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三份病歷】(3)

，Unsullied對外活動依然很熱鬧，“威利”要辭職的事情完全沒有被透露出去，大家對于樂隊的興致依然高漲。Unsullied的人氣居高不下，已經成為了非常厲害且有前景的新秀，牢牢地壓在其他的隊伍上頭。

他對于這些內容只是一看而過，很少挂心，專心致志寫歌。

家人已經和病院達成協議，過完年之後他将離開病院回到老家療養，那是一處深山老林，他的家族有足夠的財力為他準備一個不下于病院的幹淨的溫室，遠離人群貼近最純粹的自然的地方，或許會将他的病情慢慢治愈。

大概沒有人相信，這個打算是他做出來的。所以其他的護士在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看着他的神情都有些同情，好像很擔心他會因為各種原因把自己搞得很糟糕一樣。

偶爾他想想，也覺得他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但他自己的态度其實并沒有那麽擔心。

或許是之前那個少年的樣子激起了他早已冷漠下去的激情，現在他也很想從病症中走出來接受一些新的東西。

他近期做夢一直夢到兒時去教堂看到唱詩班的孩子們迎着陽光詠唱聖歌的模樣，總覺得其中那個聲音最純澈的領唱的孩子像艾倫。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或許也真的能唱出那樣的聲音也說不定。

他整理着手裏的稿件，無意間回頭看到那個被他放在一邊的盒子，只是靜靜地看了幾眼就回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護工在外面敲了敲玻璃。

“經紀公司打電話問你什麽時候交稿。”

“就這兩天吧。”他低下頭翻了翻手裏的稿子，厚厚一沓，是他為Unsullied最後的作品。

經紀公司決定在年底出一張非常有分量的專輯，似乎他們也有些擔心他走後Unsullied會不會陷入低谷，但是考慮之後還是決定把他的作品一次性出完，過年之後再重新為Unsullied定位，啓用新的作詞者。這樣就不會混淆曾經的Unsullied和未來的Unsullied之間的界限。

他不關心Unsullied會走到什麽地步，也不關心Unsullied沒有了他會變成什麽樣子，他現在每天閑下來之後正時不時的想想那個少年是什麽态度。

他熱愛歌唱，并且尊重每一首歌，或許他和公司的決定都會為他帶來傷害。

可他在娛樂圈裏，就應該有點這樣的覺悟。

艾倫有一段時間沒來找他了，他以前沒覺得，現在卻有點惋惜。那孩子是個不錯的人，不過性格不太适合娛樂圈，需要磨練。

雖然離開病院需要很多準備，但是那些準備其實沒他該做的什麽事。他只要在離開的時候穿上病院準備的絕對隔離服，躺在擔架上吸着淨化空氣讓他們把他送到車裏就行。其實他很想争取一下為自己麻醉的權利的，因為畢竟那只是一層隔離服，他還是能感覺到外面的東西的，這種情況讓他焦躁。不過從病院到目的地的道路太漫長，醫生不會滿足他的無理要求的，所以他注定要一路被折磨着到達自己的休養地，然後說不定洗了一個澡就把自己的命洗沒了。

畢竟他羨慕蛇不是一兩天，總是在可惜自己沒有脫皮功能。

年前專輯消息發出之後，也就是過年前幾天，艾倫來病院了。

“唷，少年。”他坐在床上對他揮了下手。“你來給我拜年嗎？”

“算是吧……”艾倫太久沒來都忘了寫字板了，說了一句之後才反應過來，趕緊拿起寫字板：“我是聽說你就要出院了所以來祝賀你……”

“出院？”他揚了揚眉頭。“這個詞有點問題。”

“就是離開病院的意思而已……”艾倫抓抓頭發。

“好吧，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他笑了一下。“你為了這個來看我，嗯，然後呢？”

“然後……專輯将在過年發售……”艾倫不知道塗掉了什麽內容，寫字板上一團黑。

他面對那團黑皺了皺眉，強壓不舒适帶着笑說道：“這個我知道，預先恭喜預祝大賣啊。”

艾倫很快擦幹淨板子，“只要是你的作品，一定會大賣的。”

他扯了扯嘴角，打算沉默以對。

艾倫似乎也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立刻擦掉了字跡。“你出院之後，要回家嗎？”

“不。”他眨了下眼睛。“家族給我找了專門用來療養的地方。離這裏和我家都很遠。”

“那以後就見不到了呢。”艾倫有些傷感地笑了。“真遺憾。”

“總覺得你今天的話題都這麽沉重啊。”他忍不住托腮。“到底是怎麽了？”

艾倫愣了一下，低下頭。他沒有動筆，但是嘴巴似乎動了一下，但是他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你在說什麽？”他問。

艾倫已經擡起頭，若無其事地沖他笑着搖了搖頭。

“對了，為了迎合新年新專輯答謝粉絲，公司讓我們自己做了些小禮物到時候放進專輯裏，我給自己留了兩個。你就要走了……送你一個作為離別禮吧？”他突然想起來然後興致勃勃地翻背包。

“我不……”“因為知道你喜歡幹淨，我去珠寶加工廠的時候買了點琥珀讓他們融了……”他打斷他然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艾倫捧着盒子沖他笑了一下。

因為那個笑容，他第一次收下了別人的禮物，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那禮物最終和那個放着典藏專輯的盒子一起跟着他上了車，在黑暗的颠簸中離這個城市，離Unsullied越來越遠。

新年到來了。

【12】

“在萬物靜止的時候

你如同晨曦破曉般高聲歌唱

刺破無數顆夜星的光芒

毫無理由墜落

散亂在你筆尖成為無暇的絕世畫作”

“……在此，也非常抱歉的告訴各位，《無垢者》是Unsullied的最後一張專輯，此專輯發售之後，Unsullied将正式解散……”

“咦唉？”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往前走了幾步，臉幾乎貼在了玻璃牆面上，死死地瞪着電視畫面上的字幕。

“真的假的……”他不可思議地感慨了一聲。“公司竟然能夠允許你們如此胡鬧……”

之後的消息他沒再看，關了電視繼續該幹嘛幹嘛。

只是晚上安靜下來的時候，想到這個消息還是有些惋惜。

Unsullied明明可以獲得更多更好的成績，但是卻早早隕落，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不想考慮這裏面有多少因素是因為他離開造成的。但是他的離開至于給Unsullied帶來這麽大的影響嗎？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深山中的生活和以前沒什麽不同，只是他的房間周圍的牆壁都是透明的，撤掉簾子就幾乎像是一棟建立在深林中的玻璃房子，外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或許是遠離人群的關系，他總覺得自己的潔癖症在慢慢減弱，至少現在能夠接受在晚上的時候使用單層非隔音玻璃，聽着外面的蟲鳴鳥叫和水流風聲入睡。

醫生曾說，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一點東西是你可以接受的，那麽你就還是能夠治愈的。

或許真的有那天也說不定。

之後那段日子他靜靜地寫詩，偶爾看看電視，剛開始一個月大家都還在談論Unsullied解散的事情，關于成員們之後的道路，關于經濟公司的回應之類的，後幾個月就慢慢淡下去了。新的明星出道，新的新聞占據頭條，過氣的東西慢慢消失被人遺忘，這個圈子就是這樣。

他沒有過多關注，但也覺得奇怪，明明偶爾還能看到Unsullied前其他成員的人影，主唱艾倫卻像是消失在了這個圈子一樣再沒出現過。

他離開了演藝圈？

但是其他新聞裏也沒有，他好像真的徹底淡出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漸漸失去了看電視的興趣，專心寫詩，但有時也覺得有點無趣。

後來他開始接受護理建議聽一些自然系純音樂，混合在風鳴鳥叫中的旋律，很容易的就讓已經習慣了這些聲音的他接受了。

他把東西交給護理來整理，包括之前獲得的那些禮物。護理那天打開盒子之後驚嘆了一句，然後把那個小東西挂在了牆上。

是塊琥珀，琥珀裏凝固着Unsullied的金屬小挂件，正面是Unsullied的花體字，背面是Unsullied成員自己的簽名和贈言。他的那款是艾倫款，後面很認真的寫了“謝謝”，還畫了個小表情，看起來很孩子氣。

沒靈感的時候他就看着那個小挂件在玻璃上晃來晃去，反射着淡暖色的光照進房間裏，圓圓軟軟的一小塊，跟那個男孩的臉一樣可愛。

之後的某一天，他讓護理放音樂，同時去洗澡，打開龍頭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微微地怔住了。

歌詞被少年人唱誦的很認真清楚，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感情，哪怕沒有跟随的旋律也依然動人響亮，像手下的水龍頭裏流出來的水一樣灌進了他的耳朵。

他愣愣的聽着，而後緩緩低下頭用手捂住了臉。

護理似乎很快就發現不對，關掉了音響，那個時候水剛好變熱，他關掉龍頭走了出去。

“剛才你放的是什麽？”他問護理。

護理手忙腳亂的拿起一個盒子，上面寫着“Unsullied，20XX-20XX，集合典藏版。”

他恍然。

“不用換了，就放那張吧。”他指了指CD機，那張碟還沒取出來，只是關掉了聲音，依然在播放。

“另一張就不用了。”他立刻制止了護理接下來的動作。

護理點頭表示理解，他轉身回到浴室繼續剛才的工作，少年清亮純澈的嗓音響起來了。

他想起無數次在夢中回憶到那個唱詩班的場景，好像真的看到那裏面那個領唱的男孩最後變成了舞臺上的Unsullied主唱，垂眸唱歌的姿勢虔誠而美麗。

他安然的讓流水從頭上沖下來，用了兩個小時結束了洗澡工作。

幾周後護理說有人來應聘。

雖然這裏有一個護理就夠了，但是房子比較大，還需要每天清理，一個人做起來很辛苦。他權衡再三還是選擇了再找一個護理，當然必須愛幹淨。

他點點頭讓護理放人進來面試，同時讓他把音響的聲音調低，而後坐在桌子後面翻動自己的本子

地上的影子長長的伸入他的領地，他擡起頭，迎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思緒有瞬間空白，還沒完全回神，手已經比大腦更迅速的按下了open鍵。

雙層隔音玻璃牆打開一層，外界的聲音像河流般湧動。

“你來應聘？”

少年聲線清澈純淨，每一次念誦字眼都像是吟唱聖歌。

“我是來應聘的護理艾倫，請多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