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驚 突然來這一出

肖明軍回來的太晚,帶着一身酒氣入睡,第二天早上起來很費勁。季岑叫了他好幾遍,他才從床上坐起來。

在賓館旁的包子鋪吃過早飯他們就去上墳了。

難得在大清明的有個好天,上完了墳後季岑想去附近山丘上轉轉。肖明軍表示他要回去補覺,季岑就由着他去了。

本來他也是更想自己走一走。

每次在他爸他媽墳前離開,他的低落情緒總是需要緩解。這麽多年了,時間從沒沖淡他對父母的思念。

當時肖明軍問過他想要把他爸他媽埋在哪,他選擇了源封。也并不全是他們支付不起城裏的墓地費用。更多的是季岑認為源封是最好的選擇。源封是他們三口人緣分開始的地方,這裏永遠有非一般的意義,也永遠有世上最快樂的記憶。

季岑穿過小樹林,繞過溪流,開始了爬坡。以前來他可以大步跑上去,但現在被狗咬過的腿發力會痛。

他一點點的往上登,風吹過時他能聞到自己身上的紙灰味。

小山丘并不高,十多分鐘就登了頂。

它的身前可以看到房屋,它的身後是一大片墳地。一面是生生不息,一面是死者已矣。老一輩人管它叫陰陽丘。

季岑記事早,對小時候的事記得特別清。他離開源封的時候不過六歲,但他卻總錯覺他在這裏不只生活了六年。

站在這丘上,他還能辨認出他們家房和地以前的位置。

記憶裏他爸他媽還是年輕時的樣子,開着四輪車打路口經過,在機器轟鳴裏喊他回家。

看着滿眼的塑料大棚,季岑閉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兩個忙着開關大棚的身影。

小小的他就站在一旁,看不到人時候會喊一聲。

他爸他媽就會從大棚裏探出頭,笑着應道:龍龍別怕,爸爸和媽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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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他們都沒有等他長大,就在那個滿是血的路口,永遠的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季岑每年都會回來源封。就像他畢業後不想離開西賓一樣,那裏也是他跟爸媽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只要他沒離開西賓,就能感覺距離他們很近。

只要他還回來源封,就能感覺爸媽并未走遠。

坐在丘上抽完了第二根煙的季岑起身看了看墳場後從丘前坡慢慢向下走。他來的算早的,他回去的時候才見很多人去上墳。

他沒有回賓館,而是去了豆姑家。

昨天他走的時候他就跟豆姑的丈夫說今天過來幫忙弄大棚。

豆姑家的大棚除了有一個在院子裏,其他的都在大棚基地。水稻苗現在已經鑽出了地。五一就可以插秧了。

蹲在中心埂上的季岑摸了摸秧苗說:“到時候我再回來幫忙插秧吧。”

豆姑的丈夫笑着搖頭:“今年咱們也不用人力了,也花點錢雇插秧機。”

“龍哥,那機器插的超快,比人快多了。”張青辰道。

季岑見縫插針:“這就是科技的力量,還是要好好學習。”

張青辰撇了撇嘴後沒吭聲。

快吃中午飯的時候,豆姑讓季岑叫他舅過來吃飯。

電話裏肖明軍說他要去老哥們家吃飯,季岑也就沒多問。肖明軍在源封從光腚娃娃一起玩到大的哥們挺多的。回來一趟,肯定是這家吃一頓,那家喝一頓的。

吃過了午飯季岑正幫豆姑撿拾碗筷的時候,崔曉東給他打來了電話。

季岑猜着是店裏有啥事崔曉東解決不了,連忙接了起來。

“季哥,你已經回來了嗎?”

“沒呢,還要一晚。”

“那肖叔提前回來了?”

“他也沒有,在源封呢。”

“不可能,他來店裏了,去樓上取了點東西剛走的。”

季岑心裏一驚:“你看他拿走的是不是戶口本。”

挂了電話的季岑放下碗筷後走出了門,趕緊給鐘正浩打電話,讓鐘正浩想辦法把他舅攔住。

鐘正浩聽完道:“怎麽回事?肖叔不是跟你回去上墳去了嗎?”

“他他媽瞞着我先回去了,他前兩天在我那住挺老實的,沒打戶口本的主意,我還以為他消停了,原來是憋着呢,”季岑氣的胸口起伏,“你動作快點,我這就往回趕。”

結束通話的季岑回屋跟豆姑知會了一聲就回賓館收拾東西離開了源封。

肖明軍上完墳根本就沒回去補覺,而是直接坐大巴走了。算着時間應該也才到西賓沒多久。

季岑想着得給戚衡打個電話,攔不住肖明軍,能困住喬艾清也行。

由于戚衡的備注他還沒存,他是在通話記錄裏翻到的。他邊開車邊找通話記錄的時候差點沒把一頭橫穿公路的牛給撞了。

還沒等季岑點擊撥號,鐘正浩的電話進來了。

“岑子,肖叔打車走了,我出去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坐的出租車開走。我現在在後面出租車裏跟着呢。”

季岑:“那你先跟着,等他下車了把他攔住,別讓他進民政局的門。”

現在的情況就他媽的太離譜了。季岑完全沒想到肖明軍會來這招。擺明了要趁着他來不及趕回緊着要去把證先領了。早計劃好的可能性不是特別大,畢竟有太多變數,應該是臨時起意。

以前被他看太狠,肖明軍能這樣缺根弦的處事也不足為奇。季岑現在只想他舅無法得逞。

戚衡已一天沒出門,在胡同裏被趙浩宇帶人狠狠打了一頓後,他渾身上下都疼。

聽喬艾清說肖明軍外地辦事去了,他更是對他媽出門的事沒上心。

他把将軍正式領回家後就無時無刻不在嘗試訓練将軍。從最簡單的坐下和握手開始,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下指令。

“坐,坐下,”戚衡捏着半根香腸指揮着将軍,“快點。”

将軍正在嘗試下降屁股,卻突然警覺的站直了身子。

戚衡轉身摸過餐桌上震動的手機,擡手時打翻了他還沒喝完的半杯牛奶。将軍立馬過去舔地板。

手機和手機號都是戚衡出獄後新換的。他的聯系人列表總共就五個人。

耿警官,喬艾清,宋玉芬,汪鵬還有那天在社區醫務室裏不留聯系方式就不放他走的孫舒瑜。

屏幕上是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戚衡搭眼就認出是季岑的。當時季岑給他把電話打回來時,他注意到了尾數是四個8。

他那會兒還想,這號碼應該是貴的。

季岑肯定是來問身份證的事的。戚衡沒什麽好語氣的接聽:“幹啥?”

“你媽呢?”季岑的聲音很急促,“在不在家?”

戚衡:“關你屁事。”

“還關我屁事,”季岑氣笑了,“你最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否則有你後悔的。”

戚衡聽季岑的語氣不像是找事,他便回道:“出去有一會兒了。”

季岑砸了下方向盤:“她現在應該已經跟肖明軍去洋南的民政局了。”

“什麽?”戚衡不敢相信。

季岑:“我還沒回到西賓,指望你了。你要是速度夠快,興許還能制止。如果慢了,那他們的事就成了。”

戚衡立馬起身,他沒帶上的将軍,在屋裏用力撓了幾下被他摔上的門。

下了樓戚衡才想起,今天清明節。

民政局不上班。

他又把電話給季岑打了回去,把這事一說,季岑才反應過來。

飙着高速的季岑聽完後罵了句:“草,這事我給忘了。”

戚衡:“對了,你身份證在我這。”

“還真在你那,”季岑繼續道,“等我回去就過去取。”

他又想起什麽的說:“肖明軍的戶口本他已經拿到手了。我建議你把你們家戶口本藏好。”

“我不知道放哪。”戚衡說。

“找啊,你媽不在家你就找。”

戚衡:“我試試吧。”

鐘正浩的電話打進來,季岑就把戚衡的電話挂了。

“岑子,肖叔應該不是去民政局啊,方向完全不對。”

“民政局今天放假,他去也沒用。”

“對啊,”鐘正浩笑道,“那你緊張啥。”

“我也是別人提醒才想起來的,”季岑繼續道,“他現在拿了戶口本肯定不會回家,喬艾清的兒子放回來了,他也不會去那。你幫我跟着看他會去哪。”

鐘正浩:“行。”

季岑是一時發慌才忽略了民政局放假這件事。

就算肖明軍拿到了戶口本,也根本辦不成事,怎麽也要明天才行。

原本計劃是今晚還要在源封住一晚再回程。如果崔曉東沒給季岑打電話說肖明軍去永利了的事。

季岑很容易認為肖明軍是還在朋友家胡吃海喝。甚至晚上沒回他都覺得是正常的。

等到他明早發現肖明軍已經先走了,那事情可就完全不可控了。

現在看來,這就是命。

肖明軍以為他有多聰明,還不是被季岑知道了。

季岑放松了不少,但氣還沒消。他沒給肖明軍打一個電話,他想就先讓那老犢子嘚瑟着。

到時候一起算總賬。

戚衡去喬艾清的店裏轉了一圈,确認了喬艾清是在等客戶過來燙頭。他才放心的回家翻箱倒櫃。

平時像是戶口本這種東西都是喬艾清收着的。戚衡的翻找範圍便集中在了喬艾清的卧室。

他像賊一樣到處找東西,讓将軍很躁動,在一旁不停的踱着步子。

在床板下面的暗格裏找到個鎖着的實木箱子後,戚衡預感戶口本會在裏頭。如果裏面的東西不重要,也不能鎖着。

他去廚房取來菜刀,想用刀背将那把鎖頭砸開。又怕萬一裏面沒有他要找的東西,就會被發現他動過。

他只好去陽臺櫃子裏找了根細鐵絲,廢了點勁兒才把那鎖頭完好無損的打開。

箱蓋一掀,入眼便是明燦一片。

裏面裝着的竟然都是他的東西。

從小學到高中所有獎狀,獎杯和榮譽證書都被整齊放在裏面,胸章,袖标也都齊全。還有各個階段的學生證,連高考的那張準考證都在。

甚至那已經拆了封的錄取通知書也在。

這些東西出獄後戚衡都沒見着了,他以為喬艾清處理掉了,原來都還好好的收着。

留着這些有什麽用呢,戚衡搞不明白。他将那張錄取通知書展開後拿在手裏打量。

他還記得當時收到它時他跟喬艾清擁抱着原地轉了好幾圈。

突然的煩躁讓戚衡的手指用力的擰着那張紙,但硬質紙面開始出現裂口。他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截了當地把它撕了個粉碎。

看着散落在腳邊的紙屑,他覺得舒服多了。

他挪開箱子向裏面的空間摸,摸到了點東西,抽出來一看,是房産證,并不是戶口本。

整個房間都找過了,也沒見戶口本的蹤影。戚衡又花了些時間把弄亂的物品複原。

下午三點多季岑下了洋南的高速路口後直奔喬艾清家小區。

他給戚衡打電話讓把他身份證送下來,怕戚衡不願送他還得爬樓,便說:“我上去肯定饒不了你的狗。”

戚衡:“你在樓下等。”

季岑備注新的聯系人向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存。

打完姓在找名時,他不知道戚衡的“衡”是哪個衡。他快速删掉拼音打了個“狗”字上去。

于是他給戚衡備注就成了戚狗。

剛存完備注,他的身份證就從天而降砸在了車前蓋上,戚衡根本就沒下來送,而是從窗戶扔的。

你就說這人他狗不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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