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垠的蔚藍海域中，一座嫩綠色的小島成為海天之間唯一突兀的存在，草坪之上擺着一只相當大的水缸，幾乎有這小島的三分之一大，透過幹淨的玻璃能清楚地瞧見裏面像是海底小宮殿似的擺設。
床、床頭櫃、燈......甚至還有睡覺遮光的小簾子，什麽都有。
這或許是為了誰而精心準備的“休憩的房間”，但很顯然，在此時此刻，這個房間的主人并不在家。
那它的主人會在哪裏呢？
水缸裏明明沒有金色的東西，卻時不時晃蕩些金色的細碎的光芒，這光，是從外面照進來的。
在大水缸的旁邊，青草坪上擺着一只相較起來顯得分外迷你的乳白色小浴缸，裏面蓄了一缸的水，泡着一條金色小人魚。
沫沫：“啊嗚啊嗚！”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沫沫的身前擺着一張白色的打磨光滑的小桌子，正好就架在浴缸的兩側，讓他能坐在浴缸裏吃他的晚餐。
小桌子上擺了兩菜一湯，小人魚的手裏捧着已經下去了小半碗的米飯，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正往自己的嘴裏扒拉飯，小眼睛亮閃閃的，半個人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足見這飯餐有多和他的胃口。
在崽崽養成APP中，沒有主人的崽崽們都是策劃爸爸養着的，他們吃的最多的就是半成品，什麽面包啦，饅頭啦，有時候還是吃果子吃蔬菜或者喝湯，還從來沒有吃過大米飯，吃過熱乎乎的炒菜。
要問為什麽的話，崽崽們哪有條件給自己準備這樣的食材？
當然，以前沒吃過，便不會覺得自己日常吃的東西有問題，這一吃，沫沫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最好吃的，不是牛奶面包！
一碟清蒸小黃魚，一碟水晶豆腐，還有一碗番茄雞蛋湯，最後再加上一碗熱噴噴的粒粒晶瑩的米飯，沫沫宣布，此時此刻，在這只小魚缸裏，就是天堂！
當然，最好的還是幫他剃魚刺的主人。
“嘿嘿嘿”傻笑的沫沫笑着夾了一塊魚肉塞進了嘴裏，很是陶醉地多嚼了兩口，才低頭小心翼翼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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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這麽好吃的東西，不能那麽快就吃完！
看着小人魚的一舉一動，斐越曲了曲手指，思緒有點亂，但又不太舍得挪開自己的目光。
誰能想到，這個游戲，竟然能離譜到這個程度？
沫沫是小人魚，但他從來都不挑食，更沒有什麽因為自己是小人魚，所以不肯吃其他魚魚的歪理。
所以在斐越給他挑吃的的時候，他很乖巧地說“沫沫什麽都吃”。
肚子還在那“咕嚕咕嚕”叫呢，捂着肚子看着斐越的小人魚卻半點都不着急，就等着斐越給他挑吃的，斐越能不用心嗎？
他本意是想給小家夥買點小蛋糕什麽的填填肚子，畢竟小人魚看起來就是那種喜歡甜甜的食物的可愛的小孩子，只是聽着小家夥肚子的動靜，斐越覺得光是甜品并不能解決小家夥的食欲。
出于自身考慮，他很是認真地選出了兩菜一湯。
不得不說，這游戲的美工做得很好，建模也是相當不錯，商城裏那栩栩如生的菜品落到小人魚的面前，也是一樣的真實，就連那袅袅冒起的熱煙都跟真的似的。
斐越感嘆了一會兒，又想着不知道小家夥吃飯的樣子這游戲會怎麽做的時候，又跳出了一個新的系統提示。
【不可以給崽崽們吃沒有處理過的魚肉！絕對不可以！！！！】
從那幾個感嘆號中不難看出寫這話的人有多激動。
這是常識，斐越自然是知道的，換做現實之中，斐越怎麽可能給小孩子夾沒剃過魚刺的魚肉？
但眼下這是在玩游戲，這游戲難不成還能把魚刺做出來？
不過就是商城裏賣12塊錢一份的小黃魚罷了。
玩個游戲，還要教我做事？
在斐越這麽想完以後，那盤魚在斐越面前逐漸放大，最後占據了他大半個屏幕，要他給小人魚剃掉魚刺。
從1%到100%的進度，旁邊還有溫度提示，讓他快點剃，不然一會兒魚都涼了。
活了這麽多年歲，斐越只有別人幫他剃魚刺的份，哪有他自己幫別人挑刺的？
但看着旁邊顯示的溫度緩緩下降，正玩得上頭的斐越着急忙慌地就把按照指示把這條小黃魚的魚刺都給剃掉了，就是準頭不好，這一條魚剃下來，魚肉都碎得差不多了。
所幸魚肉還是熱乎的，但送了魚肉到小人魚面前的小餐桌上的斐越最後還是落了個“剃魚刺技術不行，有待改進”的評價。
斐越：“？”
什麽東西？
斐越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震驚又迷惑，還有對自己的一絲絲懷疑。
他本是來體驗什麽養崽游戲的，養崽還沒體驗多久，就花了不少錢，完了突然又變成了小孩子玩的“做菜游戲”，還低分飄過，誰能不迷惑？
好在小人魚并不嫌棄他把魚肉弄得稀碎，接過盤子的時候笑得格外燦爛，再度大聲地和斐越道謝，還拍馬屁說“主人給沫沫準備的魚肉最好吃啦”，給斐越聽得都有幾分不好意思了，就是難免覺得之前跟着提示走的自己像是鬼迷了心竅一樣。
但小人魚喜歡的話，偶爾剃剃魚刺什麽的，也不是不可以。
或許因為這是給小崽崽準備的分量，沫沫慢吞吞地吃，終于把兩菜一湯給全吃完了，捂着肚子靠在小浴缸上，沫沫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小肚皮，又飛快地給蓋上了：“嘿嘿嘿。”
這是他頭一次吃這麽好吃的東西。
“謝謝主人。”小家夥來來回回就只會說“謝謝”，斐越這會兒對“謝謝”有了些抵抗力，只簡單“嗯”了聲算是回應。
這時候的他已經意識到，這個游戲在許多地方都相當的智能，尤其是在和小人魚的互動之間。
他說的話，他的表情，都會被捕捉到，成為小人魚進行後續對話或者動作的前提條件。
這樣的技術，用來做游戲的話，他的确可以好好地支持一下，就當是消磨時光。
故作倔強的斐越還在想呢，手機裏的小人魚正好推開小桌子，朝着他伸出了手：“主人，沫沫吃完啦，幫幫沫沫再把沫沫抱回家吧！”
斐越給沫沫買的大水缸那麽大，有那麽高，小人魚根本就不敢自己爬下來，剛才斐越給他買了個小浴缸讓他能一邊泡尾巴一邊吃飯的時候，也是斐越把他抱下來的。
現在，也的确需要再抱他回去。
斐越幹咳一聲，伸出手指點在小人魚身上，就像是挪動一件物品一樣把小家夥從浴缸挪到了旁邊的大水缸裏，屏幕裏的小家夥兩只手像是扒拉着他的手指一樣，發出“飛起來”的刺激的小聲尖叫，然後還樂得“咯咯”笑。
斐越：“......”
雖然玩這個游戲的自己看起來好像不是很聰明，但也不是不能玩一下。
人偶爾犯蠢，也是能獲得快樂的。
斐越自我安慰着，又幫着小家夥收拾了餐桌——小人魚沒辦法也沒地方去洗碗，他倒是想來着，可總不能讓小家夥帶着他油汪汪的盤子回到自己的大水缸裏洗吧？
總之，最後那些餐具全被斐越一股腦回收了。
沫沫有點不舍得，畢竟他沒什麽餐具，對這個還是蠻好奇的，但斐越說下次還會買新的，他再不舍，也就順着斐越的話走了。
吃飽喝足，小肚皮圓圓滾滾的小人魚飄在水面上，印着夕陽的紅彤彤的光，紅着臉給斐越哼歌聽。
神話傳說中，人魚的歌聲的确是能蠱惑衆生的。
人魚，和小人魚，一字之差，歌聲也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沫沫的能力被削減到只蠱惑了斐越一個人。
小人魚的嗓音稚嫩、清澈，調子也算不上好聽，哼過一遍的歌再哼第二遍的時候，還會變了調調，但斐越還是靜靜地聽着小家夥含含糊糊的歌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他感覺也不是那麽無趣。
哼完了歌，心裏滿是害羞的小家夥躲在水裏悄咪咪地偷看斐越，那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直視斐越的眼睛，偏又大着膽子不肯挪開，最後“哼唧”地小聲問道：“主人，沫沫哼得好聽嗎？”
策劃爸爸說，等沫沫長大了，就會是崽崽養成APP中唱歌最好聽的崽崽。
沫沫從來都不會懷疑策劃爸爸，他也一直都是這麽相信的，以前崽崽們聚會的時候，他還哼歌給大家夥兒聽呢！
但是在斐越面前，小人魚害羞極了，捂着臉不知道該怎麽辦。
剛才主動發問，就已經消耗掉沫沫所有的勇氣了。
斐越：“好聽。”
因為等了許久，稍微有些蔫吧了的小人魚一下就滿血複活：“真的嗎！”
斐越：“真的。”
這下，小人魚就只會傻笑了。
天色漸晚，斐越所處的世界天色開始昏暗，沫沫那兒的天空也是一樣。
白天興奮了一天沒有怎麽補過覺的小人魚心滿意足地沉到水裏吐泡泡，慢慢地就困頓了，在水裏搖來晃去，像是随時都要閉着眼睛倒下去。
但他有些不舍得睡。
沫沫想一直和主人待在一塊兒。
只是在斐越說“困了就去睡覺”以後，他又很是乖巧地沉進了水裏，躺在斐越給他買的床上閉上了眼睛，睡得分外安穩。
在一片寂靜中看了許久，看到那亮起來的水晶燈照亮了水裏小家夥白白嫩嫩的臉，暈開了軟綿綿的腮紅，斐越終于關掉了手機。
電量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
斐越靠在凳子上沉思了一會兒，給宋斯年發了個紅包以後把手機放在一旁充電。
斐越：錢給了，這小人魚就是我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