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叵測 卻不敢正大光明

吃席兩霸, 除了小孩兒還有老人。

老人們擅長的領域是摟席。

每桌的剩菜幾乎都會被他們打包帶走。

還是自帶打包袋的那種。

那清盤的力度,當真是給飯店服務員省了不少力氣。

整場宴席吃的很快,後面幾桌沒用上半個小時就都漸漸走人了。

最前面兩桌速度相對慢些。

吃完飯林特加就回去了, 戚衡和季岑卻不能離開。

他們還得留在飯店幫着善後。

吵了一上午, 腦仁兒疼。季岑提議去外面車裏坐着, 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進來。

他跟戚衡剛要走,肖明軍就在後面喊他。

“小岑啊,過來!”

季岑示意戚衡:“你先去吧。”

戚衡看着季岑往肖明軍那桌去,也站在那聽了一會兒。

他邁不動腳,想知道是什麽事讓全桌人都在笑着等季岑過去。

季岑靠近後滿臉笑意地對大家打招呼,然後問他舅:“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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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阿姨道:“哎呀這孩子長得可真好, 又高又帥的。”

“可不是麽,”一大叔接過了話, “今年多大了?”

季岑隐約覺出了什麽,還沒等說話, 肖明軍就都替他回答了。

肖明軍不知道喝了多少, 說話都在噴酒氣。

季岑小聲說:“少喝點兒吧。”

“今兒高興,”肖明軍拽過季岑胳膊比劃着說, “叔叔嬸嬸的要給你介紹對象。”

“可別費心了,”季岑盡量笑在了禮貌範圍裏, 他打着哈哈說,“我真不着急。”

“處兩年合适的話就可以結婚了,再過一兩年就該要小孩兒了。”說話的是肖明軍的一個牌友。

一桌子人立馬七嘴八舌地說笑到了一起。

很正常的事。

每到誰家辦事, 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就喜歡瞎給年輕一輩牽線。

戚衡再就沒往下聽, 他打算去車裏坐着了。

心情不太舒暢, 悶的很。

可能是天太熱了。

車廂跟個大火爐一樣, 坐進去要開門通風才行。

插進車鑰匙擰動後發動機啓動, 空調的涼風開始迎着面門吹來。

他剛要去關副駕駛的門,一只胳膊及時攔了進來。

“這麽熱。”季岑坐進車裏說。

戚衡看了眼季岑:“對象介紹完了?”

季岑帶上車門調整着座椅:“敷衍過去就行了,不趕緊出來就沒完沒了的。”

“多好的事啊,還有人搶着給介紹對象,”戚衡說着,“你看我,誰敢給我介紹。”

季岑聽着這話陰陽怪氣的,笑了:“咋的,想處對象了?”

“不是,我是說我這情況的,沒人敢把好人家姑娘介紹給我。”

“想多了吧你,”季岑摸出煙盒,“來一根兒嗎?”

戚衡伸出手:“來。”

學東西再快也沒有這麽快的,季岑看戚衡抽煙,俨然一個老煙槍了。

“你是不是跟沈教練學車的時候就會抽煙了?”他下降了車窗問。

戚衡:“真沒有,這才是我抽的第三根。”

“不對,是第三根零一口。”他又補充道。

季岑深知,零那一口,就是戚衡在醫院走廊窗口,直接用他手裏煙抽的那一口。

“岑哥,你為啥沒處對象呢?你那幾個朋友都有女朋友,”戚衡彈着煙灰,“你這條件的不應該啊。”

季岑:“我啥條件?”

“我看各方面條件都挺不錯的。”

“你這是認可還是損我?”

戚衡繼續道:“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

“我沒找女朋友是因為我還沒準備好,”季岑緩緩地說着,“要啥沒啥的,債務和房貸一大堆,坑誰去啊?不想瞎來,處多少個要是走不到最後,都是浪費時間。”

“寧缺毋濫呗?”戚衡接着問,“那你要準備啥?”

季岑嘆了口氣:“總要準備好相對穩定的心态和保障吧,這樣就不會讓人家跟了我吃苦頭。”

戚衡點了點頭,默默地抽着煙。

他們抽完煙又聽了會兒廣播電臺。

肖明軍和喬艾清就從飯店出來送最後一批客人了。

開始了最後的合影環節。

參與照相的都是肖明軍姑姑叔叔姨姨舅舅家那方面的親戚朋友。

昨天他吃完晚飯回來就告訴季岑把永利的相機帶着,還要配置最好的。

說要趁着這次辦事好好的照相留念。

季岑從後備箱把相機取出來後就比劃着讓大家站好。

戚衡在車裏沒下去,他回頭從後車窗看着喬艾清挽着肖明軍胳膊跟一批批的人合影。

他看着他媽挺開心的,他也就開心了。

說是看他媽,他的視線更多的卻是在追随季岑的身影。

季岑回到車裏喝水的時候他又假裝玩手機,等人走了再用車廂做掩體繼續看過去。

看就看了,卻不敢正大光明。

相照的差不多後從源封來的人就坐上了客車。

肖明軍如接這些人來時一樣,在路邊一直揮手送。

季岑背光站着查看着相機裏的照片後擡頭對肖明軍和喬艾清說:“給你倆再照幾張。”

肖明軍回身道:“戚衡呢?叫他一起過來照,咱們一家人都還沒照過相呢。”

下午一點多鐘的太陽實在太毒,季岑不想離開那片樹蔭。

他便扯着脖子喊:“戚衡!出來!照相了!”

戚衡聽到喊他,下車來了:“照啥相?”

“咱們四口人也照,”喬艾清說,“讓你幹媽照,多照兩張。”

宋玉芬笑着從季岑手裏接過相機:“來吧,先是倆大人在前面坐着,倆小的在後面站着。”

肖明軍和喬艾清坐在椅子上後,季岑和戚衡便站去了他們身後。

季岑挨着他舅。

戚衡挨着他媽。

照完一張,宋玉芬又指揮道:“變換個姿勢,再來一張。”

喬艾清把頭靠在了肖明軍肩上。季岑和戚衡實在不知道他倆還需要怎麽變化。

特別默契的交換了位置。

宋玉芬笑着說:“這倆傻孩子,你們可以搭着肩膀啊。”

季岑先擡胳膊搭在了戚衡肩膀上。

戚衡看了季岑一眼,也把胳膊搭在了季岑肩上。

現在越是跟季岑靠近,戚衡就越覺得他像是個貪小便宜的。

承認是他的想法沒可能反而更放松。

他試圖松了松緊緊摟着季岑的手,對着鏡頭笑。

“好,”宋玉芬說着,“這樣親密多了,來,三,二......”

全家福照完了,季岑又給喬艾清和宋玉芬照了幾張。

最後他收起相機說:“行了,都累了,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吧。”

跟飯店結了尾款後,這場婚宴徹底宣告結束。

戚衡是跟着宋玉芬一起回洋南的。

今天是喬艾清的好日子,宋玉芬也喝了酒。

“老兒子,你之前那個同學,孫舒瑜,你覺得她人怎麽樣?我看她總跟我打聽你,你......”

剛說了沒人會給他介紹對象,他幹媽就來了。

戚衡搖頭:“幹媽,我跟她不合适。”

“合不合适的,那得處了才行,我看那小姑娘不錯的。”

“我要是處對象,也絕對不會通過別人介紹,肯定是自己處來的。”

與宋玉芬分開後,戚衡停在了小區門口獻血車前。

前一陣子看到樓道裏的宣傳他就想着要獻血的。

但因為班制的問題總是錯過了。

這才看到獻血車後毫不猶豫蹬了上去。

可能是午後的這個時間段沒有人過來獻血,又或者說是獻血的人本來就不多。

車裏的兩個小護士正在說笑。

見有人來了後忙收住聲音。

與孫舒瑜四目相對的戚衡停在了門口,他沒想到剛還在叨咕的人,立馬就看見了。

“是你啊戚衡,”孫舒瑜說道,“獻血嗎?”

孫舒瑜的同事輕推了她一下:“你這話問的,不是來獻血的,是來問路的?”

孫舒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确實是她看到戚衡就有些緊張了。

戚衡坐在了椅子上,那個護士幫他做基礎檢查。

要抽血的時候孫舒瑜坐過來說:“燕兒,我來吧。”

整個采血過程孫舒瑜都小心翼翼的。

動作輕柔到生怕把戚衡紮疼了。

采夠了血量拔針後酒精棉球被她按了好久。

戚衡想自己按,她卻不松手。

新的酒精棉球沒有血絲以後,她說:“你抽了最高量,休息一下,別急着走。”

戚衡起身:“我沒事兒。”

孫舒瑜那個同事從儲物櫃裏拿出了牛奶和面包遞給戚衡:“獻血的都給。”

孫舒瑜回身又多拿了兩袋牛奶塞給戚衡。

戚衡在孫舒瑜的身上,好像看到了他對待季岑時的樣子。

“都不拿了。”他什麽也沒拿地轉身下了車。

他沒有回頭,但他知道,孫舒瑜一定站在獻血車的門口。

回家的路上,戚衡滿腦子想的都是季岑。

他開始确信,他對季岑。

絕不是一句“岑哥”那麽簡單的了。

他明白,在發現這個事情的時候 ,真正的心動要更早。

認識季岑算來快四個月了。

他清楚記得最開始他對季岑是完全看不上的。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變了的。

人生真是給了他兩個出乎意料。

第一個是讓他本該等待着去讀大學的時候狼狽不堪地進了監獄。

第二個是讓他本該被異性吸引的年紀卻對同性産生了奇怪心理。

他覺得命運是他媽的想玩死他。

爬到三樓的時候,手機震動。

戚衡摸出來一看,腦袋發麻。

他在想着誰,屏幕上竟然就是誰。

季岑的電話號碼他還是沒有存備注,那十一位數字在屏幕上左右飄動。

看得他有一瞬的眼花。

按了接聽鍵後他還沒等說話,季岑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到家了嗎?”

戚衡:“馬上了。”

季岑:“那啥,我得過去你那住幾天。”

“啊?”戚衡聲音有點大。

“咋的?”季岑問,“你好像不太願意?”

“不是,”戚衡笑了笑,“為啥?”

“永利有記者堵我,非要搞什麽采訪,”季岑繼續道,“我想等幾天風頭過去了再營業,先出去躲躲。”

“過來住吧,”戚衡用鑰匙開着門,“不過在我這飯可是吃不好的。”

季岑:“那都是小事兒。”

挂了季岑電話,戚衡立馬聯系了宋玉芬。

他跟他幹媽講最近幾天都要去蹭飯。

獨居的宋玉芬太過孤獨,年輕那會兒還沒覺得,年紀一上來,看着別人都有兒女在身旁,羨慕不已。

聽戚衡要按時按點到她那吃飯,忙道:“行,幹媽給你做好吃的。”

“還有季岑,”戚衡說,“跟我一起,他來住幾天。”

“好啊,你們都來。”

平時戚衡到宋玉芬那吃飯都得是宋玉芬叫他,他才去。

他不想給他幹媽添麻煩,大多數都是自己在外面小餐館解決。

季岑一說要過來,他竟全然不顧那些了。

他将門打開叫出了将軍後又鎖上了門。

他想下樓去等季岑。

季岑載着喬艾清和肖明軍回到永利就被幾個人圍住了。

不管季岑怎麽推脫,都不能将這幫人從永利門口趕走。

更有甚者,還一次次嘗試進門商量季岑。

在醫院的時候季岑就沒有接受所謂的采訪。

他不覺得他是什麽英雄,更不認為消遣好朋友的哥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看那些媒體的樣子,不從他這裏挖出點什麽料子就誓不罷休似的。

有傷在身的季岑,也多少沾了消極怠工的嫌疑。

想着幹脆關店找個地方先避避。

鐘正浩忙的不見人影,林特加又返回了開發區。

他的好哥們都借不上力了。

但他發現,還有個戚衡。

這才決定到戚衡那住幾天的。

季岑到洋南去住,喬艾清也擔心他的吃飯問題。

說季岑正在養傷期,得好好吃飯才行。

她給宋玉芬打電話說了下情況,讓宋玉芬去給做做飯。

“你們娘倆夠默契的,”宋玉芬說道,“我老兒子也剛跟我說完。”

“是麽,”喬艾清笑了,“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季岑原本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

但喬艾清非要把前兩天包的凍餃子給他拿上,還把冰箱裏不少東西都裝上了。

肖明軍也挑了些水果往他車上送。

托戚衡的福,水果都是新鮮到不能再新鮮的了。

張勤帶來的那袋子玉米季岑讓喬艾清給肖明軍做玉米饽饽吃。

喬艾清說到時候做好了給他跟戚衡送過去。

開車離開永利門前的季岑像是去逃難。

那輛媒體車在肖明軍的幹擾下沒能及時跟上,算是被完全甩掉了。

到了戚衡樓下看到大太陽底下坐着一人一狗。

他從車窗問:“咋在樓下坐着?”

戚衡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這不等你呢麽。”

“我這面子還挺大,”季岑邊說邊招手,“你不下來我也得叫你的,去後備箱拿下東西。”

戚衡到車後備箱一看都傻了。

他指着各種大小不一的袋子說:“岑哥,你确定只是過來住幾天嗎?”

季岑肚子上的傷口因出了汗而隐隐作痛,他微躬了身子:“我也不想拿啊,都是你媽他們給塞的。”

戚衡感覺出了季岑的身體不适,他沒讓季岑上手。

叫來了将軍後選了個差不多重量的袋子讓将軍咬住。

他自己連拎帶抱把其餘的拿上。

看季岑伸手把将軍嘴裏的袋子拽出來,戚衡說:“給它叼着沒事兒的。”

季岑:“還是我來吧,欺負狗幹啥。”

兩人一狗慢慢地爬着樓。

季岑慢是因為肚子上的傷口不允許他爬太快。

可戚衡今天确實是有些慢。照搬家那時候的速度差遠了。

看着戚衡腦門的汗和蒼白的臉色,季岑問:“中暑了?”

戚衡搖頭:“剛獻完血。”

“那還不回屋歇着,在樓下曬?”季岑閑聊般的瞎打聽,“你啥型血啊?”

“B型。”

“是不是這個血型愛招蚊子?肖明軍也特別招蚊子。”

“不太知道。”

剛獻完血就在樓下曬了半個多小時,這會兒又劇烈運動負重上樓。

加上這兩天醫院陪護又起早的都沒休息好。

戚衡自認為他身體不錯,卻也有些受不住了。

他眼前有點兒發黑,腳上突然發飄,樓梯沒瞅準,踩空了。

那一瞬間應激反應做出了求生動作,他松開左手的袋子去抓比他快了兩個臺階的季岑。

身體的偏移讓他的手與季岑衣服下擺有了落差。

季岑那松緊帶的短褲腰立馬下滑。

戚衡穩住身子的時候,季岑的褲子已完全離開了屁股,只剩裏面的內褲還原封不動着。

季岑完全沒想到他走着走着,褲子能被拽掉了。

他慢慢回身看戚衡,戚衡下意識地要逃,爬起來就往樓下跑。

季岑扔開凍餃子提好褲子從樓梯欄杆翻越,輕松把戚衡攔截。

戚衡特想笑,但他又怕顯得他太不是人。他背貼着牆說:“岑哥,真不是故意的我......”

當然不是故意的,季岑知道。估計要不是扯住了他的褲子,戚衡得摔挺疼。

他攔住要跑走的戚衡也是不想這人再繼續做劇烈運動。

他就不明白了,怎麽跟戚衡相處的時候,尴尬的事這麽多。

他又想起來那晚在地下車庫他去戚衡褲兜裏摸鑰匙摸錯了地方的事了。

戚衡拎着的袋子掉了一個,有個橙子跳躍着滾到了樓下去。

将軍飛快去追,季岑喊了幾聲依然是沒喊回來。

他看回戚衡:“出院時讓你光膀子來着,這算扯平了。趕緊回屋,真躺樓道了我可不管你,我也是病號呢。”

戚衡要重新拿起腳邊袋子,卻被季岑搶了先。

季岑依然在他前面爬着樓梯,撿起裝凍餃子的袋子後繼續走。

戚衡快走兩步追上去:“你過來了這邊,換藥還是去四醫院嗎?”

季岑頭也不回地走:“抽血把你腦子抽去了?那麽遠我折騰個屁。這小區沒社區醫務室嗎?”

“有啊。”

“那我就在社區醫務室換。”

将軍回來後,正好門開了。

那個被将軍叼回來的橙子被放在了門口墊子上。

看着上面都是牙印和哈喇子,季岑皺眉:“這還能要?”

戚衡小聲道:“當然不能,但不能當着它的面扔。”

有啥不能當着面扔的,季岑擡起一腳就又把橙子踢了出去。

趁着将軍要去追之前,又把門關上了。

将軍哼唧了兩聲,委屈地看向戚衡。

戚衡哪敢多說話,他轉了個身換鞋,假裝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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