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卷

連城走了之後再沒有來過，商婉也不在意，窩在別墅裏喝茶工作，她在這座城市并沒有多少親密的人，樂得過了幾天逍遙日子。比利倒是打過很多次電話過來，說既然現在是他的特別助理了，和連氏集團的洽談活動她必須參加，商婉直接掐了電話線，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

周末的天氣有些陰沉，悶的透不過氣，有些大雨滂沱的前兆。商婉這一日起的卻早，去花店買了花，然後攔了車往郊外去。

“說吧。”

連城窩在一大堆文件後面，眉頭蹙着，神色嚴肅，忙的連頭都沒空擡起來，對着蘭州甩出這麽一句。

“商小姐今早出的門，買了花，看方向應該是去了墓地。”

簽字的手一頓，連城終于擡了頭，仿佛為了肯定他的猜測，蘭州點頭，“是去了那兒。”

連城頓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的靜默，直到辦公室的電話尖銳的響起，他才恍然回神，順手按下電話，對着蘭州擺擺手，“知道了，出去吧。”

電話裏是女助理幹練的聲音，“總裁，star集團的人。。。。。。。”

蘭州抱着文件往門口走去。

“讓人去準備一束花。”

連城的聲音又飄過來，蘭州回頭看，他已經又埋頭在文件裏，電話裏女助理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的眉頭一直皺着。

“是。”蘭州最後看了他一眼，推門出去。

照片裏是少年燦爛的笑臉，這麽多年，再沒有變。商婉将花放在碑前，指尖拂過少年的臉頰。

“最近還好嗎？抱歉，這麽久都沒來看你。”

少年的笑臉不變，看的久了，有些暈眩。

商婉點着他嘴角的笑，喃喃的罵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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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

胸膛裏有種酸楚止不住的冒出來，商婉扯着嘴角笑。

“你就是個傻瓜知道嗎？”

十六歲的少年，一貫是活力四射的樣子，偶爾打架鬧事，但是總是嬉皮笑臉讨巧賣乖，鬧心也可心。他本該和其他人一樣，健健康康肆意張揚的長大，裹着閃光的外衣，成為這世界上最獨特的一個存在，但是一場意外，永遠留在了十六歲。

“別擔心我，我很好。”商婉用力逼退眼中的酸楚，“-----小唯，姐姐很好。”

她怎麽敢不好呢？每時每刻都不敢讓自己不好。

因為就是為了讓自己好，當年年少沖動的商唯在得知自己被連城威脅的時候，才不管不顧的跑去找連城算賬，他那麽勇敢，為了親愛的姐姐，誰都不怕，騎着摩托車也敢跟在連城的車後追，盤山公路一圈又一圈，高速運轉的馬達，他就這樣跌下山峰。

青春活力的少年，被找到的時候，滿身鮮血的仰躺在草地上，身邊一直鐘愛的摩托車早已碎成一片，而他大睜着眼睛，仿佛用盡全力想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

眼淚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的從眼裏湧出來，商婉揚起臉，純黑色的眼眸裹着淚，哭的壓抑又兇猛。

為什麽要這麽傻？商唯，如果可以，我不要你為我做任何事，只要健康平安的長大就好了。

天色陰陰，連風都沒有，一排排墓碑安靜又肅穆，刮過無數個悲傷的故事。

商婉呆了很久才離開，她擦擦眼淚，帶上墨鏡，最後朝着照片中的少年安慰的笑笑，然後轉身離開。

在她走後沒多久，又一束花被放在商唯的墓前。

連城一身筆挺的西裝，墨鏡遮住眼，讓人看不出神色。他靜靜的站在墓前，手指擺弄着袖口的紐扣，盯着照片中的少年，而少年無知無覺，只是那樣肆意的笑着。

他還記得當年自己跟一幫朋友從酒吧裏出來的時候，這個少年是如何風風火火的沖到自己眼前，揮舞着拳頭，惡狠狠的揪着自己的衣領，讓自己不準去騷擾他姐姐，不準威脅他們家的人，不然要給自己好看。

當年的自己也并不比商唯大多少，比起張揚跋扈，連城自認為比起商唯，自己更是手到擒來。

對比少年的示威，自己是怎麽回答的？自己先是哈哈大笑，然後擡擡手指，就有人上來幫自己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後呢？然後自己蹲在被打的爬不起來的少年面前，有些輕蔑，有些漫不經心的告訴他，自己動動手指就能讓他們家的人消失，讓他姐姐乖乖的給自己暖床。

他還記得這個少年聽完之後，有着怎樣不屈又憤怒的眼神。而自己就帶着這樣漫不經心的笑，呼朋喚友的上了車，洋洋而去。

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倔強的少年會跟着自己，騎着那輛普通的摩托車，跟在自己那輛頂級跑車後面不屈不撓。到了自己那夥人常去的賽車山坡，還是不肯罷休，敢和自己那群人人都是改裝後的賽車後面比速度。

而自己呢？從來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大笑着提了速，拐了彎，然後看到少年如風一般沖下了山坡。眨眼間，就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連城停下擺弄紐扣的動作，有些生硬的抿緊了唇線。

蘭州輕輕的走過來，“商小姐已經走了，坐的是曲小姐的車。”

“曲心安？”

“是，曲小姐的奶奶也葬在這裏，她過來上香，和商小姐遇上，應該是碰巧。”

連城恩了一聲，不再詢問，盯着墓碑上的少年又看了一會，然後說，“回去吧。”

他說完轉身，蘭州忙跟上，回頭看一眼，少年的模樣和記憶中的重合，那笑容那麽陽光燦爛，卻是人人都不願去觸碰的傷疤。

山道上，曲心安開着車，商婉坐在副駕座上，墨鏡已經摘下，眼眶殘留着一點紅，曲心安當沒看見。

“今天謝謝你。”

“沒關系，我是來看我奶奶的，她前兩年去世，我每個月都會來幾次，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你。”

“你奶奶一定很高興。”

曲心安笑笑，“也許吧，她一直很疼我，走的時候也走的安詳，只是不放心我，我便多來看看她，讓她知道我好好地。”

商婉聽完靜了一下，然後說，“你真是個好孩子。”

商婉這話說的老氣橫秋，曲心安并不覺得怪異，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時候做的壞事也不少，長大了也不能總讓長輩擔心。你呢，這次回來有回去看看你父母嗎？”

“我爸媽和我早就斷絕了關系，我回來他們也并不知道。”

曲心安問的無心，只是當成了随口一句客套，商婉聽完也并沒有什麽異常，這句話說的波瀾不驚。曲心安卻是心驚，讷讷的張了張嘴，半天沒說話。

倒是商婉不在意，“這都是七八年前的舊事了，你不用太在意。”

曲心安找不到話回她，只好讷讷的點點頭，再不敢開口。她不說話，商婉也不說話，一路相安無事的開到了城區。

商婉下車，跟她說了謝謝，然後彎腰問她，“連氏今晚的晚宴，你會去嗎？”

曲心安搖頭，“我不知道今天有什麽晚宴。”

商婉點點頭，“那就算了，如果去的話，晚宴的時候盡量低調點。”

曲心安疑惑還要再問，商婉已經合了車門，轉身走開。她蹙着眉頭，有些不明白商婉的意思，帶着一腦門的不解發動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