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閃亮 有機會去看海吧
跟着戚衡和肖明軍出發前, 季岑先去正浩看了一眼。
淩晨是正浩客流量最小的時候,在屋裏電腦前的人大多都帶着包夜後的疲倦,還有壓根兒就窩在椅子裏睡着沒醒的。
季岑進門後, 吧臺裏那睡眼惺忪的網管跟他打招呼。
說他們老板昨天出去吃晚飯就沒回來。
其實沒看到他的車在外面, 季岑就該知道鐘正浩沒回來。
結合昨天鐘正浩匆匆接電話走人, 再加上有人跟蹤鐘正浩這事。
他的心裏很是擔心。
他給鐘正浩打電話,關機。
又給鐘正言打電話,也是關機。
肖明軍已經啓動了小貨車,催着他趕緊出發。
季岑坐上了副駕駛,系安全帶的時候發現後座的戚衡在閉目養神。
真是起的比狗還早,他們從永利出來的時候, 将軍都還在睡呢。
批發市場在開發區。
是市裏後來新建的果蔬批發基地。
每天這時候開始就會有各種蔬菜水果販子過去拉貨。
這邊的土地不适合蔬菜水果的多樣性,大多吃的都是其他省市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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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運輸的大卡車進城第一站都是到批發市場卸貨。
批發市場裏天天都有最新鮮的蔬菜和水果。
肖明軍并不是天天都需要進貨。四季水果店還沒有到那種銷貨最快的時候。
估計等着九月份師院的學生開了學, 那就可以提高進貨的頻率了。
也不是沒有水果販子要給他供貨,但是中間商賺差價實在是不劃算。
不如辛苦點自己過去拿最低價。
做買賣以後他算是知道了, 哪怕是一分錢的差價。
累計起來也是很多的。
季岑實在是沒想到, 他這輩子還能看到他舅成長。
自從接手了四季水果店後,肖明軍靠譜多了。
每天都在店裏忙活, 再就沒出去打麻将也沒跟那幾個老哥們瞎溜達。
或許是喬艾清禦夫有方。
肖明軍這個老婆算是娶對了。
大概開了五十分鐘,這爺三個到達了批發市場的南大門。
這裏有專門的交通管制, 每天淩晨到正午,都是南大門進,北大門出。
靠在座椅裏的戚衡根本沒睡着, 但他就是不願意睜開眼睛。
他嚴重懷疑是過期蚊香吸多了。
感受到車停了下來後他睜開了眼睛:“到了?”
肖明軍:“到了是到了, 但還得排會兒隊。”
戚衡從車玻璃往外一看, 前面歪歪扭扭大車小車排了好長的一條隊伍。他說:“這得等啥時候去。”
季岑掏出煙盒給肖明軍抖出一根煙後自己也叼了一根:“那也得等。”
其實車是一波一波放進去的, 并沒有戚衡想的那麽慢。
十多分鐘他們的車就動了, 一直開進了大門裏。
格擋的欄杆落在了他們的車尾。
肖明軍選了個車位将車停好後就背上他那個腰包帶着倆孩子下車了。
來了幾次之後,有些攤主已經熟悉他了,他從進去就開始打招呼。
他按照喬艾清給他寫的進貨清單選擇合作過的攤位先選。
季岑和戚衡就跟在他後面負責搬運果箱到車上。
戚衡看着寬闊到望不到邊的批發場地說:“岑哥,以前在洋南是不是也有個小一點兒的果蔬批發市場?”
季岑搬起兩箱芒果說:“對,前兩年整合了,都放到了這邊。”
戚衡看了看他腳邊肖明軍剛結賬的一箱香蕉,整體都是青黃色的。
說是這樣的最好,拿回去捂一下就熟了。如果直接進熟透了的回去,很快就會爛了。
季岑和戚衡又送車上一批水果回來後,見肖明軍在跟一個女攤主聊得黏糊,就湊了過去。
看肖明軍要進一批李子,季岑連忙道:“上次也是在這進的嗎?”
“是啊,”肖明軍笑着對那女攤主點了點頭,“她這裏的貨成色好。”
戚衡個直腸子,當着女攤主的面就對肖明軍說:“別進了,不好吃。”
女攤主臉色不太好看,比劃道:“不買可以換別的家哈,沒必要在這說難聽的話。”
“本來就不好吃。”戚衡又說。
肖明軍趕緊轉身拉着戚衡走遠點。
季岑跟上說:“确實不好吃,酸的要命。是吧戚衡。”
“是要命,”戚衡回頭看季岑,“但沒你的蚊香要命。”
還記仇了。他不也跟熏了麽。季岑擺擺手:“再不點了不就完了。”
戚衡哭笑不得:“還好意思說,萬一昨晚咱倆就熏過去了呢?”
“不可能,”季岑晃了晃手機,“都查過了,它就算過期了,那點上也不至于嗝屁。”
肖明軍沒在意倆小子在說啥,他的視線到處掃蕩,嘴裏說着:“不好吃擺着也好看呢,少來點呗。”
季岑:“你是賣水果的,又不是賣花的,好看是最重要的?”
“萬一有人就喜歡吃那種酸的呢。”
季岑太知道肖明軍肚子裏的小九九了,這八成是看人家女攤主長得好看,在那撩騷裝闊老板呢。
男人麽,無論到啥年紀,都總是愛瞎他媽自信。
他拍了肖明軍一下:“以後別去那攤位進貨了,那娘們兒瞅着就是個會糊弄人的。”
又在批發市場選購了些水果後,小貨車即将滿載而歸。
肖明軍腰包癟了,但外套的內口袋裏還有錢。
他伸手掏出一沓錢抽出兩張給季岑,讓季岑和戚衡下車去買早點。
季岑別提多開心了,他舅好幾年沒這樣給他錢了。
幸福的不是那四十塊錢,而是從懷裏拿出錢的感覺,讓季岑特別幸福。
小時候他每次管肖明軍要錢,肖明軍要是拉開拉鏈去內袋拿錢,他就盯着等。
猜着抽出來遞給他的是多少錢。
賣早餐的大排檔裏多是司機和攤主。
太陽在東方露頭了,這個時間點有些涼嗖嗖。
穿梭在到處是熱氣騰騰的早餐攤位中間,由內到外都得到了人間煙火的撫慰。
季岑問戚衡想吃啥,戚衡找了半天,沒看到油炸糕。最後選了油條和豆腐腦。
季岑:“那就都吃一樣的吧。”
戚衡看了看豐富的早餐種類說:“你是為了省事才吃一樣的?”
還真是,季岑就是為了省事,他不想再去別的隊伍排隊。
戚衡抽走季岑手裏一張二十塊說:“你想吃哪個?我去排,我們分工。”
季岑往不遠處看了看說:“那就小籠包和南瓜粥吧。”
戚衡立馬就奔着季岑望着的那方位去了。
季岑對戚衡的背影默默地點了點頭,懂事。
戚衡不僅給季岑買了想吃的回來,還給喬艾清也帶出來一份早餐。
回去遇上了高峰期。
比來時多了半個多小時。
他們到家快七點半了。
把水果箱子都搬進屋裏後,肖明軍簡單補了貨就要帶着喬艾清去醫院複查。
本來他想開季岑的車去,但季岑的車借出去了還沒還回來。
他不得不開着他的小貨車帶着老婆去洋南中醫院了。
戚衡留在四季水果裏幫着擺水果,季岑回到永利也打算開門營業了。
将軍被放出來後趴在外面曬太陽,除了喬艾清沒吃完的一個肉包子它還撈着了一根香蕉。
季岑走出來在永利門口蹲下說:“将軍是該洗澡了,屁股上的毛都打柳了。”
戚衡站到水果店外看着吃東西的将軍說:“這邊有寵物店麽。”
“瞧不起長青呢啊。”
“洋南那邊它這種體型洗一次澡要七八十塊。”
季岑:“都差不多吧。”
“它洗一次澡,我在加油站一天可能就白幹了,”戚衡笑笑,“所以我一般就自己給它洗,但是真的太累了,吹毛累死人。”
季岑想了想說:“現在天氣這麽熱,你可以帶江邊去洗,很多養大型犬的夏天都去那洗。洗完了江風吹幹,挺好的。”
戚衡沒想到還能這樣,他說:“讓嗎?”
“咋不讓呢,西賓這邊的是下游,我還在那洗過車呢。”
“那中午吃完飯,帶它去試試。”
季岑:“看看我車能不能回來,不能的話我跟你一起,不然你也不會開肖明軍那貨車。把将軍放車鬥裏就行。”
“鐘正浩還沒回來?”戚衡問。
季岑搖頭:“沒有。”
戚衡仰頭看了看藍天白雲:“天氣不錯,就是熱。”
“可不是麽,”季岑打了個哈欠說,“時刻想打盹。”
喬艾清胳膊上的石膏敲掉了,回來的時候見她下車,季岑都有點看不習慣了。
還好是骨裂,要是骨折了,不知道石膏還得戴着到什麽時候去。
正好馬上婚宴了,石膏拿掉後形象上不受影響。
“還是不能幹重活,”肖明軍說,“繼續養着,慢慢就好利索了。”
喬艾清:“我也沒有重活可以幹,也就是做做飯。”
一說做飯,她便問戚衡:“你跟季岑中午在家吃的吧?”
戚衡點頭:“在啊。”
“我怕你們倆突然又要到外面跟朋友吃,以後都得提前問,不然多做了飯菜,我跟你肖叔得吃好幾頓剩的。”
“不過吃完飯我們不在,”戚衡将水蜜桃金字塔的最後一顆輕輕放上後說,“要去江邊給将軍洗澡。”
“別去太早了,又曬又熱。”肖明軍說。
戚衡:“沒事,那樣将軍的毛幹得快。”
喬艾清:“去吧,可別進深水區聽見沒。”
“知道了。”戚衡回應道。
“兒子,通知你上班了嗎?”
“還沒,但估計快了,就是抹一層水泥等風幹的事。”
季岑等到吃完午飯也沒見他的車被鐘正浩開回來。
鐘正浩仍然聯系不上。
他只好鎖了店門跟肖明軍要了車鑰匙。
戚衡引導着将軍助跑跳上貨車車廂後,坐進了副駕駛。
離開長青後車裏放起了音樂,是季岑随便調頻道找到的。
戚衡似乎對這首歌很熟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在輕輕地跟着打拍子。
那修長的手指每下都卡在點子上,也卡進季岑心裏。他之前也聽過這首歌,但他沒覺得如此好聽。
這次仔細聽了聽,竟然覺得非常不錯。跟現在去江邊的心情也挺搭配的。
他想不明白他咋寧願關店也要跟戚衡帶狗洗澡,平時自己守店的時候他寸步不離。
賺錢在他那向來第一要緊。
這幾天心卻飄了。
就當放個假吧,他在心裏安慰自己說。
到了沿江公路風就是潮濕的了。
那股子潮濕裏含了讓人興奮的顆粒,聞着那江水的味道,就忍不住在這大熱天裏,一個猛子紮進水裏。
車又開了很久才找到江岸相對平坦的地方。
一路過來看到有不少人洋洋灑灑分散在江邊上。有的在玩水,有的在瘋鬧。
江面上有攔了警戒浮标,浮标以裏允許人進,浮标之外是深水禁區。
別說是夏天了,就是冬天的時候,也有不少人來冬泳。
把車停好後,戚衡就牽着狗跟在季岑身後往裏面走。
季岑今天穿了件白底深藍花紋的襯衫短袖,搭配了條卡其色大短褲。
“你好像來海邊度假的。”戚衡說。
江風一吹,季岑的短袖獵獵作響,他笑了:“我他媽還沒見過真正的大海呢。”
戚衡小學五年級的暑假,作為他考上了重點初中的獎勵。喬艾清和戚井合帶着他出去旅了游。
他們三口人第一次出去玩,也是最後一次。
那是個有海的城市。特別夢幻,特別美好。
以至于他對那個城市很向往,後來考大學填志願,他也選了那裏。
只是沒想到,他們三口人那年夏天的歡聲笑語,跟他用心規劃過的未來一樣,都成了海市蜃樓。
他還是被困在了這裏。
“有機會去看海吧岑哥。”戚衡盯着不遠處烏了巴突的江面說。
季岑伸了個懶腰:“那必須的。”
緊接着季岑就關注到了斜前方幾個看起來是放了暑假偷跑出來玩水的小學生。
在确認了根本沒有家長陪同後,他大步走過去,噼裏啪啦一通責罵加恐吓。
小朋友沒想到這大哥哥長得帥卻特兇,都被吓跑了。
季岑看着那幾個淘氣小子離開後回身晃了晃手裏拎着的塑料袋對戚衡說:“開始吧?”
将軍似乎很喜歡江邊,從靠近後就一直在試圖往前跑。
戚衡彎腰解開牽引繩後它立馬就跑進了水裏。
江水一點點沒過它的身體,只剩一個狗頭飄在水面上。
見将軍以極其快的速度還在往裏面游。季岑用手遮住太陽看過去說:“不喊回來?”
戚衡席地而坐,望着江面笑着說:“讓它先把自己浸透。”
季岑試圖召喚将軍地喊道:“将軍!過來!”
将軍向岸邊看了一眼,但只是一眼,它就繼續專注地狗刨了。
戚衡用手在嘴邊擴成喇叭狀:“将軍!過來!”
同樣的口令,戚衡喊完以後。江中的狗就像是被施了法術一樣,立馬調轉方向趕過來。
離開水面後它大步地跑,甩起來的水花在太陽下閃着光。
季岑笑道:“媽的,真是浪費我的貓罐頭,這只白眼狗。”
将軍跑到跟前後戚衡來不及閃躲,被撞了一身的泥湯。
他抹着臉上的泥,逮住将軍笑着說:“岑哥,沐浴露給我吧,你往後稍稍,別也弄你一身了。”
季岑邊後退邊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小瓶沐浴露。
是他吃完午飯去給方丈縫針的寵物醫生那用一根煙換的。
他要給錢,那醫生不要。就送了他瓶足夠一次性使用的旅行裝。
他擰開封圈後像扔手/雷一樣,扔到了戚衡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