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盯著那人,配合那張血肉模糊,半面清俊,半面猙獰的臉,讓告白的少年如同直面九殿閻羅,魂魄不穩,心神欲絕,只發出凄厲的慘叫一聲,卻是被吓得直接落荒而逃去了。
求同21
“小同,你就真的這麽介意被人認為像女孩子麽,還是你仇恨的,其實是跟你這張臉相似的那兩人?”問話的是站在他背後的蕭景深,江同沒有回頭,見不到景深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變得愈發複雜而又難過的表情。
景深這麽問,可是對他家中之事知道些什麽了?心下冷笑,要麽是主動去查了,要麽就是有人告知了吧。不知這位蕭師兄知道他做下的一切後又是什麽想法?會是如同前生般憎惡自己的所為麽?
若真是如此,多言亦又何必?他天魔從不屑於向人解釋!故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背對自己在九宮山唯一的好友,随便擦了擦臉上的血,帶上之前在看的幾枚玉簡──江同打算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似是發覺面前人的不欲多言,眼中有些焦急的蕭景深馬上改變了話題:“小同,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給你那些美化容顏的丹藥了,我不知道,你竟然讨厭到這種地步。你放心,我以後會改丹方的,會努力讓你越來越英俊,越來越男子氣概,你不必,這樣損毀發膚……”
說著說著,蕭景深的聲音終是鎮定下來了。他想起了在小同外出時,江異找到他,給他講的那些東西──關於江同如何歹毒地對付辛苦撫養他的繼母,如何不擇手段地欺侮江異這個弟弟的全部。他本來,是想來問問江同,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的出身決定了他沒有辦法接受對女子下如此狠手的人。他喜歡小同的直率、坦蕩乃至賴皮,卻無法接受對方也許還有這麽陰暗的一面。他之前也在猶豫著,該問麽,是否會失去這個玩伴?如果是真的,自己又該如何面對這個狠辣的友人?
可是,上一刻,當他看到對方那決絕的眼神時,他發現他問不出口了。寧願毀掉自己的臉也不願意跟繼母還有弟弟相像,小同才十三四歲啊,會是什麽樣的經歷才會生出如此刻骨的仇恨,讓人偏執,讓人發瘋?他什麽都不知道,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或評論?
而且即使小同真的這麽做了,害得他的繼母身敗名裂,癫狂而死,害得他的父親門楣無光,差點不認江異這個弟弟,那又怎樣呢?這裏是修真世界,人命如草,他怎麽可以用自己那一套去強求小同?是幫理還是幫親,真的就這麽重要?
無論是對還是錯,站在朋友那一邊,不是應該的麽?枉他自诩義薄雲天,怎麽被人三言兩語挑唆,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朋友,懷疑這個倔強得讓人心疼的孩子?他覺得很內疚,因為他的淺薄,他的不信任,還有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些心思。
這裏,跟自己以往所處的世界是不同的。他知道,小同是真心待他,這便夠了不是麽?“小同,無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以前做過什麽,将來準備去做什麽,我希望你知道,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景深的聲音十分堅定,江同回頭深深看了目光清澈的少年一眼,便自顧自離開了。
從遠戈坊市回來後,他便發現景深對他的态度有些怪怪的,甚至說有些生硬。有時候看著他,便會不自覺露出苦惱的神色,欲言又止。被這種氣氛弄得不快的自己才沒有繼續跟他窩著,而是躲到了這裏。
跟過分正直但是愛憎分明的路雲飛不同,蕭景深更加圓滑、老練,然而也可以說更加天真乃至是非不分。有時候,他會懷疑自己這位蕭師兄簡直是聖父托生,雖然聰明,世故,但是總想著和稀泥,絕不傷害女人,拒絕用龌龊的手段,不到絕處不會殺人乃至傷人,總是與這個過分殘酷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江同以前也曾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世外桃源,還會養出這人如此的性子。前生,他便是認為自己已經邪惡得無藥可救了,才決定痛下殺手。蕭景深明明也疼愛著他的小同,也會溫柔,但最終拒絕守護到最後。
暗中嘆了一口氣,這并不是景深的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無法違背的原則。若是真的道不同,他不想強求也無法強求。而且實話實說,他江同今日演這麽一出也與蕭景深無關,他那蕭師兄實在無須擺出如此羞慚乃至痛苦的表情。
Advertisement
說白了,他只是想讓這兩人做個見證──他的臉,包括右眼,傷了甚至可以說破相了──畢竟即使是修道中人,除非到了至人境可以重塑身體,都斷沒有全身肌膚再生之大能,故他的臉可能便會一直如此。
其實他早就想著要在臉上,準确地說是右眼邊上,畫上一個陣法了。今日這一切,不過全是順勢而為,充當鋪墊──跟靈紋陣和指尖陣不同,他打算畫在右臉上方的養魂陣必須一直處在激發狀态,将異常醒目,且作為金烏命元寄宿所在的右眼,也會因之變成血色。
而只有養魂陣夜以繼日運轉,才有可能百年內将墜日鼎中殘留的金烏氣息,滋養成完整的金烏真魂,這時,圖騰才會消失,他則會變成金烏的主人。故這個陣法是無法掩藏的,而且右眼的變化也瞞不了人──當然,作為金烏魂力的饋贈,他的右眼也多了一些令人欣喜的異能。
曾想過要戴個面具或者做個刺青──但是現在他身在九宮山,莫名其妙臉上多個刺青或者面具很可能會引人懷疑,養魂陣雖然經過他改良已難以辨別,但難保有大能會識破僞裝。而今日有了這麽個由頭,則可以名正言順刻上陣法并戴上面具,美其名曰以遮掩疤痕了。
希望不會辜負他的期待吧。此前他就在懷疑,逆星盤擁有的是時間法則之力,令他可以重歸五百年前,同為重寶的墜日鼎,不可能就只有防禦優勝吧?而直到他在回歸山門的路上,終於将解元訣煉得入門了才知道,墜日鼎中,竟有一絲金烏的氣息,或者說是,殘魂!
那就說得通了,逆星盤中有星元之力,可逆星塵之河,回溯時間而動,而墜日鼎中則曾囚有金烏,若金烏複生,可重塑陰陽,逆轉晨昏!別說只是在臉上割一刀,若是瞳之力,陣之功,真的可以養出金烏,便是要他割爛全身皮肉,放盡所有精血,大道在前,又有何妨!
求同22
“你聽說了麽,本次門內小比,江異會對上他那個異母兄長啊,這兩人一向不對盤,擂臺上估計會有好戲看……話說江異畢竟是本屆弟子中,第二個踏入道人境第二重的,才用了五年!以地級資質來說,真是強得逆天了!”
頓了頓,那個八卦得有些口沫橫飛的聲音繼續道:“他哥哥雖然據說是天級資質,入門考核力勝弟弟一籌,更拜了太上長老為師,但是五年來也不過跟大多數人一樣,還在第一重境界徘徊!高下立見啊!”
這位正在指點江山的其實是一名還沒入道的外門弟子,他們外門進階內門的比試早已結束,現在正組團圍觀內門弟子的門內小比。新晉弟子的門內小比,每五年進行一次,會選出十名弟子參加山門與八荒殿、七星宗的三宗大比。
大比會在華夏大陸有名的虛天境進行,那裏挑戰與機遇并存,被選中的弟子甚至極有可能獲得無上機緣從而百尺竿頭,這些都令他們外門弟子垂涎不已。而宗門允許他們這樣圍觀乃至議論,也正正是為了激發這些年輕弟子的好勝之心,将來好在大道修行上更加賣力。
“不過據說江異那異母兄長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僅在入門考試中表現優異,而且個性狠辣異常,為了不想與弟弟相像,甚至把自己的臉都毀了,永遠一身黑衣,用個黑底銀紋的面具遮住右臉的上半部。”
繼剛才江異的擁護者發言後,另一個神神叨叨的聲音也接上話題:“對了,據說那人五年前外出,因好勇鬥狠與遠戈坊市的人發生争執,十只手指皆被灼燒,形态猙獰,所以鎮日纏著繃帶。你們不覺得這樣詭異得可怕麽?從裝束到行事,都讓人琢磨不透啊,說不定會是只黑馬!”
說話那人為了強調自己與衆不同的觀點,本還想評論下那江同是怎麽出人意料,如同砍瓜切菜般殺入了這小比的十強角逐,卻見得裁判弟子開始入場了,料想比賽的兩人也将很快過來,便噤了聲──畢竟,江同的名聲實在太響亮了。
江異便罷了,永遠都是一副笑容可掬,恭謹謙卑的樣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