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貪念 好好的兄弟情它早就不純粹了
季岑過來住, 正好趕上戚衡連着幾個白班。
季岑把車又借給戚衡開了,讓他省去了不少路上的時間。
下午五點多戚衡下班回來會跟季岑去宋玉芬那吃晚飯。
早飯他們基本都是吃喬艾清包的凍餃子,夜宵偶爾會出去小區門口随便吃點。
因為獻血, 戚衡乏力了兩天才好些。
雖渾身沒勁但他心情美麗。
原因很簡單, 因為他下班回家就能看到季岑。
起碼前兩天是這樣。
只要他打開門, 就能看到季岑在屋裏。
明明他可以打個電話叫季岑下樓一起到宋玉芬那吃晚飯。
但他就是忍不住非要爬到五樓,跟季岑一起再下去。
這天他上樓開門沒見季岑的身影。
看了看鞋櫃邊的鞋,就知道季岑出去了。
将軍見他回來,跑着撲過來,被他用門板隔開了。
養傷期的季岑很嗜睡,到戚衡這頭兩天睡得早起得晚。
醒來後戚衡都是不在的, 只有戚衡的狗在試圖跟他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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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将軍那根本熱情不高的态度,季岑想起了一個詞, 叫退而求其次。
是戚衡不在家,這蠢狗才願意跟他湊近乎的。
要不是受了傷, 他是個呆不住的人。
好吃好喝又好睡了兩天後, 他開始活躍了起來。
到社區醫務室換藥的時候碰到了兩個阿姨攢局打麻将,其中一個就是在肖明軍婚宴上要給他介紹對象那阿姨。
見了他仍然是稀罕的不得了, 說什麽都要把外甥女介紹給他。
以前到這邊麻将館找肖明軍的時候,季岑就認識這阿姨, 算是熟識的很。
季岑換了藥後就跟着去打麻将了。
他之所以願意去打這盤麻将,更大的原因是,這阿姨的丈夫和兒子都是在市教育局工作的。
他私心想着, 看看能不能搭上這條線, 給戚衡把繼續讀書那事給問明白了。
能盡快辦就給辦了。
戚衡都張嘴跟他說了, 他要是辦不下來, 豈不是太丢面子。
麻将這東西季岑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沒人教, 全是他站在麻将桌邊自己看的。
肖明軍年輕那會兒也是沒日沒夜的打麻将,時常季岑餓得吃不上飯,就去麻将桌邊要錢買零食沖饑。
逢年過節回源封,他也常跟豆姑他們打。
季岑會玩麻将,也愛玩,但他瘾不大。
豆姑還開玩笑地跟他講,以後娶媳婦兒盡量娶本地的,不然麻将打法不一樣。
同桌坐着的三個阿姨各有各的關愛有加,也許這就是年輕小夥子的魅力吧。
一下午季岑手邊的煙水糖茶就沒斷過。
戚衡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的時候他才注意到時間。
他将正在摸的牌翻開敲在了桌上,自摸,胡了。
戚衡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就知道季岑是在打麻将。
他總覺得打麻将這件事跟再過三十年的季岑才搭。
看來這人真是閑出屁來了。
季岑把贏的錢都退了回去,嘴甜地說算他請客。
離席的時候他還跟阿姨們約好說明天下午不見不散。
他走出麻将館的時候,戚衡正好到門口。
季岑笑着比劃:“走,去宋姨那吃飯去。”
“這是贏錢了?”戚衡挑眉。
季岑:“這都看出來了?”
戚衡邊走邊說:“我以為昨天回來看到你在樓下樹蔭跟大爺們下象棋已經是你無聊的極限了。怎了這是,想打入這個小區的內部嗎?”
季岑:“這兩天在附近晃,發現你在外的名聲可不太好啊。”
戚衡笑而不語地繼續走。
“不想知道他們都咋說你的?”
“還能是什麽?就蹲監獄那點兒事呗,改編擴寫成無數個只會更糟糕的故事。”
季岑率先進了宋玉芬家所在的單元門:“蹲監獄的事說得還是少的,說得多的是你氣死了你爸,還打傷你媽。”
戚衡沒說話。
“生氣了?”
“生啥氣,說就說吧,我又不能管住別人的嘴。”
“你想得還挺開。”
“下次再聽到什麽回來別忘了及時告訴我,我他媽也怪想聽自己不同版本的故事的。”
最開始季岑覺得戚衡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是個品性卑劣的逆子。
可後來發現并不是。
那些對戚衡的印象,好像都來自他的偏見和別人的嘴裏。
縱觀近距離相處以來的這些日子。
他真的覺得戚衡人還不錯。
雖然看起來跟誰都不對付,但相處起來很舒服。
他說:“以前真不覺得你是這樣的。”
戚衡邊爬樓邊問:“我現在哪樣?”
“說不清楚,就是也沒那麽混球兒吧。”
“我當你誇我了。”
“我誇了嗎?我只是沒損你。”
“那就是誇了。”
“臉皮還挺厚。”
倆人一起笑了,樓道裏都是回聲。
宋玉芬開門問一前一後的倆人說:“啥事啊這麽高興?快進屋洗手吃飯。”
眼見着那只喜歡堵住季岑的小泰迪又要抱着季岑的小腿發力。
宋玉芬抱起它連着其他幾只都一起給關到了卧室去。
季岑進了洗手間剛打開水龍頭,戚衡就擠到他身邊去按洗手液。
“你就不能等會兒洗?”
又開始了,這樣的事在戚衡那五樓這兩天時有發生。
戚衡跟季岑搶着吃飯,搶着上廁所。
搶着倒水,搶着吃水果。
季岑覺得戚衡肯定是哪根筋不太對了,怎麽一點兒都不懂事了。
雖然還是一口一口的“岑哥”叫着,卻完全沒有小老弟的姿态了。
越來越不拿他當回事。
都開始找揍了。
戚衡那何嘗是不拿季岑當回事了,他是太拿季岑當回事了。
總是偷瞄着季岑在幹什麽。
只要是他能過去插一手的他肯定是不會坐着不動。
他這種爆發性欠兒登舉動就跟求偶行為似的。
巴不得時刻能引起季岑的注意。
幼稚的可以。
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好好的兄弟情它早就不純粹了。
洗手液的泡沫在手裏膨脹,他的态度很嚣張:“我又沒礙着你事兒。”
季岑微微笑,沒回答。
而是用手指輕輕地将洗手池漏水塞堵住。
再開大了水龍頭。
戚衡剛把手伸到水柱下,他的後脖頸就按上來一只濕漉漉的手。
那力道和速度讓毫無防備的他躲閃不及,整個臉都浸到了水池裏。
季岑按着戚衡的頭,擰着身子躲開戚衡來扒拉他的手。
他沒聽清戚衡那句被淹進水裏的字音是“岑哥”的“岑”,還是單純的一個“草”。
宋玉芬端着最後一盤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聽洗手間裏有撲騰水的聲音。
她放好了菜回身的功夫,季岑出來了。
“做了什麽好吃的啊宋姨,這麽香。”
宋玉芬遞給季岑筷子:“買了點兒排骨,炖了豆角。”
季岑又看了看桌上的其他兩道菜說:“每天也太豐盛了,得給宋姨交夥食費。”
“外道啥,都是一家人,你們愛吃,姨就高興,”宋玉芬坐下後沖洗手間方向說,“老兒子還沒洗完手呢?”
季岑夾了口菜:“先別管他了宋姨,他估計還得洗個頭。”
宋玉芬:“哎呀,先吃飯啊,吃完再洗頭。”
洗手間裏的戚衡悶聲回道:“你們先吃吧幹媽,我馬上。”
為了不錯過太多好吃的,戚衡還真沒洗頭,他把頭發上的水擦到不會往下滴就出來了。
宋玉芬埋怨他道:“怎麽還突然洗上頭了?要洗頭也不能用涼水啊,着涼了怎麽辦。”
季岑憋笑憋到要爆炸,用啃排骨在掩飾嘴角瘋狂上揚的弧度。
戚衡看了季岑一眼,端起飯碗說:“突然想洗了。”
季岑在心裏哼,是突然想死了吧。
其實季岑挺喜歡逗戚衡的。
哪怕最開始他們的關系并不和諧,他也沒少了要給這小子點好看的勁頭。
就拿約好去防疫站打狂犬疫苗的那次來說。
根本就是他特意晚去的。
他開着車在附近繞了好幾圈,看到戚衡在路邊蹲着等,他就覺得特有意思。
最後訛完精神損失費害得戚衡只能坐公交,他還要扮演黑車司機喊話挑釁。
那時候他的心情就跟現在一樣。
看着戚衡一臉吃癟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特別開心。
損,他是真的損,他自己知道。
但他損的有理。
戚衡要是不先嘚瑟,他也不會還擊。
現在的他們瘋鬧不影響關系。
相視一笑,他倆還是好兄弟。
戚衡收回笑專心吃飯。
哪怕被季岑收拾了一頓,他也還是想給季岑去添飯。
盯着季岑碗裏飯的量,特意把自己那份加速吃完。
一個起身,順手把季岑的碗拿走。
“半碗,”季岑繼續吃着菜,“別盛多了。”
宋玉芬特喜歡蒸二米飯。
小米和綠豆混合大米一起焖還好,季岑都可以正常吃。
但他是真不喜歡吃芸豆。
戚衡看出來今天的芸豆飯季岑不愛吃了。
那些豆子在季岑碗裏被扒拉來扒拉去,很受嫌棄。
盛飯的時候,他本有意幫季岑把豆子挑一挑。
但想起他剛才洗手池邊落于了下風後就根本不想了。
他不僅給季岑多盛了飯,還多盛了豆。
季岑看着放回他面前那堆成了小山的碗,與戚衡目光交接後便知怎麽回事了。
讓戚衡去添飯真是個錯誤。
這他媽絕對是個報複。
吃完飯宋玉芬不允許季岑和戚衡幫忙收拾,她将碗筷往洗碗池裏一放。就要下樓去遛狗。
娘仨一起下了樓。
到了樓下兩個小的就直接回去了。
季岑也有房門鑰匙,還是之前肖明軍給他的。
他走在前面先開了門。
将軍早就等在了門邊。
戚衡把帶回來的剩飯倒在食盆裏後它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那飯就是季岑剩下的大半碗。
這兩天季岑住在這,戚衡連遛狗都偷懶了。
将軍都是自己下去遛自己的。
等到将軍吃完,戚衡一聲令下,将軍就出發了。
季岑跟着戚衡一起趴在窗臺上看着将軍很快就出現在了樓下的草坪裏。
季岑:“還別說,這狗真挺神的。”
“我覺得它什麽都懂,它只是不會說話。”戚衡淡淡道。
季岑:“是,我不是有只貓麽,它也是。”
“那也叫你的貓?還不如叫野貓。”
“咋就不是我的貓了,名字都我起的。”
晚霞鋪了半面天,季岑又摸出了煙。
戚衡伸手蹭,季岑嘴上說着“你他媽怎麽自己不買”,手上卻已經遞過去了一根。
戚衡淺笑,輕聲道:“你要是不抽,我都想不起來抽。”
季岑握住打火機:“這他媽還賴我了。”
他邊叼着煙說話,邊擡手将戚衡扯過來,致使按開火機後他們倆嘴裏的煙能被同時點燃。
窗口有風,火苗竄動。
戚衡擡眼看低頭的季岑。
太近了,他的心跳在鑼鼓喧天。
要麽做點什麽,要麽說點什麽。
不然他快要喘不上來氣了。
“你是二級運動員?”戚衡後退半步咬着煙屁股說。
季岑嘬着煙:“誰告訴你的?”
“我媽。”
那就是肖明軍說的。
季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是,咋了。”
“沒咋,就是覺得不像。”
季岑笑:“去你大爺的,這玩意兒還有像不像的。瞧不起誰呢?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你挺厲害呀,”戚衡看向季岑的衣服,今天他想問出來答案,所以他緊接着說,“岑哥,你到底為啥總喜歡穿花襯衫?”
季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好看麽?”
戚衡搖頭:“不是不好看。”
這是季岑沒跟任何人分享過的秘密。他沉默後卻對戚衡開了口:“怪我媽呀,打小就給我買花襯衫,說在小孩兒堆裏好找。後來我就喜歡穿花襯衫,只要我穿花襯衫,就總覺得她還在似的。可能是種毛病吧。”
戚衡看去燦爛的晚霞,深吸口氣說:“挺好的,你穿花襯衫好看。”
季岑嘴角勾起:“用你說。”
很快樓下的将軍就拉完了屎。
戚衡對季岑說:“你再試試喊它回來?”
季岑大喊了一嗓子:“将軍!回來!”
他可真是鉚足了勁兒喊的,煙灰都震落了。
将軍只是擡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繼續在草叢裏撒歡,并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季岑啧道:“我他媽就不該試,真是多餘費嗓子。”
戚衡笑着對樓下喊:“将軍!回來!”
将軍聽到戚衡聲音,迅速起跑。
沒用上半分鐘,就到了門口。
戚衡正好要接電話,季岑就走去開門。
将軍撓門的聲音讓季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來了。”他對門外的狗說。
戚衡接了電話沒說幾句就挂了。
他對放将軍進門又關上門的季岑說:“岑哥,明晚上同哥一家要請我倆吃飯。”
“他把女兒接回來了?”季岑問。
“嗯,今天下午回來的,”戚衡笑着點點頭,繼續擺弄着手機說,“西山的廟還真靈,安安真的平安回家了。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去還願了。”
原來那天戚衡跪的那麽虔誠,是許了這麽個願望。
季岑“奧”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