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長草 奇奇怪怪的
烤得滋啦冒油的五花肉蘸了濃香醬料後裹上層清脆生菜一口塞進嘴裏。
當文字遇上了極致感覺, 就怎麽描述都不對。
季岑只能說一句“真他媽香”。
其他三人也不比他吃的少,鐘正浩在最後結賬完的時候說:“我們應該去吃自助的,更劃算。”
“鐘小摳, 你這就沒有風度了, ”林特加說着, “敢說請客就要敢承擔賬單。”
鐘正浩将賬單紙随手扔進了垃圾桶:“我就是說說,走吧,下一場。”
林特加:“去哪?”
“K歌,泡澡或者回我那上網。”鐘正浩說。
林特加問季岑:“岑子呢?啥想法?”
季岑看了看戚衡:“想選哪個。”
戚衡本來就是個跟着蹭的,去幹啥他沒什麽意見。他說:“随便。”
“那去泡澡吧,”鐘正浩邊走邊說, “開岑子車吧。”
快到永利門口的時候,鐘正浩接了個電話。
“喂, 爸,怎麽了?”他的表情從放松立馬變得緊張, 聽完對方的話後說, “那我馬上回去。”
季岑:“咋了?”
“你們去我那上網吧,我讓網管給你們開機器, 我家有點兒事,我得趕緊回去一趟。”鐘正浩已經有些肢體不協調了, 他過度緊張的時候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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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正浩的狀态讓大家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了,可電話裏鐘正浩他爸也沒有告訴他到底怎麽了,只是催着他快點回家。
一看這情況, 誰還有娛樂的心思。
“不去上網了, ”季岑說, “我跟戚衡明天要跟肖明軍去批發市場, 得早點回去休息。”
林特加也說:“都八點多了, 我也得回去了。”
鐘正浩本是想叫車,季岑直接把車鑰匙扔給了他:“不管發生啥了,穩當點,注意安全。”
鐘正浩匆匆忙忙坐進車裏就在季岑和戚衡的目送下開車離開了。
季岑看着車消失在車流裏,隐約覺得鐘正浩家裏的事與他被跟蹤脫不了幹系。
他慢慢轉身掏鑰匙對戚衡說:“不是要喂将軍麽,進屋吧。”
戚衡把烤肉店裏沒吃完的生肉都不放調味料烤熟帶了回來。他進門把肉喂給了将軍後洗了手出來說:“我去遛狗,你去麽。”
季岑吃多了,确實需要消化消化。他喝了口水說:“走呗。”
于是永利的門又被鎖上了。
隔壁的肖明軍和喬艾清正在吃飯,季岑路過門口時從攤位上順了兩個李子。
他用手擦了擦遞給了戚衡一個。
戚衡咬了一口被酸得皺了眉頭,想起了師院食堂裏那杯檸檬放多了點的檸檬冰紅茶了。
季岑也是難以下咽的暫停了:“你那個酸麽?”
“你那個不酸麽?”
季岑盯着手裏外觀很誘人的李子說:“我以為除了酸還有甜的。他媽的甜呢?”
戚衡要将咬了一口的李子扔進垃圾桶:“可別讓肖叔再進這個了。”
季岑也停下來瞄準那個垃圾桶,它有個口袋般大小的進口。距離幾米遠很容易打歪。
他比劃了又比劃才準備揮胳膊。
戚衡先于他投了出去,砸在了邊緣,沒進去。
将軍立馬跑過去把那李子叼了回來,它以為是在玩撿球游戲。把李子放在戚衡腳邊後還吐了吐舌頭,估計是酸到了。
季岑笑着說:“看我的。”
話音落,缺了一口的李子便呈抛物線軌跡發射出去了。
兩人都在盯着,将軍也在盯着。
“哐”的一聲後,李子撞擊垃圾桶落在了地上,将軍再次出擊。
“我靠,”季岑摸了下後腦勺,“應該進的呀。”
戚衡把腳邊的李子拿起來:“這回肯定行。”
季岑抱着胳膊等着看戚衡的“肯定行”。
男孩子的快樂如此簡單,兩個破李子也能玩出花來。
等着都把李子扔進去後他們才繼續往前走。
出來遛狗,說白了就是帶狗出來上廁所。
将軍喜歡在草叢裏方便,所以戚衡專挑旁邊有草叢的路走。
季岑在後面跟着,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玩手機的,偶爾擡頭看看他有沒有被落下。
将軍好幾次都是轉了又轉,戚衡以為它終于要拉屎了,可它都是擡起屁股就走。
“你倒是拉啊。”戚衡晃了晃牽引繩說。
轉悠半天了,季岑見還沒有結束,就問:“它還能拉嗎?”
“正常的話,能,”戚衡說着,“岑哥要不你先回去吧,它這不知道啥時候拉。”
季岑點着了根煙:“再等它會兒吧。”
豁牙子打來電話,季岑叼着煙坐在了一旁的石階上接聽。
豁牙子是來說肖明軍婚宴他回不來的事的。
“壓根兒我也沒算你。”季岑說。
“吃席不算我可以,禮份子別不算我。我把錢轉你卡上,你回頭幫我寫上禮賬。”
季岑笑着說:“那我可得收手續費。”
“你咋啥錢都賺呢,我真服了,”豁牙子繼續道,“前幾天我在游戲上碰見正浩了,他說你跟加特林打起來了,為了争一個女的,是真的假的?”
“是他表達能力垃圾還是你的理解能力堪憂啊,根本不是那回事。”
“那咋回事。”
“大老遠的別瞎好信兒。”
将軍是在季岑抽完兩根煙,在戚衡又走出了幾十米才終于将肚子裏的屎落了地。
季岑真的是不想形容他跟戚衡當時确認草叢裏新鮮狗屎時的笑容。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發現了一坨金子。
黑蒙蒙的夜色,他倆是跟将軍跑回去的。
到了屋季岑就想上廁所,進了洗手間坐在馬桶上後,他開始意識到。
被遛的也不只是狗。
“岑哥,你手機充電器借我用一下。”戚衡敲了下洗手間的門說。
季岑不喜歡上大號被打擾,他回道:“就不能等我出去的嗎?”
“馬上就要沒電了,”戚衡略顯焦急地說,“屏幕都暗了。”
季岑緩了口氣:“去我床上的插座找。”
聽着外面沒動靜了季岑繼續發功。
上完廁所沖完澡擦身子的時候他注意到洗手池旁邊的架子上多了個洗漱袋。
一眼就能看出裏面的東西是新的。
應該是他跟戚衡出門時喬艾清給準備的。
他從洗手間出來後到樓上又看到戚衡的床頭挂着個小袋子,裏面是新的襪子和內褲。
他忍不住對坐在下鋪玩手機的戚衡說:“有媽真好啊。”
戚衡擡頭看了看季岑說的小袋子:“我在獄中的幾年讓我媽也有了時間落差,她到現在也還覺得我還是離開她那會兒的年紀。她想過度照顧就過度照顧,拒絕會讓她傷心。”
“你還挺懂事,”季岑指了指他的床,“充電器拿走,上上面去,我要躺着了。”
戚衡拔了充電器後只是把手機放到上鋪充電,他帶了換洗衣物去下樓洗澡了。
他洗澡回來看到季岑的床已經拉上了簾子。
第一次到這房間來看到季岑的床有遮擋簾的時候戚衡就挺想不明白的。
不管是避人還是遮光,這屋裏平時都只有季岑自己睡,有點多此一舉。
現在他跟季岑混熟了,也不怕多嘴。他往上鋪爬時說:“岑哥,你為什麽挂簾子?”
小時候肖明軍總是大半夜放季岑一個人在家去打麻将。
季岑害怕,就躲在被窩裏或者披着個床單讓空間變小來增加安全感。
以至于他睡覺要是不圍在一個狹小的角落,他就睡不踏實。
後來上學在宿舍裏他都會挂遮擋簾子。
不是遮光,也不為隐私。他就是單純覺得簾子一拉他睡得自在,睡得踏實。
之前不是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他都是沒好語氣的說“關你屁事”。
戚衡問完後,他想了半天該怎麽說:“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反正就是習慣了”。
躺在床上睡覺,和躺在床上玩手機是兩回事。
季岑沒睡,戚衡也沒睡。他們都在擺弄着各自的手機。
從九點多到十一點多,幾乎零交流。
僅有的兩句話也是交接手機充電器。
都準備要睡覺的時候,發現燈還沒關。
這屋裏燈的開關,設計的很讓人無語。方便了進門就可以開燈,但距離床實在是太遠了。
住了這麽久了,季岑也都還沒習慣需要下床去關燈的奇葩關燈方式。他擡腿輕踹了下上鋪床板:“去關燈。”
戚衡:“為啥是我去,不應該是你去更方便嗎?”
季岑啧道:“你他媽住在我這還不能貢獻點兒力量嗎?”
“這個時候不說你是哥了?”
季岑又踹了一腳上鋪床板:“廢話那麽多呢,趕緊的。”
戚衡爬起來了,他撐着圍欄杆跳到地上的時候。季岑刷的一下拉開了半面簾子。
他敲了敲上下鋪之間的梯子說:“看不見這個東西麽,摔到你你就老實了。為啥非得跟個跳馬猴子似的。”
在獄中的時候戚衡下鋪的獄友是個事兒逼。一個間裏的都不想跟其有瓜葛。
那人總說戚衡下床踩梯子的時候影響他,戚衡就不踩了。戚衡有時候到上鋪都是用攀躍的方式。
戚衡趿拉着拖鞋去關燈,學着季岑說拉簾子習慣了時候的語氣說:“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反正就是習慣了。”
門外的将軍還以為戚衡是要出去,趕緊到門口等着了。
戚衡聽到動靜打開了門,拍了拍它額頭:“睡覺。”
季岑聽着将軍那帶着撒嬌的哼唧聲,對戚衡道:“你讓他進來吧。”
戚衡果斷關上門:“別了,它臭了。”
關了燈摸着黑回到上鋪,剛躺下沒一會兒。
戚衡就聽到了耳邊有蚊子的叫聲。
起初沒當回事,沒想到這蚊子攻擊力驚人。很快他的胳膊上就被連着咬了好幾個大包。
“岑哥,蚊子咬你了嗎。”
季岑都快睡着了,翻了個身說:“書架上應該有蚊香。”
戚衡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麽有耐心,他又折騰下去了。
這次是順着梯子下去的。
沒開燈,拿着手機照明。
可站在房間中間的他懵了,實在是沒看到書架在哪。
“在電風扇後面。”季岑說。
戚衡繞過吹着風的電風扇,看了看那個一本書都沒有的架子說:“你管這叫書架。”
因為移動了風扇的角度,季岑的遮擋簾被吹的飄動,他扯開簾子說:“買的時候就是書架。”
那你倒是用來放書啊。戚衡拿了蚊香出來:“火呢?”
季岑太久沒用蚊香了。
他差點都忘了蚊香得點燃。
他從床頭櫃抽屜裏摸到個火機下床走過來給蚊香點燃。
那火機也放太久了,氣不太順。怎麽扒拉都打不着太大的火苗。
他嘗試着打火,戚衡就拿着蚊香往火上湊。
倆人都光着膀子穿着短褲。
借着火光季岑看到了戚衡脖頸上的細汗,便說:“電扇關了,開空調吧。”
永利屬于商服,按照商業區電費标準計費。偶爾奢侈還可以接受。用習慣了萬萬不行。季岑是個不怕花錢的,但他也是個會省錢的。
自己得時候為了省電他都是開風扇。
這會兒他竟不想讓戚衡熱着。
“怎麽咬這麽多。”他看着戚衡左胳膊外側的幾個包說。
戚衡用手機的手電筒照着他的包說:“這蚊子不會也是你散養的吧,偶爾回來吃頓好的。”
季岑被逗笑,他還真沒發現戚衡竟然還有幽默細胞。
他伸手用拇指指甲在戚衡胳膊最上面的那個包上劃了個十字花。
小時候他媽就這樣對待他被蚊子咬出來的包的。說是就不會特別癢了。
等等,他在幹什麽?
季岑自己都震驚了。
他怎麽就那麽熟練的擡起了手。
真是糟糕。戚衡是個成年人,他怎麽跟對待個小朋友一樣。
哥也沒有這麽當的吧?他是不是也跟喬艾清一樣,有點兒對戚衡過度照顧了?
他靜止了幾秒後收回手,向着床走時說:“趕緊睡吧。”
戚衡低頭看了看被季岑劃過的那個包。
剛才季岑的臉離他很近。
他甚至能聞到季岑下巴上須後水的味道。
想來他自己都覺得可恥,他剛竟然想再跟季岑靠得近點兒。
哪怕他的皮膚與季岑的皮膚貼上。
他放好蚊香後也向着床邊走。
躺回床上把剩下那幾個包都劃上了十字花。
雖然還是癢,但他再就沒撓了。
胳膊上的癢不敵心裏的癢。
他也不知道他在癢什麽。
他從沒有過這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心裏長了草,就是不能讓他專心閉上眼睛睡覺。
各回各床的他們都沒說話。
床比戚衡想象中的要舒适,超過一米半的寬度,甚至可以展臂。
翻身時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和聲響。
睡不着的他有側耳聽下鋪季岑的動靜。
聽不到,除了空調制冷的輕微聲響,就是陽臺外蛐蛐兒的亂叫。
戚衡也不知道他是啥時候睡過去的。
再睜開眼睛是因為感受到了季岑在底下踹他的床板。
“戚衡,起來了。”季岑關掉震動着的手機鬧鐘說。
戚衡坐起來道:“這蚊香怎麽熏的有點兒頭疼。”
“那是你沒睡好吧,關蚊香啥事。”
戚衡看了看手機上時間:“才兩點半,真要這麽早過去嗎?”
季岑已穿完衣服,他擡頭看了看戚衡:“沒睡夠你可以接着睡,其實沒多少活。”
戚衡跳下床鋪:“一起吧,我還沒去過批發市場呢。”
經戚衡一說,季岑也開始覺得頭昏腦漲了,本來他以為是起太早了。
戚衡走出房門後,他特意去看了看蚊香盒子上的日期。
我草。
已經過期一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