又千頭萬緒不好厘清，但佟佳氏想着，從前她一個人是辛苦些，但現下齊荷來了，有了齊荷這個小皇後幫她，她們一定可以慢慢将後宮之事理順的。

現在最首要的，便是讓齊荷先看着，然後将宮中規矩熟悉，将舊例熟練記在心中後，慢慢上手幾年，之後再來說确立制度規矩的事情。

哪怕是不讓齊荷親自去做，可就在旁邊看着佟佳氏處理事務，那也是很辛苦的。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齊荷幾乎是眼花缭亂，目不暇接了。

佟佳氏是個潑辣利落的人，處理宮務起來更是如此。

齊荷在旁邊瞧着，佟佳氏這般行事風格，總是很容易讓她想起自己的媽媽。

她們都是一樣性格的人，然後又待她極好，真誠善良，對她是真心疼愛。

齊荷在寧壽宮裏待着，偏巧這一天事多。

佟佳氏忙到接近晌午時才忙完，便不曾讓齊荷回去，留了齊荷在寧壽宮中用午膳。

還特意将偏殿收拾的更舒服些，給齊荷用來用膳後休息下。

待休息好了之後，到了下午，還要看佟佳氏接着忙。

佟佳氏大約也是怕齊荷被這忙碌給吓着了，用午膳的時候便同她說：“也不是日日都是這樣忙碌的。”

佟佳氏說，大部分的時候，只需要早上将事情吩咐下去，由着他們去辦妥就是了。

今日是個例外。佟佳氏告訴齊荷。

康熙聽說齊荷在寧壽宮用午膳，而佟佳氏這邊還未忙完，下午還要繼續忙。

他這兒讀書的事也未完，這婚期假日眼看着就過去了一多半，明日之後師傅們就會回來繼續授課。

他尚有些功課要完成，便沒有去寧壽宮與皇後額娘一道用膳，只在武英殿裏自己用了便罷了。

齊荷在坤寧宮的大床榻上睡了兩日，勉強适應了底下硬硬的床板。

還好現下是冬天，底下墊着厚厚的被褥，身上蓋着厚厚的被褥，能稍微柔軟些。

若到了夏日，沒了柔軟的被褥打底，齊荷只怕是一刻也難以成眠。

現下換到了寧壽宮的偏殿午休，哪怕僅僅只是睡一會兒，齊荷也沒能睡着。

床榻太硬了，底下墊下被褥呢，齊荷還是咯的身上肩膀疼。

這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就只是睡不着而已，齊荷不好意思同佟佳氏講。

覺得實在是太麻煩佟佳氏了。

她也不想顯得自己太過嬌氣。

就是在床榻上躺着太累了，瞧着佟佳氏去她寝殿中休息了，這邊齊荷就将床榻上所有的軟枕都拿了過來，放在身後靠着，這樣才覺得舒服許多。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齊荷聽見杏春香春說佟佳氏那邊又動靜了，齊荷便也跟着起身。

幾乎是與佟佳氏一起到了正殿中。

佟佳氏瞧見她就笑起來：“我就說了，你是個勤快的。還沒着人去請呢，你就自己來了。”

齊荷只好笑。

下午再來，這事就沒有上午那麽多了。

佟佳氏時間寬松些，就命人将過去的好些賬目冊子，并許多有記錄的宮中舊例拿來給齊荷。

佟佳氏說：“這些都是宮中舊例。還有玄烨剛登基那兩年的賬目冊子。你回去的時候拿着。有空的時候看一看，看多了，就記在心裏了。”

“玄烨登基四年，你先看前兩年的，待之後看完了，我再給你送去這兩年的。還有好幾部分的舊例冊子。我也都給你整理出來了。咱們一方面一方面的慢慢看。不着急。”

杏春香春一人抱了一摞。

齊荷其實是很聰明的。

只是她因為身體原因，沒有辦法跟正常孩子一樣，在正常的學校裏跟着老師一起學習。

但是她也一直沒有放棄學習，爸爸媽媽都是讓她堅持上的特殊學校。

她學習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

沒辦法出門活動，她本來就喜歡看書，喜歡文字的東西，這些賬目舊例冊子對她而言，也并不是什麽難事。

齊荷欣然應下了。

佟佳氏是當真喜歡齊荷，覺得她乖巧懂事。

便又說：“你剛剛接觸這些，尤其是那些賬目。看起來肯定是會有些吃力的。早年間宮中也不甚安穩，許多地方也未曾添全，只怕你瞧了也不明白。”

“我給你找個人，你将人放在身邊。叫她陪着你看，過不了多久，你便都能看明白了。”

齊荷好奇，問這人是誰。

佟佳氏便笑道：“便是太皇太後給了玄烨的雲格格。”

“她原是蘇麻嬷嬷挑出來的人。就為了将來能在太皇太後跟前服侍的。蘇麻嬷嬷覺着自己年紀大些，怕有些地方照顧不到，就挑了她出來，覺得她年輕細心，在身邊教養幾年，便可以将慈寧宮上下都照看起來。”

“可太皇太後瞧着她實在是好，給玄烨知人事的，也不好胡亂挑人。便将知根知底的這丫頭給了玄烨。玄烨不肯碰她，她也不能再回去，自然只能等着将來玄烨親政後，留在他身邊侍候了。”

佟佳氏望着齊荷笑：“這丫頭既成了後宮中人，自然也是你的人。蘇麻嬷嬷教她，可謂是傾囊相授，她學的極好。似這些事情，我沒法在你身邊細細教你，她卻可以日日陪伴你，給你解惑。”

“她如今也不用侍候玄烨，你便可以将她召來，叫她陪伴你左右，将這些冊子上陳年舊事看會學透，也叫她所學有用武之地。”

齊荷本來就對那位雲格格十分的感興趣，此時聽說能與人家日日相伴，一下子就高興起來。

她目光亮亮的看着佟佳氏，興沖沖地問：“母後可還有什麽人選推薦麽？不如一并說了，兒臣都去請來。”

佟佳氏笑得不行：“這一個便盡夠了。哪還需要那麽多啊。”

齊荷想想，倒也不錯。

雲格格是個美人，她正愁沒有機會和漂亮姐姐貼貼呢。

這不，眼瞅着機會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