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泠然之音
袅袅管弦悠揚綿長,林肇曈并無心欣賞,想起昨晚入睡前,最後問了滄旸一句,“如果,最終我也變不成你期待的樣子……”聲音很輕,沒有再說下去,本以為滄旸睡了,隔了許久,才聽到她低聲道,“自從相識,你就是現在的樣子,豈是因為期待你會改變才相知相守…”
滄旸的這番情意,林肇曈感覺得到,卻一直不知該如何表達,又如何回報,許多事情,他并不是不懂,別人能看到的陰晦醜陋,他也一樣看得到,只是不願因磨折而妥協,他只想襟懷坦白的做人,在她被黑暗籠罩之時還有能力給她一抹光明,一絲溫暖,一片可以安心栖息之處…滄旸是懂得的,因此也放任他我行我素,可是這并不意味着有人威脅到他心中最重要之人時,他也會聽之任之……
那封信上,只有兩行字,“殿下無故失約,在下只好借轸州之災疫聊表內心之憤怒,既不願相見,在下只好讓十年之前的事情重演,這次,就從那個木讷的側夫開始如何?”
朝堂之事,她不願自己深入其中,便不去幹預,可這樣的內容讓他如何能夠再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本來因該是保護着她,替她排解憂愁,又怎能反而成為他人牽制她的籌碼……
好多夜晚,滄旸熟睡時,總會陷在惡夢中,林肇曈可以清楚的感覺得到她的恐懼和無助,只有輕輕将她攬在懷中,才會慢慢平靜下來,怵惕成夢魇,他知道,也許她有着那樣一份不願輕易碰觸的記憶……也許,便與這寫信之人有關,而他,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有他在,就不行。
對莫欽遠,林肇曈依稀還有一些印象,在棘州的六年,他曾去過兩次,卻也是那六年期間,唯一來訪之人。第一次來到棘州的莫欽遠,說話時還是童音,竟然離家出走獨自一人找去了棘州,這件事似乎還惹怒了滄旸,将莫欽遠嚴厲教育一番後,他便站在空蕩蕩的書房中放聲大哭,而且堅持不懈的哭了半個時辰之久,如今,也長大了…
思緒越飄越遠,樂聲漸止,手邊那壺溫好的酒也冷了,林肇曈斟了一杯,直到醇厚澄澈的酒醴注入杯中的聲音在空曠的正堂回響時,才發覺不知何時,人已散盡了,又獨自飲了幾杯冷酒,才進來一個侍從勸他早些回去歇息。
林肇曈起身,頭有些暈,果然不能飲過三杯……回到自己的院落,已經好久沒在這裏休息了,剛推開房門,便猛然怔住,滄旸竟安然舒适的倚靠在床上讀書,由于不喜別人服侍,林肇曈的房中甚是雜亂,忙将随手扔在各處的衣物撿起藏進了櫃中,沉默了片刻,問道,“不是倦了麽?”
滄旸手中的書,正是林肇曈曾經怎樣都不肯讀的那卷,現在已經看到第十二冊了,也難怪最近都沒人義憤填膺的對自己申訴林肇曈的種種驚人之語了……聽着男子嗓音有些低沉,臉頰又是微紅,便知他定是喝了許多酒,滄旸也問道,“多飲了幾盞?”
“一盞…”,林肇曈答着,臉上更紅,見滄旸挑眉不信,才又道,“四五盞……”然後又負氣般低聲道,“喝都喝了,還能怎樣?”
滄旸淺笑,“過來”,林肇曈愣了一下,卻搖頭後退了一步,滄旸笑意更甚,“我有正事問你。”
林肇曈這才依言坐在床邊,聽滄旸道,“你今日所言,可都是真心那般認為的?”
林肇曈猶疑了一下,剛要點頭,滄旸又道,“特別過來問你,要的是你的實話,若當真如此”,滄旸稍停頓,認真的看着林肇曈的眼睛道,“你我之間,再無情誼。”
平靜又不容置疑的說出這樣決絕的話語,男子一驚,知道已沒有回旋的餘地,只好低落沮喪道,“不是”,見滄旸并無一絲詫異,又問,“殿下,如何得知?傍晚的時候,還那麽生氣……”
滄旸笑道,“氣過之後不還是要冷靜思索?常自诩了解你,整日魂不守舍我又怎會察覺不到,究竟是何原因?你若答只是為了惹我生氣,我定不會放過你。”
“我…想去轸州,救治那裏的百姓。”林肇曈沒有提及那封書信之事,“直接告訴殿下,成行的可能極小,所以,故意惹殿下厭煩……”避重就輕,只将計劃的一部分告訴了滄旸,就已經見到對方堅決反對的表情,林肇曈又通過對轸州疫情刻不容緩,滄旸身上的責任之大,以及想為她做些什麽的想法反複闡述,才終于聽到滄旸輕嘆道,“二個月的期限,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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