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卿何情薄
天還未亮,林肇曈便悄然動身,随行的瑤光與蟾宮正候在府門之外,深深回望一眼黑暗中仍寂然沉睡的王府,牽過已備好的馬匹,跨上馬鞍的一刻,還是不由輕輕吸氣,昨晚,真的是惹滄旸生氣了,好久都沒有被她鄭重其事的按在那裏挨板子了,那種已經陌生的疼痛感如今又回來了……
昨夜,當滄旸說要林肇曈在兩個月內回來時,見他先是覺得意外,随後又傻笑,甚至有些大喜過望之感,她認同他的選擇,這多少也是給予他的信任與依賴吧。
“那…我明日啓程”,男子臉上的笑意不減。
“明日?也不必急于一時”,滄旸略為思索,“這件事還是要禀告母親,轸州數十萬人口,染病之人過半,非一人之力可解。”
想到已經瞞着她做了的那些事,林肇曈的笑容這才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的說到“已經…同陛下言明此事,肇曈以殿下的名義先行去轸州,查明災疫之源,陛下派去的十幾名禦醫随後會帶去藥物,若拖延,唯恐病疫愈重,所以陛下已經允許肇曈明日出發……”
随着男子認真的敘述,滄旸的面色開始不善,最後已經忿然,“林肇曈,這些,你覺得都沒有必要提前告訴我麽?”卻又轉而淡笑着問到,“若今日我不曾來見你,明日就不辭而別了?”
林肇曈不由感覺到一陣寒意,于是顧此言彼道,“轸州災疫來得突然,發病規模空前之大,應是有人故意為之,可能在水源或是食物中投毒所致,殿下可否讓蟾宮與我同行,她對毒物甚為了解……”
見滄旸只是不動聲色的看着他,林肇曈也識時務的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對坐許久,滄旸才終于開口道,“回答我,是不是打算不辭而別?”
雖然不斷在心中默念要勇于擔當,但此時仍然感到似是做了壞事讓人抓到一般,林肇曈深覺心虛,只好垂眸,輕輕點頭。
“不許逃避,”滄旸扶着他的臉頰,迫使林肇曈與她平視,仍是笑道,“原來早就計劃得如此周詳,此行深入病疫之源,甚是兇險,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不知若果真有何禍患發生,小曈作為滄旸的夫君,打算給我怎樣的交待?”
林肇曈一時啞口無言,詞窮時竟稀裏糊塗道,“殿下對肇曈太過在意,應提防有人以此牽制殿下…”見一貫自制的滄旸愈發怒形于色,才終于笨拙道,“是…是我錯了,想得太不周到,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然而滄旸已不再理他,使得林肇曈開始慌張,只好找來一塊短短的木板塞進她的手裏,輕輕咬唇糾結一番,才低聲道,“別生氣,你打我好了……”,見滄旸仍是沉默,又漲紅了臉頰,褪了外袍,自己趴在床上,悶悶道,“別不理我……”
靜默,還是靜默,林肇曈忐忑至極,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緩緩将手移至腰間,去解那條束帶,手卻突然被滄旸按住制止,林肇曈心中剛因她終于有些回應而欣喜,臀上就猛然一痛,不禁低呼一聲,而後便咬牙撐着,原來她以前是舍不得打得重的,還真是疼…
不過,剛才的那番不安甚至恐慌也因此消失了大半,當林肇曈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抓緊床沿時,滄旸也停了手,“林肇曈,你……薄情……”聲音竟然是哽咽的,而後便拂袖離去。
林肇曈一驚,慌忙起身幾步攔在滄旸面前,見她不知何時已是滿臉淚痕,又讓她傷心了麽?
自從六歲那年,林肇曈便沒再見到滄旸流淚,此時心疼到極點又手足無措,想出言安慰卻又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最後,只得将她緊緊攬入懷中,任她如孩童般恣意的抽泣,許久,纖長有力的手才如同對待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撫摸她的頭,柔聲道,“不哭了,沒事了……”這一切,一如初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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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旸也不知為何,只是心中閃過可能會失去他的念頭,就已經這般難以忍受,勉強平靜了心神,才說道,“你想做什麽,我不會阻攔,但是,我的心中,一半是千綏,一半是你,你若有何不測,滄旸便只剩半顆心,卻還不得不繼續走下去,如此,生不如死……”
這樣的話,足讓男子怔愣住,而後才緩緩答道,“林肇曈的心中,滿滿只有滄旸一人,再無其他,無論怎樣的路,只要滄旸不厭不棄,林肇曈哪怕粉身碎骨也定陪你走到最後,所以…不許…說我薄情,我,也會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