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外個人聽見這種哀嘆,接話道:“哪能呢。你以為納進來,不算是給世子留的妾室麽?不過就是沒有名分罷了,将來啊……還是要替世子傳宗接代的。”
“說的有理!昨日不是還有人說,世子爺對少夫人贊賞有加,二人時常還眉目傳情,看來世子爺自己心裏也有數。”
陸雲袖是聽不見二人讨論的,她獨自走在王府門口那慶冬大街上。此時正當一場雪後,快要轉春,結了冰的湖泊已然融化。
慶冬大街是朝都相對繁華的街,然而因着天涼,行人較少。忽然之間,身後傳來一陣馬蹄的喧嚣,陸雲袖也算警覺,聽見聲音後,趕緊靠到旁邊。
這時,本應揚長而去的高頭大馬,卻豁然停在她身邊。馬上的男子朝她看了一眼,便自離去。而僅僅是那一眼,卻讓陸雲袖如墜深淵,跟在後頭小跑了一會,直到力竭方才剎住。
那眸中神色,與昨夜那人極為相似。只是她非常後悔,若是曉得就應該仔仔細細的看的,結果卻被那一路煙塵阻隔住腳下步伐。
白日的二人,原本就不該有任何交集。
她喘了幾口氣,頗為失落的朝着姑姑家的方向走。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縱餘年 024 神秘
024神秘
姑父姓李,商賈之家,專以供茶為生,在朝都也算不錯,然而他行商不思進取,始終容易受制,後來家道中落。也是陸雲袖的爹爹病中将整個陸家的基業都托付給姑父,才挽救了李家岌岌可危的生意。而陸爹爹這般做,也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女兒求個安穩生活。
李家宅院分三進,住着李家三口以及幾個下人——姑父永遠有多少本就吃掉多少,別家茶商早就發家致富,但他卻能将陸家的遺産揮霍的差不離,還欠下王府一大筆債。
只是陸雲袖到得門口,敲了半晌,也未曾見有人出來應門,她好奇的轉過身,到了一旁應嬸家詢問。
應嬸一見是陸雲袖,頓時紅了眼眶,迎了上來,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到底瘦了沒有。
陸雲袖有些難以啓齒的問:“應嬸,姑姑姑父呢?”
應嬸是陸雲袖在李家住着的時候,最照顧她的一個大娘。每每她穿着單薄的時候,應嬸便會送一件自己的衣裳過來,或許也是看她獨自在李家可憐。正因為如此,陸雲袖總是将應嬸看做除李家三口之外,自己的第四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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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嬸聽完她問,頓時惱恨的不得了,跺着腳罵道:“作孽哦。把你孤苦伶仃的嫁給個死鬼不說,回門的日子我都記着,這家人居然也好意思出外游玩。”
陸雲袖怔怔的看着她,字字艱澀的問:“他們去哪裏了?”
應嬸拉着她,想讓她進裏頭休息一下,她默默搖頭拒絕,“若是不在,那我便先回去。這以後……”
怕就不會再回這個地方。
只是話未說完,她倒是兩腳一邁,當先搶了進去,躲在門後頭偷偷的看出去。
是小公子,也就是她的夫君的出殡隊伍,一列人擡着棺材且哭且行,尤其是以側王妃雲羅夫人哭的最是慘烈。實際上這家人也頗多不易,小公子出殡,王爺與王妃卻要去宮裏伺候太後,雲蘿夫人怕是心中也有萬分的委屈。
而走在前面扶着棺木的就是沈風栖,沈大世子,或許正是他的出現,讓這街面忽然熱鬧了起來,許多家都推開門窗,就是為了一睹洛陽紙貴的沈世子的風采。
他今日的步伐,雖如以往一般堅穩有力,但分明走的有些沉重。雖眉頭深鎖而氣色蒼白,但在飒飒寒風之中,也端出了無上風骨,令周遭的女子們紛紛感慨起來——這般完美的人,到底會為誰折服。
好在因為是比較悲哀的氣氛,無人敢上前騷擾,只能在兩旁悄然低語。
面對着沈風栖,陸雲袖只有滿腹的不知從何說起,**着手中那絲帕,恨不能當。她默默的瞧了會,直到出殡的隊伍消失在了眼底,陸雲袖忽然驚呼一聲,險些竄出門去,她絕對可以肯定,那個剛才騎着馬從後方一晃而過的,正是自己的“假”夫君。
只是也不過是一眼之間,那人再度消失不見。她憂心忡忡的盯了會,那自沈風栖消失後再度安靜下來的街道,哪裏還有半個人煙。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縱餘年 025 迫見
025迫見
應嬸以為她的失魂落魄來自于兩個地方的忽視:出殡不許出現、回門又不見親人。只是當她反應過來,卻看陸雲袖沖着北街跑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人似乎在與自己玩一個游戲,但凡她發現端倪,便會立刻消失,可每當她無意回眸,卻又好似暗自跟随。
好似下了什麽決心,她轉過身去,看着很擔心自己的應嬸,從袖中取出一小袋銀兩遞了過去,“應嬸你拿上,前些年多虧你的照顧,這是我的心意。”
應嬸紅着臉死活不肯收,她強行塞了過去,才拾起傘緩慢的離開。
原本這銀兩是要孝敬姑父姑姑的,不過想來他們用大婚的彩禮也能過一段好日子,怎麽還會需要這點補救。
她撐傘走在路上,人煙稀少的街道上,越發顯得她身姿的單薄。陸雲袖想不通,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一生善意待人,卻為何會落到這般境地。我之不幸,彼之歡欣,或者在那些人的眼裏,她越可憐,反倒是越開心。
哭也好,怨也好,也不過都是自己在和着苦水吞,誰能憐惜。
“讓開,讓開!前面的人讓一下!”
一陣呼嘯聲從背後的遠處傳來,馬蹄陣陣,車輪滾滾,而陸雲袖正走在路中,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陸雲袖剛想要避讓,卻忽然咬牙站定不動,看着是要故意将自己往那脫了缰似的馬車前送。
“讓開啊!”來人大呼。
陸雲袖閉上眼睛,就是咬緊牙關不動搖,哪怕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帶動的心跳如麻,如擂鼓陣陣,穿破生命。
那突如其來的馬車不得不緊急抓緊馬缰,想盡辦法的不去朝陸雲袖的身上撞,而她居然霍然沉靜下來,微笑着望向來處。
似要破開雲霧見月明。似是打開混沌奉真心。她決意,用自己最大的勇氣,賭它一賭。
眼瞧着車輪就要碾上陸雲袖那瘦弱的身軀,千鈞一發之際,她感覺到一只強有力的手猛然将她一拉,便自撞進個溫熱的胸懷。
馬車在最要緊的關頭死命的勒住停下,手中的傘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在旁邊的水中。
而陸雲袖則喘着氣,額上已是出現細密的汗珠。
馬車上的人怒喊:“找死啊!不知道讓一讓麽?”
只是他立刻噤聲,全因為護着陸雲袖的男人,那唇邊微微浮起的殘忍笑容,令他不寒而栗的一顫,冷哼着扯住缰繩,便自揚長而去。
陸雲袖微喘着,緊緊揪住面前抱着自己的男人,她低喃着:“你終于……出現了。”
男人低笑了聲,“你倒是聰明的很。”
陸雲袖感覺到他推拒自己的力量,立刻死死抓住不放,“你別走,你先別走……”
哪一處都不要她的時候,她也不曉得為什麽,就好像抓住個救命稻草,分外無助的說:“你不要離開我。”
雙眸被覆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說:“你這是何苦?”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縱餘年 026 周旋
026周旋
陸雲袖茫然失措的感知着這覆着自己的手掌的溫熱,雙眸卻已淚如雨下,她這是何苦,李家不要她,那是她的命;側王妃不歡喜她,也是她的命;只是眼前這人呢?他所作所為甚至只能用匪夷所思四個字來形容。
她抓住這樣的人,當真不是在作踐自己?
“也是……”陸雲袖自己喃喃着,拿開他的手,“你走吧,若是再教我看見,我便告訴別人,你潛伏在王府圖謀不軌。”
他從背後俯身,似是極有信心的擡唇微笑,“哦,你舍得?”
陸雲袖并未再強迫自己轉身,她哪怕是有再多的理由告訴自己,你應該回頭看看,但她明白,他若是不想,可以随時離去。
“大不了……一起死。”陸雲袖恨恨的說。
他好半晌不說話,忽然笑道:“這般聰明,我忽然有些喜歡你了。”
陸雲袖腦中那弦頓時斷了,停在那裏望着遠處的空曠,此時滿城積雪,萬瓦鋪銀,鱗次栉比,近若堆玉,待她回過神後,他早已離去多時,倒是手中多了張字條,應是方才她呆住的片刻塞過來的。
回到府裏後,依舊是空空如也,她快步回到房中,将字條放在桌上,只見上頭蒼勁有力的寫着玫瑰百果蜜糕的細致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