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沫沫以前可沒有餓過肚子。
出生島上的小崽崽們平時除了玩就是睡，但吃飯最是積極，就像是沫沫這樣懶惰的小人魚，在快到飯點的時候也會乖乖地游到水面上，眼巴巴地瞧着院子外面的小路，等着人給自己送吃的來。
所以，沫沫到現在還沒體會過餓肚子的感覺，這真的是一種好難受好難受的感覺呀！
吃完早餐後，他就忙着跟策劃爸爸去挑新衣服了，兩個人挑來挑去挑了半天，都沒找到自己最最喜歡的衣服。
策劃爸爸覺得那些衣服沒法凸顯出沫沫這條小金魚的可愛，巧了，小金魚沫沫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們試啊試，試了好久好久，久到沫沫都要去見主人了，才着急忙慌地選了一條他們勉勉強強覺得還過得去的衣服，出現在了斐越的面前。
選衣服、換衣服以及展示衣服，這對一只年幼的人魚崽崽來說，是一件多麽消耗精神和體力的事情，換着換着，他早先吃下去的牛奶面包就這麽被消化掉了。
當然，在他的小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之前，沫沫并沒有覺得餓，沉浸在“我的主人給我買了好多好多東西”、“我的主人最喜歡我”的美好現實中，精力旺盛的小人魚游來游去，渾身上下似乎都是耗不完的力氣，鉚足了勁兒地要在主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活潑可愛。
但在他的小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以後，沫沫就餓得不行了。
小人魚皺巴着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蛋兒靠在浴缸邊兒，用手摸着自己軟軟的小肚皮，明明餓了又不說，只可憐巴巴地瞧着斐越。
沫沫心想：主人剛才已經給沫沫買了好多好多東西了，再要主人花錢的話，主人會不會生氣啊？
那沫沫還是再餓一會兒好了。
盡管策劃爸爸以前給出生島上的崽崽們集體上課的時候，都會說“有了主人以後，崽崽們就再也不愁吃不愁喝，不僅能填飽肚子，還會有額外的小零食”，崽崽們每每都歡天喜地的，但後來被接走的崽崽們中，十之八九還是不舍得跟主人張口要東西。
崽崽們都不想麻煩自己的主人，不想自己成為主人的負擔。
沫沫也是一樣。
主人要是不給自己買東西，那省下來的錢就可以給自己買好吃的，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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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其實策劃爸爸之前就說我懶惰不愛動，胖乎乎的，所以沫沫可以一天只吃兩頓飯，好給主人省錢！
這時候的他早就忘記了先前策劃爸爸送他出來的時候，還跟他強調了兩遍，“餓了就說”、“想要什麽就說”，他當時還那麽大聲地回答“好”來着呢！
低頭看了看水缸底部擺在床頭櫃上的水晶燈，沫沫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念道：我不餓，我不餓，我不餓！
所以當斐越被商城旁邊露出來的那條小金魚給攫取了視線的時候，正在想着該買點什麽的斐越下意識地呢喃了一句：“它會喜歡吃什麽呢？”
這會兒怎麽給跳出個提示來告訴他小家夥喜歡吃什麽？
斐越對此刻顯得并不是很智能的游戲系統表示不滿。
而聽到斐越的話，正一下一下地摸自己的小肚皮假裝自己不餓的沫沫立馬大聲回答道：“沫沫不餓！”
斐越：“？”
看到主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小人魚挺直了小胸膛，正正經經地再度複述道：“沫沫一點兒也不餓！”
他說話的時候那一本正經的樣子，跟上臺演講似的，連臉都是紅撲撲的，像是在做什麽特別讓人驕傲的大事。
小人魚：給主人省錢，我真是只最棒棒的小崽崽！
總之，眼下這場面真的相當魔幻，斐越明明聽到了那響亮的“咕嚕咕嚕”聲，總不能說是他的錯覺吧？
偏生這小家夥這模樣，也不像是在撒謊。
而就在斐越懷疑是自己聽錯的時候，比沫沫說話聲音更大的“咕嚕”聲再度響起，直接把還在那兒說“自己不餓”的小人魚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沫沫：“......”
斐越：“......”
手還搭在自己小肚皮上的小人魚當即羞愧地閉上了嘴，腦袋靠在水缸邊上，已經沒有勇氣再擡頭看斐越了。
但沒有勇氣擡頭，小人魚的嘴卻還是非常倔強的，肚子叫得那麽響也不肯說一個“餓”字。
斐越的手漫無目的地在商城中琳琅滿目的商品中劃拉了兩下，然後看着垂頭喪氣的小人魚，心中生出一個相當離譜的念頭——這難道就是游戲策劃的套路？
若是這小人魚喊着“餓”，要自己給他買吃的，那斐越說不定看不得這“貪得無厭”的吃相，根本不願意在游戲裏繼續消費，；但若是這小人魚明明餓，卻喊着“不餓”，那斐越看他可憐，沒等小人魚提要求，他就自己覺得對方可憐所以主動給他買吃的。
斐越：這或許就是逆向思維。
至少現在看來，在讓人氪金這方面，還是相當有效的，至少他現在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但出于一點測試的心理，斐越開口問道：“不餓？”
垂頭喪氣的小人魚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仰起頭來朝着他笑笑，然後乖巧地搖了搖頭，那模樣，真的是再可愛不過了。
但下一秒，沒等沫沫開口說自己“不餓”，斐越收斂了笑意，臉色一板，神情便不好看了。
斐越平時并不是好說話的人，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心情好的時候，神色便放松得很，和人說話時笑容晏晏，偶爾還能開個小玩笑。
但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只看臉色便能清除，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去觸黴頭。
原本覺得自己的主人非常和藹可親的小人魚當即愣在原地，怯生生地看了斐越兩眼，便不敢再撒謊了，老老實實地回答：“餓。”
乖崽崽是不該撒謊的。
但他覺得自己這個叫“善意”的謊言。
只是看着自家主人那生氣的模樣，沫沫便不敢再繼續“抵賴”，兩只小胖手在身前扭來扭去，一臉犯了錯的害怕和畏懼。
他的小肚皮又應景地叫起來，低垂着眸子看着斐越時，那像是怕他生氣的小眼神看着可憐極了，斐越板着的臉便立馬撐不住了。
他甚至沒時間去思考為什麽這個游戲能如此智能化地和他互動，還會看臉色，他已經下意識地緩和了神情，生怕這條游戲裏的小人魚突然癟着嘴哭出來。
斐越見過許多小孩子哭，被吓到了一開始還呆愣愣的，過一會兒便要扯開喉嚨哭喊，斐越最是厭煩這種——哄和吓，不管哪一種都只會讓哭聲愈演愈烈。
但處于預料的是，小人魚并沒有哭。
像是身份轉換一般，那只小崽崽爬到水缸邊上，用小肚子撐着自己的身體朝他湊過來，細聲細氣地說話：“主人不要生沫沫的氣好不好？沫沫下次再也不敢不說真話了！沫沫下次餓了一定會說的。”
斐越：“......”
什麽話都沒說，但他這個游戲似乎就已經迎來了一個新的劇情點。
金色的小人魚見他遲遲沒動靜，眼圈也有些害怕地紅了起來，他又往外探了探身子，朝着斐越伸出手來，像是想摸摸他的手指：“沫沫以後一定乖乖的，主人原諒沫沫好不好？”
可憐兮兮的嗓音，那顫顫巍巍的樣子，斐越下意識地把手點了上去，明知道這小家夥是不會從水缸裏翻出來的，卻還是這樣擔心着，将他往裏推了推。
斐越：“想吃什麽？”
沫沫疑惑地擡起頭：“诶？”
主人剛剛不還是在生沫沫的氣嗎？怎麽突然又問他要吃什麽了？
沫沫輕聲問道：“主人不生沫沫的氣了嗎？”
斐越：“......”
這個游戲，話這麽多？他就随口說一聲，怎麽還接上了？
氣，怎麽能不生氣？這搞得像是他欺負小孩子似的。
但斐越還是沒忍住接了話：“氣，所以要吃點什麽？”
說完話的斐越有些臉紅。
他小時候尚且沒玩過這種角色扮演的游戲，更何況現在還要說出聲來，也就是這裏沒有別人，所以他才能一本正經地坐在這裏說話，但凡有個人在，斐越那點自尊心都不能讓他開口。
剛剛還擔心得厲害的沫沫悄咪咪地打量了下自己的主人，對情緒分外敏銳的他立馬就笑開了花，非常大聲且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喊道：“只要是主人選的，就是沫沫最喜歡的。”
“沫沫會全部吃光光的！嘿嘿嘿嘿嘿！”
斐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這是什麽小學生該玩的游戲？這是多麽老土的對話？
但是，為什麽他這翻商城的手，就是停不下來呢？
既然他是條小人魚，又還是年幼模樣的，大概口味就和小孩子差不多，看看這些清淡好吃的吧。
斐越：玩游戲就是要有點毅力，總不能一覺得不好玩就放棄，那之前的錢不是白花了？
更何況他答應了宋斯年，也不能這麽輕易反悔。
斐越：嗯，那就買這個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