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九

隔日,夏承熙早早地便傳來消息,說是要帶幾個人和溫良玉共用午膳,心知此舉乃為武林盟主之位鋪路,溫良玉換了件簇新衣裳,佩上未央,看著便是儒雅英俊,雖比不得齊斐望之便有威勢,卻令人心曠神怡,那些江湖高人面上雖不顯,言語間卻頗為客氣,夏承熙心內歡喜,一面勸酒一面将話題引至武林盟主大選,溫良玉亦不著聲色的幫腔答話,左誇齊斐、右嘆慕容璟,更襯其謙遜有禮,然那些個高人哪裏是好唬弄的,曲曲繞繞,一頓飯下來溫良玉只覺頭暈腦脹,連夏承熙說些什麽都沒留意。

「良玉,你可聽清為師說話了?」

「師父,我頭還疼呢。」

「沒用的東西,不過是幾杯杏花春就不行了?還敢誇口說什麽千杯不醉?」

「平日都有大哥幫忙擋著……」

聽他提起齊斐,夏承熙卻是別有思量。「記得你還有個大哥那是最好,但凡太過危險之事,便讓齊斐出手,你別跟著。」

「那豈不是太不夠義氣了?」

「你有幾條小命能拿來逞義氣?」見他不受教,夏承熙語氣不免重了些,溫良玉見他生氣,便自己低下頭說知道了。

「師父今夜就走了,今後你萬事小心,若真有什麽事,派人拿著這印信到揚子江畔尋為師就是。」

「揚子江畔?」

「據聞打造朝飲罷的名匠最後便是出現在此處,要想知道那把劍的秘密,為師認為應該由此入手。」

溫良玉低頭不語,夏承熙以為他顧念結拜之情,不便開口,也不與他多說,轉身便離了廂房,不想尚未跨出房門,身後又聞溫良玉叫喚。「師父可別不告而別。」

「為師走時會來見你,你還有傷在身,多休息吧。」

「恭送師父。」

雖說是恭送,他還是懶懶地倚著床柱,夏承熙也不與他這傷患計較,自己走了,溫良玉看著他的背影,眼裏哪還有醉意,竟是一片清澈明亮,然當慕容玦拄著拐杖走入他的房間時,他又刻意眯著眼睛歪在床上,直到慕容玦以拐杖碰上他的腿時,他才佯裝清醒。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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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玦看東看西就是不看向他。「我只是來跟你說聲謝,昨晚給你添麻煩了。」

見他這般刻意,溫良玉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慕容玦的臉微微一紅,拐杖竟是毫不留情地往他小腿肚擊去。「我那時喝醉了!」

溫良玉當然閃開了,可卻笑得更是開心。「兩杯酒就醉成那樣,果然還是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若不是……早也是別人的丈夫了!」

「真的?我瞧瞧。」溫良玉直起身,将他拉近自己,兩指扣上慕容玦下颔。「有過女人了?我還真想瞧瞧叫你相公的那個小妹妹。」

慕容玦甩開他的手。「溫良玉,你真失禮。」

見少年轉身就走出去,他也不追,又倒回床上,橫豎慕容玦就是個孩子心性,今晚将正事辦妥,明日再去尋他好言安慰也就沒事了,這一日慕容玦果然沒再出現,聽說是和總管一同下山學著談生意,溫良玉想著少年一臉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一旁和他說起慕容玦去向的侍女問:「公子很開心?」

他想了想,倒也爽快的點頭。侍女不敢多問,仍站在一旁侍候,溫良玉卻端著酒杯陷入沉思,慕容玦與他的計畫并無相幹,他實無必要這般小心讨好,可他與衆人相處總需步步為營,哪怕面對齊斐亦要謹慎當心,唯獨與那少年相處時稱得上舒心快意,又或者……他轉念一想,許是慕容玦於他毫無威脅,且又弱小,遂他更能随心所欲,再者,他既已是溫玉公子,要與何人往來但憑他高興就是了。

憑他高興!他笑著仰首飲下一杯薄酒,但覺天空不曾如此廣闊,而溫玉公子無比自由!

考慮到慕容山莊耳目衆多,夏承熙刻意安排於子時離開,溫良玉自然一路相送。

「師父,那朝飲罷當真如此重要?」

「當然……」夏承熙看向遠處,話語間竟有一絲勉強。「江湖中誰沒聽過『一朝飲罷,既得天下』,若非如此,為師何必煞費心機讓你與齊斐結拜?」

溫良玉一楞,又随即按下心中怪異之感,佯裝無事的笑。「原來師父也想得天下?」

夏承熙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來話長,或許當年……也罷,一言難盡,待為師取得更多消息後,自會再與你說明。」

見他如此模樣,溫良玉心下只是冷笑,面上仍是不顯。「可無論如何,那劍已在齊斐手上。」

「劍在哪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背後隐藏的秘密,再者,齊斐與你乃結拜兄弟,你與他要那朝飲罷,難道他還會拒絕不成?」

「可……」

「良玉,為師教過你,要做大事便不可在意枝微末節,什麽結拜情誼都是假的,你也大了,難道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看溫良玉面有難色,夏承熙心知不能逼得太緊,遂又動之以情。「你自小無父無母,為師将你拉拔成人,又傳你武功,難道還會害你不成?是了,為師還記得你小時怕癢的很,那日九幻先生摸你卻不怕了,想來确實是長大了。」

溫良玉一笑。「想不到師父還記得這些小事。」

見他松口,夏承熙也跟著笑。「橫豎如今情勢尚未明朗,你只将一門心思放在武林盟主之位便是,春燈公子的秋夜宴便是第一關,你可得留神。」

「是,溫玉知道了,絕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兩人言談之間已行至竹林小徑中,四望無人,竟連月光也讓重雲遮蔽,只有溫良玉手上的燈火搖搖晃晃地亮著,見時辰已晚,夏承熙便道:「好了,你回去吧,別送了。」

「師父,朝飲罷的秘密……」

聽他欲言又止,夏承熙轉身正要問個明白,卻只見劍光一閃,頸間一道血痕迸裂,傷口是冰涼的,鮮血濺出卻是溫熱無比,他瞪大眼,看著溫良玉出劍後随即後退幾步,鮮血竟是半點也未沾上他潔白衣裳。

「朝飲罷的秘密,你早就知道了。」

夏承熙倒落地面,溫良玉沒有費心去探他氣息,自懷中取出一細長瓷瓶,并将瓶中透明液體倒在夏承熙屍首之上,轉瞬之間屍體便化腐水,讓土壤吸收殆盡,連半點毛發皮肉也不留,溫良玉将瓷瓶随手一扔,卻驚聞身後一點細微聲響!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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