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熒惑亂世
天蒙蒙亮時,林肇曈緩緩睜開眼睛,見廣寒與蟾宮已經在為滄旸梳發更衣了,見自己睡眼朦胧,滄旸便笑道,“再睡一會吧。”
當時林肇曈還後知後覺的答道,“早朝無故遲到是要笞二十板的,不去更甚……”再在大殿上被打一次,他還不如辭官算了。
滄旸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說什麽,另外又有兩位侍從上前服侍,林肇曈只是令他們退下,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習慣。
與滄旸一起乘着馬車,并不是以前乘坐那一輛,滄旸笑言那一輛比較舒适,太傅年紀大了,一生清苦,告老還鄉時并無人問津,便将馬車送予太傅。原來那一日,車中金帛之物,是供太傅養老之用,将車輪纏上蒲葦,也是怕太傅一路上過于颠簸。
然而這天,在朝堂上發生的事,對于林肇曈來說,太過突然,禦史大夫集禦史臺各位官員聯名上奏彈劾十年前致王長女不明之死的幕後之人,找到當時進入山洞中的禁衛為證,王長女身上致命的劍傷,是由人一左手持劍之人所致。
然後,百官中平時與滄旸不甚親近之人,許多都借此機會含沙射影,暗示那擅用左手之人,便是同被帶入山洞中,卻安然無恙的三王女。
那些官員将此事越講越是十惡不赦,更有甚者,竟又提到昨日夜觀星象,見熒惑守心,是帝王之家危難的象征,謂此乃上天傳達給人君的警戒,與之相應,轸州近日來疫情頻發,災害首先出現在三王女所轄之轸州,也許正預示着禍事之源,事關國家之興敗,如今街市幼童已經傳遍,轄轸州之人,也許就是熒惑轉世,給千綏帶來戰争與死亡……這樣的言論雖最屬無稽之談,而當時卻也最是為人忌憚。
此時,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滄旸的解釋,連景帝也是不動聲色,滄旸只在有人提到熒惑之災時,才微微蹙眉,其餘的時間,竟無一句反駁,只是靜靜聽着衆人的陳述。然而此時卻突然聽到有人怒道“一派胡言!”
說這句話的人,竟然是夙煜,滄旸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夙煜一向溫和寬厚,從未見她憤怒過,今日,如此失儀,是為了什麽?
“轸州出現疫情,該立即設法救助,熒惑之事,又豈可在此妄下雌黃,至于十年前之事…既無證據是何人所為,就不能随意揣測”,夙煜轉頭看了一眼滄旸,又對景帝道,“請陛下允許夙煜協助調查此事。”
景帝應允,滄旸方開口請求前往轸州處理疫病一事。
“不準”,景帝聲音中隐着些許怒氣,她不明這個女兒今日究竟想要做什麽,讓禦史臺彈劾自己還不滿意,竟然還想前往災疫區,萬一也染了病…“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你就留在承昀王府,哪裏都不許去!”
“二姐”,宮門之外,滄旸叫住夙煜,問道,“為何?”
夙煜仍是有些餘怒,“那些官員平日腦滿腸肥,不見有何建樹,捕風捉影之事做起來倒是争先恐後,市井之言無根,故謂之謠言,童謠更是為居心險惡之人所教,如何信得?我定不會讓你因此含冤負屈!”
這番話令滄旸有些動容,原來竟是為了自己,又緩緩問到,“二姐怎知那是謠言?若他們所言非虛,又如何?若那疫情果真因我而起…”
夙煜長嘆,“三妹,怎麽說我也算是看着你從小長大,即便曾有六年未見,也自認為了解你的為人,十年前那件事,即便你親口對我說是你所為,我也不信!至于熒惑亂世之說,定是居心叵測之人故意散播以蠱惑人心,不必在意這種愚昧之言”,頓了一下,又道,“母親也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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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夙煜離開許久,滄旸才默默轉身,見不遠處,林肇曈已靜靜站在那裏,似乎有話想說,但是向前邁出一步,便又駐足,轉而向禦史臺走去。
林肇曈終于明白,為何昨晚滄旸一定要自己答應朝堂之上各行其是,她是要自己站在禦史臺一方,不要參與今日之事…可是,為何,她要同自己劃清界限?為何,要把自己推開……
積壓許久的困惑同時湧現,這一日,林肇曈幾乎只在混沌中度過,回到王府中,滄旸見他滿腹心事的樣子,便示意他坐下,輕嘆道,“有什麽疑問便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